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佣 上——老红军

就算不为男人，自己也应该想想待自己亲如姐妹的蓝彩凤。蓝姐满月了一定会回来。将来，那个生活上无法自理的傻孩子还需要自己帮蓝姐带，自己更不应该一走了之。

林勇看冰箱。自己走前替男人备下的饭菜几乎一口不剩。“可真能吃！也是自己做的和他胃口……”林勇阿Q一样自己安慰着自己，顶着下午三点的大太阳就去了菜场。买了满满四大带子的荤菜素菜，五点不到就开始做饭。

七点。满满一桌都是男人最爱吃的，可男人没回来。

九点。家里还是林勇一个人。蓝彩凤来了电话问林勇到家没。听到女主人的声音林勇突然很想哭，他想到自己站在劳务市场几天无人问津，蓝彩凤看到自己的第一眼就要了自己……

蓝彩凤那头说话大概也不方便，只叮嘱林勇一定在北京好好等自己。两人说了五分钟就挂了。

林勇上客房帮男人铺好了被褥，看着那张床就发呆——自从蓝姐走后，不管多热多挤男人都睡自己身边，他还说要为结婚买房子……林勇用力地眨了几下眼，逼自己别再想这些有的没的，洗了澡，在自己的北屋睡下了。

第二天林勇故意八点后才起来。客厅饭桌上的饭菜有人吃过了，但吃得很少。二楼客房的被褥也乱成一团……男人显然回来过，又走了。

林勇把馊掉的菜倒了，又去买菜做饭。他告诉自己，自己可以是个不和主人发生奸情的女佣，但自己一定要做个称职的保姆。

第五十二章

男人当家旅馆一样的日子持续了有一个星期。林勇知道男人忌讳，所以也自觉维持着两不相见的局面。

向来回来乒乒乓乓的男人几天来什么时候回来的林勇根本不知道。所以，一大早，林勇要么出去采购九点左右再回家，要么懒在床上等男人走了后再起来。

男人依然不把吃剩的菜放进冰箱林勇倒得有点心疼。杂乱的客房林勇可以收拾，可这饭菜……林勇就想给男人留个条。

提笔时，突然好想看看男人的脸……又一想，人家就是不想见你才早出晚归你自作多情个啥？一想到这儿，留条的劲儿也没了，心想倒就倒吧。钱实在不够，就拿自己的薪水买菜好了。

林勇记得那天是星期天男人照常一早就出去了。可回来的时候，外面的动静却相当大。

光大门就在外面开了好半天。林勇知道男人自己有钥匙所以醒了也没起来，只是不自觉地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朝霞！朝霞——”男人好像终于进来了，站在客厅里吼自己。

林勇第一个反应掀开薄被就跳下了床。可他立刻又一想，男人叫“朝霞？”是不是又喝多了忘了自己已经变成“林勇”了？自己要是出去……这次不是第一次，明知道对方知道了自己是男人还往上送？那自己不就真贱了？

林勇慢慢回到床上，又躺下了。

外面乒乒乓乓的一阵杂乱后跟着咚！地一声巨响突然没动静了。林勇猜到可能是喝多的人摔了，但他也没想那么严重。在地上睡一会儿人还不醒吗？过了一刻钟后外面还没动静林勇就躺不住了。

男人的确又喝醉了，而且躺在地上。林勇开了灯，扶起人的时候发现吴包谷的脑门儿正好撞在客厅大茶几的角上。茶几上铺着厚厚的玻璃，不知道玻璃有没有插进肉里。

“呀！”看到脑门的血，林勇就恨自己没立刻出来接人。转身往浴室跑，拿了消毒水碘酒药棉出来，让男人枕着自己大腿，赶紧消毒。

口子挺大。林勇往上倒消毒水时血和着消毒水流了林勇一大腿。上碘酒前林勇仔细看了看里面没玻璃，棉棒碰着男人伤口时男人感到了疼，嗯嗯嗯地要用手摸脑袋。

“不行！不能碰！刚消了毒，夏天再感染了……”林勇紧紧抓住了男人乱动的胳膊，男人慢慢睁开了眼睛，好像认出了林勇。

“我扶你起来……睡沙发上去……”林勇知道喝醉酒的人清醒的功夫不多，想赶紧趁这功夫把男人弄起来，要不等会儿睡死了自己可弄不动人。

“怎么了～头好疼……”男人看着林勇问。

“磕了，脑门子，口子挺大了，能止住血。止不住我再带你去缝针……”林勇边说边扶起男人的上身，男人好像也清醒了不少，借着林勇的搀扶终于蹭到沙发上。

“我去拿云南白药和创可贴，躺好了别动！”扶男人在沙发上躺下林勇又去浴室。

创可贴大号的用完了，林勇试了几个中号的，两头的胶布都有点要碰着伤口，“用纱布吧。胶布要碰着伤口就不好了……纱布大点，看着难看可安全……”林勇自言自语，给男人脑门子上贴了块纱布又固定了四条胶带。包好了，在上面轻轻摁了摁。

“止不了血我就给医院打电话……你睡吧。”林勇拿起茶几上自己的杯子，正好里面还有凉开水，扶着男人的上身喂了口水给男人。

男人喝水时林勇才发现他好像一直看着自己，眼光有点怪。“如果碍事……我不在这儿盯着……你睡吧，我回自己房间”林勇赶紧尴尬地说。毕竟现在，即使自己还是一身女装可男人已经知道了……

林勇抬起身子要走，突然脖子就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搂住了。“妮子～”林勇听到了两个熟悉的字，嘴就被堵住了。可他却一点没感到欣喜，相反，心头一阵难过。

两人最后在一起，只要男人一个小示意，林勇主动的次数比男人多。大概是相互慰藉惯了，吴包谷立刻从对方的无反应里感到了异样，撒开嘴，松开了点臂膀。“我已经不是你的妮子了……”林勇看着男人的眼睛伤心地说。

大概是自己的伤心触动了男人的伤心。林勇感到男人看自己的目光很复杂，甚至带着抹痛苦。他以为自己可以走了，没想到脖子上的臂膀再一次将自己拉了下去，“你就是我的妮子，永远都是……”林勇好像又听见男人嘀咕了一句，还没等细想其中的内涵自己的舌头就被咬住了。久违的冲动和身体的狂乱……林勇已经没办法多想，伸出双手捧着男人的脑袋就亲了下去。

林勇最后都糊涂了。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男人的，竟然有只手在自己的下身处抚摸……一个慌乱让他猛醒，推开男人就跑。跑回自己屋子的林勇还以为又回到了自己和男人的第一次。他知道自己是男人也不在乎了吗？他明白了爱的是自己这个人和性别无关了？林勇仿佛看到了曙光，在心里问自己。

站在屋子门口，林勇象只热锅上的蚂蚁，转了二十来个圈后还是想立刻出去问个明白。可等他再站在男人睡的沙发前，回答他的是男人如雷的呼声。

林勇看了看男人的额头。血已经止住了。又替男人掖好了被，把笨重的茶几一点点移到了墙角，才安心回自己屋。

男人醉酒后依然那么依赖自己。说不定，他还想和自己象从前那样……

这样想着的林勇睡着了，脸上带着多少天都没有过的笑容。

第五十三章

第二天林勇起来沙发上又空空不见人影。林勇看着那条被揉成了老树皮一样的薄被告诉自己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可男人为什么又不见自己就走了呢？

收拾着茶几上的碘酒药棉和纱布，林勇真的很担心男人的伤口。应该打电话提醒他去趟医院，夏天不比冬天，而且晚上的灯光暗，该去医院看看伤口里到底有没有进玻璃。

一想到男人的伤口林勇就无所畏惧了。打电话到男人手机，响了两声就接了，沉默了一会儿，对方两个字，“说话。”

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听不出是愤怒还是高兴还是悲伤……林勇一下就觉得自己多余了，但又不好立刻就挂，“那个……头顶的伤口，昨天晚上没看清，最好去趟医院，看里面进玻璃了没有……”

对方沉默。

林勇再也憋不下去时对方冷冷地来了句“知道了。”

林勇几乎立刻说，“没事我挂了”掐了电话就把手机电源切了。扔进了抽屉的最深处，用抽屉里所有的杂物堵在外面。

这是男人给自己的手机，林勇知道自己再也不会用了。过去的就过去了！林勇把自己用了将近二十年的座右铭又拿出来对自己说。小时候，受到伤害时林勇老这么告诉自己，虽然知道很多伤害根本过不去，根本无法忘记，但对自己这种特殊人来说如果自己还不让自己过去的话那该怎么往下活？

林勇突然很想给林英打个电话，哪怕只听她叫自己一声也行。但他知道自己不会打。就象无数次的过去，自己觉得自己快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总以为自己要放弃了，可自己还是挺过来了。

那天林勇甚至比往常更勤快，更准时准点地做着家务。米和油都没了。林勇也没象以往那样让店里送来。而是跑了两趟超市，顶着大太阳自己拎回来了。一路上看到他的熟人都心疼地说，“你这孩子怎么不让店里送呢？”林勇笑笑，自己要在蓝姐回来前把这个家维持得好好的。即使走，也要把这个家交到蓝姐手上才能走。

林勇依然七点就把饭桌摆好了。这是刚到这儿时女主人给自己规定的晚饭时间。虽然蓝彩凤没几天按时上过饭桌的，但林勇依然按时开饭。

没想到七点半吴包谷回来了。林勇七点摆好饭桌，自己也很少七点吃，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拿着本杂志翻。

男人进来后看了眼林勇就去洗手。林勇去了厨房，把煨汤的火打着了，热好了汤，盛了一大碗摆在桌上回到自己屋关上了门。

男人额头上的纱布没了，换了块创可贴。林勇知道肯定没事了，安下心，打开了电脑想上网看看有没有林英的邮件。

外面的客厅很静。林勇不爱看电视，一个人在家从来不开电视机，男人好像也不爱看电视。最近吃得也很少。昨晚，很久没看见男人的林勇已经发现男人瘦了。自己留下来，在他眼前晃就是他的一块心病，或许还是一个耻辱……等蓝姐带着孩子回来了自己就离开这儿……这么想着，林勇看完了邮箱就点了几个求人网。

“那个……你出来下……”

门外有声音。异样的语气让林勇都没立刻反应过来站在屋外的男人是在叫自己。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男人公事公办地在外面叫自己，赶紧出去了。

“想在二楼查点东西，你帮我看看网，好像又不对劲儿……”男人站在林勇面前，两只手插在身后的西装口袋里，给人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急的话先上我屋里用，正挂着呢。上面我马上去修……”林勇马上上了楼。他感到一对滚烫的目光一直射在自己真丝连衣裙的后背上，可上了楼，拐弯回头，下面根本没男人的影子他又觉得自己可笑。

二楼的手提电脑，男人有时会拿到公司所以设定一乱就上不了网。林勇还没重新设定好男人就进来了。

林勇抬头看了眼进来的人，“还得要几分钟”说了句。意思是，如果你不愿意看见我可以去一楼等。

男人没出去，反而转到了林勇的背后。这种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监视人工作的行为很讨厌，林勇立刻觉得自己的工作效率都降低了，可没办法，只能在心里对自己说，只有自作多情才会心慌意乱……这儿是人家的地盘由不得自己。

“你在找工作？”男人突然在林勇的身后开口。

林勇正专心设定，听到了也没心思回答。“象蓝彩凤这样愚蠢的雇主天下能找到第二个？”男人的手好像就放在林勇坐着的椅子背上，林勇突然想起以前男人每天背着女人去自己房里上网，总喜欢握着自己的一只手……

“好了！”叫了两个字，打断了男人的话，林勇站了起来。

第五十四章

女人是蠢，但至少比你有良心！林勇不知为什么在心里就接了一句。可他又一想，错都在自己，谁让自己瞒天过海，人家本来喜欢的就是女人……

走到门口，“我是想等蓝姐回来了跟她告过别再走。如果不方便的话，立刻走也无所谓……”林勇说。

“立刻走也无所谓？”男人重复了一遍林勇的话，林勇不知道什么意思。“你是她雇的，当然要等她回来。只是……如果自己想走随时可以走……蓝彩凤还不知道你的事吧？还是……你们原来就认识，勾通好的？”

林勇回头死死地瞪着男人，就象在瞪着一条毒蛇。男人毫不退却。最后，还是林勇先败了下来，他又对自己说，这是人家地盘……我做不了主～灰溜溜关门走人。

那天晚上，林勇晚饭没吃就躺下了，可却一夜失眠。

他逼自己不要想和男人在一起的过去只想未来——明天开始，每天要抽出两个小时又得去劳务市场自己卖自己。到这个月十七号，如果还找不到一个月三千的保姆就只有投求职信了。进公司，做软件，到底是以女人的身份好还是男人的身份好？自己第一次以女人身份爱上一个人就输得这么惨，如果一开始就告诉他自己是男人会怎么样……

最后，林勇好像还是想着二楼的男人才睡着的。他有点不明白，为什么从男人的话里已经听出了对自己的恨意自己却还爱着他呢？

第二天八点半林勇起来头还昏沉沉的。进自己的专用浴室撒尿，闭着眼睛，一手揉脑袋一手扒睡裤。粉红色熊宝宝的三角裤衩都露出来了才发觉洗漱间里居然还有一位！

“你！你怎么在这儿？”自己起床时明明看了表的，都八点半了这人怎么还没去上班？林勇光顾着吃惊了，竟然忘了避嫌提睡裤。

“粉色儿的裤衩都露出来了，小妮子～”男人正对着镜子刮胡子，放下电动剃须刀过来就帮林勇提裤子。林勇真惊傻了，楞是没反抗。吴包谷帮他提完裤子还悠闲地看着他，“你天天就这么偷懒？主人想跟你说句话早上都见不着你面儿啊？”林勇就有一种想象一个爷们儿似地出拳头的冲动。

等林勇撒完尿，洗了把小脸儿走出浴室时男人已经在门口换鞋了。“今天你在家吗？”问了句林勇认为十足的废话。所以林勇看着他没回答。“哦！你不在家又能上哪儿呢？”男人自己回答了自己，走了。

林勇去劳务市场前还真想起男人走前说过的这句话了。可他想，80%是恶作剧，20%他有事也不可能恰巧在自己出去“卖身”这两小时。

站在人口贩卖市场，脖子上又挂着一牌儿。林勇却想了俩钟头——男人早上为啥要在自己的浴室里刮胡子？

午饭前林勇回来了。打开门就感觉出家里的异样。他先以为蓝彩凤带着孩子回来了。可从自己北屋里冲出个大姑娘，客厅的沙发上又站起个老太太，紧跟着看见男人狼狈地从厨房里端了两杯冒着热气的水出来他才明白家里这是来客人了。

“你上哪儿去了？不是跟你说过今天别出门吗？”吴包谷看见林勇进来就吼。听上去很凶，但连被骂的林勇都听出来那份没自己不行的六神无主。

“我……这是？”林勇赶紧脱了皮凉鞋进来。

“哥这是谁啊？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擅自进别人房间的姑娘问男人。老太太也跟着说，“是啊！这是谁家闺女，这么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