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以后——月下三殿

乔木和父亲一直关系疏远，自从上了大学，更是很少回家，而这两人上一次见面时关于乔木未来事业的争吵，连乔董这个身在国外的人都有所耳闻。

乔董很害怕他们俩个还会吵起来，他们的父亲是个倔脾气，而乔木，百分之百的继承到了这个基因。

他嘱咐了未婚妻几句，便走回休息室，刚走到门外，还没来得及开门，就听见乔木的声音传了出来，带了一丝怒气：“我自己的路我自己走，两年后回来帮你打理公司就是了。”

乔董早就料到会是这样，忙要推门进去，免得那父子俩真撕破脸，刚搭上门把手，乔木就从里面出来了，眼睛有些红，看到哥哥在外面，表情更委屈了。

“哥，明天如果有空给我打电话，我请你吃饭，今天我就先走了，谢谢你的礼物。”乔木手里紧紧地攥着那个装着手办的盒子，指甲都有些发白。

乔董哪里受得了弟弟这种表情，拉着乔木轻声说，“你别走，有话好好说，爸爸他也是为你好。”随后又皱着眉看向乔父，“爸，您也别逼得太紧了，乔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乔父无奈的摆摆手，“让他走。”

乔木再不多说什么，深深地看了他哥一眼，朝电梯走去。

CBD高楼耸立，打扮时尚的女人们从购物广场匆匆走过，天已渐黑，亮起的路灯照亮了宽阔马路的每一个角落，灯火辉煌。

乔木从饭店出来，打车回了学校，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把郑浩宇叫出来。

已经等不及到明天了。

郑浩宇回到宿舍后就莫名的心神不宁坐立不安，动漫都看不进去了，只盯着电脑桌面发呆，无意识地不停刷新刷新刷新。

郑浩宇郁闷的是，明明乔木仅仅只是看着自己而已，为什么会心跳加速呢。

啧，也许得跟聂雨辰咨询一下了。

正在胡思乱想，电话突然响了，郑浩宇连看都没看就接了，“喂你好，哪位。”

“呦，你没存我的电话号码么？”

“乔木哥？”

“嗯，快下来，我在你们宿舍楼下呢。”刚说完，乔木就挂了电话。

郑浩宇放下手机，迅速地快好衣服，蘸着水抓了抓头发就冲下了楼，他左手攥着手机，都出汗了，也不知道是紧张的，紧张的，还是紧张的。

乔木已经换下了正装，牛仔裤和衬衫让他整个人又年轻了好几岁，郑浩宇朝他走过去，“乔木哥，你不是有聚会么？这么快就结束了。”

“嗯，发生点儿意外，提前回来了。”乔木笑着，却好像快哭了，“我还没吃饭呢，陪我去吧。”

郑浩宇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学校附近吃饭的地儿不多，又不想去食堂，便决定去吃火锅，在路上走着，郑浩宇很想问乔木发生了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只能问得轻描淡写，“你今天是不是不开心？”

乔木低头看路，摇摇头，把手里那个小盒子递了过来，“给你的。”

“给我？”郑浩宇接过，瞄了一眼包装，瞬间觉得小心脏都快跳出来了，视线已经无法从那个小盒子上转移，全日文的说明，秋山澪的照片，郑浩宇胳膊都转筋了，“这、这是从日本买回来的？”

乔木点点头，“我哥从日本带回来送给我的，不过我觉得的你应该喜欢，就借花献佛了。”

“……”郑浩宇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人家哥哥送的礼物到了自己手上，真说不过去。

“你不喜欢？”乔木扭过头看他，街边路灯发出暗淡的光，映在乔木的眼中，变得那么亮。

“喜欢是喜欢。”郑浩宇把手办递回去，“还是算了吧，这可是你哥哥给你的。”

乔木没有接，脸拉得老长，“这种东西放在我那儿又没用，不知道哪天就扔了，你就拿着吧，多好看的塑料小人儿啊。”再说了，没准儿过几天我哥就是你哥了呢，这话乔木憋了半天，没说出口。

“那、那谢谢你了。”听到乔木对手办的称呼，郑浩宇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笑得停不下来。

说着话就到了那家火锅店，点了很多菜，在郑浩宇的坚持下，他付了钱，坐在一边看着乔木吃。

乔木真的是饿惨了，大口大口的吃，嘴角儿蹭到了酱汁也没注意。

郑浩宇笑笑，拿过餐巾纸，本来是想直接给他擦的，但是两人目光对上的时候他改主意了，停住正要抬起的胳膊，把纸巾塞到乔木手里，“你看你吃的，能注意点儿形象么。”

平常看起来玉树临风的，原来饿极了也这样儿。

“谢谢。”乔木一直在想刚才爸爸跟他说的话，那意思应该算是妥协了吧。

这顿饭吃的很沉默，乔木没了脸上的笑，一直若有所思，郑浩宇不知道说什么好，又不好意思问乔木发生了什么，就只能低头摆弄轻音手办。

回去的时候，乔木突然问，“你有想过你毕业之后的事儿么？”

郑浩宇摇摇头。

晚上气温本来就低，风一吹更凉，“唉，秋天了啊。”乔木没有继续之前的话题。

郑浩宇却鼓起了勇气，没放过他，“你……今天跟家人吵架了么？”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说晚上有家庭聚会，没一会儿你却板着脸过来让我陪你吃饭啊。”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跟我爸吵了一架。”乔木一直低着头，郑浩宇看不到他的表情，“我有自己想做的事儿，但是……我们家，我爸爸一直跟希特勒似的。”

郑浩宇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正想词儿安慰他，乔木也没等他回答就自顾自地说，“唉，不被信任的感觉很糟糕啊……”

“那，乔木哥，你想做的事儿是什么？”

“成为优秀的人呗。”乔木翘起嘴角，怎么就说出来了呢，这个时候真想抱住眼前这个人啊，可惜还不是自己的。

乔木的野心没跟任何人说过，家里有一个那么优秀的大哥，全家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父亲对乔木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你哥哥都能做好，为什么你不能。

越是这样，乔木就越急着证明自己。

沉重的气氛一直持续到郑浩宇宿舍楼下，“乔木哥，你别难过，你爸爸一定是用他自己的方式表达对你的爱。”

这话刚说完，郑浩宇就觉得太矫情了，“不、不是，他肯定也不想跟你吵架的。”

“嗯，谢谢你啊。”看到郑浩宇慌乱的模样，乔木今晚才算是真正笑出来。

郑浩宇看他笑了才放心，“是我谢谢你，这个礼物我很喜欢。”

这一晚，郑浩宇又失眠了，就跟他第一次见到乔木的那个晚上一样。

那次他是在想这人有多讨厌，但是这一次，他在想，喜欢上一个人，会有什么症状？

第七章：KTV练歌儿

第二天郑浩宇是被暴力弄醒的。

他翻过身，挥开聂雨辰的爪子，“别摇了成么，头都晕了！”

聂雨辰站在椅子上，扒着床边的栏杆，那表情委屈地无与伦比，“起来吧，跟我KTV练歌儿去。”

“你已经唱得很好了，让我再睡会儿吧。”郑浩宇心想聂雨辰今儿怎么起得那么早啊，睡眼朦胧地拿过手机，蹭得一下儿就坐起来了，天呐都九点了，从来没睡到这点儿过，郑浩宇真的再也不想失眠了。

“快快快。”聂雨辰看他坐起身，恨不得一把把他揪下床才好。

“成成成，你先放手，我洗漱完咱就走成么？美人儿祖宗！”郑浩宇无奈地把衣服穿好，爬下床。

“成！快着点儿昂。”聂雨辰点点头，心满意足得坐下等他。

郑浩宇还没回过神儿，走路有点儿飘忽，拖着沉重的身躯进了洗手间，刷牙都是闭着眼睛的。

“哎我说你这状态不对啊，以前你不是大早上六七点钟，就能跟打了鸡血似的满处窜么，今儿是怎么了。”聂雨辰注意到了郑浩宇桌子上那个他从来没见过的手办。

“甭提了。”嘴里满是泡沫，郑浩宇有点儿口齿不清，“我昨儿晚上失眠了。”

“哦？想谁呢？”聂雨辰停顿了一下，有点儿犹豫，“嗯，跟你桌儿上这新手办有关么？”

郑浩宇呸了一口，把满嘴的牙膏泡沫吐出来，“我操，聂雨辰你敢不这么敏感么。”

“看你这反映，就是有关的意思了。”聂雨辰往椅背儿上一靠，翘起二郎腿。

“唉，说来话长。”郑浩宇洗了把脸，拿着毛巾走出了洗手间。

“边走边说呗。”聂雨辰站起身，穿上那件儿他自己觉得非常风流倜傥的黑色风衣。

郑浩宇赶紧把脸擦干，穿上外套便随聂雨辰出了门。

学校附近没有好的KTV，他们便坐地铁去了西单，一路上郑浩宇支支吾吾的不知道从哪儿说起，只能说出自己这几天的心神不宁，“你说我这是怎么回事儿，我明明不是……不是……啊！”

聂雨辰笑了，“你不是什么？”

“不是你们那样的人……”2号线人很多，郑浩宇避免用到那个敏感的词汇。

“那又如何，你没听过一句话么。”聂雨辰凑到郑浩宇耳边，轻声说，“每个男人遇到自己心爱的男人之前，都以为自己喜欢女人。”

“……”郑浩宇无力地笑笑，瞪大眼睛看着聂雨辰，“这、这话你从哪儿听来的。”

聂雨辰耸耸肩，“微博上看来的啊。”

“那你的意思是，这很正常？”换乘站上来的人更多了，郑浩宇拽着聂雨辰往里面挪。

“你害怕么？”聂雨辰不答反问。

“怕倒是不怕，就是……有点儿犹豫”郑浩宇把聂雨辰往自己身边带，让他扶着自己胳膊。

“这种颠覆世界观的事儿，是得好好琢磨琢磨，”聂雨辰叹了一声，“可我怎么记得你当初是看乔木不顺眼啊。”

“那不是不了解么。”郑浩宇低下头，有点儿不好意思。

“现在就了解了？”聂雨辰挑眉，满脸的不相信。

“也不是。”郑浩宇像是在想该怎么形容，“就是这几天见得多了，就跟第一次见面的感觉不一样了。”

是啊，那会儿不是特别不喜欢他的笑么，让人后背发凉，但是现在觉得虽然乔木在笑，但是他不快乐。

越是相处，就越想再了解他多一些，看他到底为什么强颜欢笑。

2号线转4号线，再坐一站，就到了西单，那家KTV正是他们大一班级聚会去的那家，不是周末人也不多，郑浩宇去服务台开了一中包，两人便进去了。

服务员站在那里核对账单，郑浩宇突然想起宿舍还俩人呢，“老大和李光干嘛去了，他们来么？”

“去网吧了，一会儿就来。”聂雨辰脱下风衣，露出了驼色针织衫。

“您好，四个小时，一共489”服务员礼貌的微微弯下腰。

郑浩宇麻利儿得付完钱，拿过一话筒放到聂雨辰跟前儿。

聂雨辰还低头找他钱包呢，“你大爷的，你怎么把帐结了。”

“没事儿没事儿，比赛拿第一了就请我吃饭。”

“不拿第一也得请你丫吃饭啊！”聂雨辰坐到一边点了几首歌就开始唱，爱情买卖伤不起什么的，说是能开嗓。

郑浩宇无奈得坐在一边，接受神曲洗脑。

他拿起手机看看表，嗯到午饭时间了，郑浩宇对聂雨辰伸出了大拇指表扬他一下，随后大声说：“我去拿点儿吃的！”

聂雨辰没回头，只是挥挥手，继续唱他的良心有木有你的良心狗叼走。

这家KTV自助餐口碑很好，有很多好吃的，对于郑浩宇这种不会唱歌的人，是再好不过的了。

他端着端着满满一托盘的菜回到包厢，又去接了两杯水，边吃边听聂雨辰唱歌，聂雨辰唱歌经常飙高音，郑浩宇一直觉得他不管唱什么都比原唱好听。

大概一小时以后，宿舍另外两个人也来了，一下儿就热闹起来，

聂雨辰唱累了，把麦交给李光，包厢里瞬间响起了刘海砍樵的旋律。

看老大和李光玩儿的高兴，郑浩宇起身出去给他们拿吃的，聂雨辰也跟了出来。

自助餐区的人多了起来，聂雨辰接了几杯水郑浩宇就让他到一边儿站着等，郑浩宇自己拿了几个盘子去盛菜，过五关斩六将，越过人群，还抢到了两碗非常受欢迎的卤肉饭，战果累累，郑浩宇满脸笑意地跟聂雨辰回到包厢。

那两人已经开始对唱小冤家了……

四个小时过去得很快，郑浩宇感觉还没听他们唱几首歌呢。

可是聂大美人说累了，自然就没再续时间。

老大和李光这俩网瘾少年自然是直奔网吧刷怪攻城去了。

郑浩宇跟聂雨辰站在KTV门口不知道去哪儿，聂雨辰看了眼手机，三点，这也不是晚饭时间，得，喝下午茶去吧。

两人便去星巴克坐着，郑浩宇很喜欢摩卡星冰乐，聂雨辰却喜欢抹茶那种甜腻腻的东西。

虽然已经是秋高气爽，但是商场里依然很温暖，他们在那儿坐着都快睡着了。

聂雨辰的位置正对着门，他突然坐直了身子，低声对郑浩宇说，“快看快看，那是谁。”

郑浩宇不明所以地转过头，纳闷儿谁能让聂雨辰兴奋成这样儿啊，就看见乔木和一个英俊的男子一起走了进来，说说笑笑的都没发现坐在角落的自己。

“那是谁啊，俩人儿这么亲密。”聂雨辰还在观察敌情。

“管他是谁呢。”郑浩宇心里有点儿不舒服，真没想到乔木也会有那种表情，笑得跟个孩子似的，好像很依赖他身边那个男人啊……

聂雨辰发现了郑浩宇的不对劲儿，“哎哎，你别这么失落成么，我看着都不好意思了。”

“谁他妈失落了，我这是困的！”郑浩宇猛地喝了一大口星冰乐，冰得他脑仁儿直疼。

“没你这么喝的昂！这么凉的东西，你以为二锅头呐，还一口闷！”聂雨辰抢过他手里的杯子放在桌上，“没准儿那男的只是他朋友呢，你别想太多。”

想太多？有什么资格想太多呢，只是一个学长而已，人家就算是劈腿也跟他无关啊……

“没事儿，把你那副悲悯的表情给我收起来！”郑浩宇拿起咖啡，跟聂雨辰那杯碰了一下，“干杯！”

“干你奶奶个腿儿。”聂雨辰说完却笑了，这话还是跟郑浩宇学的。

乔木和那男人没坐多一会儿就走了，咖啡都没喝完就扔在了那里。

郑浩宇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走在乔木身边的男人英俊成熟，穿着得体的西装，一副社会精英的模样，乔木不停地说着什么，那男人微笑着耐心地听，在有人经过的时候还用胳膊揽住乔木，那保护者的姿态真是让人一览无遗。

唉……是个很会照顾人的主儿啊，乔木跟他在一起，应该很开心吧，可是昨天乔木那么难过的时候，那个人又在哪里。

郑浩宇和聂雨辰百无聊赖地终于等到了该吃晚饭的时间，他们走出星巴克上了五楼，那里有一家郑浩宇很喜欢的餐厅，不贵而且牛排很好吃。

聂雨辰不喜欢肉，把本来就不大的牛排切掉了一大半放在郑浩宇盘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