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纪念日+番外——琅嬛公子

作者:琅嬛公子  录入:11-16

失恋的痛苦在于,即使你狠下心忍着痛想要将所有的羁绊都割断,可却总有千丝万缕的丝线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扯着你,让你挣扎让你疯狂,让你哭让你痛,让你不可自拔。

疼痛让人清醒,清醒却让疼痛更加清晰。

端午节,学校放假。宿舍人除了我都回了家,狭小的宿舍空间瞬间变得空旷起来。

夏日里,学校的空气,沉闷的让人窒息。

而摆脱这种沉闷环境的结果就是,我一个人坐在公园的湖边,手里把玩着一把折叠刀。

公园里到处都是一片节日的喜庆气氛,应景的装饰物随处可见。

湖面上有情侣乘了双人游船在水面上晃悠,所经之处惊起湖面一群掠水觅食的水鸟,到处都是零落的羽毛。岸边有大人领了小孩买了玉米粒在逗湖边的一群野鸭,看它们争食,一个个玩的不亦乐乎。

午后的阳光穿过树叶缝隙,洒在地上一片斑驳,柳荫下便有闲暇的老人家摆了棋盘,各执一端,脸上一片肃穆的静坐在棋盘两侧,两军对垒,运筹帷幄,杀伐征战。旁边有人围了一圈观看,不时有人出声支招,此刻观棋不语真君子似乎也成了一句可有可无的摆设。

我看了一会儿,便低头继续把玩手里的折叠刀,尝试着在左手腕处割出一道痕迹。

我并没有想要自杀的念头,只是单纯的无聊。无聊到,终于开始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我离经叛道的性格常常会导致我做出一些在旁人看来完全不可理喻的事情。我从来不介意别人怎么看我,却在意他的看法。

我承认有那么一瞬间我有了想要吓唬吓唬他的念头。只想看到他的惊慌失措,只想安慰自己其实他还是那么在乎我。

三个多小时前我给苏子亚打电话,说:“你过来,我在人民公园,我想见你。”他说:“好,你等我。”

从学校到公园,顶多一个多小时路程。从前他从来不会让我多等的,只会比我早,不会比我晚。

我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下午十四点二十七分 。正是一天里最热的时候。我坐在树荫下,抬头看着不远处的摩天轮,想起他曾经答应过我有机会一定要来带我坐摩天轮的,如今看来是没机会了。

小刀有些钝,也或许是我割的力道不对,割了好几下,疼的我龇牙咧嘴却依旧没有多少鲜血流出。

不知道当大家看到自己身体上的伤口流出鲜血时是什么感受。我当时唯一的想法就是太疼了,真不知那些自杀的人是不是都有自虐倾向。吃安眠要多利索啊,一觉睡过去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很搞笑的想法。因为这实在不适合我此刻的情景。

下午十四点五十八分,他和她出现在我眼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其实我早于他们找到我之前看到了他们。看他们跨过小桥,穿过长满重重藤萝的小径,沿着湖边的鹅卵石小道慢慢走来。她牵着他的手,正是热恋中的情侣模样。看的有些刺眼。

来到我面前时他们松开是彼此握紧的手,像是炫耀,又像是避嫌。

他们看到了我手中把玩着的折叠刀,以及,手腕上的红色痕迹。他们彼此对视了一眼,眼神中流转着一种我看不懂的意味不明的情绪,很是默契。

苏子亚冷着脸走过来劈手夺过我手里的小刀,用力扔进湖里,激起了一圈圈的水波荡漾开来。

我觉得我当时一定是幻觉了,因为我好想听到了小刀砸到湖底的声音,闷闷的,像我胸腔里的某种器官,轰然坠落,再无出头之日。

我忽然想起几个月前阿娇对我说:“我以后找男朋友一定不能找像你们家苏子亚那样的,太温吞了,一点男人的凌厉劲都没有。”我才想起其实这个世界上还有个词语叫做欲盖弥彰的。

我想起苏子亚对阿娇的评价:“那样的女孩太强势了,真不知以后谁能降得住她,反正我是没那能力。”

呵呵,现在想来他们连对彼此的评价都是如此的契合,如出一辙。这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计巧果然用的妙,我都忍不住为他们拍手叫好了。

苏子亚红着眼睛冲我怒吼道:“你疯了!有你这么闹腾的么?还有没有个男人样了!你想过你父母没?你出事了他们怎么办?你想过他们的感受么?给我回去!”

这是苏子亚第一次对我凶,我一时间有些懵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委屈感一点点的在心里升腾。眼睛有些酸酸的。

阿娇过来想要看我受伤的左手,被我不着痕迹的躲了过去。

我抬头冲着她勉强的笑笑:“饿了,陪我吃顿饭吧。”故意忽略掉他的眼神,忽略掉他眼底的愤怒,自顾自向公园外面走去。

我们去了阿利,我最喜欢的一家面食馆。

今时今日我才真正领略到食不知味这个词的含义。整整三天的粒米未进已经将我的胃折磨的不成样子。一碗茄汁面,吃了不到四分之一,却吐了三次。胃里食物的极度匮乏导致我吐的结果就是胃液的不断上涌。

难受,真的很难受。

苏子亚过来扶我,要陪我去医院,被我拒绝了。

此时此刻,我需要的不是医生,不是药品。面对一颗千疮百孔的心,想来他们也是无能为力。

回去的时候开始晕车,一个人靠在窗户上随车身摇晃,思维里一片恍惚。

睡过去之前似乎听到了苏子亚的一声叹息,带着浓重的悲伤。我想我一定是幻觉了。

第3章

二零一零年六月十七日

我不喜欢做梦。无论是美梦还是噩梦,都不喜欢。因为不真实。噩梦虽糟糕,但明白终有一刻会醒,美梦再好,却是你穷极一生都不可能靠近的存在。

可是此刻,我却无比希望这场梦能够延续的时间长一些,好让那些温馨的场面能够持续的久一些,再久一些……迟迟不愿醒来。

我梦到苏子亚带着我在广阔的蒙古大草原上骑马驰骋,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夹杂着草原独有的沧桑味道令人着迷。头顶上是盘旋的苍鹰,带着凌厉的姿态向高空冲刺而去,然后再从云端向下凛冽俯冲。我策马向远处奔去,后面是苏子亚紧紧追随的身影。两匹骏马带着我们像风一样在草原上驰骋。

天高云淡,风郎气轻。两个人就这么一直跑啊跑,直到累了,在山脚下勒马停下,我和他跌坐在广袤的草原大地上,看天上群鸟高飞,白云流动。他突然欺身出现在我眼前,唇部的柔软在瞬间相撞,唇齿间带着青草的清香。

苏子亚说:“阿诺,我爱你。我们永远不分开好不好?”

忽而一群人出现在我们面前。他们带走了苏子亚,带他去了我所不知道的地方。我在后面拼命的追,穿过广袤的草地,越过无边的荒漠,跨过湍急的河流,就这么追啊,赶啊,却总也靠近不了。前面开始有人阻拦我,手里拿着棍棒。我伸手打到一个,另一个又上来,我再打倒……不停的循环……好累,累的几近麻木。可是我停不下来,身体机械的和那些不断涌过来的人对打着,罔顾着身上的疼痛。心里有个声音在不断的呼喊: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可以见到苏子亚了……

可是出现的人越来越强大,我想,我快要撑不下去了。

梦到此刻戛然而止,一场美梦便噩梦,我到最后都没有见到我的苏子亚。

醒来时天已经大亮,宿舍只剩下我一个人还在床上躺着。我睁开眼直愣愣的看着头顶的墙壁,僵直的像个植物人。

人们都说梦境其实是现实生活中某种现象在脑海中的曲折反应。我再想,究竟为什么我会找不到苏子亚,是我付出的不够多,还是阻力实在是强大的已经不是我们所能应付的了的了。

浑浑噩噩的过了一天,晚上操场上放露天电影。我给苏子亚打电话:“出来陪我看场电影吧。”他犹豫了一会,说:“好。”

电影放的是张国荣的《春光乍泄》。很老旧的片子。不知道学生会的人是怎么想的,居然会放这种惊世骇俗离经叛道的东西。都不晓得他们是怎么说服教务处老师的。

我独自站在操场旁边僻静的小树林里静静地看着。视角不太好,但足够我看透整个剧情。

苏子亚过来时电影正演到何宝荣和李耀辉发生争执进而分手,何宝荣丢下一句“不如从头来过”,便消失在马路边的旷野中。

我扭头对苏子亚认真的说道:“我们从头再来吧。”

苏子亚看着我的眼睛,不远处路灯昏黄的光线打在他的脸上,神情是从未有过的陌生。我突然觉得害怕,巨大的恐惧感铺天盖地的倾泻下来笼罩着我,让我有种失重的恐慌。我抓住苏子亚的双手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急切的说道:“我们从头再来好不好?”

他看了我良久,最后轻轻的将双手从我手中抽出反握着我的手,拍打着手背叹口气,柔声说道:“阿诺,不要闹了,我们……不可能的……”说到最后声音竟有些细不可闻。

“怎么不可能?!”我低声怒吼道:“为什么?难道就因为我是男生?之前不是还好好的么?当初答应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嫌弃我是男生!早知道要这样你当初为什么还要答应和我在一起?如今可好,你一脚把我踢开,你是没什么,你让我以后怎么办?难道我对于你来说就是个可供一时玩乐的玩物么?”

“不是这样的!”苏子亚怒吼道。眼睛是愤怒而有些微微泛红。

我楞了一下,怔怔的看着他:“那你说是什么?苏子亚,你到底拿我当什么?”

“我……”苏子亚张了张嘴,我一脸期待加焦急的看着他:“说呀,你到底拿我当什么?”

苏子亚此刻的表情有些挣扎。他紧皱着眉头咬紧牙关不说话,猛然间转头一拳头打在身旁的树干上,然后便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我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任心一点点的坠入冰窟。

果然是,无法挽回了么?

二零一零年六月二十日

学校开始进入考试周,各种小抄满天飞。

大学生活就是这样,平时不上课,上网睡觉游戏聚会忙的不亦乐乎,然后考试时满世界跑着找小抄混答案。

宿舍人手一台电脑趴在电脑跟前狂练打字。一时间键盘噼啪声不断。

对铺的大熊扔过来一本经济法:“小白兔,你负责把这门课的小抄打好啊。重点都找人划好了。”

我抬手拿起桌上的一团废纸朝他砸过去:“怎么说话呢。你再敢叫我小白兔信不信我跟你急?”大熊自进宿舍的第一天起就对小白兔这个称谓情有独钟,被我教训了好几次依然不知悔改。

“好好好我错了还不成么……明明一副小白兔样干嘛不让人叫……”大熊一边举着双手冲我讨饶一边还不忘嘴里嘀咕。

“你再说!”我跳下床,作势要冲过去。他立马跳脚跑到小乐身后:“法治社会禁止家庭暴力!小乐现在轮到你发扬维和精神了。”

小乐一脚踢开他:“犯人家禁忌,活该讨打。自作孽不可活。我才没空理你。”

大熊瞅瞅宿舍里竟没一人帮他出头,顿时嘴巴一撇,眼含悲戚冲我扑过来,半跪在我面前抱着我双腿佯哭道:“阿诺啊,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您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就饶了俺老熊这一遭吧,俺上有老下有小……额不对,是上有高堂老母尚待赡养,你怎么忍心欺负我……”

大熊是典型的东北大汉,一米八多的块头如今扑到在我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格外滑稽。宿舍人都瞅着他直乐,我也尴尬,一脸苦笑不得。抬脚踢开他:“滚滚滚,少在我面前装可怜。有这功夫赶紧打小抄去。”

“得令!”大熊闻声噌的站起身来,立正冲我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颠颠儿的跑回他桌子跟前了。

我重新趴回自己床上打开电脑,看着手上两指厚的经济法书,一阵头疼。

中午去食堂吃饭时看到苏子亚和阿娇在靠窗的桌子上,阿娇细心的剥了个鸡蛋放到苏子亚的碗里,脸上一片幸福洋溢。

心里当下就堵的吃不下任何东西。有一种叫做伤心的情绪在蔓延。

我和他回不去的曾经,竟成为他和她肆意挥霍的现在。我甚至没有权力去悲伤,便只能站在他们幸福的边缘装作若无其事的笑着说:祝你们幸福……其实他们已经够幸福了,又何须我这违心的祝福?我和他的爱情我和她的友情他和她的友情,最后竟演变成我和他的陌路我和她的若无其事他和她的爱情,想来真是讽刺。

晚上宿舍人一起出去吃饭,今天是张凯生日,宿舍其余五个人凑份子在学校后门的小餐馆给他订了一桌酒菜。吃饭中间张凯凑过来问我:“阿诺,你不是还没女朋友么。我法学院有个同学,让我给她介绍男朋友呢,丫头条件挺不错的,要身材有身材,要相貌有相貌,怎么样,考虑下?我可是本着近水楼台先得月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心思才想着先给咱宿舍人介绍的啊。”

我一手把他脑袋从我眼前推开笑道:“人家法学院缺男生啊还要你帮忙介绍?没见咱院多少女生眼巴巴的瞅着法学院的帅哥们直感叹人家那边芳草茵茵咱这边阴盛阳衰呢。”

“嗨,这不是那小妮子挑剔么,眼高于顶,非说人家法学院的男生一个个巧舌如簧牙尖嘴利的跟猴子似的,怕以后吵架吃亏吵不过,想在咱文学院找个温润的,说什么有气质,有涵养……操,敢情咱沾了文学院的光一个个都成气质男了。吵架都不带还嘴的。”

宿舍人都乐,觉得这妮儿也是一活宝,还没男朋友呢就想吵架了,还得找个吵架不会还嘴的。这是找男朋友还是找出气筒呢。有涵养也不能当饭吃。

我说:“我看你气质就挺好的,既然肥水不流外人田,你也别客气了,先肥了你自己在说。人家姑娘这么说话估计就是想从你那下手呢,你也别太迟钝了,白白错过了好机会。”

张凯白了我一眼:“我迟钝?我和她从初中就认识,这都几年了,要是有火花早擦出来了还用等今天?压根儿就不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废话少说,答应不答应吧。”

我想到苏子亚,笑着摇了摇头,张凯无奈,又嘟囔了一阵,开始游说剩下的四个人。

我低头吃菜。以前有人给我介绍女朋友,苏子亚总会替我挡掉,拒绝的理由千奇百怪。我笑他,他便一脸理直气壮的说道:“你是我的人,怎么能让别人随便染指?趁早收了你沾花惹草的野心,这辈子就凑合着跟我过吧。其他啥也别想了,没机会。”

我笑眯眯的看着他不说话,一脸光彩流动。

第4章

二零一零年六月二十五日。

之后的几天一直忙于考试,吃饭基本上也是让宿舍人帮忙从外面带,自己嫌麻烦则很少外出。

下午上微博时在别人微博上看见一句话:如果两个人分手之后做了朋友,那说明你们从未爱过对方。如果两个人分手之后在彼此的世界消失了,那说明你们真的爱过。

苏子亚开始彻底的从我的生活里消失。打电话,不接,发信息,不回。我跑到他们宿舍找他,却总是被宿舍人一次次的告知:他不在。

我有些颓丧的躺在足球场的草坪上,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虚无飘渺的夜空,黑丝绒般的夜空里缀满了碎钻般的小星星,让我想起苏子亚的眼睛,在黑夜里灼灼发光。

以前我和苏子亚闹脾气,总会一个人跑的没影让他着急。他会一直打电话发信息,但是我就是不理他。直到最后他在某个熟悉的地方找到我,然后细声哄我。可是现在,我找不到苏子亚。任凭我跑遍所有熟悉的地方,都找不到他。我失踪,但最终会回到他身边,而此番,他失踪,我却知道,他大概是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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