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中蕾顿了顿,生生的把后面那句话吞下去,尽量让自己冷静道:“你想要钱是不是?如果你把陆瑶放了,我给你钱,要多少都可以。”
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袁中蕾还是不肯承认自己是她的儿子吗?虽然自己也不稀罕做她的儿子,但袁中蕾越不想承认,自己就越要逼着她承认——只有这样,才能让她越发的痛苦、才能让她也尝尝痛苦的滋味。
袁中蕾见宋赟不吭声,以为宋赟动心了,心里一喜,道:“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那你就冲着我来,陆瑶是无辜的,你别害她。你是法官、你应该清楚做了坏事是要坐牢的,你还年轻,还有大把前途。只要你把陆瑶放了,我就给你钱……”
“好吧,”宋赟道,“你能给我多少钱?”
袁中蕾见宋赟肯要钱,不禁松了一口气,道:“十万?怎么样?”
十万?袁中蕾是想把自己当成叫花子来打发吗?单是陆瑶每年的零花钱就不止这个数了。
宋赟冷笑道:“一口价,五百万……”
“什么?五百万!你做梦!”袁中蕾没等宋赟说完便跳起来道,“我肯给你十万就不错了,你居然敢问我拿五百万!要不是想早点见到瑶瑶我会跟你在这浪费口水?我告诉你,姓宋的,别以为我拿你没辙!我们袁家财宏势大,要对付你这种流氓办法有的是!”
“你知道我是流氓就好,”宋赟不紧不慢道,“半个小时之后转账到这个账户,否则陆瑶的照片就会传到互联网上。”
“照片?什么照片?”袁中蕾反问道。
“放心,我会把照片发给你、让你知道是什么照片的,包你看了觉得五百万物有所值——对了,如果你蠢到报警或者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那你以后就别想再见到你女儿了!放心,我只是求财,只要你把钱给我,我立刻就放人。”宋赟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道,“啊,对了,别让我等太久哦,我身边还有不少兄弟,如果你让他们等得不耐烦,说不定他们会找些乐子来打发时间。陆瑶长得蛮漂亮的,我想他们会对她感兴趣吧。”
说完,宋赟迅速挂掉电话,袁中蕾再打过去对方便再也不接电话了。
很快,袁中蕾的手机收到一条彩信,内容除了一个银行账户外,还有一张照片,只见照片上的陆瑶双眼紧闭、面色潮红、一丝不挂的躺在床上——
“啊!”袁中蕾尖叫一声,整个人瘫倒在地上。
“你没事吧?”有好心人见她这样想走过去扶起她,她如惊弓之鸟般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飞快的合上手机盖,哆哆嗦嗦道:“我没事、没事……”
“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袁中蕾不停的摇头,原本穿着高雅、打扮得体的她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年,整个人都有些佝偻了。
宋赟这个畜生,竟然敢对陆瑶这样!陆瑶可是她的宝贝,她会有光辉灿烂的未来,绝对不能像她那样,在人生的旅途上被蒙上污点!
想到这袁中蕾再也不敢耽搁,飞快的叫了辆出租车往银行赶去。
五百万虽然不是小数目,但她和陆勋两人为官多年,这笔钱还是出得起的,只是以后恐怕要给别人多“帮忙”才能把这笔钱赚回来了。反正她和陆勋还有几年才退休,钱花了总有办法赚回来。再说,再多的钱也比不上陆瑶的清白啊!
半个小时后,袁中蕾把自己和陆勋多年来搜刮回来的五百万转到宋赟指定的账户里,然后又给宋赟打了个电话,这一次宋赟很快便接电话了。
“我已经把钱转过去了,你可以把人放了吧?”袁中蕾因为愤怒,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半个小时后到清河堤岸公园门口等我。”宋赟说出一个地名,随即又把电话挂了。袁中蕾忍住满肚子的怒火,又打了部的士,让司机将车开到宋赟指定的地点,下了车一等就是一个小时。期间,袁中蕾打了无数个电话给宋赟,宋赟都不接,只能站着干等。
袁中蕾堂堂一个省级干部,从来都是别人等她,什么时候试过她等人?加上她刚从日本飞回来,一下飞机就去找陆瑶,之后一直马不停蹄的奔波,还不时被宋赟激怒惊吓,整个人是又累又饿又渴又气又憋屈。偏偏天公不作美,太阳又晒又毒,袁中蕾站在毫无遮挡的公园门口,被太阳晒得摇摇欲坠,气急攻心。
正当她的耐心被消磨殆尽,打算回去等消息时,一辆小车驶到她面前,停下来了。
袁中蕾冲过去,朝车窗外里面看去,只见车里只有坐在驾驶位上的宋赟,陆瑶并不在里面。
“陆瑶呢?”袁中蕾大惊失色道,“陆瑶人在哪儿?”
宋赟从车上下来,对袁中蕾笑了笑,道,“我想你是不是误会了?我之前是说,只要你给我五百万,我就不把陆瑶的照片传到互联网上,我可没说要把陆瑶放了。”
“宋赟!”袁中蕾咬牙切齿道,“别欺人太甚!狗急了还会跳墙,更别说是人了!我袁中蕾也不是好惹的!”
“你也知道什么是欺人太甚吗?”宋赟冷冷道,“当年是谁逼着我从北大退学、又是谁硬要我从省委办公室辞职、非得把我从老家赶走才善罢甘休?”
袁中蕾顿时语塞。
这能怪她吗?宋赟靠上北大,那岂不是跟自己是校友?他考进省委办公室,那岂不是跟自己成了同事?袁中蕾连与宋赟在同一个城市生活都无法忍受,何况是与他成为校友、成为同事?是宋赟自己太没眼色、太不自量力了。想出人头地?做梦吧!
宋赟见袁中蕾不说话,但眼神里满是不屑——袁中蕾每次见到他、都会这样看他,仿佛他是她脚底的烂泥,多看一眼都会玷污她的高贵。
宋赟别过头,紧紧握住双手,一字一句道:“你想我放人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跟我说一句话,我立刻就把陆瑶放了。”
袁中蕾抿着嘴不说话,她已经猜到宋赟想要她说什么话了。
“你只要说:‘宋赟,你是我袁中蕾的儿子,这些年是我对不起你’……”
“你做梦!”袁中蕾昂起头,高傲道,“这句话我绝对不会说。”
“那你等着给陆瑶收尸吧!”宋赟转过身去,作势要打开车门。
“等等!”袁中蕾大声喊道。
宋赟回头看着袁中蕾,烈日下,袁中蕾的容颜越发憔悴,整个人就像是斗败的公鸡一样,对宋赟低声道:“钱我已经给你了,你还要我说那些话干什么?如果你嫌钱不够,我还可以给你,只要你开口……”
这样低声下气的袁中蕾确实很少见,但宋赟并不会就此满足。
“我不要钱,我只想要个公道!”宋赟看着袁中蕾,眼眸在阳光下流光溢彩、美丽如琥珀,“那句话是你欠我的,说完了咱俩就两清了。只要你说出这句话,陆瑶很快就会回到你身边,我以后也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如果你不说,你就永远见不到陆瑶、还有我。反正我只有一个人,现在有钱了,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找不到我、也不可能找到我。”
袁中蕾恨恨的看着宋赟,终于张开嘴,一字一句道:“宋赟你是我袁中蕾的儿子,这些年是我对不起你——这下你满意了吧?”
宋赟笑了笑,没说满意,也没说不满意。
他走到车子后面,将车尾箱打开,把还在昏睡的陆瑶从车尾箱里抱了出来。
“陆瑶!”袁中蕾扑过去,见陆瑶双目紧闭,不禁恼怒道:“你给她吃了什么?”
“安眠药而已,睡一觉就没事了。”宋赟将陆瑶塞到袁中蕾怀里,袁中蕾一时没抱住,抱着陆瑶跌坐在地上。
“人我已经还你了,我会遵守我的诺言,以后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再见!”
宋赟走了。袁中蕾狼狈的抱着陆瑶,咬牙切齿道:“宋赟,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把今天的耻辱双倍奉还!”
24.流氓出招之二
宋赟没想过这么轻易就放过袁中蕾,他的战斗现在才开始。既然是战斗,那就需要一个盟友。袁中牟是他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选择。
当宋赟回法院,来的袁中牟面前时,袁中牟已经从袁中蕾那知道宋赟全部的所作所为了。
他看着宋赟冷笑道:“你还有脸来见我?”
宋赟道:“我又没做过亏心事,当然有脸来见你了。”
袁中牟一拍桌子,怒道:“你没做过亏心事?陆瑶可是你妹妹,你怎能拿她的清白来恐吓你妈?”
“我没有妈!”宋赟冷着脸道,“我也没拿陆瑶的清白做文章……”
“那陆瑶的照片呢?”袁中牟忍不住打断宋赟的话,道,“你被告诉我那全是假的?”
“确实是假的,”宋赟笑了笑,道,“我只不过给陆瑶吃了点安眠药,省得她老缠着我,然后上网搜了张看上去比较象陆瑶的女优照片发给她罢了,谁叫她连照片上的不是自己女儿都没认出来。”
“什么?”袁中牟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宋赟,真有你的!你就用了张女优照片,从我姐那勒索了五百万!我姐要知道了,还不被气死,哈哈……”
袁中牟笑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帮袁中蕾质问宋赟、不是欣赏宋赟手段。于是袁中牟硬是止住笑,有些尴尬的咳嗽一声,道:“好吧,你现在也算是摆了我姐一道,气该消点了吧?既然你没对陆瑶做什么出格的事,那只要你把那五百万拿出来还给我姐,事情就能大事化小,否则,我姐可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你。”
宋赟脸上露出一丝不屑,道:“她不放过我,我还没打算放过她呢!”
“胡闹!”袁中牟低喝一声,道,“这次你之所以能让我姐上当,是因为她爱女心切,不敢跟你较真。现在陆瑶已经安全了,你以为她还会投鼠忌器、不敢对付你吗?说不定她现在已经在收集你以前做过的见不得光的事了。”
宋赟无所谓的笑了笑。
没错,自己确实是做过不少见不得光的事,可跟他一起做见不得光的事的人都不是好惹的。以自己现在的实力,要独自一人对抗袁中蕾还有她背后的势力确实有点勉强,但如果袁中蕾把那些人给惹毛了,那些人自然会帮着他来对付袁中蕾,这样借力打力的事宋赟当然是拍手欢迎。所以他压根儿就不怕袁中蕾找自己麻烦,反而还高兴得很。
“舅舅,”宋赟突然话题一转,对袁中牟正色道,“即使有一天我给袁家彻底决裂,我也会记得当初你对我的好的,如果那天没有你出面何止陆勋的暴行,说不定我已经早就不活在这世上了。”
“你这孩子,说这些话做什么呢?”袁中牟心里也有些感触,宋赟说的都是事实,那次如果不是自己出现,说不定陆勋就会打死,而袁中蕾说不定会一直袖手旁观吧。
想到这他不禁叹了口气,道:“我姐和姐夫他们确实是对不住你,但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你现在也算是能独当一面了,有些事该忘的就忘了吧。”
“我也想忘了,可事实不是我不放过他们、而是他们不放过我!”
袁中蕾夫妇逼宋赟离乡背井的事,袁中牟也略有耳闻,所以这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宋赟了。
宋赟顿了顿,稍稍平静一下自己的情绪,继续道,“舅舅,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是比我更了解吗?当初为什么你会离开袁家、又是为什么这些年来一直不能回去,那个一直在老爷子面前说你坏话的人不正是袁中蕾吗?她为什么要说你坏话?不是因为她道德有多崇高、她为人有多正派,而是因为你挡了她的路啊!舅舅,你可以不在乎那些名利,但你母亲年事已高,难道你就忍心这样长期的骨肉分离吗?”
宋赟的话正正说中袁中牟的心事,袁中牟沉默了。
袁家到了袁中蕾和袁中牟他们这一代一共有五兄弟姐妹。除了袁中牟,其余四个孩子都是老爷子的原配所生,所以袁中牟和那四个哥哥姐姐始终不是很亲。老爷子曾经在原配死之前发誓,终身不娶。谁知道原配死活半年,就跟照顾自己的小保姆给好上了,还把人家小保姆的肚子搞大。为了这事,袁中蕾他们四个前妻生的小孩一直把袁中牟和他妈视作眼中钉,没少给他们罪受。
老爷子中年得子,对袁中牟自然疼爱万分,但他对自己违背诺言的事更觉愧疚,对前头那四个简直是宠溺,哪怕明知道他们对小保姆两母子不好也是只眼看、只眼闭的。小保姆性格温柔懦弱,从来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还一直劝自己儿子要让着他哥哥姐姐。当初袁中牟之所以会出手救宋赟,也是因为有些同病相怜吧。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袁中牟小时候经常被那些大他十几年的哥哥姐姐们折磨,以至于留下心理阴影,觉得小孩子最天真可爱,所以袁中牟成了个恋童癖。
袁中蕾有一次无意中发现袁中牟的秘密,便向老爷子告状,老爷子一气之下就把袁中牟给赶出家门。这些年来虽然有母亲在老爷子身边斡旋,老爷子年事渐高,也生出把小儿子叫回来的念头,可每一次都被袁中蕾给阻拦——这些事母亲从来没告诉过袁中牟,因为怕会影响袁中牟和袁中蕾姐弟的感情,但袁中牟还是知道的。他假装不知道并且和袁中蕾总是一副姐弟情深的模样,不过是不想让母亲难做罢了。
至于宋赟所说的自己挡了袁中蕾的路,袁中牟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袁家五兄弟姐妹,大哥高中时因为把别人的女朋友给强了,被人砍了脑袋死了;二姐就是袁中蕾,因为宋赟的事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三姐因为悔婚,被人泼硫酸毁了容,出国整容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四姐经商生意失败,求老爷子帮忙,让老爷子为了保住她,把毕生的积蓄都花光了。老爷子年事已高,影响力也一年不如一年,袁中蕾担心老爷子会全力培养袁中牟、让自己和陆勋失宠,便先下手为强,一直不让袁中牟回来。
袁中蕾的这点小心思,袁中牟是知道的。只是他也有他的尊严和高傲,觉得凭自己的实力也能混出头。可母亲现在年事已高,去年还动了一次手术,自己可以不在乎名利,但不能不在乎和他从小相依为命的母亲!
宋赟见袁中牟从容了,便从怀里掏出一叠照片,放在袁中牟面前,道:“舅舅,你看这些照片。”
袁中牟拿起一张照片,只见自己白发苍苍的母亲,正拿着一把椅子准备放在院子里,旁边站的是袁中蕾——自从陆勋下乡后,袁中蕾一直住在袁家,袁中蕾正指着树荫,似乎在指挥母亲把椅子放在树荫下。
袁中牟忍住怒气,继续看下去。只见第二张照片上,袁中蕾坐在椅子上乘凉,母亲手里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饮料、点心;第三张照片是母亲摔在地上,饮料、点心洒了一地,袁中蕾指着母亲,似乎在破口大骂;第四张照片上面的母亲低头站在袁中蕾面前,袁中蕾一脸怒气,仿佛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她后妈、而是做错事的小保姆……
袁中牟再也看不下去了,他把照片重重的砸在桌面上,问宋赟道:“你为什么有这些照片?”
“我请人拍的,”宋赟道:“因为我想让你知道,你母亲在袁家过的是什么日子;我想让你知道,袁中蕾是怎么对你妈的;我想让你成为我的盟友,一起对付袁中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