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人伸手正想再嘱咐几句,那宁明却早已跳下城墙石阶下去了。
宁明回去听舅舅王大人的意思找画师画了画像,画好后也与左戟有五分相像。宁明拿了画像细细端详许久,很是满意,那画上之人长身玉立,俊逸如仙,眉目间一片淡然。
宁明把画像放在画师面前,笑言道:“你再在这人身后添几支青竹。”
那画师倒是愣了一下:“公子,这是犯人画像么?”
画师这一问宁明便皱了眉头:“叫你添便添,废话!”
是日,宁明便与王大人所派的一名随从一起起程赶越令渡口而去了。而王大人这里也飞鸽传书早已同时送出。
楼船到越令渡口时,果然被迫停船靠岸了。有官兵上船来,对青岩、青宏、青朗三人喊道:“你们!这船上是何人?”
青岩冷眼看向来人:“没看见这船上‘瀚’旗吗?这是陶将军的船。”
来人似乎并不太相信,陶瀚大将军,那可是朝中一品大将。看了看那面迎风半扬的锦旗来人不敢乱来,只对身后一名属下道:“去叫李大人来。”
待那人离去,又回身对青岩几人道:“船上还有何人?都叫出来,我们要查船。”说着便领着人要过去。
青岩、青朗、青宏三人手中剑鞘一挡,青岩道:“大将军船只也容尔等擅闯?!”
青岩这一挡那人倒也不敢硬来,双方人员一时只大眼瞪小眼。
“李大人来了。”岸边上刚离开的小兵冲船上人喊了一声。
青岩随着喊声望过去,便见一穿着官服的大约四十左右的官员随船板走了上来。
那本来与青岩对视的官兵见李大人便在耳边轻声说道:“他说这是陶大将军的船,大人您看……”
那李大人毕竟是凌相手里的门生,听手下人这么一说便抬头看了看那船上挂着的‘瀚’旗。便见那‘瀚’旗以黑色为主色,下面浅黄大蟒在云中翻腾,这旗果然是‘瀚’旗不错了。李大人认出锦旗来,便笑容满面对青岩三人一辑手:“原来是陶大将军,打扰了大将军还望见谅。”
青岩向那李大人一点头:“如果李大人没事了,可否放行?”
李大人对着他手下里一群人一挥手,那些官兵便都一起离开了楼船:“当然,当然。不过……下官早闻大将军风采,没想到有缘一见。凌相爷也是每日的提到大将军,以大将军为范教导我们,为人臣当像大将军一样尽忠职守。”
青岩看着这李大人,见他只让他手下里的官兵离开了而自己却还在船上,看来他是想见‘陶大将军’。
“陶大人请跟我来。”青岩无法,为消除这李大人介心,只好让他见见左戟了。
等陶大人从船舱里出来时,便对那关卡处官兵高喊了一声:“放行。”随及又对楼船行辞别礼:“陶将军慢走。”
眼见着楼船慢慢离去,那李大人回想刚才见到陶将军时的情形,果然是驰骋沙场的将军,那气度眼神真不是他能直视的。只是此事本来可大可小,但却也应该修书一封与凌相爷告诉一声才是。只是李大人没想到他这里头一天放走了这只楼船,第二天那王大人的外甥便千里快马赶了来,手里还早已画好了一幅画像,这李大人把画像一看,唉哟老天,这不是跟那陶将军长了有几分相似么?这是怎么回事?
这李大人能为凌相门生,那脑子里运转着的可不一般。他看了画像并未马上把心中想法告诉这宁明,而是打发了宁明说自己昨天不小心把人给放走了,这会儿大概也追不回来了。然后接着回头便又给在京中凌相再次写了封信去。
楼船上。
龙农说:“我们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地回宫啊,这皇帝不是应该大张旗鼓,万人行送。前面三千禁卫军,中间三千待从,后面三千护卫军吗?”
其实青岩他们几名青虎将早是怀疑这前太子殿下现今的磬王殿下了,虽说他们从没见过磬王爷,但是那磬王爷在身位太子的时候好歹也是一万倾第一大才子啊!而眼前这磬王爷怎么看那言行举止与那万倾第一大才子不相符啊。只是……青虎将们偷眼看了看当今圣上,这陛下没发话他们也没有敢多想的,当然便要管好自己的嘴巴。
但见左戟听了龙农的话后,轻轻一笑:“如此方便早日回宫,而且……哥,你看,我们在洛城何故遇到暗杀刺客?”
龙农回头一想:“东候王?”
左戟微笑着点点头:“嗯。所以一路我们不可多作耽搁,外面毕竟危险,早日回宫才好。”
龙农说:“那不是走陆路快些么?”
他这一问众青虎将们又面面相觑。走陆路磬王您不一天到晚叫……咳,屁股疼么。唉……
左戟道:“哥,小润儿午睡快醒了吧?你去叫醒他吧,再睡下去晚上也该闹得你睡不好了。”
龙农被左戟一提醒才想起来这一事儿,一看外面天色渐暗,心中叫道不好,晚上那小家伙定睡不着了,可着劲儿折腾他让他讲故事陪着玩儿。想着便连忙转身而去要去把龙润摇醒来,然后再以锻炼身体为名让小家伙围着楼船跑个七八圈累一累,到了晚上才能早点睡了。
龙农这一去留下青虎将与左戟在房内,左戟看着门口的方向沉思着,众人于是一时沉默了。
“戟爷,该用晚膳了。”门外不知何时来了一位船上的仆从低低地声音在黄昏里响起。
“戟爷。”仆从身后青若站在那里唤了声,那仆从便侧身让了让。
青若走进屋里,他从中午下船去查越令渡口严查的事儿,现在才正赶回来。
“是六安城的宁明少爷,带了河官王大人的一名仆从赶来越令渡口了。他们不知从哪里知道您不是凌相之孙的身份,追到越令渡口来了。”
“嗯。”左戟示意青若继续说下去。
“越令渡口的李大人是凌相门生,刚刚给凌相去了两封飞鸽传书,两封相隔一个时辰。第一封说明有人假冒凌相之孙的事。第二封说……”
“说什么?”左戟漫不经心地问道。
“信上书:假冒之人非同一般,船挂‘瀚’旗。若真为陶将军,实没有假借您之身份一举,事无大小,只说与相爷知道而已。”这个李大人事情都说上了还挺能装疯卖傻的。
李大人虽只觉事情蹊跷而不知道左戟身份,可经他这一描述,那凌相大概是猜到了。
“明少爷,这人跑了,咱们画像也带到了,剩下的事李大人会办了,我们是不是就回去了?”
宁明却道:“回去?事情没弄明白,我是不会回去的。”
“那我们……”
“延承明河追上去。”
“啊?!”
晚霞染江,楼船之上。
“快跑快跑,爹爹追上来了,小润儿快跑。”龙农在后面跺着脚假跑,前面龙润可卯足了劲儿两手乱挥,嘴里吓得咯咯乱叫。
龙农靠在一边远远看着龙润跑得有些颤微微,心里笑道:这娃子太好骗了!
龙润跑了一会儿没听见后面爹爹追来的声音,便怀疑地想要回头去看。龙农这边儿可把小家伙那里看着的,一发现有怀疑回头倾向龙农便真个儿往前跑几步,你爹我不累得你晚上沾床就睡我就不姓龙。
龙农这是盯着龙润了,可没盯旁边,身体往前一冲,眼前便一黑,直接就撞左戟怀里去了。
“小心。”合着船下水声的一声‘小心’低不可闻,因为……
“唔……”
两唇相接的瞬间,龙农还没反应过来,只能瞪大了眼睛。而左戟眨了眨眼,显然也很意外。盯着龙农的有些木然的脸上的目光却又微微一黯,那本来搂在腰上的手渐渐松开轻轻放下,身体也放了力道让自己背靠上雕花镂空的墙体上,以形成某人饿虎扑食的情形,然后一边静静地等着龙农反应过来,一边贪婪唇间的气息。
左戟觉得他此刻就像一快要修成正果的妖,正在凡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将要吸走那人一切气息,但又因为不能让人发现,所以那唇间所溢出的气体又无法让自己完全吸走,真正考验他平生所修定力。
于是等龙农回过神来时便连忙从左戟身上离开了,见对方被自己撞得被动地靠在墙上,一时讪讪道:“对、对不起……那个……哈……呃……”
“没事。”轻柔地声音自左戟口中而出。
“爹爹……你还要不要来追我?”龙润远远地喊声自船头那方传来。龙农抬头望去,那小家伙居然还站在原处,怕被自己抓到而没敢过来。
龙农庆幸此时天色已经灰暗,不然还真是尴尬无比。他回想起刚刚回神的瞬间左戟那双望着自己的眼睛,很深遂很迷离,MD!又不是在跟美女接吻干嘛那种眼神,太勾人了这。不行,都找机会跟左戟说说不能这样看人,会滥情的。咳,龙农在心里咳了声,至于刚刚嘛,纯属意外!
“早点睡吧,明日早起。”在左戟看来,这也是场意外。只是……是场求而难得的意外。
“嗯嗯……”龙农连连点头抬手便招呼龙润去了。
24、回宫前夜
把龙润哄睡了龙农便一个人跑船头吹风去了,天气有些闷热,该不会要下雨了吧?
今日月圆,外面的夜空很亮。龙农坐在船头看江中摇摇晃晃的月亮,趴在船沿边略一低头便能看见水中自己的半个影子。承明河深遂而沉静,一眼望去似乎很宽,无风无浪波澜平静。龙农在脑子里想着,有容乃大,好像也是这么回事。
夜色下的承明河有点深藏不露让人想要探究的神秘,像那一双眼睛。
不是像,而是本来就是。
“这么晚了不睡在这里做什么?”水中倒影问道。
龙农维持着半趴在船边的动作看着水中突然出现的左戟的身影,一时愣住无言。
“江风湿气大,为什么就穿这么点儿在这里?”左戟把自己披出来的袍子搭在龙农身上,动作温柔。
龙农把身上刚披上的袍子领口处一拉紧,起身站起来,左戟便在一旁搭手扶了一把。
转身笑看着左戟,龙农道:“其实我不冷。”正想把袍子解下来给左戟,又让对方淡淡一伸手给挡住了。
“大概是要下雨了,屋里有点闷热,我就出来吹吹风了。”龙农解释。
“闷热?”左戟伸手贴上龙农额头:“哪里闷热了,你这是体温有些偏高了。”
龙农低头看了看自己,原来是我自己的问题么?不过额头上的手掌好凉快啊,蹭蹭~~~
“哥。”龙农小狗似的动作让左戟左朐口的位置胀胀地,极力的压抑才能不失常态。
“唉,什么?”龙农抬头望向比人略高一点的人。
左戟淡淡一笑,没有说什么。
“我去冲个凉水澡。”龙农转身要走,一边低头离开一边回想到前几天喝的药,不会是青朗那药给喝得吧?还以为这几天天气转热要下雨了呢。
左戟一把抓住龙农手臂,声音急道:“你这是什么症状都不知道,冲凉水做什么?!这个天气不怕生病?”
龙农当然知道他这是什么症状,但是也不好直接说出口吧?
“那怎么办?”龙农反问道。
“让青朗瞧瞧。”左戟盯着人,手里也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龙农心说我这是补过头了,难道再喝碗药下火?这一上一下的他才真受不了?
龙农对左戟挥挥手:“没事没事,我自己身体自己清楚,冲个凉水澡就行了。”
左戟一把抓住那只挥挥的手,反手一扣,四指便搭上龙农脉门上了。
龙农眨了眨眼把左戟看着,那人带着认真而严肃的表情的脸上浓眉皱蹙,继而眼神微转,然后轻轻放开了龙农的手。
“别冲凉水了。”左戟说:“……顺其自然的好。”说完便慢慢踱步离开了。
龙农站在船头看着左戟离开的背影,这是个什么情况?最终龙农也没去冲凉水,因为忽然又觉得不是太热了,外面天色黑暗便回房睡了。
次日早起龙农才知道他们要弃船上岸重新坐马车了。
左戟说:“青宏、青若你二人留船上继续上京。我们从溢东官道直接入京,大概也就五天时间能到。”
青宏、青若齐声道:“属下领命。”
马车早在岸边准备好了,此处显然也不是渡口停船处,所以船并不能靠岸。
左戟对龙农的解释是:“青若探到或许有刺客知道了他们行踪,所以让青若、青宏两人留在船上继续走水路上京,而他们则改为最直接又最快的办法走官道上京。”
龙农犹豫着问道:“走官道是不是太招遥了?走小路不行?”
左戟一笑:“就是要招遥,小路反而危险了。毕竟刺客都是暗中行动的,光天化日的大路上他们反而会顾忌些。左右没有几天时间,一接近京城就安全了。我们走吧。”
龙农抱着龙润左右看了看正行驶在河中间的楼船,问道:“怎么走?”
左戟看了看跟着他们一起的青岩、青朗二人,示意他们先上岸去。龙农见俩人纵身而起便离船向岸边飞去了。
左戟向龙农伸出手:“把龙润给我。”
龙农把龙润递给左戟,小家伙趴他皇叔肩头眼睛左右张望,然后他忽然感觉到自己被扔天上去了。
“啊……咯咯……”好吧,好像是他和叔儿一起被扔天上去了,所以他也不害怕。
龙农见左戟抱着龙润飞向了岸边,其实船只离岸也不过二十米远的样子,脚下一踏也纵身而起跟了过去。
龙农跟着左戟后面上了岸便听见龙润趴左戟肩头叫着:“还要、还要扔……”
龙农把闹腾的小家伙抱过来,笑道:“行,扔你下水。”
龙润短短的小胳膊便往龙农脖子上一抱,嘟嘴道:“不要~~~”
青宏、青朗两人驾车,三匹快马加鞭,如离弦的箭。
官道不比山路,而且这马车的减震功能也比上一辆要好的多,龙农坐在里面便觉着还过的去。
左戟道:“马车没有船坐着舒适,但是我们要快点入京的话马车要快些,哥,你先忍忍。”
龙农听左戟这样一说,才想起起初他们也是坐马车来着,后来……原来如此。
龙农道:“我没事,主要是小家伙。”低头一看,龙润正半闭着眼睛呢,于是便又笑道:“不过,这车摇来摇去的他倒挺享受的哈。”
左戟低头一看,那龙润不正半拉着眼睑打着瞌睡么,于是便也笑了。
这一路急行果然是没错的,左戟他们刚上岸那天夜里青若、青宏两人便遇到了刺客,只不过都被两人解决掉了。到是走官道的马车一路无事地到了京城外最后一个县城——东葛县。
京城的繁华如锦,高门大院、宽广的马路都不用说。穿过长街往左拐便有一处府邸,门前雄狮两座,正门扁额上黑漆的隶书书三个大字——凌相府。
府内九曲长廊雕梁画栋。
凌府大公子凌修云独个儿坐在满目枯荷的溏边休息,正有一随身小仆走了过来俯他耳边说了句:“大公子,府外有人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