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王泰一番话,严松才惊觉,原来他也是幽冥楼的人,那日千少爷回来时在马车中说的富家公子却是幽冥楼主,想到此,严松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自己这十几日来那般对待王泰,他会不会也在某个漆黑的夜晚突然跑来要了自己的老命。
“小少爷旁边的院子还空着,我去让人打扫打扫,再换床新被褥,王……公子可以暂时先住在那里。”严松扯着嘴角道,说着就匆匆离开了院子。
严管家的笑容也太勉强了吧,王泰暗自摇头,“那我就先离开了。”跟着严管家一起出了院子,楼主亲自出马待遇就是不一样,王泰心中又是一叹。
木槿站起身,道:“既然没事了,我也先回去睡了,明天有些事情想跟你们谈一下。”木槿若有所思的看了流溪一眼,也离开了院子,木心紧跟其后。
兰心走到流溪面前,兴奋的道:“千大哥,明日爹爹就回来了。”双手不觉就扯上了流溪的衣袖。
流溪不着痕迹的收回了袖子,道:“我已经知道了,跟去暗中保护的人也提前传回了消息。”
“那我也回去了,千大哥。”兰心本想对应落说些什么的,但是看到脸色不善的应落明显不愿搭理自己,只得作罢,转身离开了。
第四十一章:晨起遇寒笙
待所有人都离开了院子,应落一步跨到流溪面前,在流溪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时,腰就被一条有力的猿臂扣住,应落的双唇接着便重重的撞在了流溪唇上,啃咬吮吸,完全不同于上次的温柔,带着惩罚与占有性的吻将唇瓣弄破,鲜血在两个人口中流淌。
流溪双手抱着应落的头用力向后拉将两人分开,‘啪’一巴掌甩在了应落脸上,大怒道:“你忽然发什么疯!这里是古家,不要太随心所欲了。”唇上传来微弱的刺痛,口中却是浓重的血腥味。
面具下的嘴角忽然向上扬起,应落俯身将流溪打横抱起,抬脚就向院中最大的房间走去,“流儿若是再像方才那般大声说话,可是会被人听到的。”应落低声道,让流溪已经张开的嘴又气恼的闭上了。
应落武功高内力又是浑厚,就算不点灯房内的摆设也是看的一清二楚,用脚关了房门直接将流溪抱着放到了床上,脱了流溪的鞋子后,自己也甩了鞋子翻身上了床,梨花木的雕花大床,睡下两个人,似乎只能算是刚刚好。
流溪翻个身滚进床里面,后背贴着冰凉的墙壁,看着脱完了外袍又去解腰带的应落,一脸戒备的低声后问道:“落楼主,你又想干什么?”
“是落,”应落不悦的提醒道,反手将脱下的衣袍抛到了一边的屏风上,只着了里面的白色单衣安静的平躺在床的一侧,偏头看着流溪笑问道:“当然是睡觉了,不然,流儿以为我想干嘛?”
听着应落的曲解调侃,昨晚的片段又闪入脑中,流溪涨红了脸,幸好现在是黑夜,看不见,“你最好收敛一下,因为……”
应落闭上眼睛,接道:“因为这里是古家嘛,流儿,你已经说过一遍了,我知道,没有你的允许我一定不会乱来的。”
房间陷入沉默之中,黑暗中只有浅短的呼吸声,流溪等了一会,见应落真的没有什么进一步的动作,拉出被自己压在身下的被子将自己裹个严严实实,才后背依旧抵着墙闭眼睡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今夜天空只有弯弯弦钩月,房间黑暗一片,浅眠中的流溪渐渐放下了心防,“流儿,我冷。”应落忽然滚了过来,隔着被子将流溪抱住,趴在流溪耳边可怜兮兮的小声道。
他一直就是在等这个时刻吗,流溪蓦地身体一僵,怒道:“放开我,下床,自己到隔壁房间睡去。”
“刚才是我不好,”应落支起半个身子,扒开流溪的被边,看着流溪假寐的侧脸委屈的道:“流儿都已经打过一巴掌了,还不解气吗,要不你在这边脸上也来一下。”
你打了别人一半脸,真有人把另一半脸凑过来让你打,流溪一阵哭笑不得,真不知到底该那他如何是好,应落垂落下来的微凉墨发散在流溪脸上痒痒的,有些还钻进了流溪的衣领脖间,流溪想拂开,却又要戒备了应落不敢轻举妄动,着实难受。
见流溪仍旧不愿理自己,应落不悦的埋怨道:“谁让她拉你衣袖的,还千大哥,千大哥的喊那么亲,女人都很难缠,以后流儿要尽量离她远一点。”古敬山那老头居然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流溪,那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流溪以为古敬山第一次向自己提出兰心跟自己的亲事的那晚王泰不再花厅当然也不会知道此事,却不想王泰真的是按照应落的吩咐片刻不离的保护着流溪,当时人就在花厅的屋顶上,关于流溪亲事的消息第二日应落就知道了,所以才会战事刚一结束就匆匆的赶了回来。
他这是在吃兰心的醋吗,‘阿嚏’应落在流溪背后打了个响亮的喷嚏,趴在流溪肩头又小声的重复了一遍,“流儿,我冷。”鼻音淡淡,流溪无奈的拉开了被角,低声道:“落应该清楚,古家对我来说有多重要,所以我不想看到落伤害任何一个古家人,严叔今日语气虽是不善,却也是因为担心我……”自己若是再晚一步,估计严叔就算不死也要卧床两月。
应落‘哧溜’滑进了被子内,整个人都贴在了流溪身上,嬉笑道:“流儿人最好了。”隔着单衣在流溪背上落下一吻,抱着流溪闭上了眼睛,流溪却在应落的那一吻后身体一直处于紧绷状态,见应落只是静静的抱着自己,便也慢慢睡去了。
日上三竿,流溪院中的房门依旧紧闭,‘扣扣’寒笙在门外敲了好几次门却没有从门内传来任何吩咐,“少爷,少爷,您起了吗?”寒笙站在门外小声的问道,“小姐叫您一起吃早饭。”
屋内流溪听到喊声睁开眼,看到一边睡得正沉的应落将到唇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几日未睡他也有累的时候,流溪拿掉放在腰间的手臂,掀了被子就要下床去开门,“再陪我睡一会,”应落将流溪拖回被窝,依旧闭着眼睛道:“我们一会在院子里吃。”
还在为昨晚的事情不高兴,看着近在咫尺的无赖俊颜,流溪无奈一笑,冲门外开口道:“先把东西放在门外吧,小寒,去跟小姐说让他们不用等了,一会我跟落楼主在院子里用早饭。”
听着门外没了动静,流溪掰开应落的手臂坐起身,“古伯伯今日就回来了,我得把这半个多月的生意整理出来,落若是不想起,就再睡一会好了。”流溪说着掀被下了床。
流溪习惯性的走到离床几步远的屏风处取衣服,看到挂在上面的应落的红色衣袍才想起自己昨日应该是穿着衣服睡得,低头抬手看一下身上的白色里衣,流溪的眉头紧紧的皱到了一处,他居然半夜里脱了自己的衣服。
“身体好些了没?”应落不知何时也下了床,此时就站在流溪身旁问道,伸手取下了架上的衣服。
流溪想了一会才明白应落问的是何意,“早就无碍了。”流溪羞恼的低声道,拿了应落手中自己的衣服就出了里间,衣服随意的往身上一套,腰带还未系好就开门出去了。
寒笙听见开门声抬起头,刚好看见衣衫不整的流溪跨门而出,外袍松散的挂在身上,绣了云纹的绦带在腰间缠了两圈,领口微开,露出细瘦的锁骨和颈间还未完全消去的点点红痕。
流溪愕然的看着仍旧站在门外的寒笙,见寒笙的视线一直盯着自己的脖颈,低头一瞧才发现前晚欢爱后的痕迹还留下一点浅痕,忙抬手去拉衣领遮挡,却忘了自己前一刻正握着绦带打结。
“少爷,还是我来吧。”寒笙道,抽掉流溪修长十指间的绦带熟练的挽了一个活结,道:“我去端早饭了。”低头转身退出了小院,在转身的瞬间,那双漂亮眼瞳中忽然闪现的怒火,谁也没看见。
刚才自己好像感觉到了内力的波动,不太友善的气息,应落穿好衣服走出房间的时候寒笙刚好转过了院门,“刚才离开的少年是谁?”应落见视线一直停留在院门口若有所思的流溪,疑惑的问道,自己竟然没有感受到他的存在。
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来,流溪回过神来,道:“木槿来时救下的少年,叫寒笙。”他应该不会说出去吧。
应落有些不敢置信的道:“邪医……救回来的?!”那个不把世人放在眼中的冰冷男人还会主动救人,自己倒要好好瞧瞧这寒笙到底有何特别之处,值得邪医出手。
第四十二章:邪医的挑衅
寒笙很快去而复返,四层的食盒被一一打开摆放在木桌之上,寒笙默不作声的盛了一碗粥放到流溪面前,又取了另一只空碗盛了粥递到应落手中,应落坐在凳上比站着的寒笙矮了一截,刚好可以看清少年刻意垂头不想让人窥见的容颜。
应落一愣,寒笙的脸有那么一瞬间竟然与记忆中的如花娇颜重合,只是右半边脸上从发丝间显露出来的大块青黑胎记将那张美丽的脸庞破坏,想要再次找到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是难上加难,应落心中轻叹,第一美人,谁能媲其芳华。
因为古敬山要到傍晚时分才能返回古家,想到木槿昨日说的有事相商,吃过早饭后应落和流溪两人就先去了木心的院子一趟,木心的院子要比流溪的稍大一些,院里种了不少枝叶茂盛的花树。
踩上院中的石板小道,透过枝叶的缝隙可以隐约看见院中的情景,木心跟木槿正站在院中摆弄着晾在圆形大笸箩中的各种药材,“认不认识那边笼中的鸟?”两人才转过几株花树就听到木槿头也不抬的问话。
暗红的樱桃叶片间半遮半掩的悬着一只鸟笼,红黄蓝绿橙,一只拖着半长羽尾的五彩鸟雀见到有陌生人来在笼中扑掕着翅膀‘啾啾’的叫个不停,流溪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鸟儿,不免多看了两眼,应落却皱了眉。
“你让我们来不会就是看这只鸟吧?”应落摘了鸟笼提在手中,看着一边还在侍弄药草的木槿略显不悦的问道。
木槿放下手中的一株已经晒的萎蔫的药草,转身问道:“认识这只鸟?”
看到流溪也询问般的看向自己,应落回道:“这是一种非常不耐寒的鸟类,名为织女雀或彩桥雀,是汶陵国特有的一种鸟雀,只有在六七月份的炎热夏季才会在边关的城都树林中偶尔看见,你是在哪里捉到的这只鸟?”
“是我捉到的,”木心跳出来大声道,“因为这只鸟还害我生了一场怪病,幸亏小医医术高超才救了我,也救了整个村子。”
“京城外的瘟疫!”“京城外的瘟疫吗。”流溪跟应落两人同时道,而后相视一笑,“木槿来的那日说不是瘟疫,难道木心刚刚说的怪病是由这只鸟引起的不成?”流溪问道。
木槿点点头,“是有人在这种鸟的身上放了一种可以迅速传播的蛊毒,蛊毒在鸟的身上呆久了也会致使鸟的死亡。”
这么美丽的鸟却让人拿来当做害人的工具使,流溪冷声道:“毁尸灭迹吗,让人查不出蛊毒的来源。”
“既然不想让人查处蛊毒的来源,又为什么要使用在启明国罕见或是说选了汶陵国的鸟来盛放蛊毒?而这种蛊毒又是出现在启明国国都外的一座小村庄内的呢?”应落提出了新的疑问。
木槿淡淡的道:“所以才想让落楼主来查找一下下蛊毒之人是谁。”
“本楼主为什么要去查找,死的又不是我幽冥楼的人。”应落毫不在意的道,抬手将鸟笼抛了出去,挂回了樱桃树上。
“这种蛊毒的发作症状跟七年前在奴野之战中出现的病症很相似,可能是在原来的毒蛊上重新培养出的新蛊毒,”木槿停顿了一下接着道:“而上次奴野之战时的蛊毒正是我师父解得,现在应该跟落楼主有关系了吧。”
在奴野之战中导致近万士兵死亡的不是因为不明怪病,真正原因却是蛊毒,还是有人故意为之,流溪转头看向一边的应落,应落却偏头若有所思的看向了挂在樱桃树上的那只鸟,父亲到底是为谁背的这个黑锅?
“怪医确实进过日升城,而且现在应该还在城中,蛊毒的事情我也会派人去查的,”应落忽然转过头道,“你带回来的那个少年……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木心回道:“寒笙家里的亲人都病死了,是我让小医带他回来的。”
就说邪医没那么好心,原来是小鬼救回来的人,“他也是村子里的人,应该不会武功吧。”想到今天早上的事情,应落开口问道,是因为现在是在古家自己放松了警惕才没注意到门外少年的存在吗?
“没有内力,经脉与常人有异,身体也有些问题,”木槿道,走到流溪身旁,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递到流溪手中,“解毒的药丸,以后随身带着。”
流溪接了药瓶,“木槿又要离开了吗?”
“织女雀上的蛊毒还需要再重新察看一番,”木槿却没有正面回答问题,“溪儿知道可以在哪里找到我。”
木槿从小就跟在怪医老前辈身边学医制药,做出的伤药一定比药铺或江湖郎中开出的药方治疗效果要好的多吧,可是木槿已经先给了自己解毒丸,自己要用什么理由再索要治疗外伤的药膏呢?“溪儿有事直说?”木槿看着流溪欲言又止的犹豫表情问道。
“木槿身上现在有没有治疗刀剑或箭矢等外伤的特效药?”
“前几日在药田的时候制作了一瓶,还有一份用心兰草制成的止咳药液,”木槿冲着忽然一个人站在一边逗弄小白的木心吩咐道:“古木,去取一下放在我床头的那个木匣过来。”木心抬头看了木槿一眼,转身跑去拿药了。
一个不大的长方形黑漆木匣,木心将东西递到流溪手中后又跑去骚扰那只关在笼中的小彩雀去了,流溪打开盒盖里面整齐排放了二十只的青花瓷瓶,隐约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味,是心兰草的味道。
“既然邪医对流儿的病情这么上心,本楼主也应该加把劲尽快早到怪医前辈才是,这样才能显示出我们幽冥楼的诚意。”应落笑着慢悠悠的道。
木槿看一眼应落,转头对着流溪温柔一笑,道:“就算没有我们之间的交换协议,我也会时刻关心着溪儿的身体,他对我很重要。”
“只要找到一个老头,就能换得邪医公子的鼎力相助,”应落半拥流溪入怀,挑着流溪一缕垂在肩头的墨发,哈哈一笑,道:“这笔生意岂不是我幽冥楼占了便宜。”
难不成他想在这里再跟木槿打上一架不成,“在古伯伯回来前,百草堂还有些生意上的事情要处理,我们先回去了。”流溪沉声道,拽着应落就往院外走,木槿也不作挽留。
才出了院门,流溪将拿到的伤药瓶子往应落手中一塞,便自顾自的走了,原来是为自己讨的,应落看着手中的瓷瓶,勾唇一笑,“看他对你太好,我心情就低落,刚才是我不好,流儿就不要生气了。”应落亦步亦趋的跟在流溪身后,解释道。
每次都能在第一时间反省道歉检讨自我,转过身就会接着再犯,他一个大男人怎得就跟个女子似的斤斤计较,他就不能……就不能……流溪越想越生气,脚下的步伐也越来越快。
“流儿,流儿,流儿……”应落在后面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拖着长音叫着流溪的名字,引得府院中忙碌的丫头小厮纷纷侧目,咬耳低谈,掩唇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