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溪点头道:“喜欢。”喜欢了就是喜欢了,没有什么好排斥的,落说得对,不是你说不喜欢就会不喜欢的,否认,只是自己一直不愿去相信罢了,流溪心中轻笑,难道喜欢男人,也是会遗传的。
应落还真是一点都不舍得千流溪处在危险当中,寒霜剑送到流溪手中后衿渮就骑马回城了,丈高城楼之上一片暗紫锦袍落下,应落站在衿渮马前,问:“流溪走了?”
“千公子走没走,应落站在城楼上一直看着难道还会不知,”衿渮抚摸着骏马脖间的鬃毛,不悦的道:“今日将玉龙令当个剑上的挂饰送到了千流溪手中,明天你是不是就该向幽冥楼里的众人宣布楼主易主之事,应落还真是大方。”
应落笑道:“就算我把楼主的位子交给了流溪,流溪也不见得会要,退一万步讲,就算流溪真的因此坐上了幽冥楼主的位子,衿渮跟樱泽又会听他调遣,楼里的其他人一个个的都更不是省油的灯,我现在也是勉强镇得住你们,才不会让流溪来做这幽冥楼主,那不是羊入虎口,平白的让你们欺负嘛。”
幽冥楼中杀手近百人,想当年自己刚刚坐上楼主之时,隔三差五的就有人前来挑战,若不是自己武功够高,就算是流溪现在还活着,自己也没有命见上一面,应落暗自摇头,其中樱泽跟王泰的师父最是狠,那是招招都想要了自己命般。
“楼主还真是了解千公子,”衿渮倏尔正色道:“你是幽冥楼主,你若想如何都是你自己的事情,但应落也要想清楚了,不要让东方寂华的事情重蹈覆辙。”
应落对衿渮的警告不作回应,问:“衿渮到底让樱泽去了何处,怎么会一身重伤的回来呢?但不管樱泽这次是否为寂华派的暗卫所伤,有些事情也是拖不得。”
衿渮皱眉,“樱泽武功仅次于楼主,况且这次只是去灭一个小小的山贼窝,不应该会受伤的,而且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自己只是不想让樱泽去殷都送寒霜剑才让他去救的人,不想却会生了这种事情,但是这次若是去的不是樱泽,估计幽冥楼中就该少一名杀手了。
这是有人在故意针对幽冥楼,寂华就这么信不过自己这个皇叔,应落心中轻叹,道:“上次让衿渮查的事情进展如何,一月前在京城外发生了瘟疫,邪医木槿去了那个村子,说村民是因中了蛊毒才患的病,而且这种蛊毒的发作症状跟七年前在奴野之战中出现的病症相似,可能是属于同一种的。”
“应落是在怀疑当年是有人在军营中投毒?”
“很有可能,病症来的太过突然,那些死去的将士尸体后来也被人下令一起焚烧了,衿渮不觉蹊跷吗?”应落反问,千连缨会下令烧尸,一定是知道奴野之战时突发的那场病疫是因何而起,应落暗叹,可惜现在人已过世。
“事情我已经着手去查,只是时隔太久,有些费时了,应落早上回了齐英王府,现在换回了王爷的装束,是准备回府中住上一段日子吗,小皇帝的事情,应落想怎么办?”衿渮看着应落的暗紫蟒袍问。
“寂华始终都是我侄子,衿渮觉得我会如何。”
“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幽冥楼里的众人你不想他们有任何事情,东方寂华你更不想让他出事,现在是东方寂华非要弄得两方对立,落要如何做,我是想不到,但是你若不想要自己这条命,肯定还会有人为你丢了性命,还有千公子,应落费了那么大劲才将人留在身边,他若是知道了此事,当会如何?”衿渮笑问,策马离开了,“若是有了消息我会马上通知你的,进宫时自己小心点。”
青石的街道,马蹄扬不起一丝灰尘,应落看着衿渮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若是不喜欢,为何每次还要任着自己为所欲为,流溪是一直将对自己的喜欢深埋在心底,寂华想要自己这条命,自己又真的放的下流溪吗?
第六十九章:秦九
马车行了四日傍晚时分就会到达最后一座城池通都,暖暖的秋阳挂在中天,流溪掀帘看着窗外的风景,兰心拿了流溪看过的一本怪谈坐在另一边打发时间,车外马蹄嘚嘚一匹黑马急速从流溪面前疯跑而过,臀部被利刃开了一个血口,鲜血流了一路。
一匹受伤的骏马,它的主人去了哪里,流溪暗忖,探窗向前路看去,却是无果,天边流云西移,半柱香未过,一行十人骑的马队架着滚滚沙尘从流溪所乘的马车边经过,所有人背后都背了长刀杀气腾腾。
马队离开之后,流溪起身出了马车,撩袍坐在王泰旁边的车辕之上,偏头问:“王泰认识他们吗,好像是冲着前面的那匹马去的。”
“不太清楚,”王泰摇头,“看服饰跟气势也不像是江湖中哪个门派的人,他们好像被人耍了,还不知自己要追的人早就脱身离开。”
又是追杀,流溪蹙眉,艳娘被朝廷悬尸街市,一群黑衣人被落击杀在暗巷中,司公子出去执行任务却是重伤归来,才不过短短数日,竟是每日都见血腥,“王泰可知,幽冥楼最近得罪过江湖中的何种组织,或哪个帮派?”好像是有什么人在故意针对幽冥楼……或是落。
“这个……”王泰想了片刻道:“千公子若是想知道回去后可以直接去问楼主或滕公子,我虽跟在楼主身边,有些事情却说不太好。”楼主既然不愿告诉千公子,自己又怎好透漏出去,况且,以千公子的敏锐感觉,若是说了,楼主的身份便会不再是秘密。
王泰不会说谎,这般说辞已是表明了有事情隐瞒自己,是落吩咐了王泰不让说的吗,流溪心中不悦,掀帘回了车内,落说了要让自己帮忙处理幽冥楼的事务,却将这么重要的事情瞒了自己。
此时秋意未浓,道边树木枝叶青黄片片,将落未落,马车徐行穿过一片茂林,枝头鸟雀惊起,突然有重物落在车辕,发出‘嘭’的一声轻响,车停马蹄止,流溪闻得声音迅速冲出了车外,兰心也跟了出去。
一个胡须斑白后背佝偻的老者满身鲜血的半躺在王泰怀里,王泰抬头看一眼流溪,“先把人放进车里吧,那些人见了马上无人肯定还会返回来的,”流溪道,掀帘将抱着老者的王泰让进车内,“车里还有些伤药可用,等马车进了通都,他们若是再想找人,就不容易两人。”
兰心见有人受伤忙去车尾取了药箱准备帮忙,前段日子住在古家之时知道兰心懂得岐黄之术,王泰将老者放在车内转身就欲回去继续赶车,背后却响起一个虚弱的声音,“王……泰……”
人不是从树上掉下来的,原来是认识自己,自己从树上跳到车上的,王泰猛然转身,看向老者的脸,蜡黄的脸皮上是沟壑纵横的皱纹,记忆中完全陌生的脸。
“他是幽冥楼里的人?”流溪惊异,“秦九?”流溪的问话似给了王泰一个提醒,“楼主前几日不是就发了鹰信让你回日升城的吗?怎么会在这里被人追杀?”
“还是先别让他说话把身上的伤口处理一下比较好,”兰心着急的道,“他流了好多血,又是一个老人,很可能会没命的。”
王泰半蹲下身摸向老者耳鬓边,抬手揭下一片薄薄的皮具,露出一张惨白的青年脸庞,兰心惊的说不出话来,‘老者’竟是易了容的,“王泰怎么会在这里,楼楼主呢?咳咳”秦九问,接着便是一阵猛咳,一股鲜血自唇边流下。
医者父母心,秦九的吐血让兰心担忧不已,拿了药箱中的瓷瓶倒出一颗药丸就往秦九唇边送,秦九却是扭了头不愿吃,“这是保命用的,吃了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兰心生气的道:“都这种时候了,我用得着再拿毒药害你……”
秦九却似未闻一般,看着流溪放在车厢一边的寒霜剑再也移不开眼,“楼主的玉龙令还有……寒霜剑?!”秦九强撑着身体靠坐在车厢内壁上,看着王泰提声问:“楼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咳咳……”过急的大声说话使得秦九又是一阵咳嗽,唇角又有新的鲜血涌出。
“楼里没事,”王泰心里不安,忙道:“玉龙令只是楼主暂时放在千公子这里的,我现在要送千公子去殷都,秦九还是先让古小姐为你治伤,其他事情等你身体好了再告诉我……们,楼主过几日也会来殷都的。”秦九不知楼主跟千公子之间的关系,若是此时把不该说的事情都说了出去,那楼主的一切努力不就都白费了。
楼主既然肯把象征了楼主身份的玉龙令给了这人,就像把十万边关大军的虎符交到自己手中,说明楼主对他是完全信任的,秦九偏头看向一边的流溪,“现在不说……就没有时间了,”说着费力的自怀中掏出一物,伸手却是递向流溪,“麻烦千千公子一定要把……这个亲自交到楼主手中……”
黄玉做的卧虎,父亲手中曾经也有一只,跟这个却又有些差别,这个叫秦九的青年手中怎么会有调遣千军万马的将军虎符,流溪茫然将虎符接入手中,他也是幽冥楼中的杀手,还让自己将此物交给落……
“告诉……楼主,”秦九才说了几个字,便是一阵急促粗喘,兰心再次将药丸推到秦九唇边,秦九却未拒绝将药丸吞下,轻咳两声,接着道:“你们来时是不是在路上碰见了一批带刀的人,他们就是冲着虎符来的,而且手段异常异常狠毒……”
王泰忽然在一边喊道:“秦九,不要再说话了!”千公子已经对虎符的事情起疑,秦九现在的情况偏偏又是不妙,照现在情形来看,命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
“王泰不要打岔,咳咳”血涌出,秦九却是再没力气去擦拭,“为了找到……易容易容的我,不放过任何一个从客栈离开的人,告诉楼主,那些人虽不是朝廷中人,却认识朝中之人,而且那人地位不低,他们就是……混入边关的奸细……”
混入边关的奸细,闻此流溪全身一震,高声问道:“你的虎符是从何处得来的?”车内寂然,兰心伸手扣上秦九脉搏,“千大哥,人……已经死了。”秦九却是再也回答不了流溪这个问题。
什么都还没说就死了,“就算我问了,王泰还是什么都不会说,是不是。”流溪低声道,猛然看向王泰,“那些刀客要追来了。”王泰道,转回车辕位置,扬鞭策马离开了树林。
到现在了还是什么都不愿告诉自己吗,幽冥楼的杀手还真是忠心,流溪暗想,将虎符收入袖中,连上面沾染上的鲜血亦未擦去,就算你们所有人都沉默不语,难道自己就不会自己去查了。
“先找个地方把秦九的尸体掩埋了吧。”流溪道,将挂在寒霜剑的玉龙令一并收入袖中。
第七十章:东方寂华
路上虽耽搁了一些时间,流溪三人的马车还是在夕阳落尽前进了通都城门,通都繁华,交通枢纽之城,街上随处可见供人休息的客栈,可是流溪三人的马车到的太晚,大一点的客栈房间早已住满,王泰赶车走了将近半个城街才找到了一家小店,客栈虽小却很干净,吃过晚饭三人便各自回屋了。
戊时暗夜迷蒙,一只白鸽飞出庭院,消失在夜空之中,只是因为睡不着觉又不知该干些什么才会坐在窗边看夜空发呆,却不想今日竟有意外发现,“原来王泰都是在这个时辰给落放鸽信的。”流溪低喃一句,关了窗户,脱了外袍翻身上床睡觉。
一个是朝廷的虎符,可以调动启明国数十万大军,一个是幽冥楼的玉令,有了它才能算是名副其实的楼主,流溪摸出放在床头衣袋里的两件玉件,放在眼前观看却只是两个模糊的轮廓,江湖人梦寐以求的、武将们求之不得的,如今却都握在了自己手中,落到底在干什么?为何要把玉龙令给自己?
王泰向来起得早,今日亦不列外,穿衣开门后,看着门口之人却是愣怔,“我有事想跟你说。”流溪侧身挤入房内,王泰这才回了神,关了房门返回屋内。
“千公子有何事要……这是”王泰看着流溪递过来的东西愕然,“从通都回殷都只有一日路程,王泰就不用再送了,”流溪将虎符和玉龙令一齐放在桌上道:“王泰现在就返程把这两件东西送还给落吧。”流溪思索了一夜,便只得出这个决定。
王泰想了片刻道:“虎符我可以代千公子送到楼主手中,但是玉龙令不行,那是楼主送给千公子的,千公子还是自己交给楼主吧,抱歉。”
落送的,出日升城那日他人明明到了却不愿现身,却偏要滕公子代劳,既然不想见,真不明白前一日又为何要挽留自己,流溪心里不悦,抓了桌上的玉佩放入怀中,道:“我跟兰心去古家,王泰先回日升城,我们就此别过。”楼主玉令若还是想要,就让他自己亲自来取好了。
‘别过’这个词是不是说的早了点,怎么着也要先一齐吃过了早饭再说吧,王泰心中腹诽,待要说些什么时流溪已经离开了房间,对于流溪的反常王泰摇头表示不解,行至桌边,将黄玉的虎符收了起来。
虽是秋日,齐英王府的花木却依旧枝繁叶茂花团锦簇,院中的彩菊染了薄霜,颓败凄寒更添别样惆怅美感,应落也是几日前才刚刚从‘边关’返回的王府,早朝可以不去,应落是睡到巳时才起,出门经过花园,洒扫的侍女小厮见了是纷纷低头行礼,两年的摄政王,十五岁带兵打仗至今,又受了万民拥护,战神之名传九州,齐英王东方应落绝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族贵胄。
“皇叔现在还真是清闲,”小径尽头的假山石边,一身华美锦服的少年挎着小脸抱怨道,“都快到了吃中饭的时辰才起,我……朕都在这里等了半天了。”少年见应落微挑起的眉峰,忙改了自称。
应落快步走到少年身边,抬手揉揉少年的发顶,笑道:“寂华都已经做了有四个月的皇帝了,怎么还是如此小孩心性,可要记住自己现在的身份,丝毫马虎大意不得,要知道寂华每日做的天下万民都在看着呢。”
东方寂华微恼的拉开应落的手,偏头道:“皇叔还不是一直把朕当小孩子看,朕现在都已经是皇帝了,却还要时不时的听皇叔说教。”
“哈哈哈,”应落大笑着收了手,忽然撩袍跪在青石板上,朗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微臣接驾来迟,甘愿受罚。”
“皇叔这是干什么?”寂华忙弯腰将跪在地上的应落拉起,“皇叔明知朕刚刚只是一时玩笑之词,却要对朕行这般大礼……”
应落掸一下袍上草屑,笑道:“君臣之礼不可费,寂华如今毕竟是启明之主,就算身为皇叔也是不能逾矩。”
“好不容易听说皇叔从边关回来了,皇叔不去看朕,朕就特意抽了时间来府中看皇叔,皇叔却要拿这么多的君臣繁礼让朕看着闹心,索性以后朕就不来这齐英王府了,”寂华不悦的大声道,转身就向院外走,“朕现在就去下旨免了皇叔的跪拜之礼。”
“寂华也说自己已不是小孩子了,做事情就不要这么冲动任性妄为,”应落拦住寂华去路道,寂华却仰头直视着应落,眼神坚定没有一丝妥协的可能,“寂华来这里就只是为了看皇叔?”寂华只会是启明国的皇帝,自己不能总是干涉他的决定,应落想,转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