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小仆郎——霜月的樱花

第七章

依照大夫开的药方，凤书群吩咐罗欧到邻近的药铺抓药。

打从出生至今二十二年，凤书群是第一次走进满是火炭味的厨房，而且是为了他心爱的人而踏入这地方。

他将罗欧采集到的草药，照着药单上的指示将不同的草药放入沙锅里煎熬。将近一个时辰之后，他将熬好的草药以大舀子盛到一旁准备好的大木桶内。再由他和罗欧将大木桶移到自个儿房内。

铁湘儿自受伤的那日起至今已有七日了，背上的伤也因为每天浸泡草药而渐渐好转，已经结痂。可是，沉浸再昏睡中的人儿还是没有苏醒过来，只是有过几次在昏睡中说着聼不清的梦语。

这期间，凤书群成为碗中汤匙，以嘴对嘴的方式将汤药灌入铁湘儿的喉头里，下咽。

喂完汤药的工作完毕后，凤书群将自己和铁湘儿身上的衣物解开，再将雪白赤裸的人儿抱入热气腾腾的大木桶里。

虽说是泡这些草药应该是受了伤的铁湘儿，但若只有铁湘儿在这个大木桶里，站在大木桶外的凤书群根本很难替他洗澡，索性脱光光一块泡在大木桶里。

环着人儿的肩，以手肘撑住人儿的后颈。空出的另一只手拿着湿巾擦拭着人儿那被熏红的苍白脸蛋。

你要何时才会醒来呢？你得快些好起来，然后我就带着你到你想去的地方。还有森之界，那儿有你的好知己夜纱儿。所以别再睡了，小懒虫……

修长的指尖轻轻地画着他的弯弯的柳眉，还有那又长又翘的长睫。徐徐下滑的指头来到他直挺小巧鼻尖，以及那粉色樱花般的朱唇。

拿起湿巾擦着他娇弱的身子，男人将他擦得干干净净后，再套上衣裳，然后再将人儿抱囘床榻上躺着。

疲惫的绿色双眼缓缓合上，抱住怀中的人儿渐渐沉入梦境中。

在我怀里，爱你。所以，记得醒来叫我一声，我等你……湘儿。

陷入梦海之前的男人，心中不断无声地对着怀里的爱人诉说着。

＊＊＊＊＊＊

深邃的绿，就如漩涡般将我深深地卷进那深渊中……

不可自拔地爱上了。

你看着我的绿茵眼眸中，倒映着略微慌乱的自己。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铁湘儿。」

我的心，漏跳一拍。

不知为何，近看你的脸，这种莫名的心悸就无法控制。

「那么，从今天起，就当我的专属小厮吧！」

「咦？」

「你们兄弟俩，就随我一块回家。」

手里握紧擎儿哥哥的手，眼里就望着你高大的背影，亦步亦趋地跟着你，以往的不安感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许久不曾感受到的踏实感。

是你，重新给了我们一个温暖的窝。

「少爷，起床了，该吃早膳了。」

「少爷？少爷，我煮了您最爱的香菇鱼粥，您再不起床就没得吃了。」

「少爷！少爷少爷少——啊！」

「我起来了，谢谢你叫醒我。湘儿。」

「……呃、呃！少、少爷……您您您……干么抱、抱我……请、请您放……」

「……嗯？哦！对不起，我没睡醒，把你当抱枕，不好意思。」

一直不明白，你那美丽的绿眸中闪耀的光芒是为何而来。原来，是为了戏弄我的调皮光彩。

这也是我第一次在你冰山似的表情中首次见到的，你真的……好不可思议。

不可思议到让我失了心序，尤其是你注视着我的执着目光，让我心头小鹿乱撞……

「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爱上了你。」

认真的言语，深深地撼动了我紊乱的心。

「……我也爱您，少爷……」真挚的爱语，直达我心间。

汹涌澎湃的浪涛，让我聚起所有力量，只想告诉你，我也……爱着你。

真的好幸福，在你的身边让我觉得过的每一天都好有意义，好甜蜜。

当你牵起我的手，走向那红毯之时，我就已知晓，你是我心中的永远。

你笑着掀开我的红色纱巾。

「好美。」

在你温柔的碧绿瞳眸中，我看见了幸福的曙光。

你给的爱，我都感受到了，少爷。

我也会毫无保留地将我的真心献给你。

所以，我要说一句让你感动的话。

……那就是，我愿意以我的一生，陪着你、爱着你。

少爷，我爱你。

「我爱你，湘儿。」

＊＊＊＊＊＊

幽幽转醒的人儿，睁开了一双美眸。

感觉好似睡了好长、好长的一段时间。

微微挪动身子，触碰到一堵（？）温暖的肉墙。

定情一瞧，是个在熟悉不过的脸庞。

少爷……

想坐起身的他，倏地觉得背上一阵微微刺痛，痛呼一声。

「唔……」

抱住他的男人，似乎感觉到异样，徐徐睁开了双眼。

另男人更加惊喜的是——

「你终于醒了！」凤书群激动地搂紧了他娇小的身子。

「哎哟……」男人忘了他身上还有伤，不慎用了力，使得铁湘儿忍不住痛呼一声。

「对不起，很痛吗？」急忙地放开了他，凤书群抚了抚他苍白的面容。

铁湘儿摇了摇头，给了他一朵微笑。「不会，只是有一些些刺痛罢了。」

「你知道吗？这几天都不见你醒过来，我都快急死了。」凤书群再次将他轻轻拥入怀里，吻着他的发。「尤其是当你帮我挡了那一剑，我的心脏快停止跳动了！你啊，不要老做些令人心惊肉跳的事。」

「可是我不要少爷你有事啊！」铁湘儿闻着男人身上的味道，撒娇地说：「暗龙想偷袭你，我不想让他伤了你。」

掐了掐他小巧的鼻翼。「厚！那就情愿弄得自己一身伤吗？湘儿，我说过了，不要拿自己的命开玩笑，要是失去了你，我也没什么好活的了！」

瞧着那慎重且认真的绿眸子，铁湘儿微顿了一下，而后嗫嚅地启声问：「……那……若是换成少爷，会为了我挡下那一剑吗？」

「那当然！」凤书群毫无考虑地脱口而出。

「那就对了啊！少爷还不是和我一样！你要保护我，而我也会保护你啊！」

「可这不同，我不要你有任何伤口，那天的事差点就丧了你的命，这样的事我不想再发生了！」凤书群发了疯地吻了吻他的小嘴，说：「我不要你离开我！」

「少爷……嗯……」被吻得气喘吁吁的人儿全身瘫软在凤书群怀中。

「爱一个人不就是这样吗？愿意为对方牺牲一切，你也怀有和我同样的想法不是吗？因为你爱我啊！」

凤书群霸道地抱紧他，继续说道：「你替我挡下那一击，我很感动，但是心痛比感动还要严重。我真的无法想像失去你的景象，所以不要再拿自己的命来换我的安全了。」

铁湘儿愣住地呆看着他，男人的痛苦深深撼动了他。

「少爷……我……我以后一定乖乖聼你的话，不再让你担心了……」

泪，忍不住滑落。

凤书群替他吻掉眼角的泪，心疼地说：「那就好，这才是我的好湘儿。」

「等你的背上的伤好了之后我们就回家。」

铁湘儿点了点头，似又想起了什么继说：「香少爷的事要怎么……」

「他们不会再见面了。」

「为什么……」

「伤了我妻之人，怎配当凤家的一分子呢？」凤书群深深地凝睇着他，心意已决的说：「再怎么爱书香也没用！若是在还没发生这种事之前我大概不会反对他们。」

铁湘儿无奈地垂眸，他知道他在怎么希望少爷让香少爷和暗龙见面是不可能的了，少爷的坚决他不是不了解。

他只能无声地替他们感叹，唯有能够替他们向上天祷告吧！

＊＊＊＊＊＊

休养了大半个月，铁湘儿的身子已康复，雪背上的痕迹渐渐淡化愈合，但遗憾的是原本雪白的肌肤却留下粉淡的疤印。

引人侧目的三匹骏马穿行在热闹的街市上。

人们的眼光并不是投注在赤色、雪白及淡黄各三色的出众骏马。而是骑乘在骏马背上的五人。

由于罗欧与赤鹰是护卫身份，他俩的马儿分别的在最前头及最后头行驶。赤鹰身前坐着凤书香，共骑赤色马儿紧紧跟在凤书群白色的骏马。淡色宛如淡金色的马率先在前头带领。

走在两马之间的凤书群骑着白马，微微低下头闻着怀里人儿的发香。

可怀里的人儿却没有心情谈情说爱，卷翘的长睫半遮住了一双美丽的夜眸。

察觉到怀里人儿明显低落的反应，凤书群突然招呼也不打，明目张胆地在大街上做出吓人又……暧昧的亲密举止！

「少爷！」啊！少爷……少爷怎么在这里咬我的耳朵！

铁湘儿抚着发热的耳根子，将头颅垂得低低地，不敢看向往来的人群街道上，有没有议论纷纷的声音及怪异的眼神。

竪起的耳仔细地倾听，结果什么也没听见。他缓缓抬起了羞赧小脸，偷偷瞄向四周。熙来攘往的稀疏人群，与平常无疑，似乎是没发现方才少爷突袭他的举动。

松了一口气，铁湘儿侧着脸，抱怨身后的男人说：「你干么忽然那样！真是……」

「这样才能瞧见你可爱的模样啊！」凤书群轻轻捏了捏他的粉颊。

「好啦，可以说说看你刚才在想什么了吗？」

抬眸瞧了俊美夫君一眼，细声地问：「你……难道不担心香少爷吗？」

「长痛不如短痛，为了这种因嫉妒而伤害别人的孬种，不配做书香的情人。书香早晚会忘了他的。」凤书群轻轻吻了吻铁湘儿的发顶，安慰的说。

「哦……」铁湘儿也没办法替凤书香提出更多建议了。

他知道凤书香心里有那个男人，但是他无力为他向少爷说清，因为自己身上的伤是那个男人造成的，而他的伤也因为带给少爷极度的悲痛。他不想再看到少爷宛如断了一翅的鸳鸯，所以他答应少爷要好好珍惜自己，活着才能与少爷幸福地走下去。

＊＊＊＊＊＊

走出风城后，已是半天过去了。

达到了碧湖镇，选择了在碧湖镇的一个客栈落脚。

大家一同在一个大圆桌喝着茶，吃着晚膳。

就在这时，一个不速之客在众人眼前出现。而且是凤书群和铁湘儿压根儿不想再见、永远不想见到的人。

调侃的声音尖锐的袭来。「哟！没想到在这里见到鼎鼎大名的凤家大少……和他的小娘子啊！」

赤鹰和罗欧迅速挡在主子的前面，挡住来者欲接近自家主子。

皮肤黝黑的女人，一双湛蓝的眸子不悦地提高。「喂！这就是凤家的教养吗？怎么教出了不像样的狗啊！」

一旁的凤书香忍得不耐烦，声音也跟着提高了。「黑鸟，不准对我大哥大嫂无礼！」

此话一出，大家以诧异的目光调向凤书香。

名为黑鸟的女人，颇为不爽的高叫着：「你有甚么资格来命令我？你只不过是我家的一只俘虏、我表哥的一个娈童而已！」

粗俗刺耳的话语滔滔不绝的溜出口，「啪」的一声拍桌声，凤书群站了起身，一双锐利的绿眸子邪恶冷漠地盯死她。

突来的拍桌巨响吓得在场的每个人心跳漏跳一拍。

当然，蛮横无理的黑鸟也被吓散了魂魄。

「你、你……！别、别、别以为大声我就怕你！」黑鸟鼓起勇气，支支吾吾的破口大骂。

凤书群充耳不闻，令道：「罗欧，把她解决了。」

凤书群嘴里的「解决」是何种意思，只有身为护卫的才听得明白。凤书群的「解决」代表「消失」。

罗欧听命的拿起剑，就要往黑鸟身上砍去，这时湘儿的声音闯入：「不要！」

和一声「锵、锵」的剑声打飞了罗欧欲执行主子命令的长剑。

一身黑色披风的男人，带着阴森的暗色海眸，直直走向他们。

「表哥！你来的正好，你看他们，竟然要杀我！」黑鸟怕得躲在暗龙身后。

暗龙缓缓启口，看也没看她一眼地对着身后的女人送了一句话：「黑鸟，滚！」

「表哥！你在说甚么啊！」黑鸟不悦的大吼。

「我叫你滚！消失！」暗龙的怒意隐隐从话音里透出。

黑鸟愤恨不平的跺了跺脚，不肯就范。

「我不要！」黑鸟恶狠狠的往前盯住在凤书群怀里的铁湘儿，指着铁湘儿大骂：「你凭甚么和我的夫婿在一起！你这个狐狸精！明明是个男人有甚么资格和我争！」

尖锐刺耳的女人声吼毕之后，黑鸟忽视前面的二个护卫，欲冲向铁湘儿的方向，随即被暗龙抓了回来，毫无喘息的给了她两个耳光。

黑鸟瞠着蓝眸看着暗龙，摸着被打肿的脸颊，抽搐着嘴角，说：「……你、你打我？你竟然打我！」

「好！滚就滚！」黑鸟生气的冲出了客栈，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半晌，凤书群冷傲地瞥向暗龙，冷冷启口：「你来做甚么？」

之前的阴森感消失，暗龙换上一贯调侃不屑的态度。

「我来带回我的东西。」

「这你没有你的东西。我记得我没欠过你，反之是你欠了我们凤家。」绿眸不悦的紧盯海眸，似要将对方千刀万剐。

「少爷……」铁湘儿担忧捉着凤书群的衣袖，他从未见过少爷如此的暴戾可怕，不禁地瞄向一旁的凤书香。

凤书香安静的不出声，只是从香少爷的眼中，可以看到悲伤及内疚和多种复杂的神情。

「我要带书香走。」湛蓝的眸子溢满坚决。

凤书群挑起一眉，冷冷问道：「你凭甚么说要带走书香？」

凤书群迅速地抽搐了腰间的长剑，转眼之间已晃到暗龙眼前。尖锐刺目的银色剑尖直指着暗龙的喉头，距离近到快碰到了人类脆弱的皮肉。「你有甚么资格和我谈？你以甚么立场来和我谈？」

此举一出，众人吓得冷汗不断沁出。

凤书香忍受不了冲了出来，用力推开了凤书群。

「大哥！不要这样！」凤书香双眼冒着水气，颤抖着声音缓缓说到：「这家伙他不能死。」

「不行！我不准你和他来往。」凤书群断然拒绝。

看着少爷和自家亲弟弟互不相让的对立，铁湘儿下了决定，缓步走向凤书群。

「少爷，别这样。」铁湘儿轻声劝道，柔柔地勾着凤书群的手。「让他们好好的谈谈吧！我也有话想和少爷说。」

半晌，不出声的凤书群无声的依了他的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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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客栈厢房，凤书群无言地盯着铁湘儿。

被凤书群看得浑身不自在，铁湘儿嗫嚅地说：「对不起，少爷……」

凤书群拉着他的手往怀里扯，紧紧搂住了他。「干嘛道歉？」

「因为我擅自做主让暗龙和香少爷独处……所以对不起啊！」铁湘儿抬起夜色水眸，与绿眸相交。

摸了摸铁湘儿的小脸，男人无奈的摇摇头。「这不是你的错，不能怪你。要怪就怪那个混蛋，还敢找上门讨人。」

凤书群一想到那个人让湘儿受了严重的伤，害得他的湘儿差点丢了命，就升起一把怒火。

「其实……香少爷是爱他的。」铁湘儿环着男人的腰，在他怀里撒娇。

「湘儿，这不能现在就下定论。况且，那个家伙是真的爱书香吗？若真的爱他的话，是不会伤害无辜的人，就不会把你卷进这无聊的妒火。」一双大掌在人儿腰间收拢，力度像是害怕怀里的人儿会消失，紧紧抱着。

「这……暗龙是不是真的爱香少爷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我敢肯定香少爷是真的爱他！」铁湘儿坚信着，因为他很明白凤书香的心情和表情，这和他对少爷的感情就是一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