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途(鬼城)+番外——偏荒

作者:偏荒  录入:11-19

“算了,我送你回去。”秦森说着就要起身换衣服。

“不要!”秦小柏一个猛扑。

一滴,两滴,秦森手里还没来得及塞上木塞的糖浆泼了秦小柏满脸。

眉间特意点上的红点被埋在浓稠的糖浆下,秦小柏眨眨眼,糖浆滴落在太子爷的额头上。

静默了一瞬。

“秦楚喻柏!你给我滚下去!”

秦小柏被一脚踹下去,捂着屁股开始嚎啕大哭。

沈文苍抬头,看着有哭声传出来的屋子,松了口气,朝身边的宫女道:“找到了,给皇后娘娘说一声,天亮了我把人送过去。”

一推开门,就看到秦小柏坐在地上干嚎。

他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秦森看他一眼,烦躁道:“我出去呆会!”起身,下床,随便披了件衣服就出去了。

秦小柏怯怯抬头看了一眼,抹了抹脸上的糖浆又开始嚎:“我的糖浆!”

沈文苍蹲下来安抚了好一阵,才让这小孩儿勉强止住眼泪,抽噎地跟着沈文苍去洗澡。

到了后院的屋子,屋里有个木盆,沈文苍本想吩咐侍女去打水,但一时又找不到人,只能先让秦小柏进到屋子里。

门一打开,三人齐齐愣住。

黑发被打湿垂在木桶外,屋内热气氤氲。

太子爷扶了下额,一手遮眼,坚强道:“出去。”语气甚为无力。

沈文苍忙牵着秦小柏的手合上门,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呆呆站在门口。

半晌,屋外站着的两人终于在冷风中清醒过来,木门被推开。

秦森随意披着件黑袍走了出来,对沈文苍道:“给我擦下头发。”

然后低头对秦小柏冷冷道:“回你的寝宫去!”

秦小柏瞪大眼睛。

沈文苍忙道:“我给他洗洗再送他回去。”

秦森:“滚回去洗!”

于是十七皇子一路抹着眼泪,迈着小碎步奔到寝宫沐浴去了。

屋里终于又安静下来。

沈文苍坐在床边给太子爷擦头发,想了想道:“你……”

“嗯?”太子爷挨了一晚上折腾,已是困极了。

“身材……不错。”

太子爷愤愤的扯过被子,转身对着墙生闷气。

沈文苍:“喂,你衣服还没换。”

秦森咬牙:“不换了!睡觉!”

“哦”沈文苍慢条斯里地换了衣服,盖上被子,很快睡了过去。

第二十五章:生辰

没换掉湿的衣服,头发没擦干的后果就是,太子爷受寒了。

早上起来挨着床头靠了好一会儿,头痛得要死,昏昏沉沉,最后勉强开口道:“今日讲课我不去了,你替我给先生请假。”

沈文苍俯身试他的额头:“怎么嗓子哑了着凉了?”

“唔,不知道。”秦森蹭到被窝里躺下,头痛得睡不着,却也不清醒。

中午勉强吃了些东西,神智不清的半睁着眼,直到傍晚。

门被推开,一个白色身影合上门,走过来:“怎么样了?”

秦森的眼神终于在沈家公子的脸上聚焦,模糊地说了句:“还行。”

太医来看过,开了药,厨房在熬,沈文苍看了一会,觉得也帮不上忙,就替太子爷把被子盖好,转身到了书桌前。

秦森歪头看了阵,也看不清他在干什么,索性闭上眼睛,安心睡觉。

迷糊中,过了很久,书桌前那人才换了衣服,动作轻缓地躺在他身边,秦森动了动脖子,把脑袋挪到那人肩膀上,彻底睡了过去。

又过了三天,太子爷的风寒也不见好,课倒是上了几回,却打不起精神,脸色越发苍白。

这日便是太子爷的生辰了,早上去请安时,皇后和一群嫔妃玩笑着说了几句祝福,中午宫里就忙碌起来。

傍晚,御花园挂满了灯笼彩带,文武百官纷纷带了贺礼来,道了几句“一表人才”“定能成大事”,然后乐呵呵地坐下,凑成堆地闲话。

太子爷反而成了最头痛的那个,与百官周转之间既得表现出处事的稳重大方,又不能太过突出,以免让人误会了他要篡他老爹的权,淡笑着装乖,好不麻烦。

待众人落座。

皇后和秦帝坐在一起,皇后带着端庄典雅的微笑环视众人,一边低声道:“陛下,您不说几句么?”

秦尚喝了口酒,漫不经心:“森儿的生辰,孤何必出来扰了大家的兴致。”

皇后抿了抿唇,沉默了。

太子这个位置是秦森一出生就立下的,从未动摇,秦帝却也没表现出多大的重视,与其他皇子一般对待,皇后本想借这次机会奠定自己大儿子的东宫地位,却不料落了空,只是敷衍地对其他嫔妃笑笑,安静地用餐。

相比起其他桌的喧闹,主桌反而安静了很多。

秦森的伤寒还没好,胃口差,勉强吃了几口,拿着筷子开始昏沉。

凌晨时分,各路宾客才渐渐告辞,散去,秦森看到沈文苍扶着醉了的父亲往外走,于是更加没了兴致,想要回房休息。

走到半路,宫女打着灯笼急急忙忙地追了过来,道:“皇后娘娘请太子殿下过去一趟。”

皇后依旧是宴会时的盛装,大红的凤袍,隆重的发髻,浓妆下的面容显得苍老疲惫,却透着凌厉。

她高踞在上,拿着茶杯,悠悠地喝了一口才道:“皇儿。”

太子静立,恭敬道:“母后。”

“本宫知你年纪还小,玩性大,谁没有个年少轻狂的时候呢”她幽幽地叹了口气“但你父皇也不年轻了,你要早些懂事,为他分忧才好。”

秦森道:“孩儿明白。”

皇后又断断续续地说了些话,大概都是要太子收心,早点为即位作打算。

秦森一一应了。

回到寝宫,才看到走廊外坐着一人。

沈文苍随手拿了根柳条折着,见他回来,微微一笑道:“这么晚才回来?”

秦森走过去坐在他旁边,头靠着另一边的漆柱,疲惫道:“母后传我去训话。”

沈文苍点点头:“应该的。”

秦森懒得理他,又问:“你不是陪你父亲回去了么?”

沈文苍:“是回去了,父亲喝醉了,姨娘在照顾他,所以我又回来了。”

太子爷闷闷地应了一声。

沈文苍把手里捻得稀碎的柳条扔进湖里,等了一会,才道:“怎么,不想要你的生辰礼了么?”

秦森微微睁眼:“库房里堆了一地还没拆。”

沈文苍笑道:“那不一样。”

说着拽起秦森到卧房。

卧房的书桌上,方正地摆着一个长方的盒子。

打开来,是一把扇。

质量属中上的一把素扇,秦森握着没展开的扇柄失笑:“我怎么记得这是用了好久的一把。”

他慢慢展开扇骨,修长的手指轻搭在扇面上,一副山水画跃然纸上。

静了一会,秦森凝视着扇面,问:“你画的?”

沈文苍倚着椅背道:“先生最近在教我丹青。”

秦森转头看他,唇角微勾:“章呢,也是你刻的?”

沈文苍有些尴尬道:“先生帮忙刻的。”

秦森反手将扇子合起来,朝里间走:“下次叫我帮你刻,应该会好看点。”

沈文苍望着他的背影失笑:“喂,你毛病太多了吧。”

合起的扇面上,一副简单的山水,最右的扇骨旁,是一行清秀的小楷:

文苍赠与太子

然后是一个拇指大的方正的红印:沈文苍印

第二十六章:葬礼

御花园里的盛宴结束,仆人们忙着收拾桌椅。

凉亭里。

秦帝一手执着黑子,在棋盘上落下,道:“陆老,近来身体可好?”

陆老将军凝神看着棋盘,落下一子后,方悠悠笑道:“烦劳陛下关心,老臣的确是老了,不中用啊。”

秦帝笑了笑,换了个话题:“舜儿最近如何?听说这两天正教喻柏练武。”

“毛头小子一个!”陆老将军笑道“不过十七皇子确实天赋异禀,根骨极佳,是将军的料子。”

秦尚笑着摇了摇头。

凌晨,天边现出微光,棋盘上黑白两色纵横交错,不分胜负。

翌日,历经三朝的元老陆老将军请命出征。

三月后。

练兵场上,训练了一个上午,到了休息时间。

士兵们在蹴鞠。

陆舜抬脚潇洒地踢出一球,有人跑过来道:“少爷,有人找。”

脚边的力道松了一半,球被半道劫走,一片嘘声。

陆舜朝场边走。

场边站着个小孩儿,规矩的一身皇子袍服,很合身,但显得有点袖珍。

陆舜跑过去,笑着问道:“怎么突然来了?”

大概运动的缘故,陆舜的额头起了一层薄汗,阳光下笑容显得格外好看。

秦小柏睁着大眼睛道:“陆老将军出征了。”

陆舜一手揽着他的头往外走,边走边道:“然后呢?”

秦小柏被他按着头,挣扎道:“下午没课。”

陆舜停下来低头看他:“然后呢。”

秦小柏仰头天真道:“带我出宫吧。”

陆舜失笑:“玩心这么大。”他戳了戳小孩儿的包子脸“好吧,就再带你出去一回。”

陆舜喊了个军官样子的人过来,嘱咐几句,待那人走开,低头对他笑:“走吧,出宫。”

其实只要不上课就好,去哪并没有关系,所以即使是在喧闹的集市,秦小柏也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几个转身之间,小孩儿就不见了。

匆忙拨开人群。

陆舜:“……”

几个身段妖娆的女人簇拥在一座楼的门口,秦小柏正探身往里钻,引来女人们的掩唇大笑。

陆舜:“……”

他走过去,扯起笑容道了句:“抱歉。”匆匆把小孩儿拉走。

身后又是一阵花枝乱颤。

天色开始变暗的时候,两人才回到城门。

陆舜把小孩儿送到寝殿,又去了一趟练兵场,策马回到陆宅。

浓重的深红色大门打开,侍卫不在。

他感到有些不对劲,有些令人窒息的不对劲。

本来到了晚饭的时间,通常这一大家子是要坐在一起吃饭的,然而大堂却空空如也。

听到后院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哭声。

姨娘吓得脸色苍白,管家在一旁道:“方才来了一封信,夫人看了之后就昏过去了,二夫人看了就成了这样。”

陆舜怔了怔,有些艰难地开口“信呢?”

管家着仆人从吓呆了的姨娘手里把死攥着的信一点点抽出来,递给陆舜。

信被攥的皱巴巴的,只有两行。

展开信看了眼,然后放下来。

陆舜闭了闭眼,低声道:“派人到军营,把爷爷接回来,准备,葬礼。”

同时,朝廷里也收到了消息。

御书房里,太监颤巍巍地递上信。

秦尚一手支额,道:“念。”

太监看了眼皇帝的脸色,展开信,尖利的声音颤道:“陆老将军在行军途中,重病去世了。”

秦尚的身影顿了片刻,没有抬头,语调平淡道:“通知礼部,厚葬。”

隆重的葬礼在陆宅举行,春风吹过,白布飘荡。

秦森一身黑衣,低声朝陆舜道:“节哀。”

陆舜静默点头。

气氛沉重,秦森和沈文苍静立在一旁。

沈文苍难得穿了一身素黑的长袍。

冗长的人群,进来又出去,两人和陆舜道别,秦森道:“小柏想来,被母后拦住了。”

陆舜顿了顿道:“我知道。”

两人一同走出门外,许久无话,秦森偏头道:“他们情绪不太好,你别在意。”

沈文苍点头:陆家人对沈家是有意见的,陆老将军生前一直认为父亲太过油滑,两家关系很僵,这下出了事,陆家人的脸色肯定好不了。

葬礼结束了,院内明晃晃的白,更显萧条。

陆舜朝院里看了看,眼神寂静,复走进书房。

陆老将军本是抱着必死的心出征的,本想着此生能够战死沙场是最好的归宿,没想到在半路病重。

他留了一封信。

寥寥几句,叮嘱陆舜要守护好秦氏江山,要他誓死忠于秦氏,永不背叛。

三月后。

秦帝旧疾复发,无心朝政,朝中一时人心惶惶。

宫里气氛也紧张许多。

下午,冷风嗖嗖,秦森和沈文苍一同回房,正要进去时,有太监急急忙忙地来,朝秦森道:“陛下传太子觐见。”

沈文苍看着秦森离去的背影,不祥的预感自胸口弥漫开来。

第二十七章:各自的抉择

因为还是下午,寝殿中并没有掌灯,昏暗得彻底。

没有仆人在周围侍候,秦森走进殿里,听到断断续续的咳声。

这旧疾是秦尚在军营时留下的,胸口中了一箭,加之天寒地冻,条件恶劣,就落下了病根,时不时地发作。

秦尚正倚在龙榻上看书。

秦森走过去,道:“父皇。”

秦尚抬头看他:“来了。”他把书随手合起来,缓缓道:“森儿,你今年多大了?”

秦森:“十五。”

秦尚点点头:“十五了,想当年,高祖即位时,也如你一般大。”他咳了一阵,继续道:“你生辰那日,孤也没送什么礼,前日着人把祖传的东西找了出来,在书桌上放着,去拿吧。”

偌大的书桌泛着光泽,笔墨纸砚都规整地摆放整齐,别无他物。

除了中央的一方玺印。

秦森久久没动,静静的站在桌前。

身后又传来一阵呛咳,却没有说话,同样安静地等待着。

大殿里一片死寂,侍人已被屏退,空余两人。

秦森的眼神落在书桌上,偏偏不去看那枚方方正正的玺印,脑袋里瞬间闪过许多想法,而最深切的,就是结束了。

如同末日一般。

手缓缓抬起,覆在印玺之上。

印玺旁放着一个卷轴,缓缓展开,却蓦地愣住。

如他所料,是遗诏,却不是给他的。

密密麻麻的文字,叙述了高祖在位时的功德,而最令人震撼的却是最后一段。

“太子秦玉,为人正直,孤以为,其定能克承大统,着继孤登基。”

太子秦玉,是秦森的大伯父,也就是如今秦帝的兄长,当年被处死的废立太子。

震惊只是一刹那的情绪,他很快平静下来,定了定神。

秦帝半咳着道:“你生辰那日,有人送来了这遗诏,陆老与孤都见了。”

刹那间四周静了,许久,秦帝像是想起了什么,自嘲道:“他一直以忠诚为己任,誓死忠于先帝,当年那场夺嫡之争,他始终站在先帝的立场,他以为自己的忠诚就是遵从先帝的决定,所以听见沈家那人说太子改了遗诏,才决定扶持孤登基。”

他兀自摇了摇头,嘲道:“没想到,到头来是他亲自违逆了先帝的遗命。”

剩下的话不必说了,所以,陆老才请命出征,实则是想要以死谢罪。

快步走出大殿,秦森的步子慢了下来,脑中一片混乱,他蹙了蹙眉,在一旁的石椅上坐下,手肘支在膝盖,一手支着额头,混乱至极。

父王为什么要给他看这个,完全没有必要的事,难道有什么目的?夺嫡的事并不是重点,古来有之,只是背了个不好的名声罢了,为什么这么在意?

推书 20234-11-18 :夺心进行时——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