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我来吧。这梨子是别人昨天送的,我给你做个冰糖梨丝,你去外面等着。”
然后,林遥听到了张妮离开的脚步声,接着便是切水果的声音。声音紧密且利落,想来王秀的刀工一定很好。想到这里,林遥微微一笑,靠着椅背继续听。
屋内三人的谈话时间并不长,大约持续了一个小时。等到张妮和何敏出来之前,林遥已经把车开出去一些距离,十分钟后二人回来上了车,张妮那一双眼睛闪闪亮亮的,说:“怎么样,何老师?”
何敏摇摇头,告诉林遥:“你想错了。她的智商并不高,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但是她在生活中没有安全感自我保护意识很强,说谎已经成了连她自己都控制不住的习惯。”
“类似于强迫症吗?”林遥问道。
“不。”何敏又摇头“只是因为谎话说多了,形成的一种习惯而已。打个比方,张妮这样的女孩子懂得与他人真诚交流,她对你说谎,事后会觉得懊悔,下一次再见你,她会刻意抹杀说谎的念头。但王秀是不经意的就说出谎话,没有恶意也没有好意,她在心里也不会因为对谁说谎而觉得懊悔。”
听罢何敏的解释,林遥将几张纸递给她:“您看一下,这样的事情王秀那种智商能想得出来吗?”
闻言,张妮靠近何敏也跟着一起看。很快,她们的脸上便浮现出惊愕不已的表情,何敏直到看完所有的东西,才长喘出一口气,好像憋闷了很久似的。她先说了:“简直难以置信。”
“先告诉我,这种事王秀想的出来吗?”
“不,她绝对不可能。别说是她,就是我也想不出。”说罢,何敏摘掉眼镜严肃地看着林遥“我以自己一生的荣誉向你保证,她绝对做不出来这种事。”
这样的结果不知道林遥是否满意,张妮观察着他的反应,发现很难在他的脸上看出任何情绪上的波动。小妮子是个聪明人,没吭声,担心自己打扰了林遥的沉思。
把何敏送回她的诊所之后,林遥并没有让张妮回去,而是带着他再去去拜访那个张导演。这一次,是在酒店里找到了他,因为有张妮在,张导演明显要比上一次热情很多。大家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张妮就路上林遥托她的事,问道:“张导,你仔细想想,最后一次跟王秀合作那部戏里有没有新人加入,半路上又退出剧组的?”
张导演眨眨眼,好像很纳闷:“我哪能注意这事啊,整天忙得焦头烂额。要不你打电话问问那部戏的剧务,他可能知道。”
好很麻烦哦,张妮转头看着林遥表达自己的不满。不满归不满,她还是拿出手机,跟张导要号码:“谁是剧务?我打给他。”
“老洪啊,你认识。”
“洪叔?你跟他很熟吗?两部戏都用他。”
张导继续诧异:“什么两部戏都用他,就他那点水平倒找我钱也不会用第二次。”
“是啊。”小妮子苦笑着“洪叔干什么事都慢半拍,是不大合适。”
听到这里,林遥觉得不大对劲。打断了他们,并问:“你们好像说岔了。张导,最后一次跟王秀合作是什么戏?”
“《月草湾》小妮子是主角。”
“啊?”张妮惊讶了“那之后你没跟王秀合作了?”
“没有啊。”
哑然失笑间,林遥揉着张妮的长发,担心她这个迷糊性格会不会越发严重了。
离开剧组之后,张妮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问:“林遥,何老师说王秀不可能是凶手,你怎么还查她啊?”
“你别打听了,回头少安会埋怨我。”
“为什么?我想知道啊。”
这一层,林遥想得比较全面,对于张妮来说知道的越少越好,况且少安和左坤把她当成亲妹妹看,宝贝着呢,大家都不想把她拖下水。所以,即便小妮子一路上都闷闷不乐的,林遥始终不肯说出自己的看法。
把张妮还给了衣少安,林遥再度踏上寻找真相的路程。
案情到了现在基本上明了了,唯一让林遥感到不安的是协会不知道隐藏在什么地方。事实上,现在结案也可以,但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实在担心被协会摆上一道。所以,必须搞清楚协会甚至是医生的目的,才能打最后一战。
下午,林遥回家睡了几个小时。傍晚时分醒来在家里翻箱倒柜找出一些营养品去医院探望谭宁。
谭宁刚刚醒来,还非常的虚弱,说话都费劲。他看着林遥吃力地笑了一下。
“歇着吧,你安心养伤早点回来就行。”
“田野?”
“他没事。”林遥见谭宁的目光中有着急切,想要离开的脚步迟疑了。索性坐在床边,嘀咕起来“案子有点复杂。你说,现在的科技这么发达,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接触到高尖端仪器的。协会那些人就不说了,但是普通人要从哪里才能买到比窃听器还牛逼的东西?”
谭宁虚弱地摇摇头,手指点了点林遥的口袋。
“你想要什么?”林遥问道。
“电,电话。谁窃听?”
“不是窃听这么简单。”林遥笑道“手机窃听会留下电波干扰信号,我检查过几名涉案人的电话,都没有这个痕迹。座机我也查过了,还是没有,所以我才纳闷。”话音刚落,见谭宁的手又指了指自己的口袋,索性把里面的东西都翻出来,除了钥匙就是电话,也没什么了。
看着林遥不解的摸样有几分平日里少见的可爱,谭宁真想笑笑。他吞咽了几口唾液,断断续续地说:“还有比,窃听器更,更方便的东西。”
“是吗?”林遥来了精神“是什么?”
“电话,给我。”
林遥把电话给了他,见他的手有些颤抖地在上面打了几个字,并说:“去找这个人,他是,是黑市,的总瓢把子。跟我,跟我有交情,去,找他问。”
林遥兴奋极了,起身就要走,谭宁却抓住了他的衣襟,说:“别告诉,东明,他不,喜欢这个人。”
哇,果然有JQ的样子!被带坏了,林遥也开始八卦起来。
29
离开医院之后林遥急着去找了那个垄断黑市的老大,但事情办的并不顺利。那位老大似乎只买谭宁一个人的帐,换个人就不行。林遥不想把事闹大,万一被葛东明知道会让谭宁难做的。故此,他只好硬着头皮再联系一次躺在医院里还能发挥余热的谭子兄弟。最后,那位老大板着脸塞给他一小包东西,摸摸捏捏,里面像是一张银行卡。
拿着这东西回到车上迫不及待地打开来看,发现里面有一张程序盘和类似手机卡的东西,可这玩意往哪插啊?林遥掂量来掂量去,还是决定偷偷地问杨磊好了。
于是乎,下午快五点左右的时候,林遥偷偷摸摸地回到特案组,朝着杨磊的办公室走去。敲开门,见杨磊还在工作,见林遥走进来,他双手不停,问:“我正要找你呢,王良电脑里的加密文件可以看了。”
闻言,林遥欣喜万分,暂时把来意放下,扯了把椅子坐在杨磊身边,看着他点开已经整理好的文件。听他说:“王良把最近三年接手过的委托案都做了详细的记录。我找到了王秀那件。你看这里。”
顺着杨磊指着的地方,林遥发现,在鲁晨买完高额的保险之后,刘毅跟他接触频繁。而且都是在晚上十点之后找一些偏僻的地方见面。见面的时间不长,每次大约只有一个小时左右。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两个月左右。
接着,又看了杨磊整理出来的另一份资料。上面有王良的记载,说鲁晨和刘毅频繁接触那一段时间内,刚好是王秀和张妮合作拍戏期间。王良曾两次去剧组见王秀,一来是回报工作进展,二来是索要工作中期的费用。资料最后,王良写着——这一次雇用人王给我超出预定酬劳的百分之五十,我怀疑她是想曾加我的工作量,但王终止了雇佣关系。这次委托案,目的不明、结果不明。
看过这些东西,林遥喃喃自语:“我还以为王良没有继续查下去是因为黑帮捣乱,现在看,是王秀突然终止了合作关系。”
“看来是这样。”杨磊随口说道。
“日期呢?王秀终止雇佣王良是什么时候?跟王良跑路相差多久时间?”
杨磊的鼠标指向被红色标记的字体:“终止合作是什么时间并不准确了,上面只有一个月份。跟王良失踪的时间大概隔了有一个月。而王良失踪后,鲁晨和刘毅的接触几乎到了一个顶峰。这种情况持续了大约有一周,这两人忽然就没了来往。而鲁晨也几乎每天都到王秀家居住,一直到案发。”
案情逐渐明朗起来,至少在杨磊看来是这样的。但林遥不急不喜,仿佛心事重重的样子,杨磊问他:“怎么,还有哪里想不通?”
“不是舞台案。”林遥蹙眉道“如果医生真的去过王良家,为什么没有毁掉他电脑里的东西?我相信舞台案协会的人肯定是插手了,所以我才更相信,医生绝对有理由毁掉一切跟此案有关的东西。但是,王秀的委托案资料这么齐全,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被他这么一说,杨磊也郁闷起来。但他自知没林遥那样的脑子,索性也就不去深究了,问道:“你觉得那种可能性比较大?”
“说不好。”林遥深吸一口气“这样,你重新检查一遍这些加密文件,看看里面有没有被隐藏起来的东西。”
杨磊点头应下,这就要开始着手工作,忽然想起林遥找他似乎还有其他事情,便问:“你是不是还有事?”
“对,帮我看样东西。”
说着话的功夫,已经从口袋里拿出东西。刚巧从外面回来的葛东明好像“飘”一样的走到林遥身后:“什么东西?”
“啊!”林遥下意识地把手背在后面,心说:我怎么跟做贼似的?大大方方说出来他也不一定就知道是谭子给支的招。转而,林遥一笑:“找杨磊看看,这是什么。”
杨磊接过来,葛东明好奇地凑过去。只听杨磊说:“窃听卡。”
“窃听卡?怎么玩的?”
“首先呢,你要有一张双卡双待的电话,把这卡放进去,再安装这种程序。然后把要窃听对象的号码打入这种程序中,窃听卡就可以使用了。不管对方是打入或者打出,甚至是短信你都可以劫到。”接着,杨磊把卡片放在桌上,点开另一个台电脑的文件夹,指着说:“这是从去年开始在黑市上出现的最先进的窃听手段,局里已经立案侦查,但目前为止好像还没有什么进展。我这边还有份备案,你们想要就拿去看看。”
“不用了。”林遥心满意足地笑着“知道怎么用就行。”言罢,他转身要走的时候,忽见葛东明的脸上阴晴不定的,林遥觉得,多一句不如少一句,还是开溜吧。
“小林。”葛东明喝住溜到门口的林遥,阴森森地说:“今天你去看过谭宁了吧?”
“应该的应该的。”言罢,闪人,打死不回头地闪人。
自家组长是标准的狐狸一只这林遥早就知道,所以,葛东明没有追着跑出来也在林遥的意料之中。回头看了眼特案组的小楼,忽然发觉这里虽没有重案组的热闹劲,但在这安静之中仿佛存在着令人紧张又冲动的元素,督促着每一个组员不断地向前奔跑着。而自己这种散漫的性格在这里似乎仍是异类,好在葛东明是个称职的领导者,懂得如何因人施教。看似放纵的表象之下是让他淋漓尽致地发挥热量。就像谭宁一样,不管他是在葛东明身边还是在病床上,总是会不着痕迹地帮着周遭的人。
难道说,谭宁是整个特案组的清凉镇静剂吗?还是温柔系的那种。
这一天,林遥的心情特别的好,在剧场门口下了车对着负责人微微一笑,莫名地让对方心里咯噔了一下,老爷们脸都红了。
再度来到案发现场,林遥的脑子里分析过所有线索之后,确定其中少了一个环节。他不相信找不到,这案子到现在拖拖拉拉也不少时间了,司徒忙着回老家调查以前的事,特案组又要忙协会的事,一时间舞台案好像被夹在多个案件中没有进展。林遥不喜欢这样的局面,所以,他才决定抛下协会,暂时把自己爷们放出去,专心侦破舞台案。
按按照他的推论,缺少的环节应该在舞台。但是究竟是舞台还是舞台两侧就不明了了。为了尽早找出答案,他对舞台及两侧进行了地毯式搜查。这一查从黄昏到深夜,从一个个细小的零部件到整个舞台的框架,无一疏漏。
最后,林遥站在王秀那个单人套间的休息室内气喘吁吁。几个小时过去了,仍然是没有找到些头绪,难道说真有所谓的完美谋杀案吗?咬咬牙,林遥真是不信邪,把薄毛衫也脱掉,衬衣袖子挽起来,再检查一遍。
这一次,林遥打破了自己的思维、行动惯性。
假如你的对手想要隐藏某样东西,什么地方最安全?隐秘的场所就不说了,这个寻常人也能想到,但把东西放在你面前却看不到,这才是高手干出来的事。
他索性把套间休息间以及厕所的门都打开了,两扇门相通,视野畅通起来,直接能看到休息间的化妆台。那么,假设一下,假设司徒就站在化妆台前,假设他不知道自己站在里面。自己要怎么做才能在不发出声音、不使用东西、不接触他的状态下,引起他的注意?
想出很多办法都不甚满意,林遥气恼地踢了一脚厕所门,门晃来晃去地卡在半中央,刚好外面的月光映进来,打亮了半扇的房门。只见在大约有一米六左右的位置上,似乎有什么东西若隐若现。林遥看看自己的脚又看看门,发牢骚:“欠踢的货。”
房门上的痕迹平时是看出不来了,因为经过观察后林遥发现这里被什么东西擦过,只有映着一些光亮的时候才能多少看到一些。这个痕迹大约有十厘米宽,五厘米长,很规格的长方形。位于痕迹边缘部分还有些焦黑,看上去跟外面洗手间墙面上的焦黑很像。林遥纳闷,觉得这门只有一块被电击过是极为不可能的事。
拖着疲惫的身子和昏昏沉沉的大脑,他想要去找人要张白纸把痕迹拓下来。这个时候,负责人早就走了,他只能穿过黑压压的观众席去外面找看门的大爷。
脚步声在观众席中显得尤为突出,偌大个地方只有他一个人。重任在身没闲工夫体会酸巴巴的孤独感,但不可否认,他在这空闲时间里想起了自家爷们。
算算日子,这也没走几天,怎么就这么想呢?无奈叹息时,林遥决定赶紧结了这破案子,飞过去给他家爷们暖被窝。
会心地笑着走到最后一排座位,面前的大门黑洞洞地看不清楚。打开手机想要借点光亮,微弱的光忽然映出了左手边模糊不清的影子。林遥下意识地警觉起来,他跟这影子距离太近,只能出手攻击!
下一秒,手腕被扣住大力地扯到座位中间,不等拔出配枪,腰上徒然多出一个有力的臂膀硬是把他翻过来紧扣在座位上面。然后,淬不及防的吻落下了,熟悉的气息和温度在眨眼间将他包裹起来。
没有被抓住的手不轻不重地打了一拳,偷袭的家伙笑眯眯地退后一点位置。浅声道:“宝贝,想我吗?”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下飞机就来找你了。”
黑暗中,林遥只能看见司徒那双饱含深情的眼睛。不知怎地,让几日来的思念又多了一份悸动,手摸上爷们的脸:“怎么知道我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