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与幸臣 下——太子长琴

作者:太子长琴  录入:10-19

“呵呵,什么千年不腐,哪有那么灵的,不过这昆仑玉倒是真的,只是有点神效,那效果跟昆仑山上的千年积雪一样,人藏在里面,算作冰冻了保存原貌,也最多一年。不过此玉难找,百年一遇,要开采起来也困难,藏在几丈深的冰雪土层下。洛大人也有兴趣?”

“随口一问而已。”

凛风想了想道:“若这桩买卖成了,我凛风自当竭尽所能,再外送大人足够的昆仑玉作定金。”

洛浮夕活着【北函关】了!

这个消息震惊了所有知道洛浮夕失踪的人!整个北函关沸腾了!

在监军失踪了一个月后的朗朗晴天下,北函关门口,出现了一人驾着一匹骏马,快速的移动到了北函关前。

当时依旧不放弃任何希望努力搜寻洛浮夕下落的司幽,当场因为太过激动而昏倒在地,洪长亭、张龙、李虎等人,纷纷喜极而泣。

在看到司幽还活着的时候,洛浮夕也终于放下了心中所有的忧虑,跟他们抱在了一起。当下第一件事,并没有跟他们叙旧,而是马上给六十五位因为要保护自己而战死沙场的兄弟跪拜行礼,痛斥自己的鲁莽行为,并安慰了众多的家属。

而后才跟洪长亭和司幽细细解释了这一个月的去向。

在得知了他原来被敦煌城主救下,并去敦煌住了一段时间这才放他回来时,大家也就放了心。若是落入胡奴之手,恐怕还有生命危险,既然是凛风和红宵,自然不一样。

洪长亭疑惑:“我没有告诉京城,您失踪了,怕引起骚动,但是大人去了敦煌,怎么也没有消息传给我们?”

司幽也道:“我醒来后不见了大人,大人叫我们一顿好找,天天担心你的生死。”

洛浮夕一惊,拉住两人:“我让敦煌送信给你们,你们没有收到?”

“从来不曾有敦煌的使者来北函关!”

“怎么会这样?”洛浮夕觉得诧异万分,便将在敦煌时请求红宵帮忙送信的事情告知他们,可洪长亭和司幽都摇头,说没有收到来信。

“莫不是中途丢了?”

洛浮夕觉得不可能:“红宵明明告诉我,说信送到了,哪里来的丢了?”这一想,突然恍然大悟,恐怕是凛风在后面使诈,难道是他克扣了信件!?可如今就算这样,也为时已晚。洛浮夕想起京城之事来,急忙又问道:“你说京城尚且不知我失踪一事?那……那子沐一事?”

司幽面露难色,吞吞吐吐:“……大人没有回来,也不敢擅自做主……下官呆在北函关,没有再看到京城的来信……尚且不知后事如何。”

尚且不知后事如何?那么墨夜到底有没有把子沐怎么样?

洛浮夕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急命司幽回京,当下要他快马加鞭火速赶回去,探一探情况,然后将消息转回北函关。

“大人不跟我一起走?倘若子沐真的出事了……?”

洛浮夕强压心里的不安:“若真出事了,如今过了这些天,就算我回去,也是生米煮成了熟饭,况且他们并不知道我失踪,不如就此算作相安无事,只当是我没有回去救他吧!”

司幽蹙眉,这般自损又是何苦?刚要问他,就被洪长亭拦了下来,以【让大人好好休息】的理由拉司幽出了房门。

门外,洪长亭对司幽道:“大人这般自损,就是想看看帝君到底会对他如何?不如就随了大人的心愿,替他一起保守这个秘密吧?若有一日帝君察觉,我们再说出来也无妨。”

“嗯。”司幽点头明了,这才牵了马去,就此回京上路。

那一晚,是天华六年的小雪日,尽管刚进入冬天,却下了一场大雪。天气异常的寒冷。塞外北风呼啸,大漠皑皑无边孤寂,飞禽走兽绝迹,只有偶尔附近的马蹄呼啸声。

洛浮夕披了当年从京城带来的银色貂皮大衣,那是有一年的元宵佳节,墨夜带着他踏雪寻梅,夜观灯河,解下自己身上的貂皮大衣,小心翼翼地披在他的肩头,一面柔情似水,对他道:“南国的都怕冷,朕护着,就不冷了。”墨夜拉着他的手,将它暖在自己的手心里,抱着他遥望醍红湖对岸的彩灯高挂,合乐团圆。

那时的洛浮夕,看到难得一见的北国风光,自是感到新奇的,如今年年看雪,冰天雪地的苦熬,倒是看腻了,何况,雪还是雪,貂皮还是貂皮,可取暖喝酒看雪景的,却是他一个人。

无边的落寞,从心底一点一点的弥漫上来,微微感到自己的身体承载了太多的东西,有一种感情,几乎要压制不住的宣泄出来了。哪怕是隔壁兵将们的嬉闹声,都只会让他觉得越发的苦闷。

暖了一壶酒,对着一封信,看了整整一宿。

洛浮夕,收到了司幽从京城寄给他的信。

信里认证了一件他一直都不敢去证实的事实。他希望一切都不过是墨夜的一个玩笑,很多次,他都想勇敢的就此放下北函关,一路狂奔回京城,但是在得知这个事实之后,他却再也没有勇气去面对墨夜了,更无法面对子沐。从此,便是深深的愧疚。

司幽说,九月初一,墨夜果然没有食言,强纳子沐入宫。听闻宫里的韩来玉说,子沐似乎很得宠爱,墨夜几乎夜夜留宿在子沐宫中。那个原来在府邸教书的西席张先生,不知道为何原因突然失踪了,自打子沐进宫后,也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算日子,居然走了已经有两个月了!

洛浮夕的心情是复杂的,难以用语言来形容,心里压了千斤的石头一般,整整一天,只能机械的朝自己的喉咙灌着酒,一杯接着一杯,妄想让自己沉浸在酒中,就此醉倒不省人事。他酒量并不好,喝一点就能上头,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居然破天荒的喝了好几坛都没有事,反而越加的清醒,将往事一点点的翻出来,浮现在自己面前。

他甚至恨,恨当初在呼兰草原,为什么没有一箭射死他,就此离开了也就罢了,将自己冰冷的尸体抬回京城,墨夜想怎么葬了他都行,再也不用为这个人伤心难过了。可偏偏老天要这样惩罚他,不让他死,留一条命给他,却让他眼睁睁的无力回天,看着自己和他们彼此伤害,彼此纠缠。

他有何脸面回去见子沐?又有何脸面去见张先生?这一对原本可以过快乐的日子的,却因为自己的一时鲁莽,而害了那么多人?

那张先生又是死是活,还是被墨夜暗中除掉了?

洛浮夕越想便越觉得气闷,拔出剑来,走到下着大雪的院子里,对着枯枝和雪花一顿乱砍,好像在打一个无形的敌人。

他心里不断地回想起当初在敦煌,凛风的一句话:

【同样是人,活在世上,就因为出生不同,而没有选择更好的生活的权利?】

因为他是帝王,就可以随心所欲,要人死,就得死;要人活,就得活?他凭什么?

就凭他是天生高贵的血统?就凭他手握兵权,武力过人?

呵呵。洛浮夕在心底无声地笑了。当下叫来了一个信使,写了一封信让他出城前往敦煌,亲手将信交给城主。

上面写了一句话:【仁义在,买卖也在】。相信凛风明白他的意思。

第二天清晨,雪停了,洛浮夕召集了各方将士,重新整军编队,对在场的所有人义正言辞道:“一年!只要一年!誓把胡奴赶出呼兰草原,班师回朝,衣锦还乡!”

天华八年的开春,离京三载,战功赫赫的【北函关】监军洛浮夕,带着大将军洪长亭,以及三军将士,浩浩荡荡地以胜利之姿,班师回潮了!

整整三年时光,将胡奴王庭赶出了呼兰草原两百里开外,修订了一百年不来犯,岁岁朝天子的盟约。三军共歼敌二十万,扫荡关外千里黄沙,收复北函州所有外县失地;因为天华七年中,敦煌国突然退出了三国盟军,倒戈相向,所以提早瓦解了三国盟军,同时牵制渤海国军力,一解【东海关】、【西玉关】之围。同时降服胡奴大将军两人,副将军一人,渤海大将军一人,联军投降俘虏一万余人,战马五千余匹。

此乃载入宗政王朝史册,自天华元年之后,最大最壮丽,也是收获和胜利最多的战役。

在洛浮夕的大军还未到京城之事,墨夜就将封赏的圣旨等候在半道上,要他们以全新的官级来接受最高规格的迎接礼遇。大将军洪长亭被封为世袭大将军、嘉赏勇武爵之爵位。张龙和李虎亦封大将军一职,同时分派镇守【北函关】和【西玉关】。

而洛浮夕,就此以军功行赏,位列公侯,特此【承恩公】一等公爵位。

○九十.班师回朝

洛浮夕回京了!

带着他的勇士们,穿过京城高高的城墙,一步步走向熟悉的宫廷。在那勤政殿的门口,他将见到那个人,而眼前熟悉的红墙金瓦,如同恍如隔世,在自己的梦中反复出现。

巍峨的宫殿,宏伟的午门口,站满了黑压压的人群,洛浮夕的【烈涛】被前来等候在半道的宫人牵引着,离那高高搭建的帝君迎接凯旋而归的三军将士的露台越来越近。

洛浮夕的前面,正是三年没有见面的韩来玉,他被墨夜派遣着去城外等候引接他们回朝,而就在刚才,韩来玉对他说:“帝君亲自行【归而饮至】之礼,犒赏三军,如今大人已是【承恩公】,除了帝君再无一人能执牛耳比肩大人,大人地位一日千里!”

洛浮夕并没有回答,只是继续朝着目的地前行,此时他的心里很乱,他早知道有回来的一天,曾经是无数次的期盼可以早日回来,如今回来了,却不知道以何种的心态见这个人。

这个人等下在露台上,会不会只是按君臣之礼来敷衍他?会不会对他另眼相看?会不会……想他?

走着走着,就到了午门口,他老远的就看到了那个人的身影,高高在上,身着明黄的朝服,身边跟着文武百官,那些当年送自己出征的人全部都在。三年未见,赵阁老苍老了,看到他的时候,居然老泪纵横。而范白宣申之敏等人,也掩饰不住激动。不远处站着杜三娘,样貌依旧清丽。洛浮夕用余光扫一眼身边的洪长亭,因为看到杜三娘而压制不住激动心情,好像几乎要流下热泪来。也是,若是他洛浮夕,看到钟爱的姑娘等了自己三年,也将会是如何的心潮澎湃?他想,回京后,找个合适的机会向墨夜说明一切,请墨夜赐婚洪长亭和杜三娘。

“大人,下马了。”韩来玉打破了洛浮夕的众多遐思,牵住了马头,洛浮夕和众将士从马背上跃下,步行至露台前。

他抬头,见台上款款走下明黄色的身影,龙袍上的九龙依旧张牙舞爪的张狂。三年未见,他容貌没有变,还是自己记忆中的样子,永远的不可一世。他希望在自己看他的时候,他能够心有灵犀的也回望他,可他却看到墨夜面无表情的站起来,走到众人面前。

礼乐高奏凯歌之声嘎然停止,常公公高喊道:“赐酒!”

身后上来一干宫人,手捧高脚杯,给台下的众人送上迎接酒。

墨夜对着天地道:“天佑我朝国泰民安,朕敬保家卫国的三军将士!共饮!”

众人举杯饮尽手中的杯酒。那洛浮夕捏着杯子,眼里依旧是前面的墨夜,直至他准备再喝第二杯,也没有回头看一眼洛浮夕。

韩来玉发现洛浮夕走神,急急唤了一声:“承恩公大人,第二杯了!”

洛浮夕这才将手里的酒倒进口中,却已不知,那酒中滋味为何。

封赏大典结束,洛浮夕跟众人一起在宫中行夜宴,墨夜与百官一道犒赏三军,虽在席间有过一些交谈,但只是出于礼节和形式,说的不过一些场面话,墨夜也并没有流露出对洛浮夕的另眼相看。直至曲终人散,洛浮夕跟百官一起从宫中出来,那宫门口等着韩来玉,拉住了微醺了洛浮夕低声道:“帝君在御花园等大人。”

天色已晚,可要面对的终将要面对,洛浮夕也不愿意就此回府,不然,他会睡不踏实。

这是他离京三年后的再次重沓这片故土。御花园似有变化,原先从后宫门进去后,载种的是竹林,而今竹林变成了桃花林。不知这满园春色是否有意等待洛浮夕,杏花如雨,梨花似云,目之所及,哪怕是在夜色中,依旧春色撩人。他在塞外看不到这些中土精致园林,小桥流水,莺莺燕燕,记忆中,还有几多【醍红湖】畔波澜壮阔,红情绿意。

跟着韩来玉一言不发行至醍红湖边的亭台水榭,早有人在那里等候多时。

一桌酒水,一对旧人。

那朝堂上,宴席中,尽管只隔几步之遥,两人的距离却如迢迢千山万水,总不能敞开心扉彼此倾诉一番。

洛浮夕贴身所藏的,还是墨夜的最后一封【朕思尔已】,多少年,画作相思墨,滴滴沁心扉。

他心里有千万话,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望着那个熟悉的背影,看了良久。直到对方似有察觉身后站了他,微微回首,洛浮夕这才如梦初醒一般下跪请安。

“臣洛浮夕,叩见帝君。”

对方转过身来,停了片刻,好像眼神在自己身上游离了好一会儿,那声音也略带沙哑,似在努力隐藏着自己的情感:“平身吧。”

洛浮夕从地上起来,抬眼的时候,与对方的四目相对。彼此都有太多话想说,可每次抿嘴的时候,却又都生生含进了嘴巴里。

“你……”

“帝君……”

一口同声,结果却是谁都没有把后面的话完整地说出来。

三年了,那个人几乎每天都在自己的梦里出现,徘徊,揉着性子强迫自己不去想他,可他偏偏总是在自己心底挥之不去,激怒他,试探他,一次又一次,结果换来最后刺伤自己的结局。洛浮夕累了,心累。他在回京的路上还在不断的想着,若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情感,也许他会快乐很多。那就从此以后,跟他保持距离。

可洛浮夕忘记了,渗入骨髓的刻骨铭心,哪是那么容易说忘就忘,说不记得就能不记得的?

就在他信步走进熟悉的御花园,离醍红湖越来越近的时候,内心的狂躁就伴随着心跳越发地想要喷出来。在自己看到墨夜的脸,和那双深邃的双眸中映出的自己小小身影后,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感了。他努力地捏紧自己的双拳,深怕自己就忍不住扑进这个男人的怀里,彻底嘶喊打闹一番。

最终,隔了良久,还是为君的先开了口:“……在外三年,果然历练人,精瘦了,连皮肤都比以前黑一些。”

他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着:“塞外黄沙漫天,风水日晒的,怎么不黑呢?”

“可是辛苦?”

“不去,永远不知道,帝君曾经也是这般辛苦。去了才知,帝君之苦。”

墨夜一怔,转而轻笑了一声,两个人原先颇感生疏的气氛,得以缓和。他走近了洛浮夕,仔细地打量了眼前人:“朕自知辛苦,所以不想你去,原以为当初你走后,最多两三月,你就会回来,谁知你如此倔强,硬是熬了三年!”一只手攀到洛浮夕的肩膀。

对方没有抗拒,只是道:“可结果不好么?将胡奴残余赶出呼兰草原,又打击了渤海主力,可以保我朝百年无【北函关】之忧。”

墨夜没有说话,只是一味的看着洛浮夕的脸,“呵呵,对于我宗政一朝而言,你确实功不可没,所以,朕封你为公侯之列,这个封赏,你还满意么?”

按以军功封爵位,【承恩公】这个封号,确实很厚道,没有谁能够只打一次仗,就成为公爵的。

“帝君对洛浮夕,确实不薄。”

“你知道就好。”墨夜随手斟满一杯酒,递给他:“我们很久没有一起说过话了,今日陪朕再喝一杯?”

“谢主隆恩。”他跪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好不痛快。

推书 20234-10-18 :某只穿越的小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