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恋牡丹亭 下——眷恋牡丹亭

妈，我决定替你保护他！

“从今以后，我会很好的保护你，不会让你再受伤了。”

他哆嗦了一下，才睁着眼说，“嗯。”

“因为你若是受了伤，我妈会不高兴的。”

……

“嗯。”

第六十一章

在我办公桌的对面，保险柜的外面，挂了一幅牡丹亭的画像。那委婉和谐的韵律仿佛还在，即使是变作了画面，那种永远唱不完的神态依旧惟妙惟肖。

每当我看到时都会想起母亲演绎时的情景，也会想起刻录着这视频的内存卡。

此刻在我怀里的男人，我不知道他有过怎样的人生，而我却只是想让他在身边，不要再离开了。

他突然开始剧烈的咳嗽，怎么也止不住。

“怎么了？”我把他抬起来，看着那已经咳的泛红的脸。“怎么会咳的这么厉害呢？”

我摸了摸他的额头，没有发烧的迹象，却不知这咳嗽的源头是怎么来的。

他挥挥手表示没什么，可那咳嗽直接让我心跟着紧了。

“邵医生不是经常去看你么，怎么会这样呢？”

我不问他的过去就并不代表我不在乎，其实我不问，是因为没有立场问，但我在乎，是因为心里有这样的想法。

一边担心一边为他抹着后背，终于让他停止了这揪心的咳嗽。

“来，喝水。”

我端过一杯水，喂他喝下。才看到他的表情原来一直都是这种忧伤的，带着无法言喻的伤感。这似乎也感染了我，让我不能不顾及他的感受。

当我一直看着他的脸终于变回正常的白皙，他抬头看着我，眼睛里装满了宁静，可那眼睛看着的我却变得心慌。

那沾了水的唇变得湿润，我不能抵抗的想要凑上去。而到了最后，我也没能战胜自己的这个想法。

他很意外，但没有反抗，只是很轻的迎合我。

我知道，等结束的时候，两个人都会很尴尬。也知道，这也会一直深藏在两个人的心里。

这无法有将来的感情，会是我心里最不能跟人说起的秘密。

我也想到了小梓，他会很伤心的吧。但是，我无法控制这种很强烈的心痛和心疼。

对不起，老婆。我答应要一辈子对你好的，以后也会一直对你好的，只是这件事，我已经无法控制了。

还有，这个我注定要伤害的男人，我实在没办法叫你爸爸，却也没有立场叫你的名字。请你原谅我多情的打扰。

虽然是浅吻，可却暗藏了很多的深意。

直到有人转动门把，我都还没有回过神。一直纠缠在一起的两人对于这个意外的闯入应该都是庆幸要多于愤怒。

可我转头时，却是悔恨占据了全部。

等我追上去时，他早已回头走掉了。可我更担心他会因为情绪的问题而出现意外。

“小梓，老婆。不要走，你听我说。”虽然是在酒店的大厅里，我还是没有顾忌的大声又亲昵的叫着他的名字，尽管他一直没有停下。

这个酒店的老板是个同性恋，这样的消息已经早就变得不新鲜了。

他一路的往前冲，不顾我的追逐。我第一次觉得体质一向弱的他如何来的这些体力。

直到我把他抓住，我已经变得有些乏了。我把他抵在墙上，生怕下一刻他又会跑掉了。

他哽咽着，不停的喘气，却不愿意正面看我。

“老婆。”我扳过他的脸，正对着他。本来要解释的我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证据都在那摆着了，解释也没用。况且，我心里本来就没有那么坚定。

但我知道，我爱这个男人，想跟他一辈子，其他的，可能也就是男人的本性吧。有很多事，我都说不清，道不明。

也许，唯一能解释的，只有时间吧。

过了很久，我看到他眼里囤积的泪终于落出了眼眶，想要替他擦拭的我却被他强硬的拒绝了。

“老婆，不要不理我。”

“我这辈子，做的最坏的事，就是相信了爱情。”

过了很久，终于止住了哽咽的时候，他突然这样说。那语气很轻，轻的让我想落泪。

这不得不让我想起很久以前，我抱着他时候说的话。

“小梓，你知道吗？这辈子，我做的最好的事，就是相信了爱情。”

而现在，这形成了对比的一句话，却正中我要害。

“老婆，你说什么呢？”我颤抖的抓着他已经冰凉的手，明明是夏天的我，却觉得现在似乎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

他的表情如同这手一样冰冷，冷的我都不敢多看，却又怕过了这一瞬就会看不到了。

当他说出这样的话时，我突然很害怕失去他，却有觉得似乎已经失去了。

他不再说话，也不再试着逃离。只是任凭我抓着，把身体靠在墙壁上。

我们就这样僵持着，也不管那些人的围观。

我怕把他抓疼了，又不敢放开。时不时的看看他的表情，却始终只见到那空洞的眼神不再有内容。

“老婆，不要生气。这样会不舒服的，你要是生气就打我吧，不要这样闷着。”

我很担心他会出现什么没有预料的症状，也怕这样闷着就加深了病情。

他闭上眼，叹了一口气，“我不生气，只是伤心。”然后睁开眼，却不是看我。“我这样也不能留住你。”

然后他转头看着我，很轻轻的凑过来，吻了我的唇。

“沙陵，你知道吗？”他说。

“我真的很想跟你一辈子的。”

我很想说，我也是的。可是在我能够说出这句话之前，他就跟着一直站在我身后的老头走掉了。

而看着他的背影消失的时候，我真的觉得，这次好像是真的，要失去他了。

等到我终于回过神，念尔站我面前，一直往我眼前挥手。

“沙陵哥，怎么了？”

这个已经长到小梓高度的男孩，一脸稚嫩，会让我忍不住想起那些我曾经和现在都珍藏的记忆。

“没事。”我轻轻的摸着他的发，“不去准备做菜么，怎么跑出来了？”

“哦，今天我不上班的。”

“哦，那去玩吧。哥哥累了。”

转身走掉，却觉得这下子，我连步伐都孤单了。

第六十二章

回到办公室时，男人跑到门口接我，一脸愧疚的看着我，似乎想说他并不是故意要引诱我。

我也知道，这跟他没关系的。若我真的没有对他产生情愫，他跟我最多就是当年的肖淡竹和那个时候的我。可是我偏偏没有那么淡定。

我一步步的走进休息室，却听到他在身后很小心的呼吸声，忍不住回头看着他。

“没事的，你不要担心。”我对他笑笑，好让这本来就诡异的气氛变的好一些。

他抿抿嘴，轻轻的点点头，“嗯。”便回头去桌上端水。

“喝点水吧。”我看到水就会想起刚才，可是却没有了刚才的感觉。

我淡淡的摇头，苦笑着低头。

却在低下去的时候看到了他手腕的勒痕，吃惊的我一把抓住他的手。

“怎么会有这勒痕的？”

由于用力过猛，加之他很受惊，杯子被打翻到地上摔了个粉碎，水一直流满我和他之间。

“我去弄干净。”他连忙转身，想逃走。

“站住。”我厉声道。

他顿了顿，却没有回头。等到我走过去时，他又想走，却被我一把抓住。

“我其实不想问的，因为我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可是，看到你这样，我心里会难过。”

他慢慢的转身，看着我。

“我也想像你那些年那样一直保护你，所以不要让我也变得像你一样，只能悄悄做那些根本就不会有人知道的事。”

他很吃惊的抬头，却又随即冷静了，叹了口气说，“原来你都知道了。”

“你不说，是因为顾及到小梓么？”

看到他吃惊的程度，我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小梓从来不会监视我的生活，是因为他知道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人能对他造成威胁。所以他都只会担心这个给了他一样面貌的男人，也从来都只会防备他。

而我一来酒店他就跟来了，这样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同时我也想起了在我老房间里的那些，别人不会有的气息，分明就是他呆过的痕迹。

“是怕你说了，我会认为你是在挑拨我跟他的感情么？”

我一步步的逼近他，直到他没有办法后退，才又继续说着。

“你以为这样一直默默的做着这些事，我就会记着么？”我转头看着那深深的勒痕，仰头闷闷的叹了一口气。

那些被吐出去的二氧化碳里，有九成都是惊讶，还有一成，是失望。

我曾经以为会一直那样高贵典雅的，想要一辈子好好保护的，用尽一切力气想要为他打造一片天地的，像天使一样的人，到最后还是被他那有着撒旦血性的爷爷引导向了堕落。

“对不起。”他把头转到一边，并不想让我看到他那样的状况。

“一定很疼，对不对？”我轻轻滑过那些已经有淤血出现的勒痕，心里在想他是怎样逃出来的。

他摇摇头说，“现在我已经不计较那些了，至少我又看到你了。”

我看着他，不知道要说什么，却只是把他搂住了抱在怀里。

“以后不要这么傻。”我拍着他的背，这样说其实是想让我心里也好受一点。

那么多的罪恶一起混到我身体里，有时候我真的就想为什么我要变成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那个喜欢跟朋友一起鬼混一起胡来的曾沙陵会突然就不见了，而现在的我只是用着这个身体而原本的灵魂早就已经不见了。

现在，整个人都已经乱掉的我，一直纠结着我将要怎么做，才能换回曾经那样天使的他。

那句‘我真的很想跟你一辈子的’在我脑子里一直闪，让我没有办法不把那些他做的事都抛掉责任。

这里似乎有太多我不想看到的东西，有太多我没法控制的事情。

以前，我经常说，太忠于爱情的男人，注定是不能有好结果的。

果真，到了现在，我真的应验了自己先前的说话。呵呵，我都可以去地摊上摆摊叫曾半仙了，每天还要限量的给人算命。

“沙陵，我要去一个地方，很久都不会回来了。”

过了很久，他突然这样说，让我想起了很久以前，小智也这样跟我说过一样的话。可是，放开之后收回来的就是悔恨和遗憾。

“哪里都不可以去。你要是觉得这样的情景对于我们三人来说都很窘迫，那么就让我来处理吧。”我放开他，却没有给他自由。

“因为，我不能再忍受你离开我的视线了。你和小梓，都是我想保护的人。我不能失去任何一个。”

他先是没有说话，然后才笑了笑，点头说。

“这不是要诀别，我只是要让自己过另一种生活。”他掰开我的禁锢，走到窗前，回头看我。

“这样的生活，我过了一辈子，那时候的我从来没想过要逃离。而现在，我想过一种新的。”

我真想问问，什么样的生活，是新的。

没有老头子的监视，没有儿子的陷害，也不用为了某些不切实际的东西担心，这样的生活，就是他想要的新的生活么？

“我可不想重蹈覆辙，你不知道我曾经为了这样的豁达做了多么让自己后悔的事。”

我站在宽敞的办公室中央，终于有那么一次，对自己坦白了。

第六十三章

他转头看着我，那眼神告诉我他知道我想起了什么。

“我以为自己会有一个跟自己一起成长的，会一直到老的朋友。可是，到最后还是因为自己的愚钝而错失了他。”想到小智，那种从来没有过的悔意便会在身体里上串下跳，让我像在经历炼狱。

“沙陵。”他把袖子往下拉，仿佛要掩藏那会让我不敢看的伤痕。“人的一生要经历很多遗憾和后悔才会真的过完的，有很多事我们并不能左右。我们能做的，就是让人生尽可能少的遇到那些会让我们后悔的事。”

我知道他经历的比我多，会说的道理当然也就比我多很多了。这些我都知道，但是要修炼到像他那样可以看透很多的事，我想我的资历还不够。

点点头，我走过去，看着窗外的景物。

“我只是遗憾，他没有看到今天的我。要不，他一定为我骄傲的。”

他撅着嘴看了看我，说，“他一直都为你骄傲的，不管你有没有今天的事业。”

我笑了。“那倒是，无论我做什么，他都会支持我的。”

我笑是因为这个人，不是他太会安慰人，而是他让我觉得我真的应该为那些为我付出的人做些什么了。

可我回头的时候，他的表情不止是悲伤而已。

不知道他又想起了什么，有那么多的事情我想知道，可是又有那么多的原因不允许我过问。

“沙陵。”他重新为我端了水，“我要去外面透透气了。”

我转头看向他的时候，他只是浅笑着，又继续说。

“我在这里生活了好多年，看尽了那些别人都不会遇到的尔虞我诈，现在已经很厌烦了。人的一生很短暂，我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浪费了。”

我原本还想阻止，可现在我知道他已经决定了。

这个一辈子都活在老头子的阴影下的人，可以说从来没有过自己的人生，而现在我若是还要阻止他的选择，那么我就太自私了。

也许有些事，真的是命中注定的。尽管我担心，尽管我有预感，尽管我现在的感受和当年小智说他要离开的感受很类似，但是，我还是只能做出当年那样的选择。

那就是放手。

“好。”我点点头。“那，如果有一天，你觉得闷了。”我举起电话，“我随时都可以出现。”

他笑了，脸颊的肌肉收缩，变得紧绷而富有弹性。

“我会的。”

看着他消失在酒店的大厅外，我忽然叫住他。

“爸。”我想，如果我要跟他有联系，就只有变成真正的父子。

他立住了，过了一会儿，才回头。我看到他眼里那清澈的液体，却只是笑着对我点了点头。

“玩的开心点。”

“一定会的。”

直到确定他真的已经离开了，我才收拾好心情去了广告的拍摄现场。

“曾董，广告已经拍了八成了，这是今天的拍摄情况。”

导演拉过摄像头，让我看拍摄的总体内容。

很清新的人物和风景，加上像皇宫一般的酒店设施，简直就是天堂。

“嗯，不错。”

我要的不过是人气罢了，只要外界知道代言人是肖淡竹，就可以更好的让酒店运营了。

当我进入那座木质楼房时，已经接近黄昏了。

踩着那会暴露行踪的地板，我开始往楼上走。可却在楼梯转弯处听到了久违的钢琴声。

那种会摄人心魄的声音，从天边传来，一直刻在我心上。

有很多次，我都受不了他在隔壁的吵闹，总是让在白天才睡觉的我无法好好休息。他也就免不了要被我整的下场。

也有很多次，我曾想要变成那些黑白的琴键，可以跟他亲密接触。

可现在，我只想站在他身后，等他弹累了之后为他按摩手指。

一时不想打扰他的我，坐在阶梯上，静静的听着那些会让我融化的音符。

外面的天空还没有完全黑，但这里的光线并不强，可以说是很昏暗。我喜欢在这样的场景里沉默，然后净化自己。

当我把手伸进裤兜里掏烟的时候，感觉到了一个小小的薄片，拿出来一看，是一张内存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