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那几年 上——江户川贝尔

回去的一路他都没说话，董皓忍俊不禁，揉乱了他的头发，就像哥哥对弟弟那样宠着。

“学长给我介绍了一个工作，就在你们学校做校医，我考虑了一两个月，前几天刚和导师谈好，所以才决定去的，你不用太在意，我也不是故意不告诉你。”

陆一文睁着眼，盯着董浩的侧脸，线条分明，有棱有角，令他怦然心动，“真的？”

董皓眼瞅着车前道路状况，回答：“不骗你。”

不骗你，不骗你，不骗你……

情感往往凌驾于道德判断之上，陆一文想，他肚子饱了。

“这周要不然还是住你们学校吧，下周三的比赛我势在必得。”

董皓惊讶的看了他一眼：“难得啊，怎么那么积极了？”

陆一文必恭必敬的在座位上给他抱拳作揖：“我今年十九，既非国民偶像，也非朝廷，隐士圈以及黑社会的大红人，好湿淫不出，公务员考不上，小时候只是一条杠，即使怀揣着忧国忧民苦大仇深的抑郁情绪也只能在愁云惨雾中励志罢了，不靠自己还能靠谁？靠陈帆？靠你？！嘁……”

董皓好笑道：“不错啊，合纵连横那套玩的不错，你适合干销售。”

陆一文长吁一口气：“呸！我干销售还是销售干我啊！保险公司打个电话来我都和和气气的跟他们谈半小时四十分钟的……从今往后！我就发疯图强了。”

“好，好……你发你的，你发你的……”

第11章

星期天的早上七点半，当陆一文还睡得半梦半醒时，董皓一个电话打到了他家。

“喂？一文，醒醒了！”

陆一文习惯性的拿枕头堵住自己耳朵，在床上翻了两翻，咕哝道：“这才几点呐……”

董皓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太阳都晒屁股了你说几点！谁要发愤图强来的？”

陆一文迷迷糊糊答：“恩，恩……明天再开始吧。”

电话那头传来嘻嘻哈哈的笑声，这时又换了个人接，“喂？我说陆一文，齐哥儿说你检讨不合格要当面讨伐你，你来不来？不来他可找你家长了啊。”

陈帆不惜以恶言相逼也要弄醒陆一文。

其实并非说有什么重要事情，陈帆那是寂寞的蛋疼才会故意找茬，不然谁大周末的不睡觉天天骚扰人呢。

陆一文心里狠狠将对方切了八段，每一段还划了七条红线，俗称数码显示管。

“齐哥儿要不合格你就让他找呗……我这学期课多的跟狗似的你就饶了我吧，一个礼拜能睡一次懒觉不错啦。”

陈帆偏不让步：“不行！下周三比赛，事关我国国情！要是赢了那就是冠军！冠军懂吗！到时候我在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都能一路超群走在时代的最前沿，不仅齐原脸上有面子，我走在大街上还得有人来找我签名！”

陆一文闭上眼在床单上滚了圈：“神经病，什么都能被你扯圆过来说，你到底想干嘛！”

陈帆奸笑着给他打开了一扇通往恶魔世界的门：“下周一周二能放过你，不过听董皓说你周二晚上没课，那天乖乖给我在学校等着，爷亲自来接你！”

陆一文愣一秒，唰的掀开被子坐了起来：“……什么？喂？接我干什么啊！我周三上午有两节很重要的课啊！哥！你别害我了！”

哪知陈帆又道：“假条都给你准备好了，别让我难做啊。”

“谁让谁难做啊！大哥！亲哥！亲亲亲哥！看在兄弟面上你就饶了我吧！那两堂真不能翘……我答应过老师的！”

刚跟老王讲过不再翘课，这要是旷了他期末保准不及格，到时候被家里知道何止一顿打，连生活费都给剥削了他还活不活啊！

“不行！我说什么都不答应，你要是敢来我学校我就逃回家去！告诉爸妈你逼我逃课！”

陈帆换个手捏电话：“你手机都没有让我们怎么相信你那天不会放我们鸽子啊！团队利益高于一切！一文乖~”

“乖你大爷个鸡【哔】啊！我不管，说什么我都不会答应的！再见！”

陆一文气愤的挂上电话，被搅得没了睡意，干脆起床面向窗外伸懒腰。

表盘指针八点十五，叠完被子他下楼去买早饭，这个时候的菜场是最繁忙的时段，阿姨妈妈们赶着点来买菜，新鲜是小，能货比三家才是真正目的。

陆一文提溜着钥匙逛了一圈，每个早点摊上几乎都排满了人，他也没心思等，瞧着无奈，只好到菜场外头的包子铺买了俩肉包凑合。

快要到家楼下时，忽的发现情况有变！

钥匙不转了，凑近车位看，那黄色框框当中竟多了一辆眼熟的车！

这他妈不是董皓的吗？

完了，这下他真有家回不得了。

董皓必然是带着他哥来的，陈帆那家伙他倒是不怕，就怕董皓也跟他说一样的话，那自己铁定把持不住就要倒戈，不行！头可断，血可流！王老师的课坚决不能逃！

陆一文转身往小区花园走，俩肉包一路跟着他颠沛流离，塑料袋上布满水蒸气，湿漉漉的跟蔫了似的。

陆一文饥困交加，待到了花园坐上木椅就吃起来。

只是，万分可惜的是，他忘了一件至关重要的问题，陈帆是没钥匙的！

没钥匙的人果断就进不去屋子，进不去怎么办？那得分情况讨论。

若是一个人，他必然蹲坐在主人家门口不离不弃。

但若是两个人，一种可能是在主人家门口聊起来，不过陈帆那犊子看脸也不是闲着的料，所以你逃得快不如他算得准！

“一文弟弟，早啊！”

当陈帆携着一脸灿笑的董皓出现在陆一文面前时，陆一文的确是吓的快尿了，当即暴走道：“你，你们怎么阴魂不散啊！”

于是，地点改为陆一文家中，三人继续电话里的话题来了个清谈。

所谓清谈，是指大家对着坐，对着干。

陈帆首先问难：“你是不是没钱买手机？那没关系，只要赢了比赛，哥哥替你买！条件是你周二晚上来我寝室住一夜，如何？”

陆一文反驳：“提议无效，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舍熊掌而得鱼才是正道！哥哥你休得辱我高尚品德！”

陈帆挑眉攻势凛然：“熊掌是用来拍鱼的，有了熊掌，鱼自有之！”

陆一文据理力争：“肤浅！自古华夏至今，五千年悠远流长之势，商纣建朝歌而自取灭亡，司马炽苟利生死而被刘聪无情毒杀，更有明太子朱允炆！傻不拉几信任自己的亲属家人而被直接策反呐！如今，我堂堂共青团员陆一文同志，踏着前人用鲜血铸成的道路艰难上行！为了推翻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和官僚资本主义的统治，苟利国家生以死，岂因祸福避趋之！取大义而舍小利才有钱途！呀~呔！”

“呔你妹啊！”陈帆一巴掌拍掉他的手舞足蹈，“有这功夫怎么不跟齐原去理论，我只是传达圣意的使臣，你杀了我都没用！”

陆一文耳目一新，神清气爽，拿起桌上圆珠笔直往陈帆身上扑去，架着他脖子道：“好主意，跟弟走，拿你威胁齐哥儿准管用！”

“别傻了！”陈帆耸肩：“齐哥儿是朱棣，你顶多就算个黄子澄，斗不过直接烧死在宫里，劝你自保晚节！”

陆一文箍紧他的脖子的手又加了几分力道，不懈努力：“什么晚节！没有五个学分就没有晚节！你问齐哥儿我挂科他养我么，没有生活费我拿什么解决生计问题！”

瞧着陆一文满脸狰狞，董皓按耐不住的想要劝架，当“清谈”变成了“斗殴”，那他就不再是一个谈助，而成了金牌调解员。

“你们都别闹了！好好说不行么！家长里短不用愁！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啊！”

陆一文要哭了，张口带着哽咽：“皓哥你不懂我们穷二代的山海经，在你心里那是妖怪的世界，但在我脑海中全成了遍地开花的浩瀚星河，只要有土地就能种野菜，只要有河流就能求发展，农民无产阶级的起义都是这样形成的，不要逼我！！！”

董皓觉着陆一文是真悲伤，上前将两人分开，语重心长又道：“到底什么课让你纠结成这样，我找我爸帮你请假不行吗？”

陆一文颓然哀坐于一侧，小媳妇属性全开，表情是比窦娥还冤，比白毛女还苦：“那门课叫模拟电子技术，老师是个大腹便便的老太太，院里号称挂科一把手，又因为考试成绩一分不拉，被人叫做不拔毛的铁公鸡……反正绰号多的去了，我懒得记，你们是医生，不懂电工的苦，可怜我明明学的是光，只因为光里有电，逼不得已涉足深潭，拉下一节课我已经不能自保，更不要说继续逃了。”

“额……”董皓眉头皱了起来，“这种课我倒真帮不了你，不过我可以找认识的学弟来，你需要么？”

……学弟？

等等……除了他学长那个人妖校医之外难道他身边还有其他隐患不成！

不行！这是牺牲小我保全幸福的艰难时刻！

陆一文捏紧拳头：“需要！必须一定以及肯定需要！”

再后来，这场不完全动乱就被董皓短短几句话彻底镇压，陈帆扭了扭脖子，重新把腿盘盘好，扫了两人几眼，非常莫名其妙。

有些不正常的东西在空气里发酵，陈帆警觉到了，但未完全看透的是那层粉红色薄膜所笼罩的，充斥着满满一整颗心的爱！

时值初秋，天气转凉，屋外沙沙的树叶声是证明夏去秋来的最好目击者，闷热不再，惟有秋高气爽才能表达陆一文此时的心情。

今天的这盘决赛，他大杀四方，以一招绝杀性质的双炮哒哒将在十分钟里秒了对手，而其他两人一胜一平，差一点输了的陈帆直接把对手当做好朋友，赛后两人勾肩搭背的就去复盘，而另一个赢家董皓，手上捧着学弟学妹送来的祝福鲜花，眼里依旧冒着自信的光芒，闪的陆一文不敢直视。

其实说到头，齐原才是最大的人声赢家，名利双收不说，因为教学有方年终奖金翻了一番，甚至还被人戏称为医学院第一神通。

事后陆一文就闹别扭了，直骂“神通他个鸟人头，是神棍才对！”

神通神棍，反正都是神，齐原就是个神话，一个被人缔造出来的神人。

赛事过去之后生活基本趋于平淡，陆一文仰头看着教室外面的树叶凋零，感叹时光荏苒，岁月迷茫……

“陆一文同学！请你来回答一下刚才我问的问题！”

讲台上的王老太太面带微笑，一副春暖花开其实笑里藏刀的模样盯他。

陆一文猛然背脊一凉，推推宋裴，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问：“她问的什么啊！？”

宋裴用手卷着罩在嘴边，小心翼翼的回答：“运算放大器的作用……”

陆一文懵了，翻遍全书好不容易找到了那一章节，可惜重点太多……根本就找不到那瓜娃子的电路元件啊……

陆一文硬着头皮现编了一个：“运算放大器……作用，应该是，把电路放大几百倍的东西……吧？”

王老太颔首，又问：“那定义呢？”

鬼知道他妈的定义是什么啊！

继续现编：“运算电路放大作用的电器……”

老王终于发怒：“同学你回去一定没看过书吧，我上节课说的什么？不要仗着有些小聪明就自以为是！坐下！”

陆一文坐下便拿窗帘遮脸……太丢人了。

宋裴说：“你完全是自找的，王老太太的课你都敢走神不是找骂！”

陆一文摇摇头：“天凉好个秋。”

第12章

没了比赛的日子一天比一天悠闲，除了上课就是泡在寝室里玩游戏，宋裴说是闲不住，晚上还会去操场溜两圈，陆一文看心情，要是当天吃饭早就跟他一起去，要是根本没时间吃那就让宋裴帮他带宵夜。

说起这个宵夜时间，陆一文在家六点吃饭，可学校四点半就开食堂了，根据每半小时一批客流，所以大概六点半左右食堂的饭菜基本抢空，于是夜宵就给摆上架子。

然而更奇怪的是课时安排时间，下午的课要不然上到三点左右，要不然就是五六点这样，所以陆一文也懒得去踩点，干脆等宋裴或者直接叫外头小饭馆的外卖。

但是，这样的懒散状态只持续了两个礼拜，也就是董皓来学校医务室实习的那一天。

一切都变得开始有些不一样了。

宋裴瞅着正在精心梳头的陆一文，嘴里啧啧有声：“你果然是个见色忘友，见利忘义之徒。”

陆一文拿下挂在架子上的白衬衫往小背心上套：“怎么就见忘了？这是做人最基本的礼貌懂么！”

“礼貌？”宋裴哼哧往他身上欺：“你跟我出去也没见你今天打扮的这么隆重啊？你这是去相亲呢？”

陆一文一把推开软骨头的宋裴，指了指身下的黑色牛仔裤，“哪里隆重哪里隆重了？！休闲懂不懂！你这种封建腐朽的思想俗不可耐！忒俗！还相亲？我们主张自由恋爱，自由结合，你少在我面前叽歪。”

宋裴堵住耳朵装听不见：“你对这好哥哥那么上心他可知道？别白费力气结果啥都没捞着啊。”

陆一文爽朗的对他笑：“他结婚了吗？没结婚！没结婚就代表什么都有可能，太阳都有可能和月亮交尾更何况我和董皓！”

“文文……”宋裴手作捧心状，表情贱兮兮道：“你喜欢我吧，我待你绝对好，我爸妈受够了西方列强的帝国主义熏陶，都是非常开放的人群，Come on ！”

陆一文拿起鞋子往他脸上拍：“忙你个大头鬼！鬼嚎什么！楼底下的小白都看得出你喜欢大波的，少在这里给我添乱！我会当真的你知道么！”

宋裴笑嘻嘻的夺过鞋子，弯腰帮他穿上：“知道您老个性异常，我不关心你么，再说了，就算我不撩拨你，总有一天会有别人撩拨你，你说万一董皓真不接受，你怎么办？”

陆一文盯着他后脑勺，表情是自己都不知道的落寞：“破罐子破摔，大不了跟右手相伴孤独终老。我爸妈都是普通老百姓，要真和董皓在一起了我也不可能跟他们俩交待的清清楚楚，还有，我怕连累董皓他家……”

宋裴见他声音越来越轻，忍不住抬头拍他肩膀：“你想的真多，那你就没想过找别人试试？”

“八字还没一撇呢试什么试！不过我好像真的就只对董皓一个人有感觉，十八岁那年跟同学一起看片见他们那娇喘样我都冷得很，你说我是不是有病啊？”陆一文拉宋裴衣服问道，那年急着翻《苏菲的世界》了，都忘记关心这事儿，现在想想好像的确有问题……

不说还有种人叫性冷淡么……

等等……他不该是得了这毛病吧？

宋裴看着他表情一会儿绿一会儿白，五彩斑斓还带点羞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发现你这人心思怎么跟小姑娘似的，担心这担心那，有点出息好不好！”

“不，不是啊……你想我看他们打炮时的淫，荡样自己都不来感，看片儿也软得很……我这真有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