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以后——月下三殿

可我还是想他。

“那、那后来呢？”郑浩宇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一个失去了这么多的人，也许说什么都没用吧。

“后来？后来我从葬礼回来，就一直绝食，差点儿也死了，可惜……”可惜没死成。

当时聂雨辰虚弱地几乎下不了床，给秋风霓急得够呛，但是他自己却无所谓，只是紧紧地攥着那封信，读了一遍又一遍，。

萧洛在信里说爱他，只爱他一个，还让他替自己继续好好活着，聂雨辰心想哪有你这么自私的人，你一了百了倒潇洒，可是你都不在了，我还怎么活下去。

秋风霓实在没辙，把儿子硬带去医院输了几天的营养液，这魂儿才算是回来。

出院那天，聂雨辰望着北京深秋湛蓝的天空，萧洛，你不是想让世界都看到你么，请你看着，看我怎么替你活，下辈子，我们再在一起。

“聂雨辰，你别难过，以后每年这个时候，我都陪你去看他，你不许再一个人偷偷躲起来了。”私下里郑浩宇很少这么连名儿带姓地叫他。

“谁躲起来了？”聂雨辰恢复了平常的表情，就像是刚才那个难过到要死的人不是他一样，“老子就是他妈的在学校里溜达溜达！”

“你就是因为这事儿，才不想提你以前学过戏曲的吧？”郑浩宇突然想起歌手大赛那天，聂雨辰在台上的表情。

“对，从那以后，我就开始唱流行歌曲，给秋女士气的，哈哈”聂雨辰神经质地大笑了几声。

郑浩宇看不得聂雨辰这样，便不再提起他家里的事情，“哎，你不是爱吃松仁玉米么，多吃点儿多吃点儿。”

结完账，聂雨辰起身去洗手间，郑浩宇坐着等他。

洗手的时候，聂雨辰下意识地抬头撇了眼镜子，就看到了站在身后的陆佳伟。

“嗨，我们又见面了。”陆佳伟笑得一脸天真烂漫。

“嗯，是啊。”聂雨辰对他这路人甲没兴趣，洗完手就准备离开，却被陆佳伟一把拽住手腕。

“昨天晚上，我在图书馆前面看见你了。”陆佳伟不笑了，严肃而又担心地看着聂雨辰的眼睛。

聂雨辰也瞪回去，“哦？看见我在干嘛？”

“你在哭。”

“滚你大爷的，你看错了。”聂雨辰甩开陆佳伟的爪子，扭头就走，说话的机会都不留给他。

陆佳伟回到位子上，看着聂雨辰随郑浩宇一道离开。

“怎么了？”乔木发现他脸色不对。

“聂雨辰他心里有事儿。”陆佳伟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是么。”

其实乔木和陆佳伟跟这儿也坐半天了，早就发现了那两个人，聂雨辰刚才那泫然欲泣的模样自然也收入眼底。

要不是乔木拦着，陆佳伟早冲上去了，谁受得了美人那副表情？

回宿舍的路上，郑浩宇还是很担心聂雨辰，“哎，要不，明天咱就去看看吧，他……葬在哪儿？”

“华夏陵园。”聂雨辰拨了拨挡在眼前的刘海， “没必要，还是剪头发去吧。”

“成！”郑浩宇猛点头，“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

“郑浩宇你够了！不用这样小心翼翼的，老子坚强的人神共愤啊！”聂雨辰终于笑了。

“是是是，你的存在就人神共愤了。”

这时候聂雨辰才想起来一件事儿，“对了，你跟乔木有什么新情况么？”

一说到乔木，郑浩宇有点儿尴尬，“咳，我昨儿跟他说10号那天要请他吃饭。”

“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说我喜欢丫的！”

“成吧。祝你成功啊少年。”聂雨辰拍拍他的肩，用一副你这个傻逼的表情看着郑浩宇。

郑浩宇听出了聂雨辰说话这味儿不对，“嘿，怎么着，你觉得我这事儿办得特二是不是？！”

“你也觉得自己二了？”聂雨辰从兜里拿出钥匙，拧开宿舍门。

“真没觉得。”郑浩宇先进去，抬手按了一下儿开关，宿舍那破灯眨巴眨巴好几下儿才亮起来。

“我操，我都服了你了。”聂雨辰恨不得把郑浩宇桌子上的动漫周边全扔丫脸上，“那男的是乔木他哥，不代表乔木真的喜欢男人啊！”

“不是你那会儿跟我说乔木是GAY的么？”郑浩宇瞪大眼睛。

“万一我说错了呢？”聂雨辰明白，碰到直男最棘手了，万一自己判断错误，郑浩宇这事儿会麻烦得很。

谁知郑浩宇却满不在乎地挥挥手，“就算是直的，老子也得给掰弯喽”

聂雨辰虽然无奈，但也在精神上支持哥们儿追求真爱，两人这一晚上，就兴致勃勃地商量着郑浩宇生日那天，是这样还是那样。

几百米之外的经管宿舍四楼，乔木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天凉了，该加衣服了。

第十三章：吻

国庆节，郑浩宇过得是百无聊赖，除了跟聂雨辰一起请韩筱吃了顿饭，就整天呆在宿舍，都快长蘑菇了。

聂雨辰倒好，不知道下载了一什么软件，天天用那个唱歌玩儿。

七天长假的最后一个下午。

“哎哎哎，别唱了成么，我这么无聊你怎么忍心这么HIGH呢。”郑浩宇走到蹲在椅子上的聂雨辰身边。

聂雨辰撇他一眼，扭头继续看屏幕，“不好意思啊，我们宿舍一王八蛋找我有事儿，你们唱，那个管理姑娘，把我抱下麦吧。”

“这是什么东西啊？”郑浩宇凑过去看。

聂雨辰一把推开他的脑袋，“你不知道的东西。”

“你电脑里有什么看的么？”郑浩宇这几天ACG都看腻了，想回归一下三次元。

“没有。”聂雨辰回答的干脆，但是他想了想，又道，“等等，还真有，我找找昂。”

郑浩宇看着聂雨辰在他的电脑里左翻右翻，CDEF四个盘全看了一遍，最后终于在一堆游戏中的某个角落找到了一个叫G的文件夹，双击打开，全是影音文件，视频名称都是由字母数字组成的。

聂雨辰站起身，把郑浩宇按到椅子上让他坐着，“来来来，今天就给你科普科普。”

郑浩宇心想还科普呢，小爷我在这大千世界活了快二十年，什么玩意儿没见过啊，真是的。

可是等聂雨辰点开其中一个，画面出现的时候，郑浩宇就觉得不对了，“这这这是什么？”

“别说话，好好看着。”聂雨辰一脸坏笑地站在旁边。

如果说屏幕上那两个男人坐在床边用日语聊天儿的时候，郑浩宇看不明白那情有可原，但是等他们俩脱了衣服开始接吻之后郑浩宇要是再不明白就真傻逼了。

“我操，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啊你！”郑浩宇一下子跳了起来，躲得远远的。

“你丫电脑里没有AV吗？”聂雨辰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一把就给郑浩宇拽了回来，“躲什么啊躲，你看这小零儿多可爱！”

郑浩宇之所以反应那么大，不是因为天真纯洁什么的……而是突然看到这么露骨的画面，对于他一个刚开始喜欢男人的人来说，真的是刷新三观啊。

等冷静下来之后，他开始仔细地研究屏幕里那投入的两人，“嗯，还真挺漂亮的。”

日本GV中非常受欢迎的白嫩精致小零儿，并没有让郑浩宇给予太多关注，等屏幕中那精壮的男人开始做活塞运动后他就把播放器给关了。

“怎么不看了？”聂雨辰脸上的坏笑还没散。

“我可不好这口儿。”

“哪口儿？”

“就是柔弱得像女生一样的那种。”

“我懂了，”聂雨辰一挑眉，“其实你那意思是没有乔木的GV你都不看是吧？”

“……”

郑浩宇确信自己不是那么纯情的人，一直以来不想找女朋友并不是宅男本性作祟，而是女人呐，如此娇气的生物，他嫌麻烦。

遇到乔木，纯属意外。

就在他们俩开始讨论日本和欧美某方面文化的区别的时候，宿舍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他们可爱可敬的班长。

“你们能在真是太好了。”班长戴着一副细边儿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人也厚道，班里同学拜托他的事儿他都会帮忙，人缘儿好的不得了，“一会儿咱们院跟经管院有一场篮球赛，虽说是大四联队的友谊赛，但咱们也得去加加油什么的。”

聂雨辰和郑浩宇自然是点头答应。

“哎你们都不知道！咱们院本来人就少，这一放假更没人了，大家都恨不得上课的前一秒才从家回来。”班长无奈的扶了扶眼镜，“但是，篮球比赛啊，输人不能输阵，我再去别的宿舍看看。”

班长又嘱咐了他们俩几句一定得去之类的话，就出去了。

郑浩宇看着刚刚关上门，喃喃地低声说，“他妈的怎么又是经管院啊！不认识乔木的时候，也没看咱们院跟经管院联系这么密切啊。”

“这不正是好机会么，走，看看你未来男朋友上不上场！”聂雨辰关了电脑，豪迈地一勾郑浩宇的脖子，就去了篮球场。

经贸大学的篮球场在校区的最东边，挨着一条小马路，马路对面儿就是宿舍区。

等郑浩宇他们俩到的时候，比赛都开始了。

宋文那个不爱运动的货，居然也在场上蹦跶，不用看也知道是凑数的。

聂雨辰扯扯郑浩宇，“乔木还真在上边儿呢。”

其实哪里用得着他说，郑浩宇早就一眼看见了乔木。

十月初的北京已是需要穿薄毛衣的季节了，那人上身儿却只穿一件儿宽松的短袖T恤，他抬手投篮儿的时候，T恤下摆被带起，会露出他结实的小腹。

一条普通的浅色牛仔裤，一双常见的蓝色NIKE，穿在乔木身上，郑浩宇怎么看怎么喜欢。

啧啧，以前怎么没觉得他帅呢，郑浩宇摸摸下巴，目光紧随着篮球场上某个身影。

这场比赛打得轻松至极，不是说对手太弱，而是这群大四的压根儿没当真，说是友谊赛都太不客气了。

两队人马进攻的是真进攻，防守的却不好好防守，就摆个样子而已。

嬉皮笑脸，你推我搡，一片欢乐祥和。

乔木笑着看陆佳伟用假动作逗宋文出招，目光一转就发现球场边的郑浩宇也正注视着自己，两人眼神儿一相遇，乔木就对他露出了一大大的笑脸，乐得眼睛都快没了，他真没想到郑浩宇会来……

他这一乐不要紧，郑浩宇立马露出一副被噎到的表情移开了目光，倒是那些过来给学长加油的小姑娘一阵尖叫。

你别看郑浩宇对乔木第一印象很差，其实乔木的人气高得很。

本来乔木就文质彬彬的，更何况他对着谁都是满眼笑意，从他还是大一新生开始到现在快要毕业，觊觎他的女生们就一直络绎不绝。

郑浩宇听到那边“乔木学长～～！”的尖叫声时还愣了一下。

在郑浩宇的印象中，即使是聚会，乔木也是安静地在那里坐着，微笑着看热闹，只有别人过去找他喝酒的时候，他才会活跃起来，跟人打成一片。

这样一个恬淡的人……怎么会吸引那么一帮聒噪的女生啊……

郑浩宇不再盯着场上跑来跑去的乔木看，反而扭过头观察离他不远的那一群女生，漂亮的还真不少，如果乔木不是GAY，如果他喜欢女人……

就在一种莫名的危机感突然油然而生之时，有人在后面叫他，“郑浩宇小朋友。”

听到这个称呼郑浩宇还纳闷儿谁会这么叫自己，都已经成年很久了，小个毛线啊！

回过头，看到那个踩着高跟鞋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的御姐，郑浩宇恍然大悟，嗯，也就是她了，说话都透出一股女流氓的气质，“呦，韩筱姐，你也来他们打球？”

韩筱抬手扶了一下她走到哪里都要戴着的蛤蟆镜，“是啊，乔木说让我来给他加加油。”她看了眼旁边那些小女生，笑笑继续说，“到了这儿才发现，丫的哪儿用得着我加油啊，你看看，啧啧……”

郑浩宇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儿尴尬，咳了一声，说：“乔木学长还挺受欢迎。”

谁知韩筱却满不在乎地挥挥手，“哼，他眼里哪儿有女人的位置。”

“什么？”郑浩宇怀疑自己听错了，但又期待着什么。

聂雨辰也把目光从球场转移到韩筱的脸上。

韩筱却没多做解释，抬起下巴微笑一下，说了句“没什么”就挎着她精致的女士手提包风情万种地走了。

球场上，乔木那半长不短的厚实柔软的头发，随着他轻松帅气的三步上篮，扬起跳跃的弧线，阳光照在他年轻的脸上，汗水顺着脸颊缓缓流下，被乔木顺手抹去。

郑浩宇的目光情不自禁地从那个被准确投入篮筐的球转移到乔木的脸，篮球果然是一项非常吸引人的运动。

直到第二节比赛结束的哨声响起，郑浩宇才回过神儿，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乔木已经站在他面前了，手里还拿着一瓶不知道哪个小姑娘给的矿泉水。

“学、学长。”郑浩宇有点儿不知所措，这是他弄明白自己的感情之后第一次跟乔木面对面地站在一起。

“你、你是来看我打球的么？”乔木学着郑浩宇的结巴，低声笑了起来。

“当然不是。”郑浩宇感觉自己跟个情窦初开的小萝莉似的，简直弱爆了！

乔木乐够了，看着眼前这个拘谨的人，心情莫名的好起来，“那我打篮球的样子帅么？”

“嗯。”郑浩宇不想在气势上输给乔木，挺直了腰板儿想调戏回去，“乔木学长当然帅了，要不怎么能有那么多小姑娘如狼似虎地过来给你加油呢，你看看，一个个儿都如花似玉的。”

本来是冷嘲热讽的话，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郑浩宇一说出去，就跟吃醋的小媳妇儿似的，聂雨辰在旁边儿都不好意思了，忒丢脸！

乔木倒是受用的很，低下头想掩饰自己的得意，却还是憋不住大声地笑了出来，“其实只要你一个人给我加油就成了。”

“呃……”郑浩宇没想到他这么直白，“加油。”

后面那两节比赛，郑浩宇特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乔木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只要投进了一个球，就往郑浩宇这边儿看，然后郑浩宇就抬起双手，象征性的拍几巴掌以示表扬。

这一来二去的，也就瞎子看不出来了。

宋文揶揄地看了郑浩宇好几眼，就连那些个尖叫着给乔木加油的女生们也开始窃窃私语地讨论郑浩宇是谁。

这场和谐的比赛，最后也没比出个所以然来，就当是平手了。

郑浩宇看比赛结束就要走，却被乔木拦了下来。

“别走啊，这都快五点了，正好吃饭去。”

郑浩宇正想叫聂雨辰一起去，陆佳伟走过来一把抓住聂雨辰，“你们俩去吃吧，我跟雨辰有话说。”

那家伙攥得聂雨辰手腕儿直疼，想甩又甩不开，只能僵着脸说，“谁跟你有话说啊？放开。”

“雨辰，别闹。”陆佳伟陪着笑，却死不放手。

郑浩宇看着聂雨辰别别扭扭地跟陆佳伟走远，心想这两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儿，聂美人儿面对不熟悉的人，一向是拒于千里之外，这次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