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谢尔菲斯自己纠结不已的时候,外面的人传来话,说追随者们到了。
谢尔菲斯一下子明白过来,知道他们是过来询问的了,想了想,让人准他们进来——既然跟随了自己,总不好就这么置之不理不是?
传话的人出去,没多会就有好几个背着武器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各个都是身材高壮,不算多么俊秀,但都有一身带着伤疤的古铜色皮肤,看起来是经历了战火的有真才实学的人。
“王子!”
“王子,我们来了。”
“五王子!我们有点事……”
粗人也没有什么太多礼节,只是按照佣兵们的习惯简短地示意过后,就有人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王子,我们看到您这里有九级巅峰的战士在破关,是您新收的的追随者吗?”
还没等谢尔菲斯想好措辞,又有人满眼放光地说道:“我们困在七级(六级)的水平上很久了,如果能够得到大战士的指点,一定会有所进步,到时候,也能够更好地为王子工作。”
谢尔菲斯看着他平常比较倚重的几个追随者——毕竟其他王子的追随者早就或多或少地得到一些权力了,而且在他去佣兵团跟随老师学习和历练的时候,都是这些人在保卫他宫殿的安全,说实话,他对他们觉得满意,也觉得亏欠,再说谢尔作为一个六级战士,他本身也能够理解战士们这种感受到强大力量之后的敬畏感与自豪感,如果不是他知道这个成为大战士的人是谁,想必也会和他们同样急切吧?只是,现在对朋友的担忧更占据了上风而已。
露出个颇具贵族气质的矜持的笑容,谢尔菲斯看着他的追随者们也因此减小了音量和焦躁感,唇边的弧度扩大了些:“这个破关的人不是我的追随者,而是我的一个朋友,现在破关成功大概已经很累了,我可以在以后将他介绍给你们……至于能不能得到他的指点,就全靠你们自己了。”
战士们先是对“那个人不是追随者”这一消息感到些微失望——那样就不能让王子直接下令让那人指点了,但是能够得到一个跟“自由的大战士”接近的机会,也足够让他们高兴了。于是,他们并没有再多留,而是与谢尔菲斯礼貌地告别,然后尽快地去商量怎么与大战士接触的方法了——传奇级别的强者太少了,这不能怪他们紧张。
这些人一哄而来又一哄而去,让谢尔菲斯稍稍愣了一下,不过他马上就把思绪重新挪回了还不知道怎么样了的两位友人身上,考虑再三,他站起身,扶着楼梯稳步向上爬去。
不管怎样,他得去看看情况再说。
想好了的谢尔菲斯加快脚步,很快就来到顶层,走廊里按照他的吩咐果然是一个人也没有,即使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也是一样。于是他来到最里头的那个房间——也是最大的一个。
房门依旧死死地关严了,就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谢尔菲斯皱皱眉头,觉得有点不对劲……难道是想错了?不可能啊……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谢尔菲斯抬起手就往门上敲去,这才才刚敲了一下——们瞬间开了,他的手直敲到一堵肉墙上,下一瞬就被人抓住手腕,一阵风似的被卷到了另一边——远离房间的地方。
待到站稳了,他抬头就看到刮走自己的这人,果然就是西琉普斯。
“你很吵。”西琉普斯像碰到什么垃圾似的甩手把谢尔菲斯扔开,“洛在睡。”
谢尔菲斯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刚才用喊的被掐住的会是自己的脖子……好吧,尽管生命可能受到危险,但事实上看到西琉普斯出现以后谢尔菲斯还是松了一口气的,最起码,证明他们的想法没错。不过,破关的是西琉普斯,受伤卧床的难道不应该也是西琉普斯吗?他还以为来开门的会是一个温柔微笑的埃罗尔呢。
“埃罗尔是魔法师,所以破关成为大战士的是你吧,流牙?”谢尔菲斯满眼狐疑地盯着西琉普斯上下打量、仔细观察,而观察的结果是……没有变化。这个不可能啊,九级到大战士之间斗气会化为浓血斗气,人也应该有点改变才对,就好比西琉普斯七级的时候还长得很嫩,这回见面突破九级了就成熟很多嘛。
“你该不是要告诉我,埃罗尔其实是魔武双修,其实破关的是他才对吧?”这句是玩笑话。且不说斯利维尔本来就是个纯魔法家庭,单说魔法和斗气就根本不是能够共存的力量,想魔武双修?可以,做好爆体身亡的准备吧!
西琉普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并没有和以前一样被调侃了就瞪过去,但谢尔菲斯怎么觉得压根没把自己看在眼里呢?磨了一下牙,谢尔菲斯有点来气,但考虑到对方的武力和本身除了阿洛谁也不理的属性,也就摸鼻子忍了。
“埃罗尔呢?”所以干脆直接问出来,他是真的挺担心的,“什么叫在睡?你可不要糊弄我,不会是被你伤到了吧。”
看在谢尔菲斯脸上的担忧货真价实的份上,西琉普斯虽然不爽他这么关怀自己的爱人,但还是哼了一声说道:“没伤到,只是太累了。”这也算是变相解释,对这个家伙而言实属难得了。
“睡觉……”谢尔菲斯愣了一下,口中喃喃跟着念道,“太累了……”这时候,他突然想起自己这两个友人的另一层关系了——不是吧?
才刚破关就……兴致可真好。
看到谢尔菲斯像是明白过来,西琉普斯也懒得再理他,只扔下一句:“明天早上起来,不要再来吵他。”说完,转身就大步流星地往回走去。
谢尔菲斯有点呆地跟在后面,路过那个房间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往里瞟了一眼,然后被进去了的西琉普斯一把差点把门拍在他的鼻梁上。但尽管如此,谢尔还是瞥见了里面边角上的碎片之类,看得出是原本房间里德摆设。
这是斗气暴乱的时候弄坏的吧?不过说不定也不是……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谢尔菲斯面色古怪地笑了一下。还真是激烈啊……
西琉普斯赶走了那个差点吵醒阿洛的谢尔菲斯,重新回到了那张由他的力量凝成的绝对柔软的大床上,躺在了银发青年的身边。
这三天不间断的……大概也真是累坏了。不过,收获无疑也是巨大的,至少,元婴之劫是有惊无险地过去了,而以后两个人的生命,也再也没有了极限……西琉普斯拈起阿洛一缕银发,任凭它们从指缝间滑落,但也心地没有垂到阿洛熟睡的面容上。
阿洛的呼吸均匀,苍白的脸上微微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粉,看起来十分安详。
而另一边的谢尔菲斯怀着不知道怎么样的心情走下了楼,大概是一些放心和一些好笑?好吧,是很多好笑。
然而,在他刚刚来到大厅的时候,他顿时就笑不出来了。
在他忠于职守的管家手里,正拿着厚厚的一摞硬壳的东西……各种帖子。
“王子殿下,这些都是被人送来的,因为可能与今天的事情有关,所以我没有进行挑选。”管家板着脸,规规矩矩地说道,“不过我大致进行了划分,这些是王子必须回信的。”他把手里的一摞微微抬了一下示意,然后下巴一点,他身后“嗖”地出来了五个女仆,每人手里都有一摞,“而这些,可以请王子殿下看过以后再做决定。”
谢尔菲斯的脸黑了。
147.改变的想法
早晨,阿洛在西琉普斯的怀里醒来,正对上西琉普斯专注的目光,而他也知道自己让西琉普斯担心了,回了他一个温柔的笑容,然后在西琉普斯的小心照顾下披衣起床。西琉普斯伸手一挥,用纯力量凝成的大床顿时消失,让阿洛微微惊讶了一下——果然,当达到了渡劫期之后,虽然不说能够移山倒海,但在力量的运用上却有着非同一般的操控力……相当精妙。
西琉普斯强硬地帮阿洛系好袍带,阿洛知道他是担心过头,就微笑任他动作,而阿洛自己则是沉下心感受体内元婴——属于西琉普斯的那个早已餍足地回去了,发现元婴气息畅通毫无窒碍……果然,在灵力能够相融的道侣帮助下,比起一个人修行的时候更要容易很多。
等到完全收拾好以后,阿洛和西琉普斯往楼下走去,可才刚刚走过转角,就被迎面飞过来的一大片纸张差点糊住了脸。西琉普斯连忙搂着阿洛躲开,手臂一扬扯下那纸,发现上面是连串华丽的、贵族特有的鬼画符一样的扭虫一样的字体,但同样很可惜的是,西琉普斯除了知道上面满布了一大片内容以外,其实他一个字也不认识。倒是阿洛看了一眼后,从那充斥着赞誉类辞藻的密密麻麻的字迹中飞快地辨认出,这个应该是一份邀请函。
不过,阿洛并没有在这个上面投入太多注意,而是转过楼梯——霎时间,大厅里的景象映入眼帘,让他不自觉愣了一下。
那个毫无形象半蹲在矮脚桌前面奋笔疾书的,可不就是他们的好友原名谢尔菲斯的兰德斯科五王子么!
在谢尔菲斯的左边是托着金色印泥的管家——只有王族才能够使用的金色的印泥,而他的右边则站着一排捧着各种材质墨水的美丽女仆。
这时候的谢尔菲斯脸上的表情有点癫狂,他手里握着一根半秃的羽毛笔,笔尖上缀满了深黑色的墨水,飞快地在雪白的羊皮纸上画了满篇的句子……地面上零星地扔了许多低调而不失华贵的请帖或者是邀请函之类,各种喷洒在上面的香水味混在一起,变成了一种很奇特的味道,而谢尔菲斯却仿佛毫无所觉——在这里不得不说的是,大厅里侍立着的女仆们和离得最近的管家的面部表情就像他们的主人一样自然——可想而知,是习以为常了的。
当一张羊皮纸被填满之后,管家上前一步,把印泥送上,谢尔菲斯看也不看,左手摸过桌子上一个坚硬的东西对着印泥按一下,然后“啪”——盖在落款处。
干完了这个,谢尔菲斯扔开手里的羽毛笔,从笔筒里抽出另一只,这时候他抬头看了某个女仆一眼,那女仆就立即也蹲在谢尔菲斯面前,把墨水捧在手里,递到距离这位王子最近也最容易取用的地方,谢尔菲斯干净的羽毛笔在瓶子里利落地一蘸,就马上开始了下一张羊皮纸的书写。然后再换下一张、再下一张、下一……下……
阿洛和西琉普斯停留在最后一层阶梯上,看着除了调侃西琉普斯以外一直很沉稳的谢尔菲斯这样狂乱的样子,两个人对视一眼,阿洛觉得有点呆愣,西琉普斯则是毫不客气地扯了一下嘴角。
“谢尔菲斯,早上好。”阿洛顿了一下,开口打了个招呼。
谢尔菲斯仍然疯狂书写中……之后,管家轻轻地咳嗽两声:“……主人,客人过来了。”
“埃罗尔?”他下意识叫了一声,但没有放下羽毛笔,只是揉一下眼睛就继续了,“哦,早上好,我还以为你今天会起不来。”
太直白了……阿洛脸红了一下,都跟西琉普斯“相处”这么久了,他当然已经能够听出谢尔菲斯话语中的意思。
西琉普斯搂着阿洛走到谢尔菲斯对面——期间阿洛因为有点尴尬而推了推他的,但是被他坚决镇压:“不要写了。”
话音刚落,谢尔菲斯手里的羽毛笔就倏然化成了灰,让他一下子捏了个空,他盯着他圈起的手指看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了似的抬起头:“流牙,我只是没有对你道早安而已,你也没对我说早安啊。”
西琉普斯没理他——他的注意力永远只停留在一个人身上,对于旁人总是连一个眼神都吝啬得很。
阿洛这时看到了西琉普斯的正面,才发现他居然眼圈都青了,下巴上的胡渣也冒出来,两眼无神,只有手指偶尔机械式的动动,看起来相当狼狈……这是怎么了?不是才三天没见吗……
“……谢尔,你的身体没事吧?”想了想,阿洛还是开口问道。
谢尔菲斯打了个呵欠,指了指桌上还剩下的半叠信件,苦笑道:“很多贵族都送来请帖,我得全部看过……这个是我身为王子的工作之一,是不能让别人帮忙的,有些是看看就行了,但是有一些我必须回信……已经很久没有一次性回复这么多信件了,好在以前做过,现在多写一写就能进入状态。”
阿洛略一想,再加上刚刚从西琉普斯接住的信件里头看到了几个关键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抱歉地笑笑:“谢尔,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 啊?”谢尔菲斯一愣,随即摇摇头,“你在说什么啊……不把我当朋友是不是?只是写几封回信而已,算不了什么。”他看着阿洛还是面带歉意,干脆明说,“就算是以前,像这样的交际活动也不少,不然我怎么会扔下好好的王子不做跑去做佣兵?”他耸耸肩,“你在斯利维尔庄园住了这么久了,你也该知道的吧,埃罗尔?有的时候贵族就是这么麻烦,一点儿小事都要试探半天,就好像唯恐不能表示自己足够‘机智’和‘狡诈’一样。”
是,如果不是西琉普斯突然晋升为大战士,他的宫殿的确不会这么受人瞩目——但是,这原本就是他的选择——帮助朋友理所当然不是吗?更何况西琉普斯越是强大,他和埃罗尔就越是安全,而既然全城都知道了,斯利维尔在做事之前就更要谨慎才行了。但斯利维尔可绝不会放手的……
想到这里,谢尔菲斯悚然一惊。要不要索性举办一个舞会把埃罗尔和西琉普斯正式作为自己的朋友介绍给兰德斯科的贵族圈?他原本知道以埃罗尔的性子绝对不喜欢这些虚伪和应酬,所以他在知道好友真正身世的时候虽然很是担心了一把,但也想着他尽管会被家族接回,但因为有着银发的标志也未必会受到什么逼迫,也就只是提醒了一下,可是现在不同了。
等到他回到王宫觉得不放心仔细查过书后,才发觉原来同一时代的两个银发对于斯利维尔究竟是什么样的意义,等到好友回归家族、斯利维尔的一系列表现更让他发现,果然好友就是被放弃的那一个——所谓的认亲是绝对的不安好心。谢尔菲斯当然很不高兴,可这是人家族内部的事,他就算贵为王子也不能插手,但是,让友人多一点筹码总是好的……能做点什么就做点什么吧。
想着想着他激动起来,猛然一拍桌子,西琉普斯皱眉,手一挥,被谢尔菲斯拍出巨响的桌子就也化成了虚无,信件飘飘洒洒地落到地上:“你好吵。”
谢尔菲斯送他一个白眼,继续看向阿洛说道:“埃罗尔,发来信件的人太多了,好在我还没有寄出回信,不如我举办一个舞会郑重地把你们介绍出去,怎么样?”
阿洛微笑,等谢尔菲斯的下文。
谢尔菲斯果然接着说了:“我知道你不爱这些,不过流牙的大战士晋级太显眼,贵族圈子不可能忽略这件事……反正也有很多人会打探、迟早瞒不住,不如干脆告诉所有人。埃罗尔,流牙现在给你增加了一个筹码,现在你可以把这个筹码的重量再加大些,大战士相当稀少,一般来说,贵族们是宁愿拉拢而不愿意得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