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那个奸诈的开天种族拐走我的小天狗,我做梦都想把他扭成八节!」在空区中比划了几下,白雨咬牙切齿地说。
「原来大狐狸还有这一段啊,难怪之前你来找我打造兵器,还附带一句说最好强度可以插死使者。」还以为对方是想插死自己的莫希和狐狸一起蹲在红沙地上,姿势像那些会在便利超商前抽烟的人类,气味相投地交换八卦。
站也不是蹲也不是的阿汗一脸黑线地规矩正坐在一旁,有很多话想问对方,但也问不出口,只好等着南方区使者发问。
「我巴不得插在那个开天种族脑袋上,然后挖挖挖地把他的脑浆、脑髓、头盖骨都挖出来施肥种地,骨头抽出来给狗吃,肉打成酱去喂鱼,最后剁下来的皮装满稻草挂在我家门口当装饰。」充分表达出自己恨意的九尾狐咯咯咯地折着手指,然后又遗憾地放下来,「不过如你们所见,现在的守墓人是我,成为守墓人的家伙虽然不会被死亡墓地影响,但是已经无法离开这个地方了,除非有合适的继承者出现。」
「所以琳丝雅就交给你了?」很意外这个大狐狸会接下这个工作,莫西有点不敢置信。
他记得大狐狸脾气很坏的!
之前在他面前跳舞被揍了两个黑轮!
「是啊,那个墓地守墓人说她不知道活了几千万年了,应该是让她永远沉睡的时候了,然后把一切丢给我就消失在这里了。」看了身旁如坐针毡的乌鸦天狗一眼,白雨笑了笑,悠闲地靠在一旁堆起的小红沙丘,「差不多就是你和巴邦离开之后没多久的事情。」
「这样算起来也蛮久了。」莫希有点意外,「不寂寞?」
白雨摇摇头,笑了笑,什么都没讲。
「但是大狐狸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一般历史寿命未到的都不可能会接触到这块吧?」除掉自己这种意外到来的,莫希还真不理解。
「嗯……那时候阿汗被带走也是一个原因,想到处散散心,不过最主要的原因是司平安要求帮忙。」
莫希并不意外对方会认识司平安,因为大狐狸也认识自己,还曾被中央方招揽想培养成使者,所以应该还认识很多人。
「关于我的这部分……那时候,他们很着急,说团队的同伴被杀死了。」
回忆着当初的状况,白雨淡淡地开口,脸上也变得没什么表情,像是陈述的事情与自己毫不相干,「身体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带走,但是神族的确局回了那个灵魂,所以他急着寻找同伴灵魂的下落,拜托了很多人,等到我替他们查到后,已经踏进了这里,发现那灵魂被镇在历史墓地不知道已经多久,灵魂正在崩解。」
他不认识对方,和司平安的交情是在更久之前,之后只从各种管道听过他们三个到处捣蛋的事迹而已,实际上看到那个神族时自己非常吃惊。
因为他不晓得神族竟然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同伴,将历史寿命还未到达尽头的灵魂活生生地禁锢在这里等死。
那是非常残忍的。
一般神族的寿命非常久,就算死亡,只要历史寿命未达尽头,就能够再度重生,像人类一样,也会以不同的面貌回到世上。在这种状况下,将一个还拥有很多时间的神族以强迫性的方式封锁在这种地方,就是让那个神族原本丰富的一切,一点一滴地被剥离,且是用缓慢的速度,眼睁睁地在无法死亡的状况下等待自己慢慢消失,看着自己崩毁,失去所有东西。 就算是等待极刑的罪人都不会被这样对待。
「和拥有守墓人资格、不被此地影响的我不同,你们两个光是待在这里就很难受了,对吧。」说出了另两人目前的感觉,白雨支着下颚,还是蹲得很不雅观,「那种痛苦会持续到灵魂完全崩毁才停止。所以当初我很震惊,而司平安他们也还没赶到,我想说不然就先自己动手救人好了……」
「然后呢?」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突然停了下来,听得兴致勃勃的莫希疑惑地望向他。
「就……就一个不小心……」有点尴尬地抓抓头,身为守墓人的狐仙咳了两声:「嗯,你们也知道,处决重大罪人时会做一些必要的手脚,避免罪人逃走,尤其是在这种没啥看守人的地方……」
「……」阿汗看着友人,沉默了。
「不过毕竟我还是想达到目的,所以当然把人弄出来了,只是,换自己卡在里面。」有点不太想承认自己的失误,白雨抹了下脸,「反正我想自己应该有办法逃出去,便叫其他人快点把那家伙带走了,不得不说有点出乎我预料地棘手就是。」
「所以那个神族被司平安他们带走了?」
「嗯。」白雨点点头。
坐在一旁的阿汗眯起眼睛,「你说谎。」
白雨愣了下,「唉……」
看着自己的朋友,虽然很久没有见面了,但阿汗还是可以知道。
在最后的那部分,白雨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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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火族不容易受死亡之沙影响,我们是在刹那中生,在瞬间中死,和历史所谓的死亡意义不同,所以司平安找我帮忙去将曦。罗雷亚带出历史之墓。」
火族帝王环顾着四周焦土,虽然暂时逼退了其他种族,但是也只是拖延时间罢了,很快地威胁将会再次袭击他们吧。
在巴邦设下断绝一切外界的空间结界之后,确认空气当中已经不存在任何窃听者,青年才让自己的族人在外围监视他族,连说着自己知道的那一部分。
「等等,你说那个神族在历史墓地?俺怎么没听过这种事。」巴邦皱着眉,站在他身旁的所有使者,每个人都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详细状况我也不太清楚,包括我在内,你所说的那些狐群变态该都和我一样,我们共同追踪夺取者却无所获之后,就因各自的身份回到自己的种族;在那之后,司平安分别找上了每个人,所有人都有自己的任务,但是都不清楚其他人做过什么。」青年淡淡地说着。
「俺不太明白,你们几个当初交情很好,就算司平安死了,应该也会私下往来,俺不觉得你们不知道所有事。」
「如果我们交换各自知道的情报,还能活到今天吗?」司平安来找他时他就知道了,会这样做是因为怕将他们都卷入了死亡,众人都有共识,所以从未有人开口提过自己负责的那部分,就连和他交好的极地圈帝王也从不讲。
然后,像是要应证这个猜测一样,司平安死了。
巴邦想了想,了然地点点头,示意对方回到正题。
「我协助司平安的部分,是在救完人后烧毁一切追踪,让人无法找寻到他们的下落,但是有个他完全没预料到的问题——神族设下的是很强烈的封印法术,如果本来囚禁的人逃走了,便会引起警报,通知神族到来,所以协助他的人,替代了对方留下来了。」青年顿了顿,想着那时候的状况:「不知道幸或不幸,虽然我不认识对方,不过我晓得他是力量非常高深的狐仙,连灵魂感觉都能模仿,所以他代替曦留在墓地之中,让我们能顺利将人带走,虽然他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可以逃出,但是我之后再也未见过对方,也不知道后来状况如何。」
「……狐狸大仙。」巴邦终于知道那个小使者手上的石头是怎么来的了。
但是如果照他们所讲,那么最终狐狸大仙根本没有逃出去,而是永远被墓地吞噬掉了。不管是生是死,他都没能离开历史墓地。
看来他当初把阿汗带走并不算正确的选择。
「做完我该做的事情后,我就和司平安分道了,之后他再找上谁,做了什么就不在我所知道的范围中。」结束了这个话题,青年便沉默了下来。
其实他们都知道事情快瞒不住了,司平安一死,相关人士开始遭到攻击,还有针对使者的刺杀行动,所以现在说与不说都不会有太大影响了。
除了不想被知道的始作俑者意外。
「俺最后还有个问题。」看着火族帝王,巴邦严肃地开口:「使者被袭击的事情和你们这些家伙的事情是同一件吗?」如果是,那祸源肯定是司平安。
「不同。」青年很快地回答了这个疑问:「别忘了,夺取者在非常就之前就已经出现,那时候幕后者就已经有抹杀使者的打算,所以才会有能够接收印记的夺取者出现,我们的事情则是另一件,所以才会在继你们之后遭到袭击,因为对方意识到和司平安交好的人可能有问题,想一劳永逸。」
「其实你还是隐约知道司平安在搞什么,对吧。」听着青年的回答,巴邦直接如此判断。如果对方不知道,就不可能会回答得这么快。
青年看了他一眼,没搭话。
知道对方不会再回答这部分的问题,巴邦也放弃继续追问。
毕竟对方是古老大种族的帝王,步步逼问过于失礼,而且很可能会因此与种族为敌,所以点到为止。
「哎呀呀,看来谈话也到了结束。」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听着对话的老太太在搀扶之下站起身,「承蒙火族的援手,你也有要继续前往的地方吧,而使者也该转移了,再继续聊下去,夺取者都来喽。」
「俺想也是,如果是针对使者,也差不多该来了。」巴邦看着周围的同伴们,这时候不能再让其他人落单了,那个夺取者的确有其可怕之处,暂时还是一起移动到安全处较好。
「哼,我还真想当面瞧瞧到底是谁想对使者下手。」莎莱有点不满地冷哼着。
「几位先走吧。」嗅着焦土的气味,火族帝王看着仍在冒烟的土地,「烧去你们离开的踪迹后,我会自行离去。」
「那就麻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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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恢复意识时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声音。
被打晕前的记忆迷迷糊糊的,所以司曙虽然已经清醒仍是不动声色地继续装死下去。
躺着的地方一片平坦,身下甚至还垫了层细致的软布,大概是住处之类的地方,手脚没有被绑住,看来对方似乎咬定他跑不掉了,谈话声隐约从另一端传来,但是是听不懂的语言,所以听了也没用。
被敲昏前记得学姐好像也受了伤,不过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希望是这样。
听着谈话声,感觉不像在身边,所以司曙偷偷睁开了眼睛,看到了大却又些空旷的昏暗室内。司曙判断声音该是从外面或隔壁传来的,房内似乎没其他人。
就马上坐起身,歪头坐看右看,正好看见自己的背包被随便丢在一旁的桌上。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有逃跑这种愚蠢的妄想。」
就在他要摸上背包时,冰冷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有监视要早点讲嘛。」司曙呼了口气,转过头看见原本什么都没有的地方慢慢有杀气流聚集在一起,接着旋转成形。最后出现有着一头金发、白皙脸庞且身穿黑色衣袍的青年,「唉……第几部队?」
「第一部队。」金发青年直接地回答。
「……队长?」若没记错,自己从空间切换处走出来时,就是被他敲昏的,但是比起他阿公用板凳来呼人,这位还算温和多了。
「桑达。」青年淡漠地报上了自己的名字,还不知道从那里生出一杯水递给他。
司曙注意到对方有双很漂亮的蓝色眼睛,看得有点恍神,几秒后才甩头回过神,连忙低头喝水,遮掩刚才的尴尬,「总觉得你和我知道的某人还蛮想的,尤其是眼睛的颜色。」
曦也有一双很美的蓝色眼睛,艾西亚也有。
只是艾西亚和眼前的神族都没有那种蓝得纯净的色泽。
「桑达。罗雷亚。」
「——噗!」
一口水直接喷出,司曙咳了好几声,「等等,难道神族都姓罗雷亚吗?」也太刚好了!
桑达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冷冷瞥了他一眼后才开口:「整理一下,跟着过来。」
「凭啥?」司曙把空水杯往旁边一放,也很自在地在床上坐正。
对方大张旗鼓地把他抓回来,然后又待遇这么好地让他躺在床上睡,接着还拿水给他,肯定不是想要他的命而是为了其他事情。
既然是有事找,那就可以商量。
神族静静地盯着不打算合作的人几秒,非常干脆地不再开口,然后是一个弹指,一堆童娃娃突然从空气中跳了出来,「自己走或被扛着走。」
「啧。」看他好像要来真的,之前也吃过那些童娃娃亏待司曙只好站起来,在对方没有反对下,拿回自己的背包挂到身上,「起码讲一下到底为什么把我拖来这种地方吧?」
「……为了世界。」丢下了这几个字,桑达非常自我地打开房门就走出去。
「又要世界毁灭了是吗?」司曙翻翻白眼,连忙跟上去。
连接在门外的是一片很干净的世界,白色的走廊、白色的地面、白色的栏杆与楼梯,还有白色的草树庭院……住在这里的人是不怕眼睛闪到吗?什么都是白的,简直没有其他颜色嘛,真是没趣。
司曙默默地在心里这样想。
不过奇怪的是,他觉得这种无彩世界还蛮熟悉的,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不是什么舒服感,而是反感。
「你认识曦吗?」司曙边走着,边随便找个话题和对方攀谈。虽然不是很喜欢,不过比起默默走在这种有点让人神经质的白色区域好一点。
走在前面的青年完全没有回话。
「现在要去见谁?」他摸着背包,心里考虑着要不要从对方形状很漂亮的后脑插一刀下去看看。
「父母们。」这个问题青年倒是回了。
「……你家的?」又一个要见父母的,最近的人是怎样回事?动不动就要见父母是怎样?
「如果你是接收者,那也同样源自于此。」
在这之后,桑达就完全不回话了,随便司曙在后头怎样乱讲话都不为所动,只埋头直直走,最后人类也放弃与他对谈,一路闷走下去。
约莫五分钟后,青年在一扇上面刻有许多花纹的白门前停下来。
像是感应他们的到来,半秒后,门无声无息地打开,在两人走入后又慢慢闭起。
这是一个非常大的空间,除了司曙一进门的小小圆形站立处外,其他地方完全没有地板,深不见底,根本不知道会通向哪里,黑暗的底部还有股冷风刮上来。
而在视线平行的半空中周围,有五块颜色不一的透明石头,上面各自刻了不同的奇妙花纹,正淡淡发着光。
站在人类前面的神族用着他听不懂的语言说了几句话之后才转过头,「这是父母们的代表石,从最高界与我们连接。」话说完,他转身就要往外走。
「等等,我自己来吗?」这是叫他有危险时自己拿刀射石头吗?
「是。」青年推开挡道的人类,直接走出不知何时打开的门,接着门再次瞬间闭上了。 青年离开后,司曙才感觉到某种非常让人不爽的视线。
不止一道,感觉整个房间满满都是看不见的眼睛,从四面八方紧紧盯着他,压力极大,意识到时自己已全身都是冷汗了。
那种感觉就像是连骨头都会被看穿一样,令人作呕的几百道目光,挡都挡不了;他甚至觉得自己踩着的地板下也有眼睛盯着人不放。
真想拔刀捅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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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
就在司曙想抽刀先插时,异样的声音突然从自己脑袋里传来,没有感情起伏、非常平直,就像电子般的无机声音,丝毫感觉不到生命的温度。
没有恶意也没有善意,像在审问罪犯般让人瞬间思绪空白,连行动也跟着凝止。
「司平安之子……」司曙有点痛苦地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说完后连连喘了好几口气,像被人掐着逼问般,连脑子都缺氧发痛了。
「真实之名为何?」
真实的名字……
这个不能告诉他们。
压抑着差点说出去的话,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在警告他,所以司曙硬是忍耐了下来,咬紧牙关不把自己名字说出口。
但是说真的,他的名字应该早就很多人知道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