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撩人 下——锦亦

而那阿丘小娃子，更是玩的开心，小爪子抓着筷子，在碗沿上乒乓开敲，最后更是直接将筷子都甩飞了。

一家子其乐融融的晚饭。

没有什么妇女不能上桌的规矩，也没很么食不言寝不语，农家酿得酸甜的米酒，你一杯我一杯间，也让众人双颊带上绯红。

电灯打开，昏黄中点亮一室温馨。

月色如水，温柔笼罩着这一片淡黄色的欢声笑语。

告别施家一家子的时候，微微醉酒的我和小孩相互搀扶着，向着山上走去。

我不禁想，总的来说，这一次下山，我和小孩，似乎就是过来蹭了一顿饭？

微微汗颜。

施家的三儿子明儿会带领着木匠们上山帮忙修厨房，而粮食什么的，也就明日一同稍上山，不必我和小孩烦忧。

而那被小黄抓伤的老头子的儿子则表示，老头在我们小院他很放心，明儿他也会上山帮我们修厨房，顺带着带副担架，到时再接老头下山便好。

月色如酒，不饮已醉。

我和小孩拒绝了众人的挽留，以还要回去给老头换药为借口，踏着月色，走在山中。

山中的夜，很宁静，是城市里找寻不到的瑰宝。

等小村庄已经看不到的时候，我随手将施婆婆送的油灯灭了，收进随身空间里。

微暗的夜色，便笼罩了下来，将我和小孩包裹在一起。

我上前几步，比小孩矮一步台阶，抱住他的腰，头埋在他的背上。

这样的黑暗，对于我和小孩来说，都不算什么。

将一直躲在我兜里，在我们进食时偷吃了不少东西，还偷喝了不少酒的小黄打发出去，我就这么静静的抱着小孩，没有言语。

“醉了？”

“恩……”

小孩的手覆上我的，微微的暖。

“那我们坐会儿吧。”小孩率先在山路上坐下，然后让我挤进他怀里，调笑我，“反正看你的样子也不想回去。”

废话，家里头还有只名为娟子的花痴生物呢。

在他的怀中又蹭蹭，熟悉的血香，还有着淡淡的酒味，“我醉了，小屁孩……”呢喃。

“恩……那样的气氛，确实很容易醉啊……”

星星点点的萤火，因为小黄的乱跑乱撞，从栖息的叶尖飞舞起来。

“这些是凡尘的星星。”小孩墨色的眼眸里映衬着萤火虫的亮光，带着一点点的缅怀，“小时候，母亲总是这样和我说的。”

母亲，司音儿么？

小孩，似乎很久没有和我说过过去的事了。

“母亲啊……”我的声音也在夜色的渲染下低沉，“司音儿确实是一个好母亲。”

小孩在我的耳朵上轻轻一吻，“小夜，和我说说你的事吧，你似乎从没有提过你的家人呢。”

我的家人么？

“我没有家人。”云淡风轻的语气，就仿佛再说我吃饱了一般。

小孩微微疑惑，在我耳边又蹭了蹭，没有开口，静静等着我的下文。

“至少，从我有记忆开始，我便是一个人了。没有见过父亲，也没有见过母亲，甚至不知道他们是否存在。说不定……”我并不意外我还有心情开玩笑，毕竟，这些，都是早就知道了的事实，我从未因此伤感过，“说不定，我是如那孙猴子一般，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呢。”

“啧啧，那岂不是很厉害？”小孩抱着我的手微微紧了紧，言语中也带上了笑意。

“恩阿恩啊。”我转过头去，一脸得瑟的表情，“那是相当的厉害。”

小孩凑过来，便在我的唇上啄了一下。

嘿嘿，他总是很明白我要的是什么。

“喂，小夜，说起孙猴子，问你哦，西游记里面的玉皇大帝什么的，是真的存在的么？”小孩难得的像个像孩子般好奇起来。

“这个么，可以说存在，也可以说不存在。”

“哦？”小孩抱着我腰的手移到了我的腰侧，很明显的意图，不快点说，我就挠你痒痒。

咳咳，“别闹。”我立刻将小孩的手抓了回来，控制在手中。

喵呜，小孩的手好滑啊一辈子摸不够怎么办？！！

“之前遇着小黄的时候，我便不是和你说了一些了么？既然鬼怪妖精是存在的，那么仙魔自然也是存在的，只不过统领群仙的，叫不叫玉皇大帝的问题了。”

“都在第四维空间？”

“恩，关里面现在不让出来。”

………

“昨天不是想要星星么？帮你捉几只？”小孩很是识相的转移话题，看着夜色中的点点荧光，笑着问我。

“不用了，星星我有了。”拿出小孩昨夜给我的光明石，残留的光明元素，散发着淡淡的白光。“诺，比这些萤火虫都亮哦。再说了，我要想要的话，用你捉么？”

“看得出来你很喜欢这石头嘛。”墨色的眼睛微微眯起，带着笑意。

“是啊，因为是你送的。”我将光明石从新收起来，转头小孩得意的模样，又亲上一口，“这样的答案你满意了不？小鬼！”

按着小孩的头我站了起来，夜风微微的凉意，伸手圈画出两个透明的泡泡，凝成固体拿在手中。

我递了一个给小孩，笑，“我们来比比谁抓的更多吧~”

第十八章

魔法，小结界。

大约能以固体形态存在一两个小时。

已经足够我和小孩玩的开怀了。

于是，微暗的夜色中，我和小孩两个，便真如小孩子一般，玩起了捉萤火虫的游戏。

山中清冷，嬉笑声便格外的清脆起来，迎着山风，传出很远的距离悒。

大约是很久之后，当我和小孩听施婆婆说起山里有妖精夜间嬉笑的传闻时，和旁人一样惊讶着，丝毫没有想起始作俑者便是自己。

那天晚上，我是和小孩一起抱着装满萤火虫的小结界，靠在树枝的枝芽上睡着的。

那天晚上，我捉了307只萤火虫，小屁孩捉了308只，被我捏死一只，于是也是307只平手劾。

（作，可怜的那第308只萤火虫啊……让我们默哀三秒钟吧……）

那天晚上，小结界散去的时候，漫天飞舞的萤火，在我和小孩身边飞舞，远远看去，我和小孩美好的仿佛是羽化的仙。

只可惜唯一的观众，那只变成老鼠大小变不回去了的小黄，正喝醉酒后占领了枝丫上不知名鸟类的窝，打着小呼噜，睡的很香。

那天晚上，在那个离天空很近的巨树顶端的枝丫上，在那个似乎伸手就可以摘到星星的地方，月色，如水温柔。

那样纯粹的夜色，让我想起了夏威夷时在阿咯哈塔顶的看到的风景，一样的纯粹，没有杂质。

而那时候，同样有小孩在身边。

同样在高出俯视。

同样远离尘嚣。

同样的，有两颗近近跳动的心，彼此牵连。

只是此时的羁绊，却远比彼时更加的深刻。

将我和小孩捆绑在一起的命运之线，在我和小孩相互凝望的眼眸里，缠绕成死结，再也无法被解开。

谁也，不能解开。

“小夜夜，醒醒。”

悦耳磁性好听的声音再耳边轻声呼唤，我揉着眼睛打着哈欠不情不愿醒来的时候，天色还是朦朦胧胧的。

看着周围的景物，都仿佛隔着一层雾一般。

“啊~死小孩，天还没亮啊，你抽什么风啊？”我眯着实在睁不开的眼睛，处在半睡半醒的状态，数落小孩的话，却是一溜一溜的顺。

“快醒来。”耳朵软软湿湿的，好悦耳磁性好听的声音再次穿过耳膜，达到灵魂深处，“就是要乘天还没亮啊。不然就要错过了。”

而后耳朵一痛，我整个人也便跟着一精神。

“哇哇，耳朵要被你咬掉了啦，你个属狗的小屁孩！”眼睛还没有睁开，我便大声嚷嚷起来。

“谁属狗啊？昨夜在温泉的时候，你不是承认过了你才是属狗的么？”抱着腰的手臂紧了紧，小孩独有的声音嘱咐到，“别弄太大动静哦，这里掉下去可不是好玩的。”

我拿头在小孩的怀里蹭，一如既往的蹭了好几下，直到一头毛糙的黄褐色头发很有精神的乱翘时才停止，“嘛，小狗狗，你不知道属性会传染，恭喜你在昨天一晚上的时间里，终于进化成一只优秀的狗狗了！不过，咬人耳朵是不对的哟，小心我咬回来。”

龇着小白牙，我眯着眼睛盯着近在咫尺的小孩嫩嫩的耳朵，便要下口。

小孩的大手按在了我的头上。

“乖，看这边~”摸了几下，又理了理毛，像是逗狗狗玩一般。

脑袋被转了三十度，装满了小孩的视野也跟着转变。

这是……

“朝阳！”

绿海和蓝天交界处，天空泛起鱼肚白，夜色慢慢散去，露出天空澄澈的蓝色。

不少鸟儿展翅而飞，啼鸣着迎接新的一天。

风吹过，绿海便是哗啦一阵轻响。

森林里的白色的雾气，此时看去，竟像白云一般凝实，在脚底下汇聚着。

“哇……好漂亮，还真没在树梢上看过朝阳呢……”我被眼前的景色惊诧。

天空越来越亮，沉睡了一夜的森林似乎慢慢的在苏醒过来，脚下的“云海”翻涌中，世间万物，都在等着那一刻的到来。

终于。

金色的光线，跃出了地平线。

然后便是，阳光普照！！

那丝丝的阳光，停落在小孩的发梢的时候，小孩的嘴角正弯着细细的弧度，于是那阳光散射过来，然后反射进了我的眼球。

一瞬间的定格，那样洒脱的黑发，精雕细琢的侧脸，明媚的双眸，和幸福的笑意，再一次，再再一次，再再再一次，轻易的捕获我的灵魂！！

哦~小孩，有你在，夕阳神马的，都弱爆了~~~

（作，是朝阳，吧……

抚额，神魂颠倒到这种地步，某只，你没救了……

某只，斜眼，谁敢救我？？

作，……）

天亮了，早起的鸟儿们飞出舒适的鸟巢，开始寻觅早起的虫子。

而我们的主角，在树丫上窝了一晚上的两只，则踏上了回家的旅途。

虽然说是树顶的枝丫上，但是原始森林中十几人才能合抱的巨树何其之大，即便是树顶端，可容身的空间也是足够的，再加上小孩暖暖的怀抱，某只我依旧是一夜好眠。

而且因为是树顶，蚊子神马的都不是高空飞行的生物，也省的我们开启结界或者其他防范措施。

而且高的地方，空气更加的清新舒适。

沿着村人踩出的小径，我和小孩不紧不慢的往家的方向走。

之所以没有放小黄，倒不是因为那只笨蛋老虎自己变小了之后，我都没办法帮他放大，或者说我突然善心大方，不忍欺诈免费劳工，而是因为那只昨夜第一次喝酒，还一次喝了不少，现在正在我兜里享受着宿醉的“快感”呢。

若真是骑小黄回去，我猜测着摔个十几跤都是轻的。

等回到小院，便发现老头和少女都起来了。

不出意料的那名为娟子的花痴生物，见了小孩回来，又是不免双颊红了红，双眼亮了亮。

小小的院子里划出了一片角落，扫尽了一旁的落叶，生着火。

炊烟袅袅升起。

不旺的火上，架着我那口为了掩人耳目而涂黑了的木锅。锅里的汤水依旧温热，隐约可见锅中煮着的是剁碎了的可食用菇类，撒了些葱末，远远的便闻见了香味。

而木锅的一旁，还支着几根削好了的木棍，串了烤好的兔肉在火堆边加热。兔肉是我和小孩走之前留的，那菇大约是小姑娘自己在山林里摘的，而葱则是院子里自己种的，就在那不死不活的白菜边上一小块，也同样的不死不活着。

不愧是山里人呀，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下，也能弄出这么一顿像模像样的早饭。

若是丢个城里人在这，能不能升起火来我都报怀疑的态度。

少女眼神好使，见我们回来了，远远便迎了上来，“阿哥，怎么这么早，日头刚升起，早餐都没吃吧？俺们还以为你们会中午才回来呢。”

小孩客气的笑了笑，很是识相的像我示意，没有主动的回答少女的问题。

于是我心情一好，便也难得的没有小心眼，很是大气的说，“不早不早了，本来昨夜便该回来的，还要给大爷换药呢。”

“哈哈，阿哥医术好心也好呐。”坐院子中间的老头放下手中劈着的柴火，也向我们走来，显然心情不错，看他满面春风的模样，想来身体杠杠的，恢复的很好，根本担心伤口感染什么的了。

不过本着医者的本分，我还是伸手扶过了那老者，嘱咐，“大爷你别老走动，虽然说不上大伤，好歹也是老大一口子呢，留了那么多血呢，要多休养才能好快些，若是伤口裂开，很容易感染的。”

老头连连称是，被我扶到一旁坐下。

另一边，小孩也很配合的扮演者我的助手的身份，进屋将我的医药箱拿了出来。

小姑娘站一边帮不上手，有些手足无措，虽然花痴了些，但要她明目张胆的站着盯着小孩的脸发花痴，虽然她很想，到底还是不敢的。

目光四下扫过，山里姑娘很快找到了自己该干的事情，开始收拾一边的吃食，又串上几块兔肉，将两人份的早餐，扩大为四人份的。

第十九章

总的来说，这是一个和谐的早晨。

随着太阳渐渐升高，山林彻底的苏醒过来，充满了生气。

给那老头换完药的我无所事事，又不能当众调戏小孩，只好懒散的瘫坐在大叔下的石凳上数着蚂蚁玩儿。

而小孩，则拿了本书，在我一边看着。

那书是我堆在屋里拿来装样的医术，不知为啥他也能看的津津有味，莫不是他还真的要和我学医啊乎？

目光扫过，便看到老头叼着烟枪，比我还惬意的在院子里晒着太阳。

而少女，则逗弄着小黄，玩的不亦乐乎。

“嗷呜~”对于小黄求救的哀鸣，我表示没有听到冗。

哎哎，这树上的小鸟太吵了啊……

抖抖耳朵，由远及近的人声。

哟，等我看到小孩也抬起了脑袋往门口看去，便知道我没有听错，看来是村里的那帮小伙子来了。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那声音便清晰的那老者和少女都听得到了，一群或扛着米袋或扛着锯子斧头等工具的小伙子们，便精神奕奕的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当头的第一个，是一个没见过的男子。

小平头，四方脸，因为常年劳作的关系手臂上有着结实的肌肉，标准的农村汉子形象。

他刚出现，一旁玩着小黄的少女便欣喜的起身，迎了上去，“哥~你可来了！”

“嗯啊，娟子，你没事吧？爹呢？我听说你们遇到大虫子了？”那汉子将肩上的东西放下，然后宠溺的摸了摸少女的头瓮声瓮气的开口。

“嗯啊，爹在里面哩，被大虫子抓伤了腿，不过叶大哥已经帮爹治过了，已经好多了。”

“娟子，你没事吧？”

“听说你们遇见大虫子了？”

“孙大叔呢？”

……

后面一伙人很快也到了门口，都是一个村的，自然都熟识，七嘴八舌的便问开了。

宁静的山林，忽然间便热闹起来。

我和小孩对望一眼，小孩放下书，也随我迎了上去。

嘛，毕竟是来帮着修厨房滴，必要的礼貌还是要有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