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一声叹息,我怎么感觉他自这次清醒后,好像变得更加娇弱了?不只身体,就连性子也是,并不是说撒娇哭闹,就只是就那样静静的流着泪看着我,就让我再也无法保持假装的漠视,不得不心疼的投降。
伸手将他抱在怀里拍抚,我叹口气:“别哭,我不是在生气。我只是有些气自己,没有及时回来,让你担心了。”
埋在我肩上的头动了动,闷闷的说:“不,是我不对,我没有好好喝药吃饭。可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心里不安,吃不下……”
拍拍他的背,还是那样瘦的咯手,“我知道,我知道。我保证不会有下一次了,好不好?只是,你的身体已经太过虚弱,绝对不能再出任何差错,否则真的就……。我很担心,很怕你出事,我希望你能早日恢复健健康康的,知道么?”
“嗯,我知道。”环着我脖子的双臂紧了紧,似乎在不安,“以后我一定不会了。风,你说了不生气,那,那你也不会……不会因此……离开我,对不对?”
偏头蹭蹭他的发,轻笑着说:“当然,我这么完美的身形,我可是相当满意而珍惜的。绝对不能因为‘食言而肥’走了形。”
静了静,“噗嗤”,肩上传来一声轻笑,怀中的身子也开始笑不可抑的微微发抖。
一场小小的风波终于悄无声息的平息。
待他吃完饭后,我将西潼中听到的信息告诉了他,但并没有提到冰痕中药,以及我帮他纾解的事,一来没什么必要,二来他们之间也不会有什么联系。
两人讨论了下,初步做了些决定,随后又传人召集众臣,将此事又说了一遍,经过最后的商讨,做了必要的决定。
时间匆匆而过。
131.形势多变
静云大军中,刚刚攻克了蓝溟一向以城防坚固而有名的力克城,众人的兴奋还未退去,临时设在城主府的庆功宴还在继续,杯盘狼藉,艳舞靡音,高高上座的凌天烈一手揽着一名衣衫半敞的艳丽女子,一手侧支着头,而女子正持着一杯酒娇笑着喂入凌天烈的嘴里,得到一个亲吻,女子笑的更娇。
“报——”远远传来的传报声,让沉醉在酒宴中的众人有了一些清醒,很多人开始慢慢坐起身,看着远处迅速奔进的传令官。
“启禀皇上,国内八百里急报。”传令官的声音中还带着奔跑过速的不稳。
“说。”凌天烈慵懒的姿势没什么变化,只是淡淡的应了声。
“是。昨日,奇烈大军犯我静云,并于今日逼近京城——云燕,四座重镇景炎、沧澜、天阳、林茂,均已遭到猛烈攻击,其中景炎与天阳已经失陷,其他城镇也已危急。请求皇上尽快派兵回援。”
“砰”、“哗啦”一阵连片巨响过后,凌天烈身前的桌子已经被一把掀翻在地,美酒倾泻,佳肴四溅,娇弱的美人也狼狈的匍匐在了尘埃。而下座众臣们闻言也尽皆失色,一片兵荒马乱,纷纷不安的开口:“皇上。”“皇上,我们……”……
凌天烈面色铁青,浓眉紧皱,脸颊随着嘴里的咬牙切齿而一抽一抽,眼中的风暴几乎狂猛的想要毁掉一切,一双铁拳握的死紧。
该死的,该死的老天。为什么,为什么在朕苦心布置了二十年,如今好不容易等到的时机中,眼看瓜分蓝溟的胜利就要在望,眼看就能离统一天下的梦想更近一步,为什么在这紧要关头却给朕这样沉重的一击。如今要朕怎么办?
继续前进,迅速解决蓝溟,却赔上一国故土?就此回转,放弃就要到手的胜利,从此一切重来?
“皇上,”李维看着皇上脸色急速变动的神色,紧张的措辞,小心的开口,“皇上,以臣之见,我们还是回去救援为重。毕竟,上官兄弟已经失和,一个隐匿不见,一个昏迷不醒,眼看着就要不行。即使我们解决了奇烈后,也依然有机会重新再来。”
“哼,”一声怒哼,随后又砸烂了一张椅子,“难道就便宜了西潼,让西月复那个该死的老家伙得逞?”
“皇上,事有缓急,如今也只能衡量轻重。而且,西月复势力已大,难保靖王不会心存疑虑。只要我们稍加点拨,加上几把火,相信到时即使西潼不会内乱,至少也能为我们争取时间。”
气怒滔天的人,胸膛不住剧烈起伏,脑中却听着李维的话,心思急转。一时间,除了急促沉重的喘息,整个宽敞的城主府大厅几乎落针可闻。
良久。
大手一挥,掌风猛烈的扫过,将身边结实的正座砰的一声击的粉碎。冷喝一声“整顿,回国。”大步向大厅外急速奔出。
“公子,您回来了?”看着门口突然出现的人,张其两人对公子的神出鬼没已经麻木了,表情自然欣喜的迎了上去。
“嗯。怎么样?西潼大军有什么变动么?”边问边走进门内,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前天晚上,冰痕因为当时身中药物,刺靖王的那一针并没有致命。想必此时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所以,应该有精力准备对付西月复了。
“果然不出公子所料。”二人也各自坐下,汇报着最新军报,“昨夜西潼大军中就有动静,今日凌晨时,我们的探子已经确认,西潼军中已经陆续撤离了大概十多万人,如今,与我们对战的主力李启也已经在率军撤离。剩下的不足七十万人,即使不再继续撤离,我们也有必胜的把握。”
“嗯,很好。看来,西潼要闹一阵子了。正好给了我们缓解的时间。抓住时间整顿、休息、调整,以防意外。”狡猾的西月复虽然狡兔三窟,蓄谋已久,势力庞大,但毕竟靖王掌握着绝对的权力,一个命令,就可以抄家灭族,毁掉西月复,再加上绝对的兵力,西月复即使再有能力,恐怕也会元气大伤。恐怕这场争斗,在冰痕刺杀失败后,失了先机、转暗为明的西月复很快就会以身败名裂而告终。
“对了。”说到这里,才想起冰痕——可说是间接帮助了蓝溟的人,“昨天清晨时,我带回的那个公子好些了么?”
“那个公子?”二人一愣,对看了一眼,随即面有愧色的起身告罪:“我们有负公子的嘱托。请公子治罪。”
“嗯?什么意思?”不会跑了吧?还是惹出了什么事?
“昨天中午时,那位公子就醒了过来,我们按照公子吩咐,告诉了他目前的情况,并请他病好后,再决定是否离开。没想到,等下人去送药时,那位公子已经不见了。我们派人四处找遍了,也没找到他的踪迹。”
啊,看来真的是跑了。唉,无奈的叹口气,要走也要等身体好了嘛,就这样拖着病体离开,万一出了什么事,岂不浪费了我救人的苦心了吗?唉,一个两个的都是这样让人不省心。还是我的宝贝们好,听话又懂事,多么贴心。
看看天色,已近黄昏,从他离开到现在,也已经一天一夜了。虽说以他的身手,应该没什么问题,但他毕竟病还没好,最怕的是,他去找西月复。无论他是否明白了自己的身世,无论他做了什么决定,但以他目前的能力,接触到西月复,就很危险。怎么说,救人也改救到底不是?只要能确定,他没落在西月复手中,我立刻离开。
今夜冰盘般的月高悬,在不断飘动着的云层后,若隐若现,清亮的光辉播撒到了人间。但这样美好的月色,也不是人人都享受,对有些人而言,今夜的月太不应景。
“主人,消息已经确定,静云的大军已经撤回国了。”阴暗的角落传来熟悉的机械般的音调。
“哼。很好,既然我西月复得不到,凌天烈他也别想得到。上官天风,上官天宇,你们这对该死的畜生,就先让你们再苟活几日,一旦我西月复有了机会,必会让你们千刀万剐,以偿我儿性命。”低哑的声音虽然透着疲惫,却被翻涌的怒气远远的盖过。
“主人,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做?”
“咔嚓”不知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过后,才缓缓响起阴森森的笑声:“哈哈哈,靖王小儿想要铲除我西月复,抄了我的西月府喂饱他的国库吗?哼,做梦。就算我宁可不要毁了,也休想抢我西月家的东西。十六,吩咐下去,所有地方,实在藏不起来的财物,都统统打碎,或是放火烧了。不准让靖王小儿抢到我西月家的哪怕一文钱,记住了?”
“是,主人。属下立即去传令。”
四周恢复寂静。
半晌后。
“主人,一切已经准备好,路已经探出,请主人尽速离开。”有一个不同的声音,却是同样机械般麻木的声调打破了沉寂。
“嗯。三队、四队前面开路,二队警戒,一队、五队断后。走吧。”沉声下令后,四周渐渐响起一片轻悄的沙沙声,向某个方向迅速移动。
“怎么了?”队伍突然出现了短暂的停顿,西月复不满的沉声呵斥。
“主人,是公子。”
“什么?”西月复一惊,随后却勃然大怒,看着前面众人让开路,而显出来的那个冷漠静立的白衣身影,映着身后银白的月光,看来更加的冷清疏离,全然的淡漠似乎带着隐隐的讽意,让他心头腾腾窜起来的怒火直冲脑门。身形一动,已经飘前了数尺,却不知为什么,在离冰痕五米外站定身子,脸上竟然又挂上了“和蔼”的笑容。
“痕儿,你去哪了?为父听说你受伤了,甚是担心。”慈祥的声音,带着担忧,“幸好,你看起来很好,为父也终于放心了。”
未言未动的人,脸上的神情丝毫未变,甚至连紧紧盯着西月复的眼睛也没有动一下,只有夜风带起的衣衫,犹如夜色下舞动的白蝶。
西月复嘴角一抽,夜色朦胧中眼中闪过噬人的凶狠,随即一闪而逝,“痕儿啊。看来你最终还是不愿入宫,又被靖王逼迫,才会反抗对不对?没关系,虽然因为你的鲁莽,我们西月府被抄家灭族,但为父还是疼你,你还是为父的好儿子。不过,靖王小儿竟然下诏通缉我们。这个西潼已经不安全了,为了你的将来,为了保存我们的实力,我们只好先暂避蓝溟了。痕儿,看来当初为父未雨绸缪的决定果然没错,你是蓝溟的武林盟主,有了你这个盟主,到时一切就好办多了。如今情势紧急,你先带我们去蓝溟,等一切安全了,我们父子再好好谈一谈。如何?”
一番听来甚是慈爱感慨的话,换来的却是一把慢慢被拔出的,折射着亮白的月光,而更加冷寒的利剑。
132.身世之秘
“主人小心。”瞬间,西月复的身前西周已经围上了许多人,俱都小心的紧盯着月光下静如磐石,纤瘦优美的身影,却无人敢欣赏,反而都屏住了呼吸,升起了全部的警戒心,严阵以待。
“痕儿。你这是为何?怎能向为父拔剑?还不赶快收起来?”被众人隔在身后的西月复,和蔼的脸上早已变成平日里的狠厉,紧绷的声音带着怒气。
“二十,年前,西门,独傲。”清清冷冷的声音泠泠响起,却让西月复脸色瞬间大变,一阵不受控制的扭曲,随即努力的压下,控制着声音微露着惊讶不解:“痕儿,你在说什么?为父怎么听不懂?西门独傲?那是谁?”
“杀父,之仇。”全部被拔出的利剑,折射着如水的月光。月色下持剑静立的人影,精致的脸,清冷的人,优雅的剑,没有丝毫杀气,好像只是一副月色下静态的画。
一众黑衣人却悄悄咽了口口水,身子不安的动了动,紧密的防护逐渐有了空隙。
西月复的脸终于不受控制的扭曲,震惊、得意、狠厉、疯狂急速变换,让那张脸看起来极为可怖,“哈哈哈”一阵狂笑后,终于褪去了伪装了二十年的慈父形象,“你终于知道了?也好,省的哪一天,我会再也忍不住为别人白养儿子而杀了你。不过,我很好奇,当年的事,我确定做得彻底,清理的也很干净,没几个人会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为,什么?”依然淡漠的声音中,并没有多少哀伤,或是愤怒,只是手中那把冷冽的剑似乎颤了一下。
“为什么?”不屑的冷哼一声,索性彻底撕开了,既然已经隐瞒不住,留着他必是祸害,必定要立刻除去。想到自己的儿子不幸惨死,他却安然的又活了这么多年,让自己看着如何不怨?如何不恨?为什么我的儿子就要早死?为何不是他?若能在他死前,让这样不知痛苦的人尝到痛苦的滋味,彻底崩溃,也能一解多年来自己的怨气。
“为什么杀了西门独傲,还是为什么杀了你?哼。当年老夫看他是个人才,打算招揽,他不但不识时务,还妄想探听老夫的秘密,打算上报朝廷。哼,幸亏老夫先见之明,提前行动,先一步灭了他。不但他,还有他美丽的妻子,你的娘亲,以及你豆蔻年华的姐姐。哈哈哈,你知道你爹是怎么死的么?是气死的,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妻子女儿被那么多人上,却无能为力,而活生生的气死的。哈哈哈,看他眼角都瞪裂,吐血而亡的样子,解气啊解气。哼,这就是反抗我西月复的下场。”
得意的说着,故意说得细节详细而语气张狂,看着月色下已经开始有些不稳的身影,西月复的心中阴险的笑了声好。毕竟,冰痕可是战败群雄的武林盟主,他的武功之高,恐怕这里的五十多个高手都加起来,也只能是场平局。如果真能刺激的他心神大乱,最好走火入魔,既能减少己方伤亡,也能速战速决——拖得过久,引来追兵,就麻烦了。
“至于为什么收养你么?”语气一转,“当然不是可怜你没了爹娘,而是看你还算个练武的可造之财,既可以为老夫打天下,让老夫白得一个免费而尽心的帮手,也可以让你死去的爹死不瞑目,而瞳儿也有了个玩具。不过,你知道老夫为什么不让你叫老夫爹么?那是因为老夫讨厌你,恨不得你去死。老夫忍了你二十年,终于可以不再委屈自己了。哈哈,真是舒服了。”
看着不远处那个已经明显在摇晃的人影,西月复的口中吐出了最后的阴毒:“哼。其实这一切都是你的罪。你生来克死亲人,克死兄长,如今竟要杀了将你养大的父亲么?养恩大于天,没想到老夫竟然亲手养大了一个白眼狼。你这个煞星,今天我西月复就为了大义,亲手除掉你这个煞星。给我上,铲除这个煞星。”
手一动,周围已经看到原本惧怕的人,竟然心神大变,露出了足够大的空隙,早已伺机而动。听到命令,俱都迅速攻了过去。
“噗——”一声,一连串的刺激让冰痕再也无力承受,胸中翻涌不停的窒闷终于破口而出,化作夜色下妖艳的鲜红,带出满口的血腥。
短短两天,接连经过了身受重伤,春药折磨,发烧昏迷,仅仅休息了半天,就又拖着病体一刻未得休息的赶回来截堵西月复,他的体力早已耗掉。如今所剩无几的体力却又因为这样突如其来的猛烈刺激,终于失去了精神的强撑而枯竭。精神与身体上的双重崩溃,让他眼前一阵晕眩的身子,脱力的瘫软如绵,再也没有一丝力气。“当啷”一声,手中此时重愈千斤的剑轻易的脱手落地,发出一声哀鸣。白色的身影如月色下陨落的蝶,在眼前万千的剑影织就的稠密大网中,绝望的坠落。
电光石火间,似乎一道白光闪过,剑阵被生生撕开了一个口,瞬间隐没。
“谁?”原本万无一失的剑阵竟然被破,眼看就要被串成刺猬的人,竟然在这么多双眼睛的密切注视下,眼睁睁的消失了。众人只觉背后一阵冷汗霎时冒出,夜风一吹,冷透入骨。西月复也心下大骇,迅速四顾,同时厉声低喝:“装神弄鬼,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出来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