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魔王的新娘Ⅰ（四）——银色徽章

唔……左看右看都只是个长得稍微好看一点的人类，刚才的危机感大概只是自己的错觉吧？

蛇王瞥都没瞥特里奥身边的少年，就不耐烦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大把金币。

“我再问一遍，我需要向导，谁愿意来？”

在金钱和美色的双重诱惑之下很快就出现了几个志愿者，蛇王随便挑了一个高大的男人，便立即重新踏上了行程。

“真是个有趣的孩子，不是吗？虽然我们在数百年前曾有幸见过一面，他却已经认不出我了呢！我们也该上路了，我可和不想让‘他’久等。”

尽管嘴上这么说，特里奥在招呼来侍者之后又吩咐打包了四份牛排，这才带着少年走出酒馆。

迷雾沼泽，前线——

蔷薇女公爵别出心裁地将建国典礼摆在战争的最前线，此举无疑很大程度地提升了士气。甚至，在女公爵简短而有力的讲话结束后，有不少并不当值的战士都重新回到了城墙上。他们向不死军团投掷自制的礼花，指着城墙下的混乱场面大笑。有的人甚至一面狂欢，一面互相攀比用远程武器干掉的不死者的数目。当然，在这样的比赛中，获得优胜的永远都是联军中的宠儿——长着尖耳的精灵们。

虽然今天被击倒的敌人在明天早晨又会完好无损地站起来，但这并不妨碍战士们的好心情。在他们眼中，不死军团已经渐渐从无法战胜的代名词转变成了一群笨拙可笑的对手。最近，甚至连原本忙碌不堪的疫教徒们也变得清闲起来。战士越来越有经验就意味着需要治疗的伤员大大减少了。每一个蔷薇公国的人民都抱有一个相同的信念，只要每天将敌人在城墙下杀死一遍，那嘉兰的强权就永远也无法进入这片土地！

“莉娜姐姐，你又要去那里吗？”

在短短的三年时间中，少年的身量突然抽高，现在看起来已经比他的姐姐蔷薇女公爵还要高上一截了。这对姐弟最相似的地方就要数那双精明灵动的眼睛，狡黠中透着冷静，偏偏又让人觉得真诚无比。

蔷薇女公爵看了一眼自己一手养大的弟弟，突然产生了一种身为长辈的欣慰感。这个孩子也已经长大了呢！正是因为有了他发明的新武器，迷雾沼泽一方才有机会在死灵军团最初的进攻中站稳脚跟。并不是依靠魔法的力量，少年用沼泽中最常见的藤条制作出机关，使得那些不懂得变通的死灵寸步难行。就连魔王都对他的发明大加赞赏。

“嗯。”女公爵点了点头，“在公国建立之后，我必须和他协商决定反攻的时机。”

少年咬了咬嘴唇。

“不用担心。即便是恶魔也不能从你姐姐手中讨到便宜。”女公爵微笑着摸了摸少年的头发。

“丽娜姐姐！你想到哪里去了？萨米先生是个值得信任的人！我只是在想……”少年低下头，“我能做的事情实在是太有限了。”

“你只需要负责守住城墙就够了。”女公爵戳了戳少年的额头，“由人类来解决人类的问题，这是我和他之间的协议。”

浮空石——

黑发的魔王静静地伫立在半空中。六块悬浮在空中的魔法石接连了地狱和人类世界，这条通道可以随时将大魔王的影像传送到地面。并且，在必要的时候，可以让魔王直接降临。

“恶魔的力量由恶魔来对付，人类的力量由人类来对付。我们只需要按照之前的协议进行就可以了。”面对女公爵的询问，大魔王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化一下。

“我还以为你会出席建国典礼。”女公爵微笑着说，“毕竟，另一位魔王的神庙已经出现在了佛伦多的首都之中。”

大魔王挑了挑眉：“你说你想建立一个信仰自由，但却不受任何神明控制的国家。”

“没错。虽然缺乏一个可以振奋人心的强大后盾，这片土地上的生物却已经在这个信念下空前地团结起来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国家，一个自由平等的国家，再没有比这更让人热血沸腾的了。不过……”女公爵的表情突然变得有几分凝重，“幽灵军团那边的情况似乎不怎么好？毕竟那一路距离我们最近，只要穿过嘉兰的西面就可以直接突入迷雾沼泽的腹地。而且从那一支军队的前进路线看来，我有一种感觉，幽灵君主一直在寻找着我们的薄弱点，打算将我们一举消灭。为了防范北方的奇袭，我已经分配了太多兵力在边境线上。这样下去，如果嘉兰再增加压力，我将很难首尾兼顾。”

“不必担心。我已经派了人前去支援。现在……”黑发的魔王微微勾了勾唇角，“他应该已经到了。”

“你们还有完没完？给我通通去死吧——！”

愤怒的蛇王张开嘴，一串残影从他的口中窜出，瞬间将面前的重重鬼影撕得粉碎。与此同时，盘踞在地面上的无数条毒蛇同时昂起头颅，吞吐着信子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声。

将蛇类的精神抗性转变成冲击波向外释放，这是蛇王最近才想出来的克制一切灵体类生物的绝技。在某种程度上，这一招也是吸取了他在蜘蛛城中得到的教训。蛇王不但可以用本身的精神力发起进攻，还能在瞬间释放出全体部下的力量，这才是他被大魔王派到这个地方的原因。

他面对的敌人是佛伦多的幽灵军团。虽然人数不多，这支部队却可以在嘉兰的土地上来去如风，将各种重要的战略物资席卷一空。而这支部队的本来面目就是从地狱中来的受契约所驱使的鬼魂——使鬼。

“那个混蛋究竟被抓到哪里去了？难道要我把所有的鬼魂都杀光吗？”

暴躁的蛇王一脚踢翻了竖立在营地正中央的佛伦多军旗。

“要是让我知道那个混蛋到底是为什么会在运货途中突然冲到嘉兰的土地上，我一定要扒了他的苍蝇皮！”蛇王愤愤地咒骂，浑然不觉他话里的逻辑混乱。

突然，一条巨大的蟒蛇爬行到黑发的少年身旁，昂起头颅转动了几下脑袋。

“咦？是被关在地下吗？”少年兴奋地笑了笑，尾随着自己的信使来到一处黑漆漆的地洞口。

“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哈哈……咳……哈哈哈……”要不是这周围根本没有活人，恐怕今夜蛇王所发出的恐怖笑声已经足够被人当做鬼故事来吓唬小孩。少年双手叉腰站在地洞前笑了好一会儿才向下走去。

地牢里几乎是全空的。仅有的两具尸体衣着华丽，却是被活活吓死的。当纳吉尔走进最后一间牢房的时候，商人正在穷极无聊地用长指甲在墙上推敲一首情诗。

从低沉的声音中辨别出了那些关于甜心、蜜糖、心肝、宝贝之类的描述之后，蛇王额头上的青筋几乎跳断。幸好他还想到可以将费尔南多困在此地的绝不会是一间普通的牢房，这才没有一脚将牢门踹开。

“喔！我的小蛇！是你吗？我真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可以发出如此美妙呼吸声的，除了你还能有谁？”

商人的咏叹调让蛇王恨不得在他脸上踩上几脚再扭头就走。不过考虑到大魔王想必不会乐于见到这个救援任务就此结束，才只得从齿缝里憋出几个字：“牢门，要怎么开？”

“亲爱的，你只需要轻轻一推就好。爱神在上，这只是一扇普通的铁门。”

蛇王皱了皱眉，不相信一道普通的铁门竟然可以困住前魔王。

“之所以无法自行离开，是因为我被人抽走了全部的力量，而且在短时间内恐怕很难恢复。”

尽管还有些怀疑，商人语调里的无奈却让小蛇心中一怔。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手掌已经先于大脑拍碎了牢门。

“费、尔、南、多！”

商人的脸上还挂着灿烂的笑容，身体却已经被盛怒中的蛇王用短皮鞭抽成了两截。

“你也有今天！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纳吉尔泄愤似的用鞭子继续抽打商人的上半身。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天啊！你别哭啊，我最爱的小蛇，你完全可以把我带回去慢慢折磨。放心吧！在接下来的数百年内，我的力量暂时都不会恢复。”

“谁说我要慢慢折磨你！我现在就要杀了你！”黑发的少年胡乱地用手背抹去不知为何突然涌出眼眶的泪滴。

“嗯，没有问题，你杀了我好了。不过要想杀我的话，光光这样可不行。无论受多重的伤，寄居在体内的虫子都会将我的身体接好。你首先要做的是砍下我的头颅，然后再想办法向萨麦尔借一点魔火，将我的头烧成灰烬。这还没完，你还必须用魔法阵对骨灰进行封印，然后再将封印物放入有充沛的圣力的地方。嗯……这样的话，效果大概就跟杀死我差不多了。”躺在血泊中的商人微笑着指点蛇王谋杀他的方法。

“你滚！谁要知道这些？父亲怎么可能借给我他的火焰？”

“那我们可以慢慢来，我先帮你想办法骗到萨麦尔的魔火如何？”

话题渐渐在商人的引导下向着诡异的方向发展。当蛇王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发现他已经糊里糊涂地答应了让商人在他的地宫中养伤，直到他设计骗来大魔王的火焰为止。

“哼！说起来，你到底是怎么搞成现在这样的？”渐渐消了气的蛇王随手将商人的两截身体凑近，好让虫子快点接起伤口。

“我想要收回我的力量。”商人苦笑着回答，“你看，虽然我还是魔王的时候并不懂得爱情，但是我现在急需魔王的力量来向你求婚。所以我想要拿回我另一半身上的力量。不过很显然，我的另一半对此并非全无防备。或者说，他一直率军在迷雾沼泽的北方游曳，为的就是要诱我上钩。虽然最后那张用地狱三头犬血液制造出的符咒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不过我还是在这场斗争中落在了下风。如你所见，那个男人夺走了我的力量，而我只是重创了他的使鬼。这场买卖还真是划不来呢！”

“你的另一半？是分裂后留在魔宫的那部分吗？他就是幽灵军团的统帅？”蛇王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幽灵军团是效忠于傲慢魔王的力量，如此说来另半个魔王竟然投入了傲慢魔王的麾下？

“黑暗宰相，这就是他现在的身份。身为魔王却臣服于另一个魔王，我真为他感到羞耻！”费尔南多咬牙切齿。

“得了吧！你身为魔王还爱上一个古代恶魔呢！更应该更加感到羞耻才对！”

“我亲爱的小蛇，你终于知道我是爱你的了！”

商人的厚脸皮让蛇王有种自掘坟墓的感觉。他不得不踢了一脚商人的腰侧：“你好了没有？好了就跟我回去！”

“本来是已经接好了。不过我的身体现在很脆弱，刚才好像又被你把骨头踢移位了。你最好还是抱我上去，要不然……”

“你够了哦！”

尽管十分不情愿，纳吉尔最终还是不得不拎起了商人的身体。少年虎着脸走在地道中，突然想通了一个问题。“怪不得幽灵君主可以操纵使鬼呢！如果我没记错，那是你的招数吧？哈哈哈哈，原来你把自己的眼睛都给弄丢了呀！”

“真是令人伤心啊！我亲爱的小蛇，和我独处了那么久，你都没看出来我现在所使用的不再是鬼瞳了吗？”

“谁会去仔细看你那张恶心的脸！不过说起来，幽灵君主到底去了哪里呢？这里留下的都只是一些小杂碎而已……”

176.圣天使堡

“在这片被冰雪覆盖的土地上，一个新的王国即将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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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希特山脉。

已知的大陆上最高的山脉。由于地势极高，这片终年积雪的苦寒之地又被人称为最接近神的地方。就连拥有最厚皮毛的野兽也无法抵御这里的严寒，顽强的植物也纷纷止步在半山腰上。但是的确有居住在山脚下的村民信誓旦旦地表示，曾亲眼目睹过容貌极美的神祗在出没在山间。

特里奥此刻正带着百列尔行走在积雪的山道上。

尽管外界冷到了极点，寒意却无法入侵到两人的周围，甚至连山间凛冽的寒风都不得不避开两人行走的路线。

少年好奇地伸出手，手指却在半空中遇到了一层无形的阻碍。柔软、有弹性，却也十分坚韧，简直就像是有一层透明的罩子笼罩在两人的周围。

“很方便的魔法。”少年总结。

“这可不是魔法。”特里奥露出招牌式的和煦微笑，“‘春之女神的祝福’，这是一项来自神灵的恩赐。你难道还没有发现吗，这位美丽的女神甚至让这片不毛之地开出了春天特有的娇艳花朵！”

少年回过头，惊骇地发现此刻在他们一路走来的小道上竟然已经是一片春花烂漫。而在他们的脚下，青翠柔软的小草正在努力探出积雪。如果不是因为突然顿住了脚步，一直陷入在沉思之中的少年甚至都没有发现这一奇迹般的变化。

“这可以保持多久？”百列尔难以想象，要有怎样的力量才能瞬间让冰雪的世界变成春天！

“这取决于女神对信徒的满意程度。唔……针对我的祝福的话，大概可以保持三年吧！”英俊的男人摸着下巴说。

一瞬间，百列尔甚至产生了一种特里奥曾经色诱了春之女神的感觉。

“你、你的信仰是春之女神？”少年的舌头打了下结。

“应该说那是我的信仰之一。”特里奥无辜地耸了耸肩，“要知道有很多神明都是相当寂寞的，我不得不身兼数职来满足他们的倾吐欲。顺便说一句，等你见到了‘他’之后，大概就会知道我到底有多少种信仰了，哈哈哈哈……”

百列尔从未听说过，一个人可以拥有两种以上的信仰，况且还是得到神的许可的。这让他不禁用惊诧地目光重新打量起身边的男人。

这个长相……实在是太像徒有其表花花公子了吧？

“这个样子更能降低人的戒心，不是吗？”仿佛是听到了百列尔的心声，英俊的男人微笑着解释。

百列尔：“……”

“咦？我们到了呢！”

前面的道路渐渐平坦，一块小小的几乎和积雪的山壁融为一体的平台出现在两人的面前。微笑着踏上平台，特里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指南针，仔细研究了片刻，一边嘟囔一边将手按在了结了一层厚厚坚冰的山壁上。

随着一阵地面的震动，周围的光线开始渐渐扭曲。百列尔不得不小心地往里靠了靠，以防自己被颠下山崖。这种中等程度的地面震动持续了足有五分钟，当它终于停止后，百列尔惊讶地发现面前的山壁突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宽阔的广场以及广场后面依山而建的坚固堡垒。那是一座在最高处铸有透明天使雕像的封闭式堡垒。

“欢迎来到最接近神的地方。”

“这里是……光明之神的……”随着周围的光明元素近乎疯狂地涌入体内，少年不得不正视自己已经来到了光明阵营老巢的可能。

“光明之神上一次降临的地方，也被称为神之禁地。”特里奥拍了拍百列尔的肩膀，“当然了，现在只是作为光明教会和北方光明圣堂的临时避难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