戳烂了我的右手,所以便戳小孩的左手。
“嗯,大约是痛麻木了……”我看天,尽量忽略耳边小白的惨呼。
“格兰德,痛么?”
唇间说着温柔的话语,艾丽莎冰蓝色的眼眸里,却再次荡漾起疯狂的神色,“痛就对了。”
“爱上一个人,都会这么痛的,就像我曾经那么爱你们一样。”
“而背叛,也是这么痛的,就像我当初被你们背叛一样!!~”
她的眼里闪着疯狂而狠辣的光,手里的刀继续一下一下干脆果断的戳进小白的皮肉中,而泪,再一次从她的眼里落下,只是这一次,是无声的。
“你为什么要背叛我,要丢下我一个人呢?”
这个,可恨又可怜的女人……
“母亲……”小白的声音沙哑而颤抖着,完好的右手,抬起,轻轻擦去了艾丽莎的泪,“别哭……我……”
只是,如同上一次的翻版,小白的话没有说完,便被艾丽莎的一刀打断。
笔直,插进胸膛的一刀。
“格兰德,还记得小时候那架秋千吗?”
“你明明是男孩子,却吵着要玩什么秋千,被我打了一顿,仍旧不肯松口……”
“后来啊,你爹爹就瞒着我们做了一个大大的秋千,然后他硬是抱着我,让我们三人一起坐了上去……”明明说着温柔的话,艾丽莎手中的刀,却继续一刀一刀的,戳进小孩的胸口。
骨肉碎裂的声音响在耳畔,如此清晰。溅出的鲜血,在艾丽莎如玉的脸上绽开,和那蓝色的眼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散发着妖艳而诡异的气息。
“那之后,我才知道,秋千是很好玩的东西……然后我们便经常一家人一起荡秋千……”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明明很快乐啊!不是么?”
“可是风影!!你怎么可以说不爱我?!!!格兰德,你怎么可以为了别人背叛我?!!”
刀,渐渐没有了章法,在我和小白的身上胡乱的砍了起来。
虽说有些无厘头,但是说实话,当时我的脑海里蹦出的场景,竟像是过年时要包饺子了,然后主厨在厨房里挥刀剁肉馅……
“为什么我要一个人孤独百年,为什么你们都各自找到了爱人,为什么没有人爱我,为什么你们不爱我?!!”
连刀是砍在我身上,还是小孩身上都有些分不清了,看来果然是痛麻木了。
我这才知道,艾丽莎刚才的安静只是表象,她的内心,早在这一百年沉睡的孤独里,堕入了没有丝毫光想的黑暗里。
“母亲!!”身旁的小白远能比我感同身受,因为我毕竟不是风影,对于他们的故事,我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旁观者,最多就是倒霉一点,才会被牵扯进来。
“我没有不爱你,我爱你啊……”那沙哑的声音里面包含的痛,远比刚才的惨叫还要浓重些。
“你,爱我吗……”喃喃的,感受着小白的拥抱和呐喊,艾丽莎又机械的砍了两刀后,才安静下来。
“你,爱我吗……”重复着,此刻安静下来的她,像是可怜的迷了路的孩子。
“我爱你,我爱你……”小白用完好的右手抱着艾丽莎,躺在旁边的我只能听到他哽咽而重复的声音。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啊……”泪水滴落,在流淌的鲜血里晕开,又和鲜血一起。染红了两个人的衣衫,染红了,身下的草地……
我想抱着艾丽纱哭泣的小白,此时肉体的疼痛,早就淹没在灵魂的疼痛里了吧。
艾丽莎在小白身上刺下的每一刀,都不仅仅是刺在一具肉体上,更是同时次在两个人的灵魂深处。
他是她的儿子,再多的恨,也无法斩断那血浓于水的爱。
莎莎啊莎莎,有个这么爱你的人,你还想要说你不幸福么?
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人,往往都是不可理喻的。
“那么,他呢?”原本以为会大圆满的结局收场,艾丽莎突然冒出的这一句,让我明白了这个道理,一丝丝的寒意又窜上了脊背。
“可是,他呢!!”艾丽莎用滴着血的蓝月,指着远处晕倒的斯亦秋,眼里的迷茫,再一次被疯狂所替代,“你若是爱我,那么他呢?!!”
“嘻嘻,格兰德,你若是爱我,那我杀了他好不好……”
“不……”
浑身上下被砍的差不多了的小白早已没有力气再去阻止艾丽莎。
看着站起身,提着刀走向斯亦秋的艾丽莎,他只能发出绝望而沙哑的哀嚎,“不!不要……你答应过我的!!”
艾丽莎的回应,是一个美绝的微笑。
这上演的,是怎样一出悲剧啊?!!
第二十九章
躺在地上的我不禁翻了翻白眼。
艾丽莎你没救了……
然后,艰难的,坐了起来。
右手,还有胸口,都已经被戳的找不到完整的肉了。
腿,也被连带着砍了几刀,还好,后来艾丽莎乱砍的时候力道不重,所以大概还是能走路的浍。
不用镜子我也知道,我现在整个人的右半边,都已经是血染的了。
更加诡异的是那血,还带着丝丝粉红……
“艾丽莎,够了。”开口,大约是气管也有伤到,声音带着点沙哑,还有痛过头的无力茱。
绝望到了深渊的小白,听到了我的声音,带着万分的不可思议,转过了头来。
“大叔?!”只一个称呼,便是满满的不可置信,叫出了比见到会上树的猪还惊讶语气。
(夜色,呲牙,你把我比喻成猪是怎么回事?!
作,擦冷汗,额……)
大叔?!
他一定是惊喜过头了才会这么叫的,原谅年轻人吧,我在心里反复和自己说……
“你怎么……你……”艾丽莎的表情则更加的精彩,冰蓝的眼眸里,一瞬间闪过惊讶,不解,愤怒,欣喜……似是将千万种情感糅合在了一个眼神之中。
“大叔你没事么?你果然不会有事的对么?你快点救救秋啊!!”小白的眼中还残留着惊讶,脑海里却已经转过了弯来,知道现在最重要的事什么事情。
“哼,救人?他能救了自己再说吧?!”但是,小白的话,同样也刺激了艾丽莎。“嘻嘻,格兰德,你说,你想看他怎么死呢?我会满足你的哟,看在,你爱我的份上……”
“艾丽莎,我说够了……”颤颤巍巍的起来,我抖着一身碎肉,像艾丽莎慢慢走去,原本消失了的痛楚,又一丝丝的蔓延开来。
每走一步,胸腔里的器官,都在移位。
“风影!!你说够了?你凭什么和我说够了?!”艾丽莎的注意力终于落在了我的身上,“别忘了你的命还在我的手里呢?!!”她阴狠的说着,下一秒,便出现在了我的身边。
啧,终于过来了……
“你想多了,我的命,凭你还掌握不了呢。”我笑。
最后一直留着的力气终于用了出来,握住艾丽莎持刀的手,翻转,然后直直指向自己的胸膛。
身体前倾,在小白和艾丽莎还在惊讶中的时候,靠着重力的作用,便将蓝月送进了自己的心脏。
画面似乎一时定格。
小白的下巴忘了收回去,而艾丽莎抓着蓝月的手,也是只愣愣的抓着。
这样的话,就够了吧……
必须要濒临真正的死亡,才能解开的那20%的封印……
感觉在再一次充盈身体的力量,我的嘴角,弯起弧度。
只不过身体被摧残这个样子,现在又在新的解封的力量下使其重生的痛,又让我原本愉悦的表情,不由的有些扭曲……
额间隐匿了的符文渐渐显露出来。
而力量,也再一次回到了体内。
落花的毒素,在飞快的被消耗着,肉体的损伤,也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修复。
“你……”若是平时的艾丽莎,以她的感知,绝对不会反应如此迟钝,在被我掐住了脖子,才吐出一个你字的。
但是,现在的艾丽莎,不过是一个濒临精神崩溃的疯婆子罢了,或者,已经崩溃……
“不好意思,骗了你和蓝河,束手就擒什么的,我是从来不会做的。”我笑,然后把蓝月从我的心脏里面拔出来。
凭空挥出大大的弧度,蓝月刀身上的已经不知是谁人的血迹被甩去。
白色的刀身,蓝色的刀锋,在阳光下反着冷光……
指尖用力,被我禁制住法力的艾丽莎被我轻松提了起来,蓝月的刀锋,则对准了她的心脏……
“让我,帮你结束痛苦吧……”我把唇凑到她的耳边呢喃。
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艾丽莎,我也不要你把刚才砍我的都还我了,我就送你一刀,帮你解除痛苦吧……
刀子,被一寸一寸推了进去。
“父亲,你答应过我的!!”只是小孩沙哑的嘶吼停止了我的动作。
这孩子,回过神来了?不叫我大叔了?
不过……
呜呜呜呜,你叫我大叔也比叫我父亲好啊!!
“我答应过你,放过你的母亲,但是……”我转过头去,看着那个狼狈甚至坐不起来的小白,残忍的出声,“她已经不是你的母亲了,世界上,有如此残忍的母亲么,别忘了,就是这个女人弄的你一身伤,而且差一点,就杀了你最爱的人……”
“不……咳咳……”即便是吸血鬼那强悍的恢复力,那样沉重的伤,大约也已经到达极限了吧。
“你还是若是再不陷入休眠恢复,会死的。”我波澜不惊的说着,心中却不由叹了一口气,最近是越来越善良了,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你总不想,让斯亦秋守活寡吧?”
“或者,他不会守寡,而会和你一起死呢……这样也没关系吗……”
小白因为我的话而顿了顿,但却并没有让步,“放过她吧,父亲,母亲只是……只是……”
但是他却只是不下去了。
“她只是什么?只是太过可怜太过固执所以精神崩溃了陷入疯狂了?”我不由烦躁起来,一把将提着的艾丽莎,狠狠的甩在地上,然后上前一步,踩住,刀锋依旧对着心脏,“别闹了好不好?!世界上比她可怜的人多得是!!凭什么可以因为自身的可怜就肆意的伤害别人?!你不必再说,我不会留下任何后患的!这种女人,太危险了!”
“咯咯咯咯~~”被我甩在地上的艾丽莎,脖子呈现诡异的弯曲,却依旧笑着,眼里的光彩,让我看不懂,“我知道你不会放过我的,风影,因为你没有心!!”
“嘻嘻嘻嘻,还有格兰德,你也别装了,你就好好的爱你的斯亦秋去吧,我会在……我会在地狱里,好好的看着你们的,咯咯咯咯~~~”
语气里满满的疯狂,让我也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幸好吸血鬼死后不会再化鬼,不然我绝对相信艾丽莎这厮会变成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超级厉鬼。
上前,举刀,快点解决这只,我还要去接我的小屁孩呢。
只是刀到底还是没有砍下去,因为小白挡在了我和艾丽莎中间。
他,竟然还有没有晕过去?还能使出瞬移的力量?!他应该早就超过身体的极限了吧!
这孩子也太变态了一点吧……
(小白,戳,绝对没有你变态!!)
“你到底想干嘛?!”我不禁有些恼怒起来。“再不让开,我便把你一起捅了!!”
“如果真的要鲜血才能洗去你的怒意,就用我的性命来换她吧!!!”
小白的眼,是传承自凤影的,深灰色的眼眸中银色的瞳仁眯成了一条细线,一样的固执而倔强。
只不过,当初的风影是固执于报仇杀人,而他,却是因为救人。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么?!”
语音未落,蓝月欢鸣一声,在小白的闷哼声和艾丽莎的惊呼声中,刀身埋入血肉里。
穿过小白的心脏,再穿过艾丽莎的身子……
干脆的没有一点拖泥带水。
“为……为什么……”
那一点点从小白的身上飞起的荧光,证明了我不是在做戏。
而那淡淡的萤火一般的光辉,也终于照进了艾丽莎永恒的黑暗世界。
“你为什么……要用你的命替我……我明明对你做了那样的事啊……你明明,还有斯亦秋要爱着啊……格兰德……为什么……”
尾音因为哽咽而颤抖着。
冷蓝色的眼眸中,疯狂一时全部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痛苦和不可置信。
“为什么?……”小白的声音,轻柔的像是风一吹就散。
“因为我爱你啊,母亲,真的,爱你……”
“和爱小秋,一样的……爱你……”
然后那轻柔的声音,便真的消散在了风里……
“不!~~~格兰德!!!~~~~~~~~~~~~”艾丽莎终于放声大哭,那悲戚的哭声,没有任何压抑。“不!!~~~~~~~~~”
第三十章
圆满ending啊。我拔出刀,笑了笑,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身体在这几息的时间里已经恢复如初,只是痛觉却依旧停在神经末梢,似是要绕梁三日般。
“喂,哭两下就行了哈,再哭下去,会吵到小白的哦。”我这么对艾丽莎说的时候,双手已经轻柔的把小白的身体抱到了我的怀里。
他的身体很轻很轻,几乎要消散殆尽,萤火一般的光点,从掌心不停溜走。
蓝月在手腕上割了一刀,红色的鲜血被我喂进小孩的唇里浍。
原本便是万效药的血,在我现在能力全面解封的情况下,更是药效强劲,只要没有真的完全光化,想死还是有些难度的……
艾丽莎愣愣的看着我,不知所措。
“好好照顾他吧,有这么一个爱你的儿子,你该知足了。”把浑身是血的小孩放在艾丽莎的身边,她被我扭断的脖子,想来也还需个把时辰才能恢复茱。
小黄已经醒过来了,但是被艾丽莎伤的不轻,哀鸣着爬不起来。
斯亦秋则还在昏迷着。
啧啧,看来小孩下手还挺重的……
手腕上的伤很快结痂康复,完全看不出痕迹。
然后我抖抖手抖抖脚,做了恢复性的一套广播体操,准备开始收拾现场。
小黄么,看它今儿个表现不错的份上,先给它施加个治愈术减缓伤痛,然后变小了,揣兜里。
斯亦秋么,当然是拖过来放在两人的旁边。
谷场上其他吸血鬼都已经光化了,只残留了一些衣物武器还有鲜血……
不过以防万一,我还在三人周围施了个反向的画地为牢,省的被山里的狼啊什么的叼去了,那死的可就有点凄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