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回屋睡觉。」夏爷爷见着他孙看着他了连忙说。
「哦……」夏时季看了看一脸冷静的李昱泊,再看了看巴巴看着他让他回去睡觉的夏爷爷,最后还是向李昱泊投降了,只好舍不得地说:「爷,不睡了,得上课。」
夏爷爷跺了几跺手中的拐杖,「你都没睡饱,上什么课……」
夏时季摇头,「爸爸知道了会揍人的,唉,爷爷,上课去了啊,你在家注意点啊,等会把门给关紧了,出去下棋别下太久了……」
说完,他打了个哈欠推了下李昱泊,让他开车。
夏爷爷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没睡饱的孙子被惨无人道地送去上课……等车子看不到了,他回了自己屋,关了门,把存折地契都拿出来数了数,觉得份量还是不够,打算呆会跟在国外的大儿子打个电话,让他给点钱。
他得攒够死后给他孙子的钱,小儿子是靠不住的,孙子想睡个觉都要逼他去上学,以后要是不听话了还怎么得了?
夏爷爷从水杯里又沾了沾水,把他藏着的值钱东西又数了一遍,收好了之后柱着拐杖就去前厅给大儿子打电话去了。
夏时季差不多是被扛进教室的,史鸣宇一见他们就很大声地在教室里吼:「夏时季,你昨晚通宵游戏?」
那声音震得睡意十足的夏时季从一秒之间变成了睡意五分。
李昱泊什么都没说,把夏时季放到位置上。
要说夏时季这十来年不是在这几个伙伴中白混的,就算是半睡,也能微微地睁开眼,有气无力地对已经凑上来了的史鸣宇说:「你玩到几点?」
「五点,你哪个游戏哪个区?」史鸣宇愣,夏时季玩的哪个游戏,居然能让他着迷通宵?
见夏时季眯着眼睛枕头手臂继续在桌子上睡,昨晚偷偷通宵游戏依旧神采奕奕的史鸣宇追问:「哪个游戏啊?」
旁边邓顺也想知道,凑过头来也看着夏时季。
李昱泊看着那俩,淡淡地说:「让他睡醒了再问吧。」
史鸣宇只好坐回了自己的课桌,为了想知道答案坐得有些坐立不安。
夏时季也算是报了被史鸣宇打扰了了睡觉的仇了。
李昱泊找着了他们的班主任,他们班主任姓袁,都叫他袁班。
「夏时季有点不舒服,今天上课会睡会。」李昱泊接过袁班倒给他的水,说了声谢谢。
「成。」三十多岁的袁班点头,对此没有说什么,见李昱泊主动来了他办公室,下次来的时候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就多问了一句:「你爸妈哥姐他们暑假要回来吧?」
「跟往年一样。」李昱泊看着他跟的某两个哥姐曾经是同学的袁班微笑了一下。
「还是去海边的房子?」
李昱泊点头,像是不经意地问:「袁班暑假还要工作不?要不跟我们一起去……」
袁班听着愣了一下,笑了一下,说:「这……」
「我们那房子每年都能空出一两间,你去有房间住,一起去吧,夏阿姨可能还想跟你讨论一一夏时季这学期的表现……」李昱泊笑着说。
袁班摇头失笑,「他表现得挺好的,就是偶尔多睡几节课,这个做家长的也不会苛求的。」
所以,李昱泊这聪明学生实在不必因这期夏时季多睡了几节课就……
「你不想去?」李昱泊挑眉。
袁班叹气,「想去。」他看上李昱泊大伯的女儿都十多年了,眼看人家好不容易又回来一次,他也当上了李昱泊他们班主任两年了,趁着李昱泊没毕业之前,能多见一次就算一次吧。
「那就这么说定了。」李昱泊笑了,就像海边夏天的风一样让人觉得舒适,但,细觉之下,让人捉摸不透。
李昱泊从班主任的办公室出了来,沿路见了几个任课老师,又闲聊了几句,到了教室就见邓顺趴在夏时季脚边不知道在干什么。
再两分钟就上课了,这邓顺在干嘛?
李昱泊走近,邓顺一看他,连忙把手中没翻着礼物的夏时季的书包还他,问:「诶,他答应给我的生日礼物呢?」
就这事?李昱泊看邓顺一眼,说:「下午回家拿,你别随便翻他东西,免得这小子不高兴。」
邓顺「切」了一声,悲愤地说:「老子一年就生日一次,他们一来就给我了……」他指了指教室里十几个的人,「就他,还有你不上心,我这哥们当得啊……」
他期待了一天一夜的礼物啊……
邓顺还想说,哪想,上课铃响了,他只好抱着他受伤的小心肝回座位继续悲愤去了。
夏时季睡到上午的课完了,最后一节英文课的老师「亲切」问候了李昱泊,确定夏时季只是睡觉不是身体不舒服之后才走人。
他们一走,教室里的人齐涮涮地看着李昱泊,比用看戏还热切的眼睛看着李昱泊去叫醒沈醒中的暴龙去吃中饭。
李昱泊无奈,把夏时季的头抬起,「醒来,该吃中饭了。」
果然,夏时季一被他叫醒,想都没想,立马一中指。
看得教室里的人一起哄堂大笑。
夏时季也顺便给了他们一中指……
被吵醒的感觉是这世上最坏的感觉,比小时候晚上偷偷爬去李昱泊家睡觉被他爸逮到揍一顿的感觉还坏……夏时季一到车上就用脚踹李昱泊:「你他妈不知道自己去吃饭啊?」
少吃一顿又不会死人。
李昱泊冷眼看他一眼,继续开车,「你看你瘦成什么样了?」
「瘦,我这哪是瘦?我这叫健康好不好?」夏时季的火气依旧没减去太多,相反,他暴躁得都快扑上去把李昱泊撕了,「妈的天天吃饭吃饭,你吃死我得了……」
「夏时季。」一看夏时季口无遮拦,李昱泊咬着用力喊出了他的名字。
夏时季一听那个用力度,就知道李昱泊真毛了,他皱了皱鼻子,瞪了李昱泊一眼,倒没有再把话说下去了。
他们中午休息的时间有两个小时,因为各自都有交通工具,学校就算是郊区但总归是在一个镇上,骑车来回也就半个多小时,大多数人都是按家长的要求回家吃饭的。
到了家里,玲婶做好了饭,夏爷爷正坐在椅子上等他们。
一见夏时季,夏爷爷就伸长了身眼巴巴地看着他孙,看他身上是不是还有睡意。
不过夏时季倒是神采奕奕的,一屁股坐到他身边就说:「爷,你不要干等着,吃着等我们就是。」
一旁李昱泊添着饭,对着玲婶说:「玲婶,你先回去吧,接下来的我们收拾就成了。」
「嗯,嗯,玲婶,你回吧,碗筷你晚上来的时候再来洗一样。」夏时季笑着对她说:「厨房里的那些东西如果没吃完麻烦你带回去帮着吃了,扔了怪可惜的。」
玲婶笑着回道:「好,那你们吃着,我回去一趟。」
她生了五个孩子,年龄从十三岁到五岁不等,丈夫常年出海,一大家子就靠着她一个人操劳,玲婶手脚快,一天下来打扫煮饭用不了两三个小时,夏爷爷周围一堆下棋的朋友,也不用她陪,李昱泊就一直让她把该干的都干了就可以自己回去照顾家里。
吃完饭,送了他爷去了老友家下棋,上了车,夏时季就躺平了,他把T恤捋高了一点拍了拍自己赤裸的肚子,惬意地叹了口气,对开车回学校的李昱泊说:「这破车还是开着吧,咱又不显摆,都是从后门开进去的,前门的人又不知道咱开车上学……」
骑摩托车倒是舒服,因为风一直在脸庞吹着,夏时季很喜欢那种感觉……可是,开车有开车的好处,自己可以多睡会。
尤其,在李昱泊老是对他做些挺耗精力的事情后,他这个按时间上课的人需要更多的休息。
为了避嫌,他们教室的教学楼是学校最远离主教学楼的一幢楼,位于学校的最后面,而他们这些人上课也是从后门大门进入,一般前面按正常教学秩序上课的人是很少到后头来的,所以,学校要求的他们不要显摆的要求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就算是上了主道会有成群的放学的人看到他们的车,可谁知道他们是这学校上课的啊?他跟李昱泊都不是爱到前面教学楼去露脸的人。
再说了,开的这车低档得很,在春夏镇里开个这样的车跟满街的人都骑着的摩托车有啥区别……夏时季看了看车,摇了下头,这李昱泊,干什么都低调得要命,真不知道这性子是随谁的。
李伯伯是个一挥手就豪气万丈掷地有声的爷们,伯母就更不用说了,只要她站那,香味能薰得远近十米内的蚊子全部死绝。
那俩高调得要命的人,怎么就生出了李昱泊这么个干什么都低调的人出来的?
夏时季丢给了邓顺一个他没拆过的父母给的表,邓顺拆开了看,估计是对夏时季品味的盲目相信,带在手上觉得挺好看,连送了几个飞吻给夏时季,表示他这哥们当得实在。
史鸣宇看着那表在旁酸溜溜地说:「老子就要了几个球就跟讨债一样地讨,可这表送得多大方啊,敢情老子不是你哥们了?」
一帮口里都是老子的家伙……夏时季觉得他妈老抱怨他没教养都是这帮人给带坏的,他对着史鸣宇没好气地说:「你生日老子送你的东西差了?嫌差给我还回来。」
史鸣宇怪叫:「不得了,现在连礼物都要要回去了,李昱泊,你也不管管……再这么小气下去,周扒皮都得喊他祖宗了。」
夏时季伸出一中指,操了一声,「你再说,今年你生日别请老子,老子懒得去吃你那顿破饭……」
他还要再喊,李昱泊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夏时季挠了挠头发,得,不能再跟人对骂了,这李昱泊他妈的又要管他了。
晚上去邓顺家里的餐馆吃了饭,邓顺拉着他们还要去K歌,被李昱泊一句还有事要去做就没去成。
李昱泊本来下了课送了夏时季回了家就去他家的店铺收当天的帐,今天下完课就直接去了邓顺那吃了饭,去收帐的时候晚了点,就让夏时季顺路跟他一起去了然后再回家。
本来夏时季想跟着邓顺他们去K歌也不愿意跟着李昱泊去收帐……傻呼呼地在车上等着李昱泊收帐他觉得挺不耐烦的。
所以尽管李昱泊速度很快地收了第一家,夏时季在他们收第二家的时候就说:「我走回去算了,离家不远了,你收你的去。」
李昱泊皱了眉,「你就不能有点耐性?」
「这事你一个人就成了,干嘛拉着我……」夏时季咬他的肩膀,不高兴地说:「我要回去了,天也黑了,我不喜欢一个人在车里等你。」
「我让你等吗?你就不能跟我一起去收?」李昱泊也不痛快了,伸出手把夏时季的脑袋从他肩上推开。
「那多傻啊……」一被他推,夏时季更不高兴了,嘴又情不自禁地嘟起,少年嫩红的嘴唇上面挂着浓重的不满,「你们家那些店员老盯着我看。」
李昱泊头疼,「你让他们多看几眼怎么了?他们只是好奇……」
「反正我不喜欢。」老被那些人看得发毛的夏时季哼了一声,「你倒好,那些小姑娘多看我一眼你就暴躁吃味,那些人老盯我你倒是大方了……」
「夏时季,你讲不讲点道理?」李昱泊横了夏时季一眼,「有些新来的店员想认识你多看你一眼,多说几句话,熟了之后也不会再多关注,你就不能有点耐性?你这德性能不能改改?」
「改?」夏时季被说得又起了怒火,他刚等了李昱泊一会本就心情不好,这下心情更坏了:「我他妈怎么改?上次跟你去文体店里拿个球,我就多问了那小姑娘几句话,谁他妈醋得回来折腾了我一宿的?」
最后两句话,夏时季根本就是火冒三丈喊出来的,这姓李的太不讲理了,他跟人说两句就说他四处发骚,他不见人就说他不亲和,他妈的他居然敢有脸说他不讲道理?这他妈到底是谁不讲道理了?
「你滚蛋。」说到最后,夏时季真火大了,推开车门就要下去回家,他不要跟李昱泊说话了,免得把自己给气死。
李昱泊拉住他,见夏时季迅速欲要走的动作过大,那个梦里的惶恐就像雷电一样立马侵占了他的神经,下意识就猛地把夏时季扯了回来……
很显然,他的力气不收敛,夏时季的手就被他拉得像是断了一样,疼得刺骨。
「你……」夏时季眼泪一下就下来了,他的上嘴唇孩子气一样往内弯着哭了起来,「疼……疼死了……李昱泊,你拉疼我了……手都要断掉了……呜呜……」
「对不起。」李昱泊迅速放下手,看着夏时季被他拉住的手腕真的一下就泛了红,夏时季不好好吃饭的结果就是手腕细得很,这么猛地一拉,呆会估计会成紫色,还好,还好,骨头没拉伤……
他连连在那处印着亲吻……
手上的疼让夏时季连火气都不发了,他哭着看着这样对待他的李昱泊:「这样还是会疼,没用……」
别以为亲亲他就没用了。
「我帮你找红花油。」李昱泊翻着车箱里准备着的小医用箱。
「李昱泊……」夏时季见李昱泊不亲了,用另一手去拉他,「疼……」
李昱泊看他一眼,把另一手还是小心地放在嘴边,边亲着边一手翻红花油。
「疼,疼……」怕疼的夏时季管不得他已经是个男子汉了,不应该哭得这么娇气,但一时之间他也管不得了,他确实委屈得很,他妈的李昱泊除了在床上,什么时候弄疼过他?
「不疼了,不疼了,乖,亲亲就不疼了。」李昱泊见他眼睛一下就泛了红,心也疼了,他翻出了红花油,连着在那处轻轻地印了十几个吻,才打开了红花油的盖子。
活血散淤的红花药本身就有一股强烈刺鼻的药味,一打开,车子里都全都是那股味道了。
对味道过敏的夏时季闻着眼睛睁得更大了,一下子恢复过来神智知道这种东西就是涂到自己身上时就立马声嘶力竭地吼:「我不要涂。」
「乖。」李昱泊哄他,不能不涂,要不会成淤伤的。
夏时季不断摇着头,「不,不要涂,乖没用,我都这么乖你还弄伤我……」
他实在是让自己很听李昱泊的话了,可李昱泊是怎么对他的?
他以前就算自己打他他都不会还一点手的。
现在他越来越听话了,他居然这么对自己了。
夏时季想着,觉得心跟手一样的疼了,他撇着嘴角带着眼泪指控李昱泊:「你把我弄伤了,还要涂这种让我睡不着觉的东西到我身上,李昱泊,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不是……」李昱泊本来就心疼得很,一听他这么说心更疼了,他抬起眼睛焦急地直直看着夏时季,「我这么喜欢你,你一说要走我就急了,你忘了,去年你去城里看阿姨,才走了一天我就吃不好睡不好,因为想你货架倒下时都忘了躲……」
「你别说了,」一听他这么说,夏时季的心一下就软了,他伸出没伤的手拦住李昱泊那双会把他魂都吸走的眼睛,实在太无可奈何啊,「好吧,我原谅你,你不要说那件事了,我会伤心的。」
当时李昱泊被货架砸得进了医院,吓得他当天就强令他爸开了车回来,在车上他以为自己心脏都会害怕得停了。
到了医院,李昱泊头上还缠着恐怖的白纱,一回想当时第一眼见到这个景象时自己的手软脚软心脏还停跳,夏时季都还是觉得害怕。
他讨厌回想不高兴的事,只好一下就原谅了李昱泊,以求他不要再提起,「你涂吧,别更弄疼我了。」
一说,明明不想哭的,可觉得自己实太凄惨了,眼泪一下子还是滴落了下来。
他只不过是想走回家而已,又不是要去城里父母那,李昱泊凭什么要把他弄伤啊?
最终还是上了药,夏时季闻着难闻的药味,蜷起了双腿缩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