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重现——我爱豆芽

“纪扬，怎么不说话？不会生气了吧？”……

“纪扬，怎么了？刚刚那些话你就当我在放屁，别往心里去呀。”“我没事。为先也只是重视我。”纪扬觉得有点心虚。“也是，他这样也是紧张你。”楚经纬忙附合道。随便聊了几句，临挂掉电话前，楚经纬忽然嘱咐一句“刚刚那些话可千万别告诉为先，要不然你家我可不敢去了。”纪扬骂了他一句，然后才闷闷的挂掉电话。风平浪静的过了几天，白为先虽然情绪仍不见高涨起来，但好在也没有更低落下去，纪扬每天也忙的要命，渐渐的就将那天的事给忘个一干二净。下班时，纪扬先去取车，白为先因还有一点事未做完，让他等十分钟。纪扬走出大厦的门口，意外的看到许悠然。他站在大厦不远处绿化带的一棵树下面，简单的白T恤加牛仔裤，太阳还没有下山，落日的余晖洒在他身上，朦胧的像在梦境。看到纪扬，他忙快步走上前。“那天心情不好，真是失礼，你帮了我，竟然也没谢你就走了。今晚有没有空，我请你吃顿饭。”他笑容可掬，眼神真诚还带有一点期待。纪扬有点迟疑，今晚他和白为先说好了要一起出去吃饭。“今晚可能没空，我约了人了。”“这样啊。”许悠然有点失望，嘟了下嘴，又马上又露出笑脸，“那明天呢？”“明天可以。不过好像没必要吧。其实我并没帮到你什么，只不过借个地方给你住了一晚。”“那就明天吧。就这样说定了。我不喜欢欠别人的。”许悠然转了下眼珠，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句，“你会做饭吗？”纪扬没有跟上他这种跳跃式的思维，愣了一下才点了点头。许悠然好像很满意这个答案，很开心的冲他摆了摆手。“明天，别忘了”，说着，大步的走向不远处的公交站台。“他是谁？”纪扬一惊，回头。白为先正站在他背后，眼睛盯着许悠然离开的方向，脸色惨白。“一个问路的。”纪扬握了下他的手，“我去取车，你就在这里等。”“嗯。”纪扬往停车场方向走去，忽然想到楚经纬前几天的话，不由的有点力不从心的感觉，胸中也有点堵起来。他一直坚信自己的选择没有错，他一向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只是，他的坚持，真的从来没有错过吗？

第 3 章

“你有没有觉得今天那个人有点眼熟？”一顿饭吃的异常沉闷。终于放下刀叉，白为先一边用餐巾慢慢的擦着嘴，一边透过玻璃窗，看着B城的夜景。这里是B城几个最好的西餐厅，白为先最喜欢之里，因为可以俯视整个B城。“如果没有你，我一辈子可能都没有机会到这种地方来。你会不会觉得我是贪你的钱？”“你怎么了，这么奇怪？”纪扬不安的坐到他旁边，摸了摸他的额头，然后将他搂到怀里。“你从来不是那种嫌贫爱富之人，这一点我很早就知道了。我倒希望你真是这种人，我当初也不用追的那么幸苦了。你呀，当初可真够倔的，不见黄河心不死，要不……”纪扬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白为先的脸色比刚刚还差。“哪里不舒服？你脸色很难看。”纪扬疼惜的将他搂的更紧。“你再勒，我就真的要死了。”白为先推了推他。纪扬见他已经会用这种调笑的口吻说话，心不由的放下大半。拥着他深吻了一会，才恋恋不舍的松开他。两个人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B城的霓虹闪烁。“扬，能遇到你，我很幸福。”白为先淡淡的说。“我更幸福。”与许悠然的约纪扬其实并没有放在心上，倒是昨晚白为先的热情让他回味了一整天。每每想到，还有一点初恋时的感觉。初恋？纪扬皱了下眉头，好像真的没什么印象了。他家境贫寒，寡母将他一手带大，供他上大学已算尽了最大的能力了。他很早就曾发过誓，一定要出人头地，让母亲过上好日子。上大学时他还是一个正常的人，喜欢上一个女孩子，可惜毕业那年，女孩子与他分了手，因为她找到一个有钱的人，虽然对方的年纪足可以做她的父亲。那时候，他真的很痛苦，曾经到女孩子家里去找过她。结果他悲哀的发现，女孩的家人对她要嫁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这件事，不但不反对，还特别的支持，要他不要再缠着那个女孩子。痛定思痛，他终于想通了，那个人之所以会离开他，是因为他没有钱。所以当时他就发誓，一定要挣很多很多的钱，一定不要让别人小看自己。为了出人头地，他出卖了自己，娶了一个有钱但声名不好的老女人为妻。老妻少夫本就为人诟病，加上他年轻英俊，那个女人又声名狼藉。他知道别人怎么想他，但是他不在乎。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成功本就需要代价。他一无所有，有的只不过是他自己。所以他不后悔，这个代价的付出，他觉得值。很幸运，聪明的他很快就将那个女人的公司弄到手，而且越做越大。他己经无需再仰人鼻息，他终于扬眉吐气。只是就在那时，他忽然发现，他不喜欢女人了。但是没关系，他已经不是当初一无所有的穷小子，他有钱了，而且钱越来越多。他根本不用畏惧别人知道他喜欢男人这个事实。现在这个时代，有钱的人喜欢男人，甚至可以算是一个身份的象征。他不缺钱，他的身边开始有形形色色的美少年，但是，他很清楚，那些人不爱他，只是爱他的钱。直到有一天，他碰到了白为先。第一个不为金钱所动的人。越是得不到，越是渴望，他越努力，白为先离他越远，但是他没有放弃，他一直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不是个半途而废的人。费尽心机，机关算尽，他终于让白为先爱上他了。谁说爱情只讲感觉。爱情，有时候就像做生意，讲手段，讲谋略，需要经营。他冷笑一声，摘掉脸上的银边眼镜，用力在脸上揉了两把。手机响了起来，他漫不经心的接通了电话。“我买好菜了，在你那个家等你，你等一下过来，啊，不能讲了，快没电了……”是许悠然。纪扬除了开头的一句“喂”，根本再没有说话的机会，通话就断了。他不由失笑。年轻就是好，恢复能力都要强一点。那天还难过的要死要活的，转眼间就生龙活虎了。不过刚刚许悠然的意思是要他到那边去吗？

他不太愿意去那里的。

有太多回忆的地方会让他不舒服。

他还不算老，还不需要靠回忆来打发日子。

他收拾了一下，看了下时间，正准备打个电话给白为先，没想到白为先先打了过来。“扬，我不舒服，可能发烧了。”纪扬一下子慌了神，飞快的冲到白为先的办公室。他坐在办公桌后面，脸色绯红，闭着眼神，靠在椅背上。纪扬心中一痛，抱起他，下楼，上车，直往医院。办好手续，打上点滴，白为先睡了过去。纪扬守在一边。还好只是感冒引起的发高烧，并不是什么大病，连院都不用住，打完点滴就可以回家了。等回到家，安顿好白为先，看着他沉沉睡熟，纪扬才松了一口气。在床边呆坐了一会，感觉腹中空空的，这才猛然想起还等着他赴约的许悠然。真是糟糕，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不知道他还有没有等在那里？

应该不会那么傻吧？

拿出手机，正准备给他打个电话，这才想到许悠然的手机好像没电了。他看了看白为先，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的走出了卧室。出了电梯，他就看到一个瘦瘦的身子缩在那套公寓的门口，旁边还放着几个装着东西的袋子。心中莫名的有点感动，有点愧疚，还有，有点心疼。

走上前，蹲下身，轻轻的拍了拍他。“你来了。”许悠然眼神涣散，像刚刚睡醒，看了他半天，忽然眼中大放光彩，然后一把抱住他。“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我以为你也不要我了……我以为你也和他一样……没有人肯要我了……”声音里渐渐有了哭腔。纪扬一向并不算软的心肠在此刻又软了下来。真要命，在这个小鬼面前，简直不像自己了。

反手抱住他单薄的身体，软语哄道，“对不起，有点事耽搁了，让你等这么长时间。”许悠然紧紧的抱着他，好像怕他会突然消失一般。“没关系，只要你没有忘了我，再久我都可以等。”纪扬心中动了一下，拿出钥匙，打开门。“你买了菜？”纪扬指着许悠然手中的袋子。许悠然点了点头。“你上次说你会做饭的。我又不喜欢在外面吃，就想着让你来做呢。”他说着慢慢的低下头，“以前我叔叔经常做饭给我吃的。”纪扬知道他心中的痛，他也曾经经历过“得不到”这种痛苦，虽然他早已不记得那个女人，但那种痛却刻到心里了。“不过这么晚了，恐怕没时间做了。”他有点为难。从这里到家里最快也要半个钟，他怕白为先醒来看不到他。“你要走吗？”许悠然一下子抬起头来，又紧张又失望的看着他。“是，他生病了，我要照顾他。”“你老婆？”“我喜欢的人，是个男人。你忘了我喜欢男人的。”许悠然点了点头，默默的将菜按类在冰箱里放好，然后在沙发上坐下，精神委顿。

“那你快回去吧。”“我先送你回去吧，这个时间，这里不是很好打车。”“不用了。”许悠然摇了摇头，忽然用一种小心的眼光看着他，“我能不能住在这里？我很喜欢这里。行吗？”纪扬被他那种小心的眼光刺了一下，根本没能力拒绝他这个要求。“行。那你休息吧。我要回去了。”纪扬走到门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许悠然缩在沙发上，双手圈住膝盖，背影孤单而削瘦。

“我看看你买了什么？你还没吃饭吧。”纪扬都搞不清自己为什么又走了回来。

刚刚那一刻，看到许悠然的背影，他竟然有一点心痛。许悠然猛的回过头看着他，又惊又喜，眼圈还有点红红的。“傻瓜。”纪扬拍了拍他的脸，“不过我真的没时间，只能做个最简单的。下次有时间，再做你喜欢的，好不好？”许悠然一个劲的点头。纪扬的厨艺还不错，当年是因为要自食其力，后来是为了讨好白为先。饭很快就做好，只是一碗简单的面条。这个时候，做面条可能真的是最快的了。鸡蛋打碎后煎成饼，又切成细条，配上碧绿的葱花，红色的蕃茄，浇在白色的面条上，光是看已让人食指大动了。许悠然以风卷残云之势将一碗面塞到肚里，吃完后还不忘对纪扬露出一个感激又讨好的笑容，颇有哈巴狗之风。

“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面条。”纪扬淡淡的笑了笑，不以为然。“一碗面条而已。”“重要的不是看做的是什么，而是看是谁做的。”纪扬的笑容凝在了脸上，飞快的看了眼许悠然。他倒是神色正常，并没有觉得自己说了句引人遐想的话。纪扬有点暗笑自己多心了。

“很晚了，我真的得走了。”纪扬刚走到门边，许悠然叫住了他。“什么事？”他转过头。“纪扬。能被你所爱，肯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许悠然慢慢的开口。纪扬身体晃了一下，然后微微的笑了下，道了声“晚安”，走了出去。他有一种逃走的感觉。今晚很奇怪。不过，是许悠然奇怪，还是，在那间房里的自己奇怪呢？

第 4 章

白为先的高烧第二天就退了，但一直情绪欠佳，身体病殃殃的，连公司也无法去。纪扬请了保姆白天在家照顾。他白天忙着公司的事，晚上又要亲自照顾白为先，忙的焦头烂额，以至于半夜手机响了半天，他才迷迷糊糊的从床头拿过手机，接听起来。“什么？”他一下子坐了起来。白为先被吵醒，紧张的看着他。“扬，什么事？”“我妈在医院。”纪扬一边下床，慌乱的穿着衣服，一边不忘阻止准备起床的白为先。“我现在回家看看，你还病着，不用起来了。再说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我还要分心照顾你。不过你一个人在这里行不行呀。”白为先笑了笑，“把我当孩子呢？我没事，就是没什么力气。你放心过去吧。再说你妈不知道我，我过去怕会刺激到她。”纪扬见他情绪低落下来，又坐回床上，抱住他。“傻瓜，我什么时候向别人瞒过我们的关系了。只是你也知道我妈老了，思想保守，我不敢一下子告诉她，怕她不能接受。”“我理解。”白为先反抱着他，“我知道你是真的对我好。我不会怪你的。这件事，慢慢来。”“谢谢你。”纪扬感激的吻住他。老人是摔了一跤，突发性脑溢血，保姆发现后立即送到医院抢救，但还是没能挽救老人的性命。即使做最近的一班飞机，纪扬还是错过了母亲的最后一面。这成了纪扬无法愈合的伤痛。

呆呆的看着母亲的遗体，纪扬连话都说不出来一句。这个世界上，他只有母亲一个亲人了。其实有再多的金钱又怎么样，他失去了最亲的人，失去了在这个世界上最无私的一份爱。他其实，并不富有。现在的他，只剩下白为先了。他不敢将这个消息告诉白为先，只说妈在病中，需要照顾，要晚回去几天。葬礼很快就过去了。纪扬最后一次来到母亲住过的小屋。并不是纪扬不孝顺，不肯接母亲进城里，而是他太孝顺，从不肯忤逆老人的意思，所以才由着老人的意思，让她继续住在乡下，所以才会那么爱白为先，也不敢让母亲知道他的存在。他那么爱着母亲，现在却永远的失去了她。

再也看不到她的音容笑貌，感爱不到她温柔的目光。

再他听不到她的叮咛嘱托，在天气突变时听不到那个及时提醒的电话了。

失去了母亲的纪扬，忽然像迷途的小羔羊一样的彷徨。

母亲的小屋是简简单单的三间砖瓦房，一个矮矮的小院子。黄昏时的小院安静而凄凉。一个人静静的站在小院的门口，风尘仆仆，正用一种悲悯而关切的眼光注视着他。纪扬忽然觉得眼中有点热热的，脚步也有点发虚。“还好吗？”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问候，然后是一个拥抱。单薄却有力的一个拥抱。纪扬从不知道一个拥抱就可以让自己这么满足。他忽然觉得原来自己一点都不坚强。累了的心，在此刻忽然找到一个支撑点，如小船驶进港湾，终于平静了下来。“你怎么来了？”声音有点沙哑。“嘘，不要说话。”许悠然轻轻的说，“我赶路累了，让我这样依靠你一会。”他将下巴抵在纪扬的肩上，一点温热的呼吸洒在纪扬的耳畔。纪扬一下子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有些时候，无声本就胜有声。两个人静静的拥抱着。远处的天边，残阳如血。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纪扬抱着许悠然，这样的姿势，可以很清楚的闻到他身上几不可闻的一点点淡淡的汗味和衣服上服皂的味道，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和温暖的体温。这样的拥抱，让纪扬有点迷惘起来。纪扬爱白为先，这一点，纪扬从未怀疑过。但一个人，在爱着另一个人时，是不是也会对第三个人动心呢？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天长地久，永恒不变吗？

并排躺在母亲生前住过的屋内，两个人都毫无睡意。

纪扬像个老人般絮絮叨叨的讲起了往事。

艰苦的童年是如何度过的，辛苦的母亲是如何供养自己的，少年时是如何发奋的，大学时是如何踌躇满志的，以及后来，是如何在现实现前低头的，将一颗锋利的石头磨成鹅卵石。许悠然只是静静的听，并不插话，只是适当的作出一点反应。

“想不到你受过这么多苦。”许悠然叹了一声，忽然抓起他的手。

纪扬被他的动作吓到，但又觉得若抽回，又太过忸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