43、记忆丧失
紫袍青年追上青衣男子后,从身后一把抱住他,将头搭在他肩上亲昵的蹭着他脖颈,开口讨好道:“师傅,你怎么又不开心了?”
前边那人摇了摇头无奈道:“十六,你名为十六,实际年龄已二十有三。寻常人家的男子像你这个岁数早已膝下数子,大的都该有十岁了,可你怎么还跟个孩子一般。”
后边青年干笑两声,松开怀抱,转而拉起男子的手一路向前走去,不敢大声顶撞,却小声叨咕道:“师傅不是也没子嗣么,更是小孩子脾气,生气起来比谁都难哄。”
被拉住的男人象征的甩了甩手,发现无法甩脱后便由他牵着,苍白的脸色却红润好看了些。
这二人便是从溶洞中侥幸逃生的苏青与巫晋。
当日情形凶险万分,苏青也抱着一死的决心与隼卓等人死斗。也许是打斗声音过大,引起溶洞内部分洞口崩塌,更有无数钟乳石柱砸落下来,并将两伙人分了开。
苏青巫晋命大,万幸躲过此劫并沿着洞底狭窄空隙穿过山底。苏青拼着最后一丝气力打通岩壁,终于逃出生天。
出了溶洞后,巫晋已被高烧和抽痛折磨的出气多进气少,外加打斗时清醒那两次勉强帮苏青挡下两击,早已虚弱不堪,像是随时都会死的样子。苏青不敢耽误片刻,便就着深山中无人打扰,自绝根基将自身功力全数渡给巫晋为其吊命。
虽然舍弃三十年武学修为相当于武功尽废,从此以后再也没有那个人人敬畏的天子剑,但想到这样能救巫晋一命,苏青便咬牙坚持了下去。
无人护法,又不知巫晋曾练过什么阴毒的功法,苏青差点便走火入魔一命呜呼,好在最后关头他的天子剑法护体,免去同赴黄泉的危机,但同时也对他身体产生了些损害,最明显之处便是发丝半数灰白,体力较从前更差了数倍不止,好在他这孤注一掷真的有用,巫晋慢慢好转起来。
苏青先是带着巫晋在附近农户家休养数日,直到巫晋清醒。
苏青本没奢望巫晋能完好无损的醒来,心想他被废武功还在一日之内被迫接受了不属于自己的功力,必然会对身体产生不小影响,况且还高烧了那么久。
巫晋清醒时,苏青就坐在旁边一动不动的看着他,面上尽管压制着,心里却一阵狂喜。他想他这半辈子算是再也没有比此时更高兴的时候了,他喜欢的人终于不再不言不语的躺在床上,终于可以‘阿青阿青’的唤他。
那个人却揉着额头坐起身问他:“这位前辈,请问,这是哪里?”
苏青从回想中回过神来,巫晋已经拉着他进了二人暂居的木屋。
那人边给苏青揉着肩边说:“师傅,你再给我讲讲我们的事,我觉得你说的不对。”敏感的察觉到苏青身体瞬间僵直的,巫晋再接再厉:“前一次我问你,你说是你传授我一身武艺,说我自小跟在你身边。可我记得我前前前次问你,你说我们认识不过一年,我是你半路出家的徒弟。”
苏青眉头紧皱,心道这巫晋不是失忆了么,怎么反倒比从前还精明。明知他最烦回答此事还屡次问及,说的多了他自己都忘记之前是如何告诉对方的了。
苏青气恼,挥下巫晋的手站起身说:“我们的事我们的事,你这么精明自己去想!”难道要他对这个初生婴儿一般单纯的巫晋说,你说你喜欢我,想要跟我在一起,但是一觉醒来却忘得一干二净么!
巫晋见苏青又被问恼了,立刻给苏青顺气,嘿嘿笑着转了话题:“不气了不气了,我去练武,师傅你休息一会。”
被如此哄着苏青更是一口气憋在喉咙里,心道巫晋这气人的本事倒是丝毫不比从前差。
见巫晋出去也有半刻,苏青忍不住手痒也出去耍了几招。
虽然他武功尽失,但招式仍在,只不过一招招使出来有形无质,花架子而已,但对付几个地痞混混之流相信还是绰绰有余的。
再也没有从前舞剑时那种小天象,令苏青惋惜许久,后来又想巫晋没事比什么都强,也就释然了。
刚收起木剑,旁边便传来一阵拍掌声。
“师傅,你这是什么剑法,为什么我不会,你还对我藏私么?”巫晋快步走来,接下苏青的剑,扶着有些气喘的苏青坐下,蹲在他面前便帮苏青揉着腿边仰头看他道:“师傅,你到底是什么病?为何身体这么弱?”
苏青见他揉捏力道刚好,便默许了对方的动作,低头看着巫晋道:“这病是为了救一个混账。”
巫晋听闻此话,神色变得奇怪,声音也低暗下来,阴沉的问:“他是谁?”
“你既想不起来便与你无关,告诉你又有何用。”苏青脾气上来便犯倔,硬是不给对方明确的答案,“你……你碰哪里?!”原本揉捏小腿的手不知何时放在他腿根之间,轻轻在他双腿内侧揉抚过去。
苏青只觉得那一下就跟心尖被人挠了似的,整个人都被撩拨起来,一惊之下立刻站起身,慌忙的拂着身上衣物背转过身,待稍微镇定后才转回去,恨恨的看了巫晋两眼,可对方一副无辜的表情像是根本不知道做错了何事,又令他发不出火来。
苏青正要走回去,突然侧过身问他:“你想起了什么?”巫晋这个做了坏事装无辜的样子他最是熟悉,“你给我老老实实说,是不是都记得,故意耍我!”巫晋在这方面可算是惯犯了!
巫晋倒是茫然了,“我从前总是耍你吗?我那么不尊师重道么……”他突然恍然大悟的一拍脑袋指着苏青说:“难道因为我惹怒了师傅你,所以你一气之下封了我的记忆,作为惩罚?那我到底怎么你了?我……”巫晋自言自语过后,突然露出奇怪的表情,然后不再继续说下去,捡起扔在地上的木剑,低头拉着苏青便走。
苏青被他没头没脑的一搅,也没了力气再气,任由对方牵着他回家。
一路上巫晋挑了几件这几日发生的趣事讲给苏青听,见对方表情柔和的听他说话,这才慢慢放下心。
他虽然醒来便什么都记不得,却在夜晚做梦时梦到一些事,他知道有些事应该是属于他的经历,其中有一件令他又喜又忧。
他梦到他搂着师傅又是摸又是亲,那种触感极为真实,他甚至还能回忆起对方口中清甜的茶香,就如二人距离过近时,对方拂过他面颊的气息的味道,总令他觉得有种感情呼之欲出。
可将这种话告诉师傅太过大逆不道,他又不敢找师傅对证,况且他总觉得若是真说出来,手中牵握之人一定会暴跳如雷跋山涉水的追杀他。
苏青凭借在韩玉那学来的浅薄医术,也成了村里小有名气的大夫,巫晋则在私塾教孩子们一些拳脚功夫,二人在茂兰村便落下脚来。
苏青时常会问巫晋,对这个寂寂无名的茂兰可有什么特别的印象。巫晋便会笑呵呵的说除了喜欢这里便无其他,苏青听后又是气又是恼。
说要来这里的人居然不能告诉他到底为什么,难道他带着一个大混蛋跋山涉水的来这里便是给村里发烧腿折的人治病来的么?
但又知道既然巫晋指明要来此处,定有原因。他不能带巫晋离开,担心没了记忆的巫晋会被有心人利用,只能无奈的继续呆了下去。
呆的久了,便渐渐习惯此处世外桃源一般与世无争的生活,心中那份杀戮之意慢慢淡薄下去,竟喜欢上了此处。
一个月后,又到了一年春草茂密的时节,巫晋带着一群孩子来到二人新搬入的大院中,正见苏青从乌烟瘴气的灶房出来,他忙将孩子都轰走,拉过苏青仔细查探看是否有损伤,担忧的问他:“怎么了师傅?”
苏青伸手在鼻前扇了扇,摇摇头道:“昨夜柴禾淋了雨有些潮,燃起来就这样了。”
巫晋听完忍不住喷笑出来,见苏青黑下去的脸,立刻敛了笑声道:“师傅啊,粗活我来吧,你身体不好。对了,你今天怎么有心情下灶了?”
苏青有些不自然的看向他处,咳了声道:“今日是那混账的生辰,去年他曾说想在这日吃上一碗烫面饺,可惜没吃到,我想今日给他补上,”说罢置气般将手中黑色的火棍扔出去,“怎么做碗面都这么不顺!”
巫晋这记忆在渐渐恢复,可这混蛋总是记起儿时登高爬梯的捣蛋事,引不出什么关键事件,对他完全康复竟无半点帮助。
苏青有时会引导他想象些杀伐之事,混小子就说他如此爱好和平珍爱人命,怎会想出什么杀戮场面呢?苏青冷笑,曾经杀人不眨眼的巫晋会说出珍爱人命的话,真要笑掉听者的大牙了。
不过,能想起事总归是好的,这么想着,他倒是宽慰许多。
将闷气发完又自我安慰一番,才去观察巫晋反应,接着便被吓退了一步。
只见巫晋眼眸微眯,视线牢牢的锁在他身上,眼神也不若平日清澈明亮,反而深不见底,竟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
“师傅啊,”巫晋逼近苏青,笑了笑道:“跟我说说你的事吧,那混账到底是谁,你怎么总提在口上。”
44、过日子
“怎么,师傅的私事也是你能管的?”苏青板着脸,微微扬起下巴,倒真摆出一副为人师者该有的严厉样子,却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底气不足,不过是装样子罢了。
巫晋并未被吓退,又靠近一步,笑容却依旧春风和煦一般,只是眼眸深处隐隐闪过他自己都未发现的凌厉:“师傅,你还是说了吧。不然……”他正挑了眉要说下去,手也已经圈向苏青,准备搭在对方腰上,院门口却突然传来怯怯的声音。
“请问……十六大、大侠在么?”
几乎贴在一起的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巫晋收回手,心道好险,若真圈上去不知道师傅会不会揍死他。
转而有些郁闷了,他会不会总做梦亲师傅把现实给混淆了?怎么突然也想实地的试试呢。但他真的很在意这个问题,他不喜欢师傅口中出现他不知道的人,会令他有失宠的感觉。可还未得到回答,怎么就被打断了?不知道可不可以杀了坏他事之人……
苏青自是不知道巫晋心中的想法,只是刚才的巫晋给他的感觉太过盛气凌人,令他全身都绷紧不舒服,是那种遇到强者时不自觉的臣服感。
他用下巴点了点巫晋,示意门口之人他下巴前边这个就是目标人物,便卷起袖子又走向灶房,走了几步却乐了。巫晋居然有被人称为大侠的时候,这小孩的眼神该有多不济啊。
可想到自己一身功夫都没了,不禁又有些黯然。
他知道巫晋欣赏他才会喜欢他,而巫晋欣赏的多半是那时战场上奋勇杀敌的武将苏青,但现在的他还有什么值得欣赏的?文不成武不就,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不,普通人也不会像他这么虚弱,砍个柴都要休息半日。
青烟呛入鼻息咽喉,引得他咳嗽不止。
门口走进一人,将他拉至身后自己蹲下,挑了一根长一些的木棍伸进去捅了捅,又将柴禾送进炉灶里,果然不那么冒烟了。
巫晋满意的吐了口气,带着浓浓的炫耀意味:“看来师傅你也不是什么都懂,会冒烟因为通道不畅通。”他看向苏青,愣了愣,朝那人走去,手指揩掉那人眼角的水迹,“怎么熏成这样?”
苏青挥掉他的手,自己捏着袖口沾了沾说:“我是不懂这些,但你更不可能懂。”
巫晋被说中,掩饰般眨了眨眼。这道理还是刚才门口那小孩告诉他的,他对这些东西确实一窍不通。
“怎么,你现在比我强了就瞧不起我了?我现在什么都做不好,也没了武功,你是不是该另找个厉害师傅?”苏青不知怎么就说出这番话。
他总觉得这些日子越来越不安,他平生唯一一件能做好的事便是带兵打仗,所有的荣耀也都因此而来。但那些事都过去了,他甚至在人多杂乱的地方经过时都会不安。这才知道他从前所有的自信骄傲都是凭借身份地位和功夫才堆积出来的高人一等的感觉,而没了这些,他什么都不是。
如今一介平民的他,断不能再去打什么仗,也许会在这个小地方终老一生,而巫晋身份尊贵,早晚他是留不住的。不如将一切都明白的告诉了他,若他还是想不起便让他记住,然后……赶了他走。
可一想到这些,他便会忍不住难过,就像那难闻的青烟一直熏到心里一样,喘不上气又咳不出来,好似能将他活活憋闷死。
肩膀被人扣住,接着便感觉自己被人轻轻抱住,那个人声音温和,淡淡的总有一股安定人心的作用:“师傅,我只认你一个人,我是不会抛下你的。”
苏青突然发现那人的肩很宽,明明他才是年长一方,却总是需要对方来安慰他,而只是一个拥抱便会令他那股心慌和不安瞬时消散。
苏青觉得他应该为自己的虚长十岁回报点什么,便伸手回应的抱住对方,“我都告诉你吧,关于你的事。”他有些艰难的说道。
他是一心想让巫晋回复记忆,可又迟迟没亲自为其描述过去,他告诉巫晋自己的事要自己去想,其实只是害怕巫晋想起来后,会瞧不起形同废人的他。尽管知道巫晋不是那种无情无义之人,却还是忍不住忧虑。
被拥的更紧,耳旁那个声音含着笑说:“我的事我自己会想起来的,我只是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我们的事,和你的事。”
苏青动容,靠在对方颈侧感受那种久违的安心感觉,开口说道:“不抛弃我,这是你亲口所说。你若骗我,我不会让你有好下场的。”
难得的温柔语调,还有脖子上一阵阵掠过的湿暖气息令巫晋下腹涌起一阵暖流,不知为何身体便突然失控了,想做一些平日从不敢想之事。
苏青当然立刻就察觉到对方身体的变化,原本温馨的气氛便散出些诡异来。
最后还是苏青在对方忍不住蹭了他一下时猛的推开对方,急急的喘了两口气才一耳光扇过去怒骂道:“混账!你在想什么!”
巫晋本就对自己会对师傅有反应而有些微的罪恶感,想要接下一耳光的惩罚,反正师傅打人跟挠痒痒一样一点也不痛,可身体却有自己的反应,他以自己都诧异的速度截下了对方扇过来的手,还将暴怒之人硬扯入怀里,微微低下头,唇便印在对方唇上,仿佛这一套动作他做过许多次,浑然天成。
苏青被巫晋这一连串熟悉的动作惊呆了,竟忘了反应,木然的任由对方侵入他口中翻搅,甚至没空去注意抵在他小腹的东西愈加硬热且嚣张的紧贴着他,只被动的承受着对方有些失控的动作,脑中更加昏沉。
“师傅,我有时做梦就会梦到与你在一起亲热,你就是这种迷糊的表情,所以那不是梦,我们以前也亲过是不是?”巫晋趁着对方还没完全回神,意犹未尽的又用力吻下去,手也在对方腰间放肆的抚摸起来。
而且,刚刚师傅骂他混账,居然骂他混账!那岂不是说,师傅口中的混账就是他!那种被骂的感觉也很熟悉,他相信今日生辰那个‘混账’一定是自己。
这么想着他就更兴奋开心了,师傅一直是他一个人的。
过了很久苏青才在窒息中找回呼吸,大口喘着气,一手扣在胸口,想要说什么,却因自己同样对巫晋起了反应而骂不出来。
他十几年如一日戍守边关,整日操兵布防根本没时间也没精力去解决肉体上的需求,总认为那是多余的,也以为自己的身体并不太渴望那种事。
可今日只是一个缠绵的吻便令他脑海中充满遐思绮念,也彻底颠覆了他自己对自己的认识,不禁又有些心慌起来。
巫晋看他的眼神让他错觉的以为对方想起了什么,可那人若真的想起来了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满心欢喜却又带点担忧的看着他,一定会是胸有成竹的故作深沉的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