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真却是紧紧的抿着唇,慢慢的转头,虽然脸色非常苍白,但眼眸却锐利的盯着宋如云,“你说!在祁连山外找到的那些宋家探子是怎么回事!”
宋如云一怔,怎么不是问失踪的事情?反而问这个?随即冷静开口,“三姐,你应该知道,那些没用的探子自然是为了监视三皇子而去的!”
“监视?!”宋真怒极反笑,猛的一拍桌子起身,怒斥道“监视的话为什么动刀?!为什么会被杀!?分明就是想对三皇子和未未下杀手!”
宋如云面对宋真的怒火,却很是冷静,只是淡淡开口,“三姐,是不是下杀手,我不敢肯定,人不是我派出去的,是宗主指派的,但是,三姐应该知道,即便下杀手,三姐你身为我们宋家指定的下任宗主,你觉得,你有立场来质问吗?”
宋真一愣,随即脸色更加惨白,呆了半晌,低低嘲笑,“是啊,我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去过问呢?”
宋如云沉默的看着宋真,没有言语。
宋真嘲笑之后,就慢慢的转身,仿佛丧失了所有力气般跌坐在凳子上,低声开口,“四妹,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
宋如云有些担心,有些犹豫,但在站了一会儿还是顺从的转身,慢慢的离开,在最后离开的时候,宋如云转身看向呆呆的一脸木然坐着的宋真,只觉得坐在那里本来清雅美丽的女子仿佛瞬间丧失了所有的活力般,如同一个木头美人,心头忍不住酸涩疼痛,不由的低声开口,“三姐,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是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她们宋家都已经坚持了几百年了,没有理由连短短的十几年,不,甚至不用十几年,只要五年或者八年都坚持不下去……
所以,三姐,别放弃,千万别放弃。
京城,张家府邸。
张明瑞扬眉看着皱眉站在自家大门前的男人,嘴角扯出轻淡的笑容。
下马,将手里的马鞭随意的丢给身后的随从,便缓步上前。
“嵩哥,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去府里坐一会?”张明瑞拱手,微笑问道。
男人,也就是方嵩,正皱眉盯着张府的门前牌匾,此时,听见问话,回过神,转头看向拱手的张明瑞,便也拱手作礼,“下官拜见丞相大人。”
张明瑞微笑摆手,“嵩哥总是这么客气。”
方嵩只是淡淡开口,“不敢,这只是本分。”
本分?张明瑞微微勾起嘴角,这两个字可是有些言外之意呀。
“嵩哥,进府一叙如何?”张明瑞邀请道。
“谢丞相大人。”方嵩也不客气,拱手谢道。
进了正堂,下人端茶上来后,张明瑞便示意伺候的下人下去,转头,对方嵩笑道,“嵩哥,这是今年刚上来的新茶,您尝尝,味道不错。”
方嵩也不客气,作礼后,便端起茶,慢慢的喝了一口,待喝罢,方嵩点头,放下茶碗,对张明瑞说道,“不错,是好茶。”
张明瑞一笑,状似无意的开口,“哦,嵩哥都说不错的话,那浩然肯定也会喜欢的。”
方嵩神情明显一愣,随即正色问道,“你去见浩然了?”
张明瑞微微点头,笑道,“嵩哥知道,前阵子天象异变,我担心浩然,就去看看了。”
方嵩紧紧的盯着张明瑞,沉声问道,“浩然如何?”
“他很担心,不过,现在应该好多了。”张明瑞声音很是柔和的说着。
方嵩依然紧盯着张明瑞,神情很是复杂,“既然你担心浩然,为何……你还要将曲姜有派去青阳县?十二天策令已经消失了整整十一年,可现在,你又在京城放出十二天策令的风声,还让景风去往青阳县,暗示浩然的身份!浩然如今又要陷入漩涡中,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张明瑞听着方嵩的质问,只是轻淡一笑,“嵩哥,浩然一直都活着,这不是事实嘛,好让人活着,十二天策令就没有消失呀,而且……嵩哥,您还记得吧,当初,浩然只是从京城离开,而且是大大方方的离开,方家也从来都没有把浩然的名字从族谱里抹去吧……”张明瑞悠然说着,似乎想起什么,轻轻一笑,“我可记得,方伯父当初当着众人的面说得是方浩然囚禁偏院中,不见世人,死后不入祠堂,可没有说抹去名字什么的……”
方嵩冷冷的盯着张明瑞,“玩文字游戏的话,浩然或许喜欢跟你玩,张明瑞,浩然虽然容易相信人,但他可不笨,有些事情他也是知道的!比如说……当初是谁将他误闯禁地的事情泄露出去的!”
张明瑞的眼眸一暗,但嘴角轻淡的笑容却是深了几许,“嵩哥,你来找我只是为了这个?”
方嵩沉着脸起身,拱手道,“下官是奉旨来请示丞相大人,南疆急报,乌云国边境开始集结军队了,是否要开始戒备?”
张明瑞微微点头,“我知道了,辛苦嵩哥了。”顿了顿,又淡淡道,“命金璐将军边境戒备,不可轻率动武!”
方嵩只是恭敬作礼,随即沉声道,“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下官告退了!”
“来人,送方大人!”
67.龙纹之四年(7)
当小白出现在许正一跟前的时候,许正一正准备出门,因此,当许正一看见小白时,许正一呆住了,随即激动不已的冲上前。
这只爱偷吃他点心的白眼狼出现的话,那么未未呢?!四处张望却看不到未未,许正一的心开始紧缩了起来,手脚不由开始发抖。
“小白!!未未呢?!未未在哪?!”许正一的手在发抖,声音在发抖,蹲下,看着眼前累得急喘气小白,看着小白身上那已经结痂的伤口,本来光滑的皮毛都已经脱落了不少,看上去哪有平日里那只威风凛凛的白狼样,倒像是条落水狗了。看着这样的小白,许正一的心里直忐忑,这只平日里爱跟他抢食物的狼可是武力值很高的啊!他都这个样子了,那……未未呢?未未怎么样了!?还有那闷葫芦默三呢!?他怎么也不在?!
小白喘了一会气,就站直,伸出自己的前爪。
许正一定眼一看,小白的前爪绑着一条白布?
许正一心头一颤,那白布上的红色字迹怎么像是用血写成的啊?!
颤抖着解下来,许正一摊开一看,白布上写着:
爹,我和小默很好,没事,只是现在小默出了点事情,我得陪着他,等把事情解决了,我们就会回去,烦劳爹转告师傅,紫莲花得另找人去摘了。
许正一怔怔的看着白布上的字迹,半晌,才苦笑着叹了口气,他养的崽,他知道,说很好说没事,那就肯定有事!而且是非常大的麻烦事情!这麻烦事情还跟那闷葫芦的三皇子有关,真是……
许正一恨恨的想着,那三皇子果然很讨厌!
许正一盯着白布又瞧了一会儿,心头松了口气,摸着下巴思索着,不过能让小白来给自己送信,也就是情况不是特别危急吧。只是,未未和那闷葫芦三皇子到底在哪呢?
这时方远的声音忽然传来,“爹!小白回来了!?”方远从远处跑来,急急的问道,一边问,一边四处转头看着,却不见许未身影,不由心头又急又担心,“未未呢?爹!未未在哪呢?”
许正一回过神,看向方远,笑笑安抚道,“别急,未未他没回来,不过,现在看来是没什么事了。”
方远一愣,“啊?”
“喏,你看看。”许正一递过去许未写的白布。
方远接过,看罢,脸上也松了口气,但又随即皱眉问许正一道,“爹,你说,小默这碰上的到底是什么事情?我们要不要让小白带我们去?我怕……”
许正一心头也有这种担忧,但,现在未未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能够让属星完全消失没有痕迹的地方恐怕……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而且,许正一转头看向一脸担忧的方远,让谁去?远远吗?不行!远远太年轻,而且武技不高,也没有什么经验……自己也不行,没有武技没有法术……
最重要的一点,现在,十二家族也罢,皇室也好,都睁大着眼睛观望着属星消失的这个诡异现象,多少双眼睛都紧盯着自己和远远,不能轻举妄动,否则,给未未带来的只怕不是救援,反而是祸害!
许正一拿过方远手上的白布,笑呵呵开口,“远远,未未的事情,爹来办好了,你明天就按照计划出行吧。”
“可是,爹——”方远急忙张口想要反对,但许正一却抬手止住,收起脸上笑呵呵的神色,一脸平静道,“怎么?远远,不相信爹吗?”
方远第一次看见眼前这个总是有些不着调的爹露出这样,平静的,但却让人不由有些敬畏的神色,不由吞下了到口的话语,下意识的摇头,“不,儿子相信爹。”
许正一这才笑嘻嘻的拍了拍方远的肩膀,“儿子,出了门,爹就不能再在你身边了,你要机灵一点,别让人给卖了,知道吗?”
方远面上也嬉笑点头,“爹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儿子不在你身边,你可别被人给骗了!”心头却是很苦涩,爹不让他管未未的事情,是因为……自己不强吧?爹是怕自己出事吧?
藏在袖子里的手狠狠的握紧,变强,他一定要变强!
翌日,青阳县城门外,方远恭恭敬敬的给许正一磕了三个响头,便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许正一神情复杂的盯着方远的背影,心头有欣慰,有感慨,有担忧,儿行千里父担忧,他的儿子终于也要出门历练了,但却没有想到会是现在的这种状况下……宋真和他决裂,未未行踪不明,生死未卜……
待看着方远的背影已经看不见了,许正一才转身,一转身,就见景风和方敬然站在城门口,许正一脸上勾起假笑,恭敬拱手,“草民许正一拜见王爷,大人。”
景风笑了笑,“许先生多礼了,起来吧。”
许正一再次恭敬作礼。
“许先生,刚刚哪位可是大公子?”
许正一心头微微警惕,面上却是假笑着点头,拱手恭敬道,“回王爷的话,那是草民的大儿子——方远。”
方远?!
景风眯眼,方敬然一愣,随即眼里闪过隐含着欣慰。
“哦?这可真是有意思,你姓许,你儿子却姓方?呵呵……莫非……他不是你儿子?”景风意味不明的笑着,透着讥讽。
许正一心头一沉,微微一怒,面上的笑容却是更大了,“王爷有所不知,在下,姓方!名浩然,京城东门方家,方、浩、然。”说到最后三个字,许正一的声音很慢很沉,很是庄重。
方敬然素来严肃古板的神色闪过一丝激动。而景风却是沉下脸,眼里闪过狠厉,半晌,却又古怪笑了笑,“不错,方浩然。呵呵……真是不错呀!”
许正一一笑,笑容不再虚假,很是爽朗,眉眼间却藏着狡黠和得意。
“好!既然你是方浩然,那么,方浩然,下个月初九,我和宋真成亲,你来观礼吧!”景风笑笑说道,心里想着,你敢来吗?
出乎景风的意料,眼前站着的男人脸上只是苍白了一下,却又随即笑说着。“……王爷有命,怎敢不从?浩然定会前去。”
声音很平淡,笑容很灿烂。
盯着眼前的男人,景风呵呵冷笑了一下,便转身,大步离开,但在与眼前的男人擦肩而过时,景风开口了,“另外,从今日起,你就是这青阳县的县令!”
这下,男人愣住了。
“哈?”
金大伟盯着眼前的官印,神情很复杂,转头看着在屋子里来回不停兜圈踱步的男人,“老师,您以后就是方浩然了??”
“什么以后就是方浩然?”男人有些不耐烦的应道,停下脚步,瞪眼看向金大伟,“我本来就是方浩然,不过中途换了一个马甲!现在我真身上线了!”
金大伟迷糊了,马甲?真身上线?那是啥?
金大伟正欲本着不懂就要问的求学精神发问的时候,男人叹气了,喃喃道,“真是!我又中招了!”
“老师?”
男人沮丧的坐回椅子,抬头看着屋顶,喃喃道,“张明瑞,你这只死狐狸,你又算计我!……”
金大伟心头一个咯噔,张明瑞?!
金大伟急忙跑过去,拱手急切问道,“老师,您被张明瑞算计?!这是怎么回事啊,老师!您不是都不叫方浩然了吗?干嘛突然间又叫方浩然了,还有,这官印是在怎么回事啊!老师,那张明瑞到底算计你什么了!老师你——”
“闭嘴!”男人忍无可忍的一拍金大伟的头,瞪眼,“你怎么那么多问题!”
金大伟很是委屈的摸着自己头,他是老师,他是学生,学生不懂就问不是很正常吗?
男人不耐烦的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头,坐直身,瞥了眼金大伟委屈的神色,懒懒道,“那死狐狸知道我不可能不顾青阳县百姓的死活,故意派曲姜有那混蛋来搅乱青阳县,苛刻百姓,还乱抓乱打,哼!算那死狐狸还知道分寸,没有闹出人命,不过还能把事情闹那么大,也算那曲姜有的本事,还有那景风,景风恨不得我死,我才不信他真是来拜访慧远的!他来青阳县,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泄露出我的真实身份,一个恨死方浩然的人来指认方浩然,那就不会有任何人会怀疑,估计现在,大概连京城也知道我方浩然就在青阳县了,在这个时候,我要是还用许正一的名字,也没啥意思了。”说罢,心头忍不住愤恨纠结,那混蛋狐狸张明瑞现在到底有多大权势啊!竟然随随便便的就能安插一个曲姜有到青阳县??而且现在还能把自己弄到这个位子上!
男人仰头长叹,“这大楚朝真是越来越腐败了啊!”
金大伟听得心头一震一震的,对那张明瑞的心思缜密深沉惊愕不已,但又困惑了,“老师,您跟那张明瑞……真是朋友?”
如果是朋友的话,为什么这么费尽心思的设计?
想着上回那张明瑞抱着喝醉的老师回来的时候场景,那眼里深处流转的温柔又是怎么回事?!
男人横了金大伟一眼,冷哼一声,“他是二皇子党,我是三皇子派!”
“额……敌人??”金大伟小心翼翼的求证。
男人没好气的开口,“你见过哪个敌人会送一个喝醉酒的敌人回家,还细心照顾?”
金大伟无语望天。那你们到底是朋友还是敌人是朋友还是敌人……金大伟脑海里无限循环。
“总之!大瓜!”男人站起身,走到桌子边,拿起官印,凝视了一会,笑笑开口,“从今天开始,如果有人问你,你的老师是谁?你可以这样告诉他们,是方浩然!京城东门方家的方浩然!”
没错,从今儿个开始,方浩然,回来了!
此时,京城,张府。
张明瑞解下身上的披风,走进书房。
后头匆匆跟进来的一个中年男人恭敬低声道,“老爷,三院的夫人有事要请示老爷。”
张明瑞脚步一顿,慢慢的转身,盯着中年男人一会,直盯着中年男人额头上冒冷汗了,才神情淡淡开口,“是要去参加下个月的景风王爷和宋家百花女的婚礼吧。可以。”顿了顿,又声音平板的开口,“张叔,你自小看着我长大,你知道我的脾气。这种事情,你知道怎么处理,这会,我给张叔面子,但下次,就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