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不言——沐马

“咳……”方文进又咳了一声，虽然知道柳乔是捉弄他的，但他还是有些尴尬，“对不起，我真得没有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是真的没有想娶我的意思。”柳乔故意曲解他的说法。

方文进摊摊手，一脸无奈，“你可真会曲解我的意思啊。”

“唉，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了。不知怎么，看到你就忍不住想逗你。”调戏也调戏了，柳乔大方说出心里话。

“这还真是我的容幸啊！”方文进夸张地说。

“嘿嘿……”

之后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等方文进告辞的时候晚上吃得东西已经消化的差不多了。

方文进回到小区门口已经快十点了。六月初的夜晚，风还是有些冷意的，皮肤乍然接触到凉凉的空气，感觉精神顿时为之一震。深吸一口气，他缓缓向自家楼道走去。

“回来的可真晚。”

突然出现的人声，让正要踏上台阶的人停了下来。方文进扭头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楼梯拐角的阴影处斜斜地倚着一个人。方文进一愣，难怪自己没有发现，一般人都不会在意那个地方。

他的脸背着光，周身有一圈朦胧地阴影，方文进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觉得一段时间不见他又成熟了几分。他有些疑惑，秦炎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看他娴熟的姿势倒像是惯常抽烟的。

楼道里晕黄的灯光，把秦炎的影子拉得很长。方文进低头，盯着地上的影子有些愣怔。

“现在才回来，不会是去约会了吧。”

突然近在耳边的声音让任在发呆的方文进一惊。回过神，刚刚还在一米之外的影子已移至身前。抬头，秦炎的脸近在咫尺，不知是不是错觉，方文进觉得他的皮肤变黑了一些，脸色也不是太好，少了少年该有的稚气，多了一丝男人味。

他们有多久都没有见面了？方文进想，离酒吧那一次，大概快一个月了吧。

嗓子有些干，方文进暗暗吞了口口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儿……？”

“这么晚了，你怎么才回来？”秦炎的语气略带一丝质问。

“哦，有点事”方文进稳了稳心神，不太确定的询问眼前的人，“你……找我有事？”

“我等了你很久……”

方文进无言，他不明白秦炎为什么非要在这里等他，有什么事电话里说不就好了。不是他小心眼，表白被人拒绝就再不见人家了，只是现在这种情况，见面也是徒增尴尬而已。

看方文进没有说话的意思，秦炎后退了一步，抄起手里的烟吸了一口，又缓缓吐出。

“哦，我来是告诉你一声，等过两天考完试在你家住几天”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然后就……准备出国……”

方文进听秦炎说要在他家住几天就有些搞不清状况，但是听得秦炎的下一句，“准备出国”心里却是一突，终于要出国了么？

“对了，我已经和你妈说了，她答应了”轻飘飘的丢来一句，秦炎露出了今晚的第一个笑。未等方文进吭声秦炎就走了，只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

第二天，方母也就和自己的儿子提了一声，秦炎要来家里住几天。秦炎以前可没少来方家，方母知道这俩孩子从小关系就挺好的，只是最近这一段时间都没来过。知道那孩子是要毕业了，可能是学习忙一点吧，倒也没怎么在意。

倒是方文进心里有些忑忐，“妈，他有没有和你说他要……出国啊？”

“嗯，就是他要出国，所以才到咱家住几天的，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呢。”方母也有些感慨，秦炎也算是她从小看到大，这就要出国了难免有些不舍。

【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听到母亲说这句话的时候方文进拿筷子的手抖了一下。如果秦炎出国，那么他们就真的是远隔重洋了，要是秦炎以后都不回来的话，那他们是不是再也不能见面了？应该不会的，他爸爸的公司不是还在这里么，到时他不是要继承？过了一会，他又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他们已经这样了，他还在期待什么呢？秦炎总有一天要结婚生子，而自己……可能也得走上这条路，那他们就真的是各不相干了。

第15章

方文进没想到秦炎的“过两天”竟然那么快，第二天他一回家就看到秦炎已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了。母亲在厨房烧饭，方父也没在家，大概还在楼下陪人下棋。秦炎一个人窝在沙发里，拿着摇控器来回的换台，自若得很。

“这么快就考完了？”

方文进边换鞋办问沙发上的人。

“唔……”秦炎无意识地应了一声，看着走过来的人又补了一句，“还有两天，反正现在闲得很，就先搬过来了。

方文进去厨房转了一圈，被老妈赶了出来。意思是人家秦炎过几天就要走了，让他陪人家说说话。

方文进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老妈，你真是为难我啊，你要是知道我跟秦炎之间发生了什么，你还会让秦炎住进来么？还陪他聊天，怎么聊，聊什么？

方文进觉得很无奈。在心里叹了口气，他还是硬着头皮向客厅走去。两人发展到今天这个局面完全是他自找的，唉，自作孽，不可活啊。

好不容易挨到吃晚饭，方文进才呼出一口气。这半个小时他和秦炎几乎没说一句话，秦炎貌似在专心看电视，而他则是不知道要说什么，于是乎随手捧过一本书，至于有没有看进去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方父方母今晚都很高兴，不停得给秦炎又是夹鱼又是夹肉，看得方文进都有些嫉妒了。方父甚至还拿出一直没舍得喝的酒，让秦炎陪他喝几盅，秦炎也是欣然应允。大概是太久不见秦炎的缘故，老位两人的话也很多，不过大都是问秦炎的。每次问秦炎什么问题秦炎都会耐心回答，就算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也是。

方文进偶尔也会抬眼看看秦炎，只是他每次看过去的时候，发现秦炎也是看着他的方向，害他一时眼睛都不晓得往哪里摆。几次下来，他索性就不看他了，现在听父母只顾和秦炎说话，他倒是觉得落得轻松。难得母亲转移了目标，他的耳根也终于能清静一回了。

也不是说方母有多唠叨，只是看到自己唯一的儿子老大不小了，却也没个女朋友，做母亲难免会有些着急，几乎天天都要提上一遍，弄得方文进又是无奈又是头疼。所以他现在是边埋头吃饭，边静静地听着，并不搭话。

可惜方母似乎并不想放过他。第二碗饭才刚刚扒了一口，就听母亲不知怎得就把话题转到他头上了。

只听方母说道：“小进这孩子，都二十五六了也没个女朋友，真是让人操心啊。”说完又“狠狠”瞅了方文进一眼，完全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样子。

“小炎有女朋友吗？你这帅小伙追你的女孩子肯定一大把吧，”对着秦炎方母又笑的一脸和蔼，“你在学校认识的女孩子多，有合适的话也给小进介绍一个。”

听到母亲这话方文进嘴里的饭差点没喷出来，赶紧咳嗽了几声借以掩饰自己的尴尬。他一个多月以前还和秦炎表白过，现在母亲竟然让秦炎给他介绍女朋友，就算母亲是开玩笑的，但是秦炎会怎么想？一定会在心里鄙视他的吧，鄙视他这个喜欢男人的人，还妄想找女朋友？

方文进依然低着头，嘴里的饭也变得难以下咽，他甚至连抬头看秦炎的勇气都没有。突然觉得有些压抑，现在的他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藏起来。他想，最好是没有秦炎的地方。

啊。”秦炎笑笑地说着，看了方文进一眼。

“而且……像文进哥这么优秀的人，哪需要别人介绍呢，！”

方文进恍惚中听到秦炎的这句话，不自觉得抬头看着秦炎。他一时没明白秦炎说这话的意思，看那人一脸认真的样子倒不像开玩笑。突然又觉得讽刺得很，他明明喜欢的是秦炎，却要被秦炎说成是眼光高？也许是吧，他眼光的确是放的太高了，他从来都不配喜欢秦炎。

只听方母说道：“你还不知道小进的，又不爱交际，天天都是和他的宠物打交道，真要有哪个女孩子喜欢他那还是他的福气呢。”虽然方母这样说，但看她笑迷了眼，也知道其实她是为有这样一个儿子骄傲的。至少秦炎说对了，自己的儿子的确是优秀的。

秦炎只是看着方文进的方向笑而不语。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就别管小进了，他都这么大了，我相信他知道分寸的。”末了方父的一句话算是结束了这顿让方文进感觉漫长的晚餐。

晚饭后，方文进借口要去查点资料便躲进房间了。留方父方母和秦炎在客厅里继续刚刚饭桌上未完的话题。

过了一会，秦炎说要去方文进房里玩一会儿，方母点点头，轻声对秦炎说道：“我看小进这段时间心情不太好，我问他他也不说，你们关系一直都很好，你帮阿姨问问看？”

秦炎想了想，便爽快地答应了，“阿姨放心吧，我一会儿去问问。”

“那行，你们也别玩儿得太晚了。”方母又交待了一句，便和方父歇息去了。

秦炎看到他们进去房间，才关了客厅的灯，转身往方文进的房间走去。

他并未敲门，而是直接拧了开门把手。

房里没有人，电脑却是开着的。连着房间一头的浴室里有水声传出，应该是方文进在洗澡。

秦炎坐在床上，握着鼠标点了起来，找了好久也没找到让他感兴趣的东西，方文进的电脑里一个游戏也没有。

突然桌面右下角的QQ响了起来，秦炎顺势就点了开来。

一个叫柳乔的甩了一句话过来：方文进，你在吗？

过了一会儿，似乎是见这边没回应，对方又丢过来一句：小进，陪我聊聊天好么？

秦炎看不下去了。

打了【他不在】三个字，使劲的敲了过去。

对方又回过来：你是谁啊？他人呢？

秦炎没理，索性关了对话框，似乎觉得还不解气，干脆把右上角的叉叉也点了。

方文进边擦头发，边从浴室里走了出来，看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并没有过多的意外。

“明天不是还要考试么，怎么还不睡觉？”

秦炎看着径自用吹风机吹头发的方文进没有说话。

方文进只顾低着头，根本没看秦炎。只到一双脚站在他面前，他才愣愣地抬起头。

秦炎直直地盯着他，方文进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两人就这样互相“凝视”，方文进觉得他的手心在冒汉，气氛忽然变得有些暧昧。

第16章

只听秦炎突然道：“文进哥，我帮你吹头发吧。”不待方文进反应过来便夺走了他手里的电吹风。

“嗯……好像我从来没有帮方进哥做过什么呢。”秦炎貌似有些苦恼地说着，顺势拉过还在发愣中方文进坐在床沿，自然地给他吹起了头发。

秦炎站在床边，居高临下，手轻柔地抚弄过方文进的头发，任温暖的风在他头顶上吹出一个又一个旋儿。

这是什么情况？方文进有些不敢相信，难道秦炎喝醉了？看他的样子明明还很清醒。

他感觉得到秦炎的手在他头上轻轻的拨弄着。方文进的留海有些长了，秦炎偶尔撩起他留海的时候，手指会不经意地碰到方文进的前额。略有些凉意的手指和额头上热热的肌肤相触时，方文进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似乎是查觉到了，秦炎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文进哥，你冷么？”

看到方文进缓缓地摇了摇头，他才继续手上未完成的事。

把前额和头顶的头发吹的差不多干了，秦炎又把手绕到耳侧吹后面的头发。方文进一直低着头，再有一寸脸就贴上秦炎的胸膛了。无意识地盯着秦炎的衬衣下摆，他甚至能感觉得到从秦炎身上散发出来的热气。此时他竟然生出一种错觉，仿佛正被秦炎环着脑袋，靠在秦炎的胸前一般。

方文进恍惚了。这是秦炎吗？秦炎何时变得这么温柔了？还是在发生了那样的事之后？

不知过了多久，方文进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已经听不到吹风机“嗡嗡”的声音，但是任然能感觉到一只手停留在他头上缓缓地拨弄着。

方文进摸了摸头发，已经干得差不多了，不得不抬起头，“都已经吹干了，小炎，谢谢你啊。”

“嗯。”

秦炎收了手，看着刚吹干的头发软软地服帖在男人的头皮上，忍不住扬了扬嘴角。

“明天我洗头了，换你给我吹。”秦炎突然嘣出一句让方文进听来莫名其妙的话。

方文进抑起了脸，小孩儿正挑着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的视线又往上移了移，秦炎的头发只有寸把来长，抓都抓不住，哪里还需要吹？他自然知道秦炎这是小孩子心性上来了，并没在意。

秦炎突然坐了下来，手撑在脑后，顺势仰倒在方文进的床上，一脸地庸懒。

“我要把头发留起来，以后让文进哥给我吹头发。”他没有看方文进，自顾自地说道。

“为什么……？”方文进低喃。

为什么在拒绝他以后，又毫无芥蒂地出现在他家？如果出国算是理由的话。明明知道方文进喜欢他，既然秦炎不能回应他同样的感情，那为什么不离的远远的呢？还要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甚至做出在他看来相当“亲昵”的事？就算他们都想回到以前单纯的日子，可是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那些留在记忆中的痕迹是怎么也抹不去的。

“什么？”似乎是没听清方文进说什么，秦炎又问了一遍。

“没什么~~~~。”方文进摇头，就算他问出口又能怎样呢，秦炎不喜欢他，这个既定的事实是怎么也不会改变的 。

“你明天不是还要考试么，早点去休息吧。”

“嗯。”秦炎应了一声，并没有起来。

两人相继无言。看秦炎没有起来的意思，方文进也不好做什么，只是盯着电脑屏幕发呆。却发现本来应该挂在屏幕右下角的红色企鹅亦没了踪影。

“你……那天说的都是真的么？”

突然响起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地清晰，方文进收回盯着屏幕的视线，心里打了个突，脸上却不动声色。

“哪天？”

秦炎没有看方文进，眼睛仍然盯着天花板的方向，“就是对我~~表白的那些话……”

方文进忍着没有回头，怕又一次看到秦炎脸上的嘲弄。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地想着：是啊，他竟然有这样龌龊的想法，活该要被秦炎嘲笑的吧。好一会儿才压下心头翻腾的情绪，他轻轻吐出三个字。

“是真的。”

不管秦炎听到这话会怎么想，此刻他仍然想说：是真的。秦炎，那天对你说的话都是真是，我是真的喜欢你，不是哥哥对弟弟的喜欢，而是男女之间的喜欢。这一刻方文进也只能在心里，把自己满腔的爱意，对着秦炎无声地倾诉出来。

秦炎，你可以装作不知道，也可以视而不见，因为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如果我的喜欢给你造成困扰，我很抱谦。以后那种感情也只会被我放在心里，也许有一天他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去，终至消失不见，然后我们或许又可以回到从前，只做兄弟的日子。

从侧面望过去，方文进平静的脸上有着无法掩饰地痛意。再次当着秦炎的面提及心中难以启齿的感情，等于在他还未愈合的伤口上洒了一把盐。就像是扎在心口的一根刺，本来快要遗忘了，现在却又被人不经意地一碰，只有一瞬，但是却疼到骨子里。虽然不会要人命，但是那种刺激着神经悠悠的痛，让人再也不想尝试第二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