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下钥匙,天河进了老师家所在的住宅高层。刚迈出电梯,他就听到了一阵激烈的打斗和吵闹声。古引家的门开着,声音是从里面传出来的,天河三两步走了过去,正好看见一群拿着棍子的打手在古引家摔砸东西。
“喂,你们干什么?”天河抱着头盔,站在门口,高声问道。
打手们停下手中的动作,其中一个人从房间里走出来,拿着一叠纸张喊道:“房契找到了,存款就这么点,刮不出什么油了,咱们走!”
“慢着!”天河喝了一声,迈步挡住出口,把头盔一扔,倚着门框,笑着说:“哥儿几个是缺钱花了?私闯民宅又拿人家的房契这可是抢劫行为,缺多少钱我给你们,把房契放下!”蕴藏杀意的笑容仍是无比优雅,拳头却是时刻准备着。
“少你妈的多管闲事。那小子借了高利贷还不上,这已经是客气的了,识相的赶紧给哥们让道。再不滚开哥几个就废了你。”
“爸!爸,你醒醒,我再也不赌了,不混了。”
房间里传出男孩子的哭求声。
天河陡然脸色一变。
这时从房间里跌跌撞撞跑出来一个十七八岁大的男孩子,男孩子哭得很厉害。鼻青脸肿,一看就知道刚刚被这群人打了。
“我爸爸死了,他死了,你们要偿命!”男孩子一脸绝望,歇斯底里的叫喊着,顺手抄起手边的折叠椅子,冲着那群打手就轮了上去。
天河愣了一下,顾不上眼前这些人,甩开步子奔进房间,只见古引一脸血的躺在地上,天河抱起古引,发现古引后脑勺破了一个大口子。见古引颈动脉仍有跳动,天河脱下外衣裹住古引头部的破口处,颤抖着从口袋掏出电话,拨打了急救热线。
“快,别让那小子跳楼,拦住他。”债主跳楼,欠下的债就会跟着失效,弄出人命还会惹麻烦上身,打手们奉命追债,并不想惹上人命。
天河听见动静,从房间奔了出来,只见男孩子已经推开窗户,跃了下去。
“阿文!”天河惊叫了一声,推开拥堵在眼前的打手,像鹰一样的飞扑了出去,身子跟着探出了窗口,正好抓住阿文的裤腿。
天河整个人也几乎都探了出去,倒垂着,仅靠双腿勾着窗户支撑两个人的重量。“上——来,手,给我——”天河大喊着,伸直手臂拼命想抓住阿文的手。
“别管我,让我死,死了,就不用还债了。”说着,阿文拼命挣扎。
“你死了你爸怎么办!老师,他,他一直等着你回家,上来,把手给我。”天河死死抓着阿文的裤腿,可阿文挣扎得太厉害,天河的腿终于撑不住两个人的力,从窗户栽了下去。
就在身子下坠的瞬间,天河的腿被人抓住,是一个打手,他们可不许债主死。天河借势抱住阿文的腿,靠手臂的力量愣是将阿文甩了起来,握住他的胳膊,抱着他的腰,将他往上托。
“快,让他们把你拉上去。”摇摇晃晃的目光里映出地面上小得像拳头似的车子,顾不上自己,天河吃力的喊道,“拉他上去。”窗户太小,他知道那些人只能拉住一个人,拉了阿文自己就会摔下去,不过这会儿已经没办法了,只能先保老师的儿子。
“老师还有气,一会儿救护车就来了,上去!”这是天河说的最后一句话,自己的裤腿松开的同时,他知道阿文被拉了上去。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强风灌入衣服,像皮球一样胀了起来,虽然身子急速向下坠落,可天河的头脑却无比清醒,看准了排水管,天河摆动双腿逆着阻力伸直手臂,拼命扣住排水管,试图降慢自己下坠的速度。可直到手心的皮全被擦掉,血肉模糊时,他的身子也没慢下来。照这个速度砸向地面,肯定是粉身碎骨。天河深吸了口气,准备做最后一搏。
甩动身子,用手指抠紧墙面,只要有棱有孔的地方,他都要用手抠一抠,借着短暂的阻力降低下落的速度。手指上的皮肉已经磨烂了,天河察觉不到痛,脸部的肌肉在烈风中扭曲,被风挤压变形。终于,他扒住了一户人家的窗户,窗户是开着的,只不过下坠的速度太快,虽然扒住了窗户,可肩胛处的关节还是在重量和惯性的冲击之下错位了。天河痛得闷哼一声,咬紧牙关换了另一只胳膊,才算扒住窗户没继续往下落。
手指早已经血肉模糊,天河这才顾得上看清自己的处境。他是从五十几楼落下,现在正吊在八楼的地方。如果刚刚没把握住机会再慢一丁点,现在的自己已经是一滩肉泥了。
错位的胳膊痛得令人窒息,手指已经磨烂了,根本抓不了多久,虽然这户人家的窗户开着,但是仅靠一只手臂的力量他根本爬不进去,脚下也没有可以蹬踩的地方,唯一的办法就是喊人救命。天河吃力的喊人,希望开窗户的人家能听到他的求救,可喊了一会儿仍不见有人来救他。手臂就快撑不住了,无奈之下,天河一个飞身,跳到排水管处,手脚并用,借着摩擦力从半浮的水管上滑下,算是安全落地。
顾不上缓解死里逃生的情绪,天河咬牙抓住自己错位的手臂,往外一拽又往回一推,自己为自己接上了手臂。顾不上接得对不对,天河想起老师和阿文,跌跌撞撞往楼上跑。等他跑上楼时,那群打手已经走了,阿文的头被打破流了一脸血,这会儿正躺在地上惊吓过度彻底晕倒了。医护人员及时赶到,古引和阿文都被抬上担架,天河也跟着坐上了救护车奔往医院。
医院是尤文管理的一家综合性大医院,尤文刚刚做完手术,马上就是一场大手术,这会儿刚走出手术室他就看见天河跟着推车的医护人员往手术室跑。
“天河!”尤文无比惊讶的喊了一声,这才看到天河的胳膊垂在一边,双手都是鲜血。
“尤文,拜托你了,老师他的头被打伤了。”天河像是看见救星一样抓着尤文的手臂焦急的说着,手术服沾满了天河双手冒出的鲜血。
“你这是怎么了?快,我给你看看。”
“我没事,老师他——”
“我知道,我马上派医院里最出色的外科医生过来。”
“拜托了!”
手臂接错位了,手掌的皮全擦了下去,某几根手指已经磨得快见骨头了,尤文铁青着脸亲自给天河包扎伤口。
阿文只是惊吓过度,现在正躺在病房休息,天河暂时松了口气。他知道老师宝贝这个儿子,如果当时真的没救下跳楼的阿文,古引醒来后知道儿子已经死了的消息该是怎样的伤心欲绝,不用想也知道。
“尤文,老师他不会落下什么后遗症吧?”天河看着沉着脸的尤文,抽痛着嘴角问。
“不会。”
“那就好。”
随后,天河摸了摸口袋。
“找什么?”尤文狠狠瞪了天河一眼,没好气的问。
天河先是笑了笑,随后沮丧的说:“烟啊。”
“还敢抽烟?这次又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的?”
见天河只是微笑也不说话,尤文站了起来,推了推眼镜。天河觉得眼镜背后的眼睛现在一定正冒着寒光,不靠近都能感受到尤文身上那股自内向外奔涌出的寒气。
“都这样了你还笑得出来。不疼么?”尤文气愤而不解的看着天河。
“疼,疼得我都快哭了。”天河看着尤文,委屈似的笑着。他说的是真话,只不过越是疼,越是不能苦着脸,苦着脸会更痛,这是他从小就学会的道理。生命再潦草也不能低头。
“尤文,你那里有烟么?”
“没有!我要去手术了,你哪也别去,在医院里等着我。”尤文不客气的将天河一个人扔在了这里。他实在头疼,真是一会儿不见这个好朋友就得出点问题,一点也不让人省心。
天河见尤文气哼哼的走了,无奈的撇撇嘴,坐了一会儿,他实在待不下去了。古引在加护病房躺着,现在不是探病时间,所以他决定先去看看阿文。
“好点了么?”天河买了一些吃的,放在病床边的小桌子上,在床边坐了下来。“吃点东西吧。”古引家已经被砸得不成样子,那些饭菜都扣在了地上,所以天河知道阿文肯定还没吃饭。
阿文眼睛红红的,先是诧异的看了一眼从楼上掉下去却没死的天河,随后别过了头,一言不发。
“吃点东西,然后去看看你爸。”天河以哥哥样的口吻说,丝毫没责备欠下高利贷的阿文。
“我爸,他,他怎么样了?”
“应该没事了,就是情况还不太稳定,等度过危险期就彻底没事了。”天河将热狗递给阿文,“吃吧。”
“我不想吃。”
也不逼阿文吃,将热狗放回袋子里,天河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窝在病床上的阿文:“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惹上那群人?”虽然口气温和,可温和得让人无法不回答。
“和你无关,我不想说话。”
似乎是料到了阿文会说出这样的话,天河既没吃惊也没气愤,反而安慰他说:“不想说就算了,好好养伤,你爸还需要你照顾呢。犯了错改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跳楼可不是男子汉该有的行为。我是你爸以前的学生,有需要就找我,这几天我会常过来。”
阿文知道当时是这个人将自己从窗户拉了上去,没想到这个人非但不指责自己还好声好气的安慰自己,阿文有些感动。见天河站了起来,一直不想理他的阿文忍不住开口问:“你?”
“怎么?想和我说话了?”天河转身,冲着病床上的人笑了一笑。
阿文从没见过笑得这么优雅好看的人,一时有些怔愣,见天河盯着自己看,阿文不好意思的问:“你要去哪?”
“怕你闷,打算开电视看看。”说着,天河打开了电视机,电视里正播放新闻。
“你的手是怎么弄的?还有,刚才你是怎么,怎么活下来的?”阿文很惊讶天河从五十多楼摔下去居然安然无恙。
天河摇了摇自己的手,“没什么,一点小伤。”见阿文一脸询问似的看着自己,天河保持着迷人的微笑,神秘的说:“其实我是蜘蛛侠……所以从五十楼下去根本不算什么。”
“啊?”阿文眨了眨眼睛,见天河脸上的笑容渐浓,反而觉得有些愧疚,所以根本没被逗笑。片刻后他拿起手边的热狗,坐了起来:“你……怎么称呼你?”
“天河。”
“哦。”尤文咬了一口热狗,味道很不错。“那我以后就喊你‘天哥’了。”
随便嗯了一声后,天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盯着阿文的脸,意味深长的问:“你是不是混了黑道?”
“啊?”热狗堵在喉咙里没咽下去,阿文惊讶的看着天河,不明白天河是怎么看出来自己混黑道的。
“你不是还在念高中么,怎么会和那些人有瓜葛?”天河脸色颇严肃的坐回到了床边。
“这……”嘴巴里的热狗一点味道都没有了,阿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时,电视里播报的一条新闻消息吸引住了天河的目光。
“近日来,街心发生了多起凶杀案,凶手尚未落网……特此告诫广大市民,深夜睡觉锁好门,零点以后尽量不要外出……”
凶案场景颇血腥,一些打斗的痕迹保留了下来,一看就知道当时的场面很激烈。而那种打斗又不像是普通人类之间的斗殴,天河莫名其妙就被这条新闻吸引,疑云丛生。
阿文见天河紧紧盯着电视机,百无聊赖的继续吃着自己的热狗。
“滴答滴答。”声音从衬衣口袋里传出。天河摸出口袋里的红外信号接受器,赫然站了起来。
“怎,怎么了?”阿文被天河突然的举动吸引住。见天河神色惶急的大步往外走,阿文禁不住问道:“天哥,怎么了?”
“你好好待着,我有点急事。”说完,天河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红外接收器是军队配发给每位队长的,当军队里有特殊任务或司令总部有什么紧急状况,信号接收器就会有反应。天河虽然被解除了军籍,可红外接收器尚未来及被没收,所以他一直放在衬衣口袋随时携带。信号器发出两声滴答,说明司令部遭到袭击、总司令洛文启天现在有危险。天河顾不上那些乱七八糟,飞奔出医院,以最快的速度向司令总部赶去。
第二十六章:光与影
“司令大人,对不起,请再忍耐一下,马上就好了。”见洛文启天的胳膊抖了一下,昆德跟着哆嗦了一下,抹了抹额头的汗水。
洛文启天微阖双目,嗯了一声示意自己可以忍耐,让昆德继续包扎。
用剪刀拽出深入肉里的一根长长的类似于鞭毛一样的东西,见洛文启天脸色苍白,昆德焦急的说:“还是打麻药吧,里面还有一段没拉出来。恐怕得将伤口扒开才能取出来。”只看那道伤口就觉得洛文启天一定疼得厉害,疼得这么厉害,昆德都不敢下手了。
“没事,你继续。”喘了口气,洛文启天示意昆德继续。这段类似鞭毛一样的东西是MTM袭击他时在他胳膊里留下的,他需要用这段MTM的活体做实验研究,所以一定不能用麻药酒精这种东西破坏生物体结构。刚刚往地下室走时他突然遭到袭击,MTM居然潜入了司令总部地下。在毫无准备之下,洛文启天身边的军人被打伤,而他自己的胳膊也伤到了。幸亏司令部内各种装备一应俱全,洛文启天用走廊里封住的来复枪和已经变身的MTM激战了一会儿,得着空闲封住地下室,乘坐专梯回到了总部地上,这才躲开MTM的攻击。这会儿司令总部外和地下室已经乱成了一团,洛文启天打开屏幕,观看自己手下的军人同MTM的作战情况。
屏幕清晰后,洛文启天发现真正和MTM战斗到一起的根本不是自己的那些手下,而是一个身穿黑色战斗服的年轻人。年轻人速度奇快,只穿了一件贴身的战斗服,也没用配备任何高级的武器装备,仅靠一把激光枪和一只戴着钢手套的手就和几名MTM战斗到了一起。变身后的MTM力量极其恐怖,那些拿枪的军人似乎是怕伤到黑衣服的年轻人所以变得缚手缚脚,围在一边不敢上前,也不敢发射。
MTM在战斗中会从人类模样变身为半人似的战斗体,变身后的MTM根本不去理会那些外围的军人,而是全部聚集到了年轻人周围,集合全力攻击他一个人。洛文启天这会儿全然忘了自己手臂的疼痛,狠狠盯住屏幕,他知道MTM集中围攻一个人的含义。年轻人一定是烈的的手下,被注射了那种特别的药水所以有了吸引所有MTM的体质。记忆在脑海聚浮,洛文启天终于想起了这名长相英俊的年轻人就是鹰取烈身边的奴隶倾城。
倾城的动作出奇的漂亮,颀长秀拔的身姿裹在战斗服里,混在人群中是说不出的耀眼,身手速度也是鲜有的杰出,洛文启天在中央军里还没见过这样优秀的军人。不愧是烈身边的人,洛文启天在心里轻轻赞叹了一句。
可惜MTM是杀不死的,倾城被逼到角落,气喘得很厉害,似乎也受了伤。通过屏幕能看到血顺着他的身子流,身边都是带血的脚印,不过看不太清倾城到底受了多少伤。看样子,倾城已经和MTM有过数次交手,从打斗手法上看貌似积累了一些战斗经验。
就在优势转向MTM那边时,倾城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用枪射击围在周边的军人,趁着MTM的目光被射出激光吸引的同时,他用带着钢套的手掏穿了一个MTM的胸膛,心脏还在跳跃,那名MTM被拉出球一样的心脏后仍然生机勃勃,洛文启天知道仅是这样根本杀不死那群怪物。不过倾城似乎意图不在仅仅揪出怪物的心脏,而是手腕一转,激光枪对准了MTM外露的心脏,一道激光射出,黑色的球体样心脏在激光中变成了燃烧的碎片,在烈火中消失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