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侍卫听见龙农的声音正往这边走来,龙农看了走来的万伦一眼,笑着对从雪道:“嗯,叫他跟你一起去。你敢扒鸡毛吗?”
从雪姑娘红着脸说不出一句话来。
“爹爹,从雪姐姐要去哪儿?”
龙农嘴角含笑地道:“去替爹爹扒根鸡毛做笔。”
龙润走过去拉住从雪的手:“小润儿也去。”
从雪此时不敢看万伦,龙润若跟了去,她也不会觉太尴尬,便拉了龙润的手道:“好啊,小世子一起去玩儿会儿,一会儿就回,殿下,可以吗?”从雪看向龙农。
龙农点了点头,自是知道这丫头心意的,毕竟是小丫头面皮薄不能说地太过了。
万伦从雪加上龙润一起去了御厨抓公鸡,龙农便回到了院里看无恙。
么么在屋里替无恙缝衣服,无恙特殊的身份在这宫内是没有专门的人为他置衣的,幸而这皇帝无心为难他,而他又傍了一很得圣宠的磬王殿下,日子可说比逃难的东候王要好的多。
龙农俯身看无恙,逗弄地冲他笑笑,小婴儿噫噫呀呀对他流口水说话,乐地龙农想笑,眼角余光不经意落在无恙身边的被子里,那里一节木剑露出一段出来。
“这龙润……”把木剑从婴儿车里拿出来后龙农伸手把无恙也从婴儿车里抱了出来。这娃娃长得太小,虽不至于面黄肌瘦,但那不足巴掌大的小脸上总让人有种怜惜的感情。
么么出来看见龙农亲自抱着无恙便上前想接过来:“殿下,您刚起,别累着了,还是老奴来吧。”
龙农抱着无恙站起身,老嬷嬷与龙农身高相差太大,他这一起身老嬷嬷便够不着无恙了。
龙农说:“嬷嬷您休息会儿吧,累了我会把无恙放车内的。”
老嬷嬷看着龙农抱着无恙渐走渐远的背影,老泪在眼中打转:“小公子能遇见殿下,是小公子的福气。”
龙农听了便转过身来,对老嬷道:“嬷嬷说这是什么话,无恙虽身份不同,但如陛下说的,他也是世公之子,你们却不可待慢了他。”
老嬷嬷听这磬王如此说,心里却是一阵感动。她虽为妇人,不懂什么,但无恙的身份不同她是清楚的,所以对这孩子她是很心疼的。而现在她也只感叹这孩子的命是峰回路转、否极泰来啊。
两人这一翻说话,不一会儿从雪和万伦已经带着龙润回来了。
龙农把无恙交给老嬷抱着,自己起身从雪,看着她空空的双手问道:“鸡毛呢?”
从雪姑娘眨眨眼,又看了看小人龙润,眼神示意王爷您自己看吧。
龙润小朋友手里握着根红线,乐呵呵冲他爹爹笑,线的另一头系着只大公鸡。
“咯咯喔~~~~”公鸡叫。
“蛋蛋、蛋蛋回来……”龙润跟着公鸡后面跑,手里一边把绳子往自己这边拉,可是大公鸡乱飞越拉它它越逃,越逃龙润便一个劲儿跟在后面追。于是大公鸡围着龙润小朋友拉着的绳子做圆周运动,龙润在圆圈内跟着公鸡跑。
40、本王是来提人的!
龙农伏案画着图纸,这工程量比他原来想的要大,半天时间也才画一张出来,画出来了还要另写张注释。因为怕忘记但凡能记得的便立马画出来,有时感觉有细节处想不起来的便书房里咬着鸡毛来回走,偶尔灵光一现,拿了嘴上鸡毛沾了墨汁便立马在纸上给添上。可谓已达废寝忘食的地步了。就这样忙了五六天,龙农忽然问门外的从雪:“这几日陛下是不是还在御书房啊?”
从雪想了想,点头道:“据说是的。”
龙农便又低下了头,刚才他才想起来这几日那人都没来过他这里……
龙农放下笔,看了看完成的图纸,收拾了下便走出了书房,一边对从雪道:“我去趟御书房,帮我备辆辇车。”
从雪姑娘一福身,答应道:“是。”
龙农回房里加了件外套,路过偏厅时见老嬷嬷正在给无恙做衣服,瞄到那布块里有块厚实的锦布,忽然想到无恙脖子间经常是湿的,便走过去对老嬷嬷道:“用这布给无恙做块围脖吧。”
最后龙农细细给老嬷嬷讲了围脖的样子和用法后才离开。
辇车行驶在御花园的路上,龙农撩帘看了看外面的雪景,一会儿又放下来。他安静地坐在辇车内,不时看看手里的东西,此时的心情竟有些颤动,想早点见到他。
一路上撩帘三次终于远远已见到御书房就在眼前,龙农对车外的人道:“停车!停车!”一手抓着图纸,一手撩起长及地上的衣袍下摆从车上下来。
“我自己走去,你们找地方避避风雪吧。”说完便往御书房处跑去了。
龙农是想直接推门进去的,但毕竟是皇帝办公的地方,想着还是忍下了。然而到得门前时却发现那门是虚开着的,门外也不见乔宝站岗。这是怎么回事儿?
“陛下。”龙农在门外喊了声。
不一会儿便听见屋内有轻轻的脚步声,门被从里面打开来。
龙农看见人便笑了,对来开门的乔宝道:“陛下在不在?”龙农在看见乔宝时便知道左戟一定要里面了,问一问也不过是找话说而已,也没想等乔宝回话,便自己走进去了。
乔宝在看见龙农的一瞬间时有些反应迟顿,见人已越过他走进了书房里便连忙跟了上去:“殿下、殿下……”
龙农可以说是闯进御书房的,可是里面却一个人也没有。乔宝跟在后面进来,他对龙农说:“殿下,圣上不在御书房,他刚刚跟欧阳大人和顾大人一起去工部了。”
龙农忽然的失望在听见乔宝的话时双眼又重新亮了起来,他转身问道:“是吗?那我去工部找他。”说完便很高兴地走了。
乔宝看着龙农离去的背影,心里想着,快去见他吧快去吧,再不去陛下……
明明是应该欢乐的一年的开始啊,为什么陛下却那么苦?这几日日日留宿御书房,白天与欧阳大人和顾大人议事,晚上便在此睡下,睡下也睡不着,到了深夜又一个人去繁宇殿看那个人,黎明方返。在这朝野上没人能管得了当今圣上,连太后也不行,所以便也没人能怜惜他,从来便是。乔宝记得前段时间陛下也是有几日不用午膳的,他悄悄把这事儿告诉了磬王殿下,没想到磬王殿下便亲自给陛下送来了饭菜,而陛下也听得进磬王殿下的话。这宫中也只有磬王殿下能管、敢管那万人之上的陛下了。
乔宝现在想来,原来那时陛下居然也是为了磬王殿下才不思饮食的吗?
工部。
还是朝中放假的天工部里人很少,只留了几人在这里。龙农走进去时有几位大人便一眼认出了他,连忙起身来行礼。
龙农四顾看着,问那几位对他行礼的大人:“陛下可有来过?”
几位大人俱恭敬地一齐转眼看了内室一眼,龙农便知道那人定是在里面谈事了,心里想着终于找到你了吧,便对几位大人一挥手:“你们忙吧。”扔下几位留守的大臣快步往内室走了去。
可脚步刚刚到内室的门前还没来得及推开好扇木门,里面便传来阵阵咳嗽声,龙农手里一顿,这声音是……左戟。
顾凌道:“陛下且听了老御医的话,还是喝点药好些,您这样伤了龙体叫我们这些做臣下的难辞其咎啊。”
龙农在门外听见里面左戟笑了笑,道:“顾凌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何时见过我喝药,咳嗽几天它自己便好了。”
里面安静了没一会儿左戟的声音再次响起:“欧阳易,你说每年修堤的费用太损国库,可这……有没有法子……唉,那堤为什么不经水流呢?每一修好挡不了多少水,都被水冲走了。你们看我们要不要向流辰买些他们的石头。”
欧阳易道:“那流辰国的巨石虽好,但他们就盯着陛下您找他们要好抬价呢,流辰国的人可是出了名的不要脸。他们那些石头放着也是放着,可就是不肯定平价卖出来!”
他们正说着,左戟刚把手握成拳堵住口想咳嗽一声,那门居然‘吱呀’一声自己开了。左戟抬头,便见龙农一身紫色锦袍披着雪白的披风走了进来,眉眼居然就如他每夜就着夜色看见的一般俊美。那雪白的毛领称着龙农本就偏白的肌肤,沷墨般的长发,浓笔一画的眉宇,这一切让左戟忘了咳嗽,只举着手放在离唇不远的地方定住,远远地深深地看着那人向自己走来。
欧阳易想着这谁呢居然不说一声就进来,正要转身训斥来人一番,却见原来是磬王殿下忙抬手向龙农行了一礼:“工部尚书欧阳易见过磬王殿下。”
龙农看着坐在上位的左戟,对一旁的欧阳易道:“不必多礼。”
他盯着他,一步步走近,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眼神责备地道:“咳嗽了还不休息,你当你超人啊?我生病喝药的时候你就一双眼恶狠狠地在一边盯着,还以为你多厉害呢!咳几天就好了!?谁教你的?那老御医说的?别当自己年轻小伙子,你还有一个国家的重任要担呢?自己身体累倒了谁做你这活儿啊?哦,你是不是就想着累倒了就不干了,就可以休息了?你商纣王也太想得美了吧你!”龙农知道这里的历史上是有商朝的所以才这么说。
他这一番话一出口直惊得欧阳大人张大了嘴,顾凌却一个人偏了头偷偷笑了起来,果然是一物降一物么?不由想到他家那位将军,心里便美滋滋的。
龙农这一说完左戟却是接不上话,只把人看着,看得龙农心里都觉有那里不对劲儿了,难道他背后被人贴了纸条了?偏头浑身上下看了遍:“没有啊?”
左戟张了张嘴,想唤眼前人的名字却发现不能在此地那么叫他。
龙农把左戟说了一通后见他张嘴欲言又收了回去,以为是自己扫了他面子,左戟正不好下台,便假装咳嗽了声,道:“我去御书房找你,是乔宝告诉我你在这里的。呐,这东西给你。”说着便把手里的图纸递给了左戟。
图纸展开在左戟面前的桌案上,他略略看了看便发现这些图每张都是一种类似于河堤的形状,但又比万倾现今甚至流辰、立元用的河堤都要复杂而得利些。因为有些地方要看注明,左戟并没有仔细看下去。他抬眼看向龙农,惊讶道:“这些是?”
龙农眉毛一掀,嘴角一勾,颇为自得地道:“本王画的。”
左戟看了看龙农,又看了看下面站着的欧阳易和顾凌,好一会儿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对他的两位大臣邀道:“欧阳、顾凌你们俩来看看,朕对这河堤不太在行。”说着便起了身让开了位置。
欧阳易和顾凌看当今圣上神情,心里也奇怪这磬王殿下到底送了什么东西过来,今陛下叫他们去看俩人便豪不推迟地上前,俩人围着桌子看了会儿。顾凌对这河堤也算外行,只是毕竟又比左戟看的多,他看了一眼,只看了龙农注释的理论便是心里一惊,知道这陛下是得了好东西了。只有那欧阳易是这行出身,年近五十跟这河堤相处打交道都快三十年了,今看见这些变幻各异的河堤图堤说不心惊是假的。
欧阳易看完所有图纸,长身而起,深深吸了口气,他转过身对着龙农深深一拜,一辑到地:“磬王果然是我大倾第一才子,请受老臣一拜。”
龙农笑着扶住欧阳易:“您是老辈,我哪儿能受您这大礼。东西……咳,我是送来工部了,你们也该放人了吧?”
欧阳易一时没反应过来,转头便看当今圣上想让圣上给翻译一下,但却见圣上正看着一脸笑笑的磬王殿下,欧阳忽然便知道这磬王殿下说的是什么了,忙道:“自然是。”然后对左戟道:“陛下,其实此事本来也是急不来的,如今有磬王殿下这图纸,您可放心了吧。”
左戟点点头:“此事刻不容缓,你早些把图纸之事与你下面几位侍郎商议好。朕要时刻听你们这边的最新消息。”
欧阳易道:“是,陛下放心。只要有磬王殿下在……”
左戟打断欧阳易的话,道:“磬王殿下您们就别指望了,这图纸还不够吗?”
欧阳易吃了一憋,眼神可怜兮兮把当今圣上看着,不要这样啊陛下,请您三思啊,把磬王殿下放工部几月吧。
龙农看着这年过半百的欧阳尚书一眼,颇为他那神情好笑,不由为他解围道:“图纸我另写了注解,有不懂的只管来繁宇让人来请。不过……今天嘛,图纸送到,我只是来提人的。”说完便看向一边的左戟,眼神一挑似在说:怎么,还不跟爷回去?
欧阳易当然识趣,与顾凌恭身齐道:“恭送陛下、磬王殿下……”
41、本王要离家出走!
两人走在御花园里,不知不觉便到了左戟经常休息的暧亭。龙农走在前面,左戟走在后面,两人均没有说话。
刚刚在工部看到左戟的那一刻龙农觉得自己的心抽地一下便痛了,这几日也不知他是如何劳累自己的,有那么一暧间龙农仿佛都看见了男人眼角的皱纹,有种一下子年老了十岁的感觉。
龙农兀自想着随步走上暧亭的阶梯,地忽然发现左戟并没有跟上来。
回身看着站在台阶下那一身明黄的人,龙农问道:“怎么?外面冷不进来吗?”
左戟依旧站在那里,遥遥把居高临下的龙农看着,眼神透着正被感情折磨的蒙胧目光。龙农望进那样的眼目中,心里又是一阵莫名其妙难受。
而左戟一路行来,心里却是笼罩着如灭顶的情愫。那日之后他虽做好了承受龙农的一切惩罚和责难,一直在自己的庆阳殿里等着,等着那人到来,就算来刺他一剑又如何……
左戟以为最坏不过龙农杀了他了,但后来他才知道……这却是于他来说最好的结果了,而最坏的结果是……龙农没有来。为什么不来……因为不屑吗?哈,如自己这般对自己血亲都能燃起欲望的禽兽,他才情满天下的磬王当然不屑!
那么,今天来又是为什么呢?左戟很想龙农给他一个解答,不要这样吊着他。就在这里,无论你做什么我也不会拦着你,朕也不会天下人拦你。
“皇兄。”
龙农站在暧亭的台阶上等着左戟,可是那人却好似不要过来的样子:“没外人在时,你可不会这样叫我的。那我是该叫你陛下好呢?还是戟呢?”你要敢说陛下我就打你屁股,龙农觉得自己绝对能说到做到。
左戟觉得事已至此,自己也没什么好避的了,他几步跨上台阶与龙农只相差了一阶面对面站着。左戟看着龙农,眼神能望进龙农眼神的深处:“如果你要打我就打吧……”
龙农觉得左戟莫名其妙,心里却想着:嗯,正有此意。
“要杀便杀,我不会还手。如果你须要一个对天下人的交待,我也可以给你。”
龙农觉得自己有必要打断左戟的话了,这也太莫名其妙了点吧:“唉,等等,你在说什么?我干嘛要杀你?这苦逼的皇位我又看不起。噫……不会就因为你几天没来繁宇殿看我这事儿吧?你这不是为了春汛的事儿一直在御书房里与欧阳大人和顾大人忙着吗?放心好了,虽然你一句话不跟我说,也不告诉我你这几日在干嘛,但做为皇兄了,本王这点宽宏大量还是有的,不过呢,以后你要做什么去哪里,可得要报备啊。”龙农一说完便觉皇帝做什么事还要向王爷报备好似说不过去,但话已出口龙农便只好自己找借口了:“那个,长兄如父嘛,我是关心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