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儿子拒婚被赶出了宗族,几年后,小儿子迎娶了公主,这是李家对皇族的交代,也是皇族对李家依旧信任的表示。
云国李家这可不是一个普通世家能够涵盖的,李家的身上有太多的荣光,与皇族的牵扯也深,最重要的是,他懂得明哲保身,急流勇退。
林轲看向李文楷的眼光深了深,这一趟走的怕是不会那么简单。
第四十三章
李明朗一路倒是没什么负担,走的远了,这路程对李明朗来说更像是一趟免费旅行,对于不要钱的东西,李明朗总是抱有极大的兴趣的,哪怕前路是如何的艰难险阻。
林轲对李文楷的戒心上升到了最高,林轲觉得,到了盛京,李明朗绝对不能离开他的视线,但是如果能不去盛京才好呢,可是李明朗现在的兴趣正浓,他说什么也听不进去。
就这样,一行人一路没有什么大风波的抵达了盛京。但是却从南门进,在城中穿行的一阵,李文楷给李明朗讲了不少京城的商铺,景观什么的之后,马车又从北门出了城。
“哎,我们这是去哪儿啊?”李明朗惊讶的问道。
“爷爷的身子不好,需要静养,所以居住在城郊的别院。”李文楷解释说道。
“哦。”李明朗想着,别院好啊,人少,没那么多事,但是到了进了别院大门,李明朗才觉得,今天是不是李家的别院一日游啊,这满屋子坐的人是做什么的。
“父亲,二叔,大哥,二哥,三哥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的?”李文楷向主位上的几位行礼问安。几个李文楷的小辈,也说了几句四叔好。
“小四,你回来的正好,你说说老爷子让你出去干什么事了,你刚走,老爷子就闹上脾气了,太医开的药也不吃,补品什么的也不喝,就只躺在床上唉声叹气的,我们来劝一个,他就骂一个。从大哥小时候穿开裆裤尿床都说出来了……”被李文楷称作二叔的男人大大咧咧的问道。
“咳咳咳。”李文楷的父亲死命的咳嗽着。避免李文楷的二叔说更多不着调的话。
“大哥,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老爷子虽然年纪大,但声音洪亮的很,满大宅子的都听到了的。”李文楷的二叔又不自觉的说道着。
李文楷的父亲露出个无奈的表情,然后转头问李文楷,“你爷爷到底让你出门办什么事了?”
“父亲不问,明儿儿子也要禀报的。”李文楷恭敬的回答,然后转身,对站在大堂门外李明朗招了招手,“这是李明朗,是祖伯父的曾孙子。爷爷想见他,便让儿子去接了人过来。”
“你说的是那位被赶出宗族的大伯父?”李文楷的二叔很直接的问道。
“父亲这事做的不妥当,毕竟已经赶出宗族了,怎么能把人请回来呢。”李文楷的父亲皱着眉头说道。
“妥当不妥当可不是你说了算的,是我这个族长,还有宗族里面的老一辈说了算的。”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后堂传了出来。
几个坐在位置上的人连忙起身,就看着一位头发雪白,双眼有神,步履矫健的老人走入了大堂,直接坐上了主位,下面的人按辈分行了礼,那老人很不屑的哼了一声,然后看向了李明朗,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你就是明朗吧,文楷书信里提过,唔恩,眉目长的与大哥有六七分相似。”
那老人拉过李明朗的手就絮絮叨叨了说开了去,问上几句这些年的生活,提到李明朗曾祖父的去世,老人怔愣了一会,才说道,“今儿刚到,明朗肯定累了,李全,带小少爷去东厢休息。”吩咐完了又对李明朗说道,“你缺什么就说。”
李明朗点了点头,对于现在的状况,他有些不明所以,这老人就是那个病的快入土的曾叔父?感觉不像啊,还有旁边站着的那些李家人,表情怎么就那么奇怪呢。
等到李明朗被带了下去,李老爷子,原本慈爱的面庞便的严肃,稳步走上了主位,扫视了下面的子孙,然后说道,“接明朗过来,我跟族里的老一辈商量过了,这次明朗是以客人的身份住在李家的,记住了,是上宾之客。你们回城去吧,我累了,连静养也不得安生,以后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过来。”
李老爷子厌烦的摆了摆手,然后转回了后堂,走过回廊,进了他居住的院落。进了屋子坐下,李老爷子摩挲了一下腰间玉佩,想起大哥走时的背影,还有母亲临死前悔恨的泪水,李老爷子叹了一口气。有些事情是注定要带进棺材里的,但是他希望能减少一些遗憾。
想到刚才见到的李明朗,李老爷子笑了笑,眉头却又皱了起来,这些年在官场迎来送往,他已经习惯了说话只说七分满,刚才也是,说李明朗长的六七分像他的大哥,却也只有七分满,如果不是那双眼睛里的东西不一样,李老爷子差点以为他家大哥站在了他的面前。
而另一边李明朗有些纠结,看李家这一大家子的人,李明朗便觉得压力很大,到了东厢,放下行李,李明朗便拉着一直没出声的林轲谈谈回去的事情。
“那老爷子一点也不像快死的人,我们早点回安平城吧。”
“恩,不过要先跟李家人告别。”林轲巴不得早点离开呢,刚才大厅里的情形,他跟在后面,可是看的一清二楚,那些人心里想什么,林轲对情况不了解,也猜不出来,不过这形势对李明朗不好,林轲是感觉的到的。
“总感觉那老爷子不会那么容易让我走。”
李明朗有时候的直觉是很对的,李明朗第二天见到李老爷子就拐弯抹角的说了一通老爷子身体康健,必能长命百岁的话,然后家里还有农活等着他呢,便想回去,但是李老爷子愣一下,便直接仰倒了下去,然后别院便是一阵忙活,太医诊脉说是旧疾,静养。
李老爷子拉着李明朗的手,声泪俱下的说了一通,自己活不久了,希望能在死前跟李明朗多相处一段时间,李明朗看着李老爷子那表情,不太好意思说什么你装的,我要走什么的话。主要是李老爷子周围的人,都用一种如果你要走,我们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表情盯着李明朗,让李明朗背后发毛,最后不得不点头应下留下陪李老爷子一段时间。
李明朗丧气了回到了东厢,把事情给了说了一下。
“幸好我带了孝服,正好可以呆到李老爷子去世,少爷也该给李少爷子服孝才是。”刘嬷嬷对这李家倒是没什么抵触,这家人对他们都和蔼的很,刘嬷嬷心眼也不多,只觉得对自己的好的就是好人。听到要多留在李家一段时间也没反对。
李明朗听了刘嬷嬷这话,真想直接去撞墙,那老爷子一看就还能活个七八年的,他还要在这里呆七八年,丫的,到时候回到朝山村还不知道是什么模样呢。
不行,必须要在一个月内回去,那老爷子跟只老狐狸似地,用计把他骗来盛京,肯定有阴谋。李明朗拍桌子而起,“我要回朝山村,我前院的那些鸡鸭啊,后院的那些菜啊。离了我他们会不习惯的。”
“我都交给隔壁的王婶子了,说了大约要走个三四个月,少爷不是说要在盛京好好玩玩嘛,呆个一两个月也没事的。”刘嬷嬷笑呵呵的说道。
“……”李明朗皱着眉头,想着理由。
“其实,我有个理由。”林轲的口气像是犹豫了半响,看到李明朗太纠结才有些迟疑的说出来的感觉。这样的口气,更容易让人上钩,李明朗便是其中一员,“什么理由?”
“唔恩,这理由吧……感觉好像不太好。”
“没事,只要能让我回朝山村,就是好理由。”李明朗的口味被掉的十足。
“这个,我说了,也许你不会采纳。”
“我一定采纳。”李明朗已经口不择言了。
“真的?”
“真的,我发誓,绝对采纳。”李明朗举着两根手指发誓。
“恩,那我就说了吧。”林轲勾起嘴角,“那就是嫁给我吧。”
“哎?”李明朗愣住了。
“我们成亲吧,怎么也要回原户籍地,办理户籍,还要宴请亲友什么的。这可是终身大事啊,如果真拖到你曾叔父过世,以前不知道还好,既然知道了,那肯定是要守孝的,拖个两三年,年岁可就大了,不好,而且也你可以说,你回去成亲,为他冲喜,等到回去了,再不再来还不是你说了算的。”
“……的确是个好办法。”李明朗点了点头,“可是,这样会不会太委屈你了,跟我假成亲什么的。”
林轲翻了个白眼,一直手勾着李明朗的脖子,将李明朗的头带到眼前,然后狠狠的吻上去,半晌才松开,带着深重的气息说道,“谁说是假成亲,你可是答应了跟我成亲的,难道现在想反悔?”
“当然不是,可是你不是说要入赘嘛……”李明朗可不放弃自己的福利。
“我没说我改变主意啊,只不过如果说我要入赘的话,李老爷子说,直接住进现在的李家就算完成仪式,那可就回不去了,你嫁给我的话,就必须要回去跟我家里人说一声了。仪式什么的,也必须回林家去办。至于入赘的问题,等回去了,想个理由圆过去便是。”
李明朗连忙点头,林轲想的周全啊,这个理由好啊。
第四十四章
第二天,李明朗过去看李老太爷,李老太爷面色红润的躺在床上哎呦呦的叫着身体不舒服,旁边还有个大夫装模作样的把脉,对旁边伺候的人说着不能让老太爷操心太多,要顺着老太爷点。
李明朗满脸黑线的被拉坐在李老太爷的床前,心里越发觉得这李老太爷没事装病,肯定有什么阴谋,他要早点离开。大宅门里面的那些阴暗的事情,他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一般这些人做的事情,弯弯绕绕的,让你绝对想不到结果的。算计不过他们,那还躲不过嘛。
“曾叔父……”
“明朗可有什么不习惯的,老头子我这身子不爽利,也没尽到地主之谊啊,你愿意留下来陪我这个老头子,真是难得的孝顺孩子。”李老太爷拉着李明朗的手抹着眼泪说道。
李明朗脸部扭曲了,任谁被孝顺这顶大帽子扣上,还真是不太好卸下。不过想到林轲出的主意,李明朗心里就偷笑了,哼。他这回是肯定要走的。
“老爷子的身子骨看上去还是很硬朗的……”
“外表不作数的,这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折腾的老头子我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李老太爷又哼唧了几声。
“大夫就说要静养就没有说什么具体的病因。”李明朗思量着说话。
“看了不少大夫啊,都说不出原因,老头子知道,他们是不敢说,老头子是半截身体入土的人了,不过能在进棺材之前有明朗陪着,老头子也能闭眼了。”
李明朗心里暗暗恼怒,真是狡猾的老头子,这样说,他一走,这老头子岂不是死不瞑目了。
“曾叔父,你对侄孙如此看重,侄孙真是……无以为报。”
“咱们爷孙两谈什么报不报的。”李老太爷心里打着鼓,这孩子透明着呢,一眼看得透,是想着离开的,怎么这会这幅作态,打算干什么。
“曾叔父,看曾叔父这样缠绵病榻,侄孙真是焦急万分,然后突然想起乡间的一桩往事,说是一家父亲病了许久不见好,跟曾叔父的病症有七八分相似,那儿子便赶在父亲病逝之前成亲,了却了父亲一桩心思,结果那儿子一成亲,父亲却慢慢转好了,乡里们都说,这父亲是撞了邪了,儿子成亲,冲喜便冲走了邪气。”
“……乡野传说不……”可信,李老太爷下意识的要反驳。
“侄孙无能,无法为曾叔父聘请名医,却愿为曾叔父冲喜。侄孙这就准备回去,准备亲事,愿上天保佑曾叔父长命百岁。”李明朗快速说完这几句话,下跪磕了个头,便准备冲出门。
“站住!”一声中气十足的喊声,李明朗仿若未闻,现在站住就是傻子。结果他刚跑出去,就被一股劲道退回了房间里。
跌坐在地上,李明朗还在愣神,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回来了。
“你就这么不肯陪我这个老人家几天吗?”李老太爷话语里呆着几分落寂。
李明朗看着李老太爷,突然觉得原本精神抖擞的老太爷,突然老了好几岁。看上去真的是一个九十多岁的老人。
李明朗咽了咽口水,有点不忍心,“老爷子,说实话,我李明朗就是个乡下小子。住不惯高宅大院……”也习惯不了那些尔虞我诈,“那个,我要成亲是真的,如果不是你让人找我来盛京,我现在大概已经成亲了。”
李老太爷做到了旁边的软榻上,“坐地上凉,来,坐我旁边来。”
李明朗犹犹豫豫的站起身,却不想做到李老太爷身边。
“连这点要求都不肯满足老头子吗?”
“不是的……”李明朗磨蹭的做到了李老太爷身边。
李老太爷看着李明朗叹了一口,将身边伺候的人都挥手赶了出去,半响才开口,“我与兄长相差六岁,但是兄长承担的东西却比我多很太多。”
李明朗竖起耳朵听着,有八卦啊。他一直对当年他那个曾祖父被赶出家族的原因很好奇,林轲倒是说过是因为拒绝公主下嫁,但是中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谁也不清楚。
“这家主之位也该是兄长所有,我,不过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那个后人而已。”
“……曾叔父,我不适合做什么家主的。”李明朗很害怕李老太爷突然起了个完璧归赵的念头,那他岂不是很惨。
“呵呵,你当然不适合,没有经历过宅门大院的那些是是非非,你是不会懂什么是权衡利弊,取舍得当的。我一开始也不懂,直到兄长的离开……”
“我祖父到底为什么要离开呢。”李明朗实在是忍不住好奇问道。
李老太爷没有说话,就这么定神看着李明朗,叹了一口气,“你怎么就不是个爷们呢。”
提到这个,李明朗也是一阵气闷,是啊,他怎么就不是爷们呢。做小子太不好了。
“当小子也不差的。”李明朗自我安慰的说道。
“我知道你小子想走,我也不拦你。不过你得在这盛京呆上一阵子,我保证最多一个月后,你怎么来盛京的,我就怎么将你送回去。”
“一个月会不会太久了。”
“难道你想再呆长一点。”
“不,那就一个月吧,说定了。”
“你怀疑我的话?”那口气,像是随时会反悔一样。
“不,不敢,曾叔父说话,侄孙不敢有怀疑。”李明朗赶忙奉承上。
等李明朗回到东厢,跟林轲交代了跟李老太爷的约定,林轲眉头皱的紧紧的。看的李明朗心下也慌了。
“有什么不对吗?”
“一个月可以发生太多的变数了。”林轲也只是心里有不好的感觉,却也不敢确定什么。
“对哦,那时候该跟李老太爷讨价还价一下的。”李明朗也觉得那时候自己太弱势了一点。
“算了,一个月就一个月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静观其变吧。不过这一个月你别离开我一个人行动。知道吗?”
李明朗用力点头,“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