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断脉奇侠(女变男)下——炎佳玉

作者:炎佳玉  录入:11-16

霜来:“……”

在愣住无以作答的那一刻,她忽然有些明白,却又更加迷惑,如果一个人并不是财富、容貌、身世、权势、本领、荣誉等等的综合,那么他究竟是什么?她想起自己自认识这个男人以来,就一天天觉得他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他似乎很清楚自己喜欢什么,想做什么,而且正在一步一步地实现它;他处事的方式极其灵活,有时甚至有点乖张,总能趋利避害,却并没有真正伤害过谁;他突然出现在她的生命中,处心积虑地帮助她,仅仅是希望她释放出勇气和能力,以自己的力量达成自己的心愿……他就是这么一个奇特的人,一个既强大又包容、既善良也风趣的人。

——她可以确定,不管是十年之前还是一百年以后,他永远是他。

她好像了解了他很多,却又显然不够。据修武说,他是天机剑宗“修竹剑”苗若新的养子,是兰溪谷“诸葛神医”兰若朋未记名的弟子,是“江湖第一美人”兰月寒的同窗好友,是“新东升酒家”的幕后老板,是“东州新晋富商”陈东升的合伙人,是“精灵鼠小弟”宋杨的雇主,也是她谷家堡堡主谷霜来的得力助手……

这一切也许都是真的,即便是假的也无所谓,因为她还是隐隐觉得,应该还有些别的什么特殊际遇,才能造就站在她身边的这个举重若轻、诙谐爱笑的人。

入夜之后,霜来做了个男子妆扮,随修武一起来到城南的红豆馆,恰遇陈东升在门口翘首相待。一馆内外红灯高挂,入得内来,却见形形色色的老幼男子,已将偌大一个梨园占得座无虚席,寒暄声此起彼伏。

三人一时有些不适,幸而宋杨下午便已过来订座,此时已在前排远远招手,将他们招呼了过去。陈东升坐下来擦汗道:“啊呀,想不到此处可比我们的饭馆还要热闹几分!”

修武笑道:“宋杨,你买几张票多不容易呀,看来我又得给你涨薪水了。”

宋杨脸红道:“公子说笑了,我爱听香君姑娘的歌,排多久的队也无妨。”

修武笑道:“我开玩笑的呢,你可别要介意。”

霜来环顾左右,啧啧叹道:“我只道姑娘们抢购新衣已是东州一奇,没想到你们男人捧起优伶来,可比我们女子还要狂热得多了。”说得三个大男人都笑了。

宋杨笑道:“谷堡主,你有所不知,香君姑娘号称‘天下花魁’,这名声可不是白得的!这几个月来,她不知唱了多少新曲,曲曲都红遍大江南北!尤其是今日,她要演出全新的‘歌舞剧’,入场券卖到十两银子一张,若不是陈掌柜出钱请客,我决计看不成的!”

陈东升摆手笑道:“呵呵,要谢就谢修公子,要不是他临时起意,我们也赶不上这么重要的新剧上演。”众人一齐大笑。

宋杨又神秘兮兮道:“我今日来得早,听红豆馆的伙计们说,这新剧么,香君姑娘已经私底下排练了许久,一直到今日有贵客要来,这才决定搬上舞台的。”

霜来立马想到白日里遇见的华三爷一行,再看修武,他却是端坐如常,笑意吟吟地望着舞台,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时鼓乐齐鸣,原来是演出开始了。一个清秀小倌出来报幕,说道香君姑娘最新歌舞剧《青青河边草》盛大开演,含曲目若干,且歌且舞,多谢各位看官光临捧场云云。

然后便只见灯光一晃而暗,瞬间却又变得通明,而台上幕布竟已换成绿色,更有一股氤氲白气,缓缓弥漫了整个舞台,笙歌响起,两队美丽的青衣女子在白雾中袅袅登台,一边舞动裙裾,一边齐声唱道:

“青青河边草,悠悠天不老,野火烧不尽呀哈,风雨吹不倒!

青青河边草,绵绵到海角,海角路不尽,相思情未了!

无论春夏与秋冬,一样青翠一样好,无论南北与西东,但愿相随到终老!”

这开场音乐《青青河边草》一唱三叹,端的是荡气回肠。

众人正自沉醉其中,悠扬伴乐却渐渐滑变,两队青衣女子缓缓向两旁散去,台上雾气浓了又淡,众人再看时,台上不知何时已然多了一位白衣女子,想来应该是香君姑娘。只见她半隐在雾气之中,朦朦胧胧看不清面目,只觉螓首如玉,青丝胜墨,恍若神妃仙子。香君孑然而立,远远地独自舞动,宛转歌曰:

“绿草苍苍,白雾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绿草萋萋,白雾迷离,有位佳人,靠水而居。

我愿逆流而上,依偎在她身旁,无奈前有险滩,道路又远又长。

我愿顺流而下,找寻她的方向,却见依稀仿佛,她在水的中央……”

依先前报幕小倌所说,此曲名为《在水一方》,乃是化用《诗三百》之开篇《蒹葭》而来,说的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寤寐思服,辗转反侧”的单恋故事。唱到曲半,便有一个男子模样的舞者登台,遥望那白衣女子,做种种痴心恋慕状。二人舞姿切情切景,将那词曲内容演绎得缠绵悱恻,将一众看客不知不觉便牵入了剧情之中。

此后,台中场景渐渐转换,那白衣女子换了一身粉色装束重新登台,却仍是隐在门帘状的轻纱之后,自弹自唱《一帘幽梦》之曲,而那男舞者则在远处若隐若现,化身此女春闺所梦之人……

此三曲过后,第一幕“相思篇”便告结束。

第二幕则是“相恋篇”,幕布却是一幅巨画,画的是春日湖边,曲风也从悠扬一变为缱绻磅礴。

第一曲名唤《渡情》,由男女两队舞者在舞台两侧对舞对唱,先前那白衣女子和其伴舞男子则在舞台中间执手起舞,极尽欢喜甜美之意,表示已经双双坠入情网。只听那曲子唱道:

“西湖美景三月天,春雨如酒柳如烟,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

十年修得同般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若是千呀年呀有造化,白首同心在眼前。

若是千呀年呀有造化,白首同心在眼前!”

台下看官只觉欢欣鼓舞,似乎也跟着男女主角心意起伏。

第二曲则是由香君与伴唱伴舞者合唱《千年等一回》:

“千年等一回,等一回。千年等一回,我无悔。

是谁在耳边说,爱我永不变。只为这一句,断肠也无怨。

雨心碎,风流泪,梦缠绵,情悠远。

西湖的水,我的泪,我情愿,和你化作一团火焰……”

这正是热恋中的女子才有的心曲,听得人激情澎湃。

第三曲则由香君独唱《月亮代表我的心》,场景则换作二人月下共舞,时分时合,若即若离,隐喻两情炙热到了极处,渐有不安之音。

第三幕乃是“相离篇”,场景仍是月下,香君自弹自唱《但愿人长久》,而那男舞者则在她身边越舞越远,终至不见。香君歌声如泣如诉,咏尽孤影自怜、对月伤怀之感,令众客见之心碎。

这一幕第二曲则齐唱《何日君再来》,众位男女伴舞重新回到舞台,与香君共作聚会宴饮之态,极言恋情消逝之后,女主角借酒浇愁、醉生梦死之态。

欢饮亦有尽时,待众人散去之后,场景已换作春残花落时节,香君妆容慵懒,拥衣独立,台上不知如何飘起漫天花雨,随着幽咽曲律,绵绵密密洒进众人心里,原来已是唱到了最后一曲《葬心》:

“蝴蝶儿飞去,心亦不在。凄清长夜谁来,拭泪满腮。

是贪点儿依赖,贪一点儿爱。旧缘该了难了,换满心哀。

怎受的住,这头猜那边怪。人言汇成愁海,辛酸难捱。

天给的苦给的灾,都不怪。千不该万不该,芳华怕孤单。

林花儿谢了,连心也埋。他日春燕归来,身何在。”

一曲未完,那伴奏却渐渐消失,变成了香君的清唱。歌到尽处,香君伸出双手,望空接住一捧花瓣,握在手中,再撒手时,那花瓣竟变作一片粉色烟霞,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香君便在这凄美至极的一幕中,哀哀地倒向舞台,以示女主角葬心殉情之结局。

表演至此结束,香君起身谢幕,台下掌声如雷。

众客激动得不能自已,不少人目光含泪,更有那些个血气方刚的青年士子,一个一个扯着脖子大叫:“香君姑娘太美了!”“香君姑娘太棒了!”“香君姑娘是九天仙女下凡!”“香君姑娘我永远爱你!”宋杨的声音也夹在其中。

却有一个声音尤其响亮,甚至可以称之为惨厉:“香君,香君,你听我说,没人能拆散我们!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香君,香君,你一定要等着我……”

这话语中有着别样意味,修武本就坐在前排,自是听得真切。循声张望,原来是七夕赛马会上见过的那位顾姓少年。他可能是喝了点酒,这几句喊得声嘶力竭,面红耳赤。他一边喊着,一边还要不顾一切要往台上奔去,却被身边的唐绍桢和薛廷恩死死拖住。

第五十一章:娇蛮小厮

台上香君面色苍白,欠了欠身,便匆匆退入后台,众客于是也都起身往馆外散去。

修武却听不远处有一中年男子低声喝道:“来人,还不将这个逆子给我拖出去,还嫌他不够丢人现眼么?”原来正是白日见过的那位华三爷。

奇怪了,他既然称那少年为“逆子”,那么他究竟是姓华呢,还是姓顾呢?

修武来不及玩味,一手已被霜来拖住,随着陈东升和宋杨往场外走去。回首再看,哪里还有那华三爷的影子?只有雷、易二位护卫,双双架着那顾姓少年,对唐、薛二人低声道:“多谢二位,主上有令,公子就由我等带回。”

呵呵,这又是演的哪出?修武一边想着,一边却身不由己地随人潮涌到馆外。环顾左右,只见众客都还沉浸在刚才的剧情和歌声之中,不住声地感叹“香君九曲”编排之巧、歌舞之妙。再看霜来,竟也是双目微肿。只因他心有旁骛,在看演出时竟未能及时察觉。

他心中歉然,不禁轻笑道:“怎么,你也落泪了么?”

霜来嘟嘴道:“怎么,我不能落泪么?”

修武一笑,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算做安慰。

霜来却猛地将手抽回,瞪眼白了他一下。

修武笑道:“别伤心了,这不是演戏嘛,又不是真的。”

霜来愠怒道:“你们男人都这样么?只知道听歌看戏,一点也不在意身为女子的命运!”语声竟微微有些哽咽。

修武心中一疼。身为女子的命运,他自然在意,就因为太过在意,他才被那一念之执,送入这个异世,如愿成为一名男子。可是他的心灵依然萦绕在女子身上。在这一世,他认识了苗若新、兰月寒、兰星漫、穆艳姬、莫宛姬、春夏秋冬四个丫头、谷霜来、谷吕氏、谷何氏、谷真、佟心柔、阮香君等一众女子,也听说了关于夜无影、夜无痕等前辈女子的往事,但他其实比前世更不确定,什么才是身为女子最好的命运?又或者其实她们每个人都有答案,只有他自己仍在迷茫?比如说,他不过随意给了阮香君九首曲词,想不到她竟能以一种全新的方式予以编排,从而唱出了属于她自己的命运故事……

陈东升和宋杨看完演出后,原本有些乐不思蜀,回头一见修、谷有意无意落在后头,二人形影相近,一个面含嗔意,大有小女儿之态,一个则目露怜惜,颇有两三分尴尬状。陈、宋素来乖觉玲珑,心道这二人的关系果然暧昧,绝非“主上属下”那般简单,于是也都知趣走开,命仆从牵来车马,便在红豆馆前告辞,各回各家去了。

其时夜色已深,天上只有半轮秋月,修武和霜来并骑而回,却是各怀心事,一路无语。

修武心中苦笑,下午他曾向霜来剖白身世,包括如何跟随师父苗若新习武,如何陪她下山赴兰溪谷求医,如何在途中偶遇霜来并从此挂怀于心,如何学习神医杂学,如何出谷历世来到东州,如何以“六六香”结识陈、宋二人,如何在谷家堡立足晋升,等等。他原以为可以打消霜来疑虑,岂料她听过之后容色淡然,似是敏感地察觉到了自己依然有所保留。

是了,有几件事他总是欲言又止,每每话到嘴边却又咽下。他没法说自己是穿越而来,是一个彻底转换了时空、灵魂和性别的人,只因这事太过离奇,更何况十五岁重伤濒死坠入虚空时听到的那几个声音,犹是他心头解不开的谜;他也没法说世上可能只有两个人真正打通了断脉,而他便是其中之一,而且他的武功已臻化境,远非“高强”二字所能形容——不单是有吹嘘之嫌,也怕一旦亮出自己真正的实力,反而会吓到了霜来;他更没法说自己与阮香君有过秘密交易,因为他不希望霜来误会他有意操控谷家堡的命运、操纵她的人生。

而这般欲说还休的后果便是,他与霜来之间好不容易消弭的隔阂竟又重新萌发……

霜来回到东厢房时,佟心柔仍在凝目刺绣,一见她回来,便放下针线,起身相迎。

霜来淡淡道:“妹妹怎地又在等我?”

心柔笑道:“原是过了亥时就要睡的,可巧赶上堡主回来。”说着便去安排洗漱之物。

霜来拿过那幅绣品,细细看了几眼,微笑道:“原来妹妹在绣佛经。”

心柔打水过来,望她笑道:“前阵子抄的那几部佛经,难得老夫人喜欢,我因想着再绣一部,也好多积一桩功德。但这回却是躲懒了,专挑了一部短的。”

霜来笑道:“《心经》也不短了,有二百六十字呢,最可清心见性。——好妹妹,难为你有这份心意,但只需慢慢来就好了,莫要伤了眼睛。要是乏累了,便该四下走动走动。”

心柔点头答应,又见霜来心情好转,便也抿嘴笑道:“可不是么,今日便撞见一桩好笑的事儿。听几个护院说,有个新来的小厮,向他们炫耀一柄青锋短剑,说是祖上传下来的古董,他们几个拿过去把玩了几下,那小厮便伸手索要‘赏鉴费’,几个护院被他讹不过,不肯给钱,那小厮便要他们干活相抵……”

霜来奇道:“哦?有这事么?那小厮是何来历?要护院帮他何事?”

心柔道:“详情我也不知,只听说后来闹到了大管家那里。大管家查了他的登记,说是名唤顾小河,京郊人士,祖上曾是小吏,只因家道败落了,这才除外谋生,流落到此。今日也是通过了层层甄选,才能招录进来的,考核成绩都是中上,本来可以做伙计的。大管家再问,他却只说是给修大管事办事的,其余的便没再说了。”

霜来皱眉道:“胡闹!修武几时还有小厮了?还是这等来历可疑、行止蹊跷之人?——此人现在何处?”

心柔道:“他一直不肯开口,大管家也拿他没有办法,便将他暂时关在修大管事屋里,说是等修大管事回来再行处置。”

霜来沉吟道:“也罢,那就明日再说吧。——对了,你今日见着向大哥了么?后日便是秋试日了,也不知他准备得怎么样了?”

心柔讶道:“哎呀,我近日一心刺绣,倒将这事给忘了。”

霜来笑道:“怎么能忘呢?我们三个可是一起长大的,再说他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呢。他总说此次秋试事关一生荣辱,又传闻朝廷派了大人物过来监考,我怕他到时候过于紧张,影响临场发挥呢。”

心柔还是第一次听到这则小道消息,不禁面上一呆。

霜来逐一摘下耳环,又笑道:“妹妹早些歇着吧,明日无事的话,我们一道去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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