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久你会在乎我——秦地楚烟

不留神撞了个人，余翔低着头说了声对不起，就要走开。

那人却不依不饶地拉住他，“说个对不起就算了？他妈的你把我衣服弄脏了看见没！”

余翔抬眼，看是一个长相粗糙的壮汉，后面跟了几个人，都是一副流氓打扮。余翔又眼角瞥了眼，不巧何家龙这老板不知道此时突然跑哪儿去了。

余翔没心情去跟别人吵架，不咸不淡地又说了声，“对不起。”

那些人显然不想放过他，拽着余翔不让走。余翔火大，一把甩开吼道，“干什么！”

几个人围上来，恶狠狠的调笑余翔。余翔自己知道，今天怕是一场恶战了。

正吵闹着，又一群人走过来，为首的是个胖胖矮矮的中年男人，长的一副奸恶样，腆着个啤酒肚，走上去一把摸着余翔的下巴，“哎呀呀，这不是余翔嘛！”

余翔刚想甩开，身后几个壮汉冲上去，把他的手反剪在背后，死死地绑住不让他动弹。

贾胜一双手不老实，顺着余翔的脸蛋摸到他的耳朵，捏在手里笑，“我找了你好久啊余翔！”

余翔呸了一声，一口痰吐在贾胜的手臂上。贾胜一脸嫌恶，甩手一个巴掌，“臭婊子，给脸不要脸！”

“傻逼，你他妈以为你是谁！”余翔脸上火辣辣地疼，嘴里骂道。

贾胜接过下属拿来的纸巾擦手臂上的痰，“哦？我还真不知道我是谁。你以为你逃得了初一，逃得了十五？”贾胜捏住他的下巴，手上使劲，余翔疼的五官变了形，“你让我一阵好找啊。当初想包你，结果你逃了。这一离开灰度就找不到你了。现在又让我抓着你了，你说我要怎么惩罚你呢？”

没再耽误时间，贾胜让人把余翔绑了带走。余翔挣脱不开，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带走了。灰度的保安们每一一个动手，都呆呆地任余翔被带走。于此同时，何家龙也被李肃绑在身边，何家龙痛骂，李肃拿了个提子塞进他嘴里，拍着他的头无奈地说，“家龙，不是我不让你救你朋友。贾胜这次是铁了心要整这个余翔，我不想你牵扯到里面。”

何家龙呸地吐出提子，瞪眼“放屁！一个贾胜你还怕！余翔是我朋友，TMD你明明知道被贾胜带走他会有什么下场！放开我，我要去救他！”

李肃扑上去压住他，有些怒，“你能不能替自己想想！替我想想！都是一个圈子里的，我犯不着为了你一个朋友得罪贾胜！你去救他，你救得了吗？何家龙！”

何家龙不说话，他安静地躺在李肃的身下，他连自己都救不了，又救什么别人。如果李肃不放他走，他就根本逃不出这个房间。心里顿时一阵悲哀。

第十九章：美国

周临的电话在深夜里突然响起来，他没开灯，探手去拿起来。电话那头贾胜笑的很得意，“哎呀周小弟啊，谢谢你啦！”

周临说，“没事贾哥。”说完挂了电话。

他靠在床头，屋子里一片漆黑，像是要把人吞噬般。周临闭着眼睛似乎能看见贾胜是如何折腾余翔，他心里有些余悸。贾胜并没有多迷恋余翔，因而也不会大费周章地去找那个很久没在灰度出现的余翔。要不是他今天陈炜来他这里吃饭，无意间接到余翔的电话，他也不会知道余翔今晚去了灰度。周临自我安慰地想，他不过是给贾胜打了个电话通报了下余翔的所在而已，也不算害他吧。周临躺下继续睡觉，美国之行，快了。

傍晚的夕阳残存着温暖，微风吹着窗帘跟着飘起来、荡下去。那个长相帅气的大男孩颓废地坐在沙发上，抬眼默默地望着窗帘的起起落落。一旁的笔记本开着，可是对于他来说，网络也找不到的那个漂亮男孩，就这么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了。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来去都是如此匆忙。

赵志铭头倚靠在沙发上，闭着眼脑海里像过电影一样回想着那些两个人一起的时光片段。直到余翔真正的离开，他才发现一直会以为死守身边的人，原来想要消失也是那么容易的。他才知道，他对于余翔几乎一无所知。除了一个手机号码，他什么都不知道，简直就如同陌生人。

小翔，你去了哪里。

我找不到你了……

我连去哪里找你都不知道，原来我一直这样的忽视你……可是我后悔了……

他抬手覆盖在眼睛上，心里难过。从小到大，没有什么东西是必须要得到的，所以总是可有可无的态度去对待。而这一次，他知道自己做错了。

总说让一个人彻底的成长，不是滚爬过多少年的社会，混迹出多少丰富的经历，而是让他失去，让他受伤，让他明白人生总有些刻骨铭心的痛，这些痛在人的心上刮上了许多痕迹，时间也不能抹平。

离开的那天万里无云。赵爸常年在外做生意，只有他妈妈过来送他。他抱了抱他妈妈，然后跟李王摆摆手。

李王凑过去说：“放心吧，我帮你找他。”

赵志铭郑重地点点头。

李王还想说什么，忍住了。赵志铭跟着周临登机了。他没再多回头看一眼，走的很坚决。

李王远远看着他那哥们，心里说，对不住了兄弟。我知道余翔在哪儿了，但是我不能告诉你。

飞机轰然起飞，带着他年轻气盛的梦想飞往另一个遥远的国度。如果说每个人的大学都要有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才能丰富，那么赵志铭的大学爱情算是够精彩了。他不仅跟一个男孩子谈了一场恋爱，最后还以这样的结局收尾了。并且他也知道自己也许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目光只会追随着姑娘了。不由得想起一年前，那漂亮小子蛊惑地对他说，“阿铭，做我男朋友吧？”是不是纯粹的同性恋，赵志铭自己也不想深究了。是余翔带着他走上了这条路，那时候的他也没有想跟着余翔走多远，总以为哪天不想走了就可以毫无包袱地回头。可是现在的他，还回的了头吗？

周临坐在他的身边，看到面无表情一脸忧心忡忡的赵志铭，抬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手掌冰凉，没有一丝温暖。这是周临的体温，很陌生。

赵志铭转头看了他一眼，面前这个一直说着要跟自己一起奔向梦想的男孩子。这是个多么能克制自己情绪、对未来每一步都做好了计划的人。他坚决地在他的人生里写下了赵志铭的名字，可是赵志铭面对这样的坚定，莫名地觉得慌神起来。他就要开始一段新的生命，这么快这么匆促，他都还没把余翔的影子从心里抹掉呢。

可是周临很自信的对他笑笑。赵志铭这个人做事太犹豫，不过没关系，以后有他呢。他不仅会成为他的恋人，也会成为他的臂膀、队友，两个人一起努力，总会有成功的一天。

“在干吗呢？”周临把热好的牛奶放在桌边，从后面搂上赵志铭的脖子，脸颊贴在他的耳边，望着赵志铭的屏幕。

赵志铭忙把窗口最小化，歪头说，“没什么。”

周临松开他，把牛奶递给他。赵志铭接过来喝了几口，周临从桌边脚下捧来一叠图纸，摊在地板上看起来。

赵志铭望着脚下盘腿而坐的男孩，一身休闲的居家服，一张平平淡淡的面容。他又不自禁地想起那个漂亮男孩了。可是想起来却只知道是漂亮，如果让他仔细地回忆五官，他竟然都无法很清晰的想起。这大概就是时间吧，让你曾熟记的人都忘记了。

他只朦胧地记得，那个男孩子有一双内双的眼睛，笑起来有酒窝。打架的时候会骂很难听的脏话，做饭的时候会哼哼歌儿。

还有他们胡闹过的每一个夜晚，那每一声动情的呻吟声，总是会在异国的夜晚想起来。他的身边此时也有个男孩子睡着，可是他还是会觉得从心底而来的寂寞。

原来不是有人陪才不会觉得孤单的。美国的一切都很好，他也能习惯难吃的汉堡热狗，也能对话流利的开些玩笑，也能跟周临手牵手地享受这里的风景。可是谁都不知道他会想念一个人。他那会多信誓坦坦地说自己才不会真喜欢那个酒吧里认识的人呢，不过是玩玩而已咯。哈哈，他把自己给玩进去了，玩输了。

见周临专心地忙自己的事，赵志铭又打开了聊天的窗口，李王现在忙着自己创业，能在网上遇到的机会少之又少。

——什么时候回国？

——过段时间吧。

——哦

——找到他了吗

——……你还念念不忘啊

——废话

——我帮你看看吧

——好

他关了电脑，一个人坐着发呆。周临拉拉他的裤腿，赵志铭低头看他。

周临皱着眉头，他知道赵志铭一定又是在想那个人了。可他总是装作不知道，也许这样自己心里也能好过点。

赵志铭对他笑笑，起身摸摸他的头发。若无其事地去洗澡，上床睡觉。

夜晚漫长。赵志铭在黑暗中抚摸着身下的人，男声独特的喘息一声声传来，屋里一片靡靡春色。他扳着身下的人，一个挺身。随之两人都是一声叹息。身体的快感让两个人不由自主地紧紧抱在一起，赵志铭动起来。很用力，似乎是要借此宣泄着内心的空虚。

第二十章：失去

李王没想到，赵志铭能这么快就从美国回来，那个冷冷清清的T大高材生还是跟在他身后。

纵使李王是个外人，也能明眼看出来这两个人之间怪怪的气氛。

李王换了辆奔驰，用他的话说不换个牌子好的出去谈生意不方便。赵志铭坐在副驾驶座上，也不管他这车好不好，叼了烟抽起来。狠狠地吸进一口，浓浓的烟草味充满了鼻腔。

“他妈的，多久没好好抽根烟了！”他歪嘴笑骂了句。剪的个板寸的头发让他看起来成熟不少。

李王瞥了他一眼，“后面还有一条，一会你拿去抽。”

赵志铭道了谢。车里气氛淡淡的，李王顾忌后排坐着个他不熟的周临，想跟赵志铭说说话也没心情。

赵志铭兀自笑了，云淡风轻的模样。他对周临，除了在床上的疯狂，下了床就跟陌生人一样。有时候他想起周临没有完全进入他生活的时候，他们偶然还会开个玩笑。但是现在他们已经无话可说。而周临的想法似乎是只要守在他身边就够了，对这样没有多余奢求的感情，赵志铭明知自己也给不了他别的，正好就这样任周临陪着。

到了周临那间房子，赵志铭借口有事就跟李王单独跑出去了。李王带他去参观了下自己的小公司，设在一幢普通的写字楼里，一间间格子间规划的还不错。李王的办公室桌上摆着两个相框，一幅是他穿着西装，跟他的员工们在前台拍的一张照片，志气高昂的团队。另外一张，是大一他们寝室刚认识时，集体在寝室门口拍的，赵志铭高高的个子杵在最中间，两手臂搭在旁边两哥们身上，李王站在最边上，又矮又胖的很好玩。那时候他们还一脸幼稚，每个人都傻乎乎地，以为天底下就自己最牛的样子，见到不爽就骂，不开心了打一架，没烦恼没负担。

赵志铭坐在李王那张舒服的老板椅上，手上拿着相框，看着这张多年前的照片，心里说不出的感受。

成长的代价很沉痛，每个人都一样。会有些失去，会有些离别，会有些后悔，然后才会让人愿意看清这个世界究竟是个什么样。没人逼你长大，是你有一天自己愿意长大了，愿意去坦然面对了。他和李王都一样。李王会认真钻研怎么去带他的团队，怎么去跟社会上形形色色的人交往；而他会沉下来做工作，规划未来。他们都慢慢褪去了身上的浮躁，知道自己要什么，知道想要拥有就必须耐心，必须踏踏实实地去对待。

这样的道理之余感情也是一样。如果，如果当初的他能耐心地看一看身边的人，能静静地去感受下对方，也许很多后来就不会有。说起来，都是当时太幼稚。

李王站在落地窗边，对面的风景没有太好。他刚创业起步，还没有本事能把公司开在很豪华的中心地段，但是他想总有一天他会做到的。他想了想，决定还是告诉赵志铭真相。虽然他知道说出来的结果可能会让他这个哥们揍他一顿。

李王说，“兄弟，你听我说完别激动。”

赵志铭若无其事地瞟了他一眼，“说”。

“你在美国挺好的，我就没敢告诉你。”

赵志铭看李王一脸很正经的表情，心里隐隐觉得有点慌，“出什么事了。”

“在你去美国之前，余翔就被人抓走了。”

“什么？！”

“我哥跟我说的，就在灰度被抓走的。抓他的人老早就看上他了，余翔一直不乐意。”

赵志铭双手攥的紧紧的，“谁抓的。”

“贾胜你知道么，隆胜的大老板，黑白两道通杀的那个。你别怪我……我也求我哥帮帮忙，但是我哥跟贾胜有生意上的关系，他不愿意管这个闲事。”

赵志铭垂着头听他说，李王站着看不到他的表情，继续说，“后来听说余翔一直不配合，贾胜也就不想玩了，想放了他算了。结果余翔走的时候冷不防就拿刀把贾胜给捅了，闹的挺大的，差点出人命……”

“他……他现在在哪里……”赵志铭努力地控制着自己，抬头问。

李王叹了口气，“在城南监狱。”

赵志铭起身抬腿要走，李王拽住他，“你还去看他啊！”

赵志铭一把甩开李王，“草！”

李王还是拉住他，“志铭我跟你说，那个余翔啊毁容了！被贾胜的人架着一刀刀划的！”

赵志铭愣在原地，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李王。

李王揉着被他推的疼的手膀子，“你当初不就是图他的脸嘛。他都这样了，你还和他扯什么啊！”

李王刚说完，赵志铭没客气的一拳揍下去，“你TM少欠扁！”说着跑出去。

李王拖着他肥胖的身体，扳着门大骂，“赵志铭你妈的畜生，老子你也打！”

赵志铭早冲进电梯下去，匆匆忙忙拦了的士去了城南监狱。那司机看他慌忙的样子，还是去监狱，心里抖了下才开了出去。

赵志铭坐在那里，心神无措地等待着里面的人出来。随着铁门开关的声音，他慌慌张张抬起头，却在看到那个人的瞬间愣住了。

玻璃那边的人剃了劳改犯的头，穿着宽大的罪犯服，胸前别着号码牌，双手拷在前方。那个人一直低着头，缓缓坐下来，然后抬起他的脸。

那是一张可以用恐怖来形容的面庞，已经愈合的刀疤也掩盖不了他的丑陋。一条很大的伤疤狠狠地划在了右眼皮上，延长到嘴边，让他的整个右眼皮都垂搭着，有气无力样子。其他细细小小的伤疤把他的脸毁的不成样子，谁都不会想象到这个人之前是什么模样。

赵志铭整个人都已经怔住了，他呆呆地望着对面的人，双手颤抖的不知道怎么样才好。那一张恐怖的脸，他想象着当时尖锐的刀锋是怎样划破那张漂亮的脸蛋，划下一刀刀这样的伤口，这个人当时是有多痛。他这样想着，心里就像在撕着一样的疼。

他还记得从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老是笑余翔自恋。余翔爱照镜子，没完没了的照，对着镜子做各种表情，忧郁的深沉的可爱的调皮的。每次出门又会打扮，没见哪个男孩儿跟他这样爱镜子，夸自己漂亮。出门一圈回来要贴面膜，跟镜子面前装神弄鬼的。可是现在的他，还会照镜子吗？？照镜子的时候会不会心里很难过。

余翔淡然地说，“你来干嘛？”顿了顿又轻笑了下，“我这样子吓到你了吧。”

赵志铭两眼痴痴地望着他，还没说什么，突然控制不住地抬起头，使劲地看着天花板。到底没有控制住，两行泪留下来。他一点都控制不住自己，他想起这一年来他在国外跟周临过着的自由生活，而这个男孩子却一个人在这里承受着这一切，他没有陪着他，甚至在走之前还那么伤害了他，他想狠狠地抽自己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