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上辈子他不喜欢他,这辈子还是一样,在一起不过为了利用。
说穿了,他是个冷漠到极点的人,大概永远不明白怎么去爱,为什么要爱。
上辈子他喜欢他,这辈子还是一样,他愿意付出任何所有,去温暖那颗冰冷的心。
搜索关键字:主角:暮雪,阎铁
01.前世枷锁
碧树琼花,落英如雪。
琴声悠扬。
树下弹琴的人,白衣胜雪,俊雅出尘,恍若天仙下凡,
良久,琴声渐歇,树下的人抖一抖袍襟,缓缓起身。
近旁的小太监们连忙过来收琴的收琴,整衣的整衣,小心伺候着。
“殿下,也该进膳了,”太监首领恒德低声问,“是不是?”
“传吧,”白衣人淡淡点头,目光空茫地望向远处的宫殿。
……
珍馐美味,一道接一道地送上来。
暮雪一个人坐在桌旁慢条斯理地咀嚼着口中的食物,地下虽然黑压压地站了一排人却是鸦雀无声。
这就是自己,和自己从前十四年每天所过的“高雅”的生活。
停下筷子,暮雪再也吃不下去了。
“主子?”恒德疑惑地上前低声询问。
“不吃了。撤吧。”暮雪离开餐桌,走向窗前,凝望着窗外。
碧瓦红墙,繁花似锦,这样的胜景又能维持多久,如今是北历六年,父皇登基刚刚六载,正是繁花着锦,火上烹油的情景,宫中上下,朝廷内外,一片赞颂之声。人人都只知享受这繁华盛世,却没人想到几年后的刀兵之灾。
暮雪惨淡一笑,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站在你面前,你看到的却是凄凄白骨,那是什么感觉。而现在的北蓟,在暮雪眼里就是一具批着画皮的骷髅。
而他,北历六年,他应该已经是被封为勇武将军了。
“殿下。”
暮雪犹在沉思中,身边有小太监轻声提醒。
暮雪转头,见父皇身边的首领太监高公公带着两个小太监正缓步迈进门口。
暮雪连忙迎上前去,高公公手执拂尘向暮雪施了一礼满面堆笑道:“皇上口谕,着令十三皇子明日参加狩猎大会。”
“暮雪遵旨。高公公辛苦,坐下喝杯茶。”暮雪淡淡道。
闻言高进宝不由地诧异看了暮雪一眼,这位十三殿下,当今圣上最宠爱的皇子,素来是高高在上,目下无尘,小小年纪就一副清心寡欲,孤高自许的架势,偏他独爱白衣,故而暗地里人人称其为雪公子。
高进宝作为皇上身边的首领太监,天子跟前的红人,别的皇子看见他都礼让三分,暮雪却是从来没甩过他。今儿太阳打哪边出来了。莫不是自己无意中得罪了这位?
高进宝受宠若惊,心底冒汗,躬身答道:“奴才不敢。”
暮雪强迫自己去学会应对这些阉人,心底还是厌恶的,听见他说不敢到松了口气,吩咐自己身边的人道:“拿些银子给高公公吃酒。”
“谢十三皇子赏赐,”高进宝彻底惊了,完了,自己肯定不知道啥地方得罪这位小祖宗了,他竟然赏自己银子,高进宝觉得自己必然命不久矣,急急离开十三皇子的寝宫,回住处反思去了。
暮雪低头看着地面,太监们已经开始收拾明日出行的物品,他突然醒了过来,想起什么似的看看四周,又看看收拾行李的小太监,咬着下唇沉吟片刻,终于开口低低吩咐了几句话。
夜风习习,暮雪瞪着眼睛看着床帐的顶棚。
摇曳的烛火下,描龙绣凤的华丽顶棚一片模糊,暮雪大睁着双眼,回顾自己前生的十六年,回想自己与那个人的纠葛,眼角不由溢出一滴泪。
第二天,旌旗猎猎,北蓟皇朝的人马浩浩荡荡地出发狩猎了。
皇帝龙袍加身,骑一匹通体雪白的千里驹,皇子们一身戎装,随扈在后,将军们盔明甲亮,威风凛凛,护卫的兵士密密麻麻,好似丛林,好一派皇家风范。不过当天最亮眼的人,无疑是皇帝身边言笑晏晏的十三殿下。虽则众人早已习惯了十三殿下一年四季皆穿白衣,可是今天的十三殿下真的是很不同,一身银白色暗花锦袍,袖口绣着五爪金龙,头上戴着一顶五彩鎏金冠,前后都坠着彩玉,显然是着意打扮过,更兼他一脸绚烂的笑容,真是闪花了众人的眼睛。连平素伺候暮雪的几个小太监都忍不住私下议论,原来咱们主子也会笑啊。
远处的山峰上,一人黑衣猎猎,手里拿着一只“千里眼”遥遥眺望着,良久,问身边人道:“那个就是北蓟的‘雪公子’”?
“是,将军,”身边谋士答道:“北蓟皇朝的十三殿下司空暮雪博闻强识,聪颖好学,自幼深得圣宠,五岁时曾见天降瑞雪而出口成诗,深受百姓爱戴,可以说是整个北蓟王朝的精神象征。”
黑衣人依旧远远地看着,却没有再问任何问题。
许久,黑衣人才低吟了句“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准备要收起“千里眼”。却在此时,发生了诡异的一幕,那翩翩白衣的雪公子,突然看着他这个方向,笑了一下。
谋士比将军先一步收起了“千里眼”,故而不明白出现了什么状况,能令平素喜怒不行于色的将军激动的差点丢掉手中的“千里眼”,可是将军现在貌似真的很震惊。
而黑衣人阎铁默默握紧手中的长筒,满脑子的不可置信。不可能!不会!那么远!他会发现有人在偷看他?不可能!巧合而已,巧合,绝对是巧合。
自己真的很没用。
狩猎回来的晚上,暮雪默默检讨着自己。
他的十二个哥哥,个个精于骑射,可是他却是个纯粹的文人,不会武功,不通骑射,肩不能担手不能提,原来的他一直鄙视武夫,觉得他们空有一身蛮力,而北蓟王朝只有他一个皇子文采出众,更显得他出类拔萃,父皇也因此格外宠爱他,现在他却认为,所有的儿子中最没用的就是自己。文不能定国,武不能安邦,真是枉活一世。
在黑暗中翻了个身,暮雪长叹一声,前世,有谁会相信人能活两次,谁会相信眼前的这些他已经经历了一次。而回首从前,他都不敢相信那个幼稚,冷漠,呆板,孤僻的人就是自己,就是北蓟百姓口口相传的雪公子。百无一用是书生,自己更是一个看似华丽却最最无用的书生。
02.年关
白雪飘飘,年关将至,暮雪坐在温暖的房间里,慢慢地翻着书页。
“殿下,南楚国派使臣前来进贡并求见殿下,陛下口谕让您自己做主。”
暮雪不由苦笑,是的,这个时候他们还不把南楚放在眼里,殊不知,南楚的力量此时已不容小觑了。
脑子里快速闪过许多念头,也不过是瞬间,暮雪听见自己说:“请使节过来吧。”
小太监呆滞住了。周围人全体呆滞住了。
主子竟然肯会见南楚来使?!须知北蓟雪公子从来不见外人。多少邻国来使想要一睹雪公子的风采却难得一见,南楚派来的使节被拒绝也不是第一次,可是这次?小太监们面面相觑,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挖穿,没听错吧,十三殿下不仅让传,还加了个请字?!
片刻之后,阎铁一身黑衣,带着两名随从昂首阔步,气宇轩昂地步入司空暮雪的寝宫。他的脸孔上扣着一块黑铁面具,遮住了半边眉眼。虽然露出来的半边竣眉修目十分帅气,但加上那遮住半边脸孔的铁壳就显得甚是狰狞恐怖,暮雪宫里的小太监们甚至不敢正视他,纷纷回避了目光。
阎铁举目四顾,此时虽是严寒天气,暮雪的寝宫内却温暖如春,角落里盛开着四时花朵,香气宜人,桌椅上皆铺垫着华丽织锦,温馨舒适,寝宫中处处可以看出圣眷之隆。
然后,远远的,阎铁就看见那个人站了起来,一如人们所形容的,身段风流,容颜俊雅,一举一动犹如谪仙降世,虽然用“千里眼”偷看这人已经不知道看过多少次了,但此刻亲眼见到,他的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暮雪的心里此刻更是波澜万丈,电闪雷鸣,无数前世的影像从脑海一一掠过,他带着自己纵马平原的样子,千方百计哄自己开心的样子,自己把他送来的玉碗砸破得情形,把尖刀插入他胸口的情形,一幕一幕,风暴般从脑海略过,深吸了口气,暮雪平静地吩咐道,“上茶。”
十三殿下被鬼附身了?他竟然让给南楚使节斟茶。像这样形容恐怖的丑八怪不应该立刻赶出去么?小太监哆嗦着过去,一不小心碰翻了茶碗,吓得连忙跪倒在地。
“奴才们见识短浅,出乖露丑,让将军笑话了。”暮雪淡然自若地说了句,亲手斟了碗香茶捧到阎铁眼前。“将军请——”
阎铁也不由得一怔。
来之前他抱着万分之一的侥幸心理求见司空暮雪,原也没指望他能答应——谁都知道这位雪公子有多么的孤傲。然而他的心里实在是仰慕,自那次狩猎大会远远一瞥之后,眼里心里,魂里梦里都是那一抹白色的倩影。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会如此频繁地出现在自己的梦境里,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熟悉感,好像两人前世就已相识相知,更不明白梦境中那些逼真到不行的一幕一幕究竟从何而来。为什么明明只是第一次见面脑海里却不停的有个声音在叫嚣,要他要他。越是迷惑,他越要知道个究竟。只是他万没想到司空暮雪不但肯接见他,还亲手给他斟了杯茶。
话说回来,之前阎铁搜集的关于司空暮雪的资料,足有几尺厚,详细到他的点滴爱好,闲情逸趣,均事无巨细的罗列其上。所以虽然这只是两人第一次见面,阎铁对于暮雪的处事为人已经颇为了解,因此暮雪如今对他这般客气,可以说是绝对出乎了阎铁的意料之外。
不管怎样,受到礼遇阎铁到底还是高兴的,接过茶盅抿了抿,示意随从把礼物拿上来,谦让道:“些微薄礼,定入不得殿下的眼,留着赏人吧。”
前世自己从不曾把阎铁送来的东西放在眼里,如今却知道阎铁送自己的每一件东西都是他千挑万选,花了许多心思的,犹记得前世被送往南楚做人质的时候,一怒命人把阎铁送来的所有东西都砸得粉碎,那人知道了心底不知道多难过,却连提都没提一句,更没因此责备过自己……
罢了,多想无益。
暮雪随手打开一个盒子,见里面是一架玉石雕就的马车,不惟玉质出众,做工精良,玉马与后面的车厢之间还装有小小机括,轻轻旋动,玉马便带动后面的车厢哒哒地行走。确实是见也没见过的宝贝。
暮雪看着那小小马车,思绪也不知飘到什么地方去了,半晌回眸一笑,说了句:“劳将军费心。”
阎铁三魂走了七魄,终于知道什么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终于知道什么叫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终于知道什么叫玉骨生凉粉汗轻,冰绡拂拭雪肌明,那时阎铁心里只剩了一个念头——今日真是死得其所。
暮雪看着那些礼物想了一想,又道:“将军如此厚意,暮雪无以为报,愿为将军弹奏一曲,以谢君子。”说罢,自有那小太监上来铺设好了琴具,暮雪十指弹动,铮铮淙淙,琴音流畅,曲意从容,凝神听来犹如高山流水,尽在眼前。纵是不懂音律之人听了也会觉得悦耳,阎铁更是听得心神俱醉。
一曲终了,阎铁忍不住赞道:“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殿下的琴声蕴涵天地之浩远、山水之灵韵,实可称为绝唱,阎铁真不虚此行。”
03.兄弟阋墙
暮雪招待阎铁的事,虽说不是什么秘密,却也引起了一些议论。其中尤以五皇子司空耀然为甚,他一向就看暮雪不顺眼,此时自然借机百般诋毁。
暮雪从来不将他放在眼里,听到某些风言风语也没放心上。这世上的事总是这样,做正事的遭非议,闲极无聊的挤兑人。要说以前看不开,现在又怎会不明白。隔了几天暮雪将自己搜罗的玉兰花蕊泡了一壶花茶给司空玄送过去,顺带陪着他下了盘棋。
气氛正好的时候,暮雪便解释了一下自己会见南楚使者的事,之后言辞谨慎地提醒父皇注意南楚的动向。如果能挽回,他当然不想当一个亡国奴,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纵然阎铁对自己百般用心,他也不愿在有生之年看到自己的国家支离破碎。
当晚暮雪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待要起身让人倒茶却见窗外黑影一闪而过,当下喝问:什么人?!
一句话惊动了宫中侍卫,登时一团大乱。
片刻之后,侍卫将人擒住送至暮雪跟前,却是个抖成一团的小太监。
“你是哪个宫里的?作什么来了?”恒德给暮雪披了件貂裘,扶他坐了起来,暮雪就着他的手里喝了口茶,慢慢开口。
“我,我,我就是伺候殿下的。”那小太监哆嗦着回答。
暮雪待人一向冷淡,连自己宫里的人也认不全,闻言疑惑地看向身后,恒德连忙上前仔细地看了看,之后回头躬身作答,“不是。”
“你敢在本宫面前说谎,”暮雪的脸色当即一沉,下令,“拖出去打死。”
片刻后寝殿外传来噼噼啪啪的板子声,人终究不是铁打的,不过是血肉之躯,不片刻那小太监便哭爹喊娘的求饶起来。
掌刑的犹豫片刻,示意旁边小太监去问问恒德。
恒德皱了眉叹气半晌进去请示,片刻出来,冷冷道,“主子已经歇下了。”
所以杯具是什么,是你想招,但人家不用你招了。
第二天的太阳照样升起,貌似打死个把人在宫里根本不算个事,可其实——
人真死了?!
不会啊,他有这股子狠劲?不可能,他不是整天满口仁义道德,诗书礼义么?
怎么可能?
……
于是整个皇宫里议论的都是十三皇子如何性情大变,至于因何有人要去十三皇子寝宫,去的目的是什么到没人追究了。
司空耀然在自己宫里原地转着圈圈,不断重复着别人都问过的那些问题,谋士甲上前道:“属下到觉得这才是十三殿下的真性情,老虎就是老虎,就是小老虎你把它当成猫那也是要吃亏的。”
“老虎?”五皇子司空耀然哼了一声,“他要是老虎,我就是老虎他哥。”
谋士差点噎死,可不么,那您肯定是老虎他哥啊,无疑的。
“你说,”司空耀然沉吟片刻,终于还是问道,“用不用把咱们放到老十三身边的人撤回来。”
“万万不可。”谋士立即摇头,“此乃紧要关头,万勿轻举妄动。十三殿下身边又不是只有我们的眼线,大家都不动便都没事,此时任何的风吹草动都容易引起十三殿下的警觉,反而弄巧成拙。”
“是,我知道你说的有道理,”司空耀然烦恼地扶额:“我只是担心这小老虎要是真伸出爪子抓一把,不知道受伤的是哪个?”
04.寿筵
转眼间司空玄的寿诞将近,暮雪心心念念想着,提前几个月准备,打算为司空玄作一副画卷——松鹤延年图。松鹤延年图人人会画,但暮雪此番的构思可谓煞费苦心,他打算画九十九只姿态各异的仙鹤。凡人没有不盼着延年益寿的,司空玄作为皇帝更是恨不得能活两辈子,有了九十九只仙鹤的松鹤延年图未见得就能活九十九,但是这份寿礼的寓意无疑是大吉大利,好到不能再好。
可是画九十九只仙鹤是个大作品,虽然前期工作有画师帮着暮雪做好,但是光是后期的工程也够累人了。暮雪初时还记得这是打算献给父皇的礼物,后来投入进去,废寝忘食,只记得画画其余什么都不知道了。其实司空玄已经知道暮雪在为他准备什么礼物了,宫里到处都是眼睛,皇子们的一举一动更是尽在司空玄的掌握之中,所以暮雪刚一开始构思这幅图司空玄便得到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