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魂精灵 上——雷小米

最后，莎蒙来到了弥亚面前，她冰冷的手指触及弥亚的时候，弥亚心虚地低下了头，莎蒙翻开弥亚的手掌，一片苍白，那双碧蓝色的眼睛里闪出了不能相信的光芒。

“弥亚。沙拉曼达，阿尔法特拉的小儿子。”莎蒙的眼神瞬间恢复，“你没有照我说的方法做还是你的誓词念错了？”

“不，我没有释放出灵力。”弥亚的声音小到几乎听不到。确实，他的手中只有一团模糊的光雾，连形状也没有。

“沙拉曼达家族从来都是灵力和战力测试，甚至连暗测试都会通过的一族，难道……”莎蒙是双眼落向了弥亚的头发。

“他不是纯种！”精灵中有人讥笑起来，接着是更多的哄笑。

莎蒙眼神凌厉地制止了笑声，缓缓站了起来：“火之精灵擅长格斗技术，可能下午的战力启蒙你会发挥出色。”说完，莎蒙转身走向了偏殿，弥亚的名字，她并没有写在卷轴纸上。

精灵们渐渐散去，只有弥亚呆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十九》

回到火精灵使殿，弥亚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没有吃饭。

尼路还没有回来，一个人的空间无限失落。

弥亚的脑袋里始终回想着一句话：他不是纯种。

为什么自己不能释放灵力？

难道正如大家预料的那样，自己根本就不是沙拉曼达家族的血亲？

回想起来，哥哥们都拥有着令其他种族的精灵都羡慕的能力，而自己的父亲则是整个精灵族都要望其项背的火之精灵族长，只有极少数的其他元素精灵族族长级的精灵能够和他相提并论，而自己在他们的面前显得微不足道，甚至连最基本的启蒙测试也过不了。

如果下午的战力测试也通不过的话，自己就只能成为灵力微弱，不，灵力基本没有的平民了，那家族的荣誉和使命便再也不会和他有任何联系了。

弥亚咬着嘴唇，捏紧拳头的手指的指甲几乎嵌进了手掌的肉里。

金色的纱帘被风吹动，一张卷白的薄纸片飘落在床上。

弥亚伸手捡起，阅读上面的内容：

“不要担心，鼓起勇气去做，你会成功。”

细长的黑色字体，弥亚竟然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了，哥哥们的字他都认得，可是写这句话的人，他确实在脑海搜多了很久也找不出来。

“难道是父亲？”弥亚突发奇想，父亲的字，也没有见过，记忆里，弥亚几乎没有和父亲近距离接触过。

米亚反复阅读着纸片上字，更加坚信那是阿尔法特拉。沙拉曼达的笔记。

确实啊，家族都承认自己并且信任自己，自己有什么理由不自信呢？

弥亚起身，打开房门，冲进中午灿灿的阳光中。

纱帘的阴影里，一个黑影发出了轻微的笑声。

力之殿坐落在精灵族王宫的左侧，和右侧的灵之殿相对，却有着不同的风格。如果说灵之殿是一座肃穆的牙白色圆顶神殿，那么力之殿就是一座森然的青灰色尖顶武场。大殿里四处散落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房顶，柱子上刻满了触目惊心的武器残痕，有的无法修护的损毁处只能用结界来支撑，以免坍塌。

精灵族的少年们都换上了贴身的软甲以及简短轻便的的装束，从神情上来看，比上午在灵之殿的时候更加焦虑，因为他们即将面临的战力启蒙很有可能就是相互打斗，或者说是与一个经受严格训练的战士对战。这是上一届的战力启蒙测试的内容。

沉重的脚步声从内殿的走廊里传来，每响一次，脚步与地面的撞击都会打在精灵少年们的心上，让他们原本紧张的心情更加不安。

弥亚依旧站在最前排的正中央，原因是，上一届的测试中，他的哥哥雷奥在极其短暂的时间内打倒了经过严格战力训练的精灵族战士，表现出了惊人的天赋和战斗能力，这也是在精灵族的历史上很难得的奇迹，因此，雷奥也被火之精灵族成为“最强的战士”。

沉默死寂的大殿里，突然出现了一抹绯红色的身影，一个体型健壮，身材高大的火之精灵严肃地来到了精灵少年们临时列出的队伍面前。

火之精灵有着宽厚的下巴，身上穿着华丽贴身的用轻盈的金属材质做成的铠甲，繁重的披风在身后垂下，腰间的巨剑显示着主人的威严。他的目光在弥亚身上停留了一下，随即转向了别处。

“我是战力测试的主考官，精灵族的力导士，克林。相信在经过灵力启蒙过后，你们对灵力的运用也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可是在战力的测试中，我们需要的不仅仅是灵力的天赋，更重要的是血统的力量。”火之精灵的声音浑厚响亮。

“我们都是纯种。”有精灵在小声接话，可是听到这一句，弥亚的心被刺了一下。

“我所说的血统力量，是指你从你的种族那里继承来的战斗天赋的多少，这是火之精灵的优势，但也不排除其他的种族，我们的祖先元素之神创造了个各种元素的精灵鼻祖，鼻祖之间是有血缘的，各个种族的精灵都会隐藏着其他元素的潜力，只要身体里的火元素力量多，他就能够在战力测试上表现出众，因此在灵力测试中灵力颜色当中有红色的精灵成为战士的可能性较大，名字被莎蒙计入卷轴的精灵可以选择继续测试，也可以选择直接进行魔法的专攻训练，而名字没有被计入轴纸的精灵们，这也许就是你们最后的机会。”克林继续宣布道。

话音刚落，四分之一的精灵少年默然离场。

弥亚的心情更沉重了，他的名字没有被莎蒙记下，所以这是他最后的机会，战力测试也需要血统作为基础，但作为火之精灵，他早上并没有释放出代表自己血统的灵力，难道他真没有任何天赋？

“这是火焰之神的佩剑——炎眼。”克林将巨剑从腰间抽了出来，剑身火光流转，“火之精灵的祖先，火焰之神沙拉曼达共有三把佩剑，炎魂拥有火焰之神的魂之力，赐予火之精灵族最强的战士；炎灵拥有火焰之神的神之力，赐予火之精灵族长；炎眼拥有火焰之神的体之力，现在就在我的手上。”

所有的精灵望着克林手中夺目的红光，惊叹之声溢于言表。

“如果血液里有火焰属性的精灵，会引起炎眼的共鸣，谁先来试试？”克林举着炎眼望着面前一脸畏惧又兴奋的精灵们。

“我先来。”拉塔列从弥亚的身边走出去，自信满满地答道，“我想我的血液里，有火之元素。”

弥亚默默想着，确实是这样，因为早上莎蒙说过拉塔列的哥哥就是因为没有控制好灵力中的火元而素差点将灵只殿弄塌，他们是兄弟，拉塔列怎么会没有火元素的属性呢？可是，弥亚又想，自己的哥哥有着惊人的天赋，作为亲生兄弟，为什么自己连灵力也无法释放？

炎眼割破拉塔列的手臂，一丝鲜血聚在剑身上然后消融，炎眼在吸收拉塔列的血液后放出更加鲜艳的光芒，并发出欢快的嗡鸣。

“你合格了。”克林微笑着说，“下一个。”

又有一部分精灵没有测试就径自离去，不知道是好奇心被炎眼留下的伤口掩盖了，还是对留下的几乎都是火之精灵这一结果感到无力。

确实，通过测试，成功与炎眼产生共鸣的精灵几乎都是火之精灵，只有几个其他元素的精灵族。

弥亚竭力使自己保持平静，让克林在他的手臂上划出了一个小小的伤口。

鲜血在剑身上慢慢融化，最后不见，剑身恢复光泽，弥亚屏住呼吸等待着结果。

这一次的沉默比任何精灵等待结果时的沉默都要来得长，好奇地在旁边看着的精灵也走开了，弥亚无奈地叹了口气。

克林正准备把剑放回去，突然在剑身上出现了异常的光芒，只有模糊的光雾闪过，甚至还没有来得及看清就消失掉了，随即，剑面上跳动出红色的火焰。

“恭喜，你合格了，弥亚。沙拉曼达。”克林迟疑了一下，淡淡地说。

弥亚的心脏已经快要跳出来了，心情从来没有这么好过。他与炎眼产生了共鸣，那么，他的血液里存在着火焰元素。他通过了战力的启蒙，他也可以像雷奥那样做一名精灵族的战士了，他对自己的怀疑在这一刻全部消失，他有着纯正的血统！

弥亚站在测试合格者的列队里激动万分，完全没有去注意哪些没有合格的悻悻走掉的精灵，他想到了那张在床上捡到的纸片，父亲说的对，只要去做就会成功。

剩下的精灵还不到刚才的三分之一，大约三十个，基本全是男性，也有两三个女性的火之精灵。

“每个精灵都拥有灵力，只是要看灵力的强弱，灵力强的精灵可以学会更多的魔法。因此，接受魔法训练的精灵可能会很多，他们会根据自身的种族限制选择学习魔法的种类，但是最后能成为杰出术师的精灵是很少的。而具有血统优势的精灵基本上是火之精灵，所以数量会更少，但他们会接受精密的训练，战力血统会让他们全部成为精灵族最优秀的战士。”克林对剩下的精灵说道。

“那我们是不是明天就能接受格斗的训练了呢？克林老师。”拉塔列兴奋地双眼放光。

“现在我还不是你们的老师，因为你们还有一项测试要通过。”克林面无表情，“今天晚上，你们将分成三组，潜入西尔克蒙城北面的月之森林，那是唯一一处阳光照耀不到的地方，森林里的月之神塔就是你们的目的地，同组的成员要相互配合，异组的成员要尽可能地拖住对方前进的脚步，无论用什么方法。这是团队的战斗也是个人的战斗，因为只有到达的成员能够最终合格，所以你们也要小心在关键时刻被同组同伴出卖，或者你也可以为了目的出卖同伴。”

弥亚的心紧了一下，这是什么测试？为什么还要以出卖同伴为代价来换取自己的合格？他越来越糊涂了。

“那么现在我们就进行分组……”克林的话弥亚没有听清楚，只是对于这个启蒙，他是越来越害怕了。

月光被浓云遮挡的严严实实，空气中充满了紧张和躁动的分子。

弥亚站在树林前望着远处密密丛丛的黑影，心中忐忑不安。

在来到月之森林出口之前，他问尼路，精灵族的启蒙为什么会这么残酷，尼路只是轻微地笑了一下，安慰他说这是一个特殊的测试，是会保证每一个精灵安全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测试，不是真的，并且作为一个战士，信仰是跟着要守护的东西的利益变化的，所以出卖同盟或者同伴的事情都要经历，这只是考验。

弥亚想，为了保护精灵族，作为战士，自己愿意做任何事，这是他的信仰，即使是出卖同盟的其他种族。

于是他还是来了。

他和拉塔列被分到了同一组，三组精灵站在森林不同的入口等待着升起在空中的魔法信号。

当漆黑的夜空被银白色的光辉照亮时，精灵涌入了月之森林。

这是一群没有经过训练的，不会使用魔法的，灵力还没有完全觉醒的精灵少年。

这样的队伍走进精灵族的禁地——月之森林是绝对不允许的，可是这个测试却打破了精灵族的所有律法和规定。

弥亚在自己的小组里急速走着，警惕地注视着旁边的动静，他们在森林的小径上排成了一竖。

此刻他们正在寻找树林里一个叫“暗涌”的山谷，那里有一座唯一通向山谷另一边的吊桥。

树林里茂密的枝叶遮住了天穹，只有火把传来的微光照亮有限的视野范围，拉塔列让所有精灵都跟在他的身后，理所当然地开始以队长的身份发号施令了，值得庆幸的是他们这一组的精灵似乎默认了他这个队长，其实这样的情况下有一个领导人也不是坏事。

弥亚走在队伍的最后，四周只有同组精灵的脚步声在回荡，杂乱无章。

突然，在沉默的精灵中，弥亚感觉到自己的耳边有多了一个隐隐约约的呼吸声，转过头去，却是一片黑暗。但是，弥亚能够真切地感受到身旁有人或者是有一个精灵。

“谁在那？”弥亚停下脚步，这样的气氛弄得他很慌张。

没有任何回音，那个呼吸声在后退。

火把的光芒离自己越来越远，弥亚更加看不清身旁的景物，他伸出手去想要触碰那个正在后退的虚空中的生物。

渐渐的呼吸声消失了，弥亚再也不能感觉到。这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弥亚吓得跳了起来。

“嘿，不要掉队火精灵。”身后传来拉塔列的声音，惊吓过后，弥亚的心情稍稍平静下来，拉塔列转身又朝队伍前面走去。

“对不起。”弥亚急急忙忙跟了上去。

“前面就是‘暗涌’了，但是我们要先等等，别的小组可能已经到了，我们得观察一下，不然会被埋伏。”拉塔列颇有经验地说道。

弥亚不在说话，只能静静地和队伍呆在一起。

他们匍匐在草丛里，前方隐隐见到了月光，树林尽头的地方豁然开朗，一片凹型的山谷印入眼帘，一座孤零零的细窄吊桥摇曳地搭在山谷的两端。

沉默了许久，吊桥周围没有任何动静。

拉塔列做了一个上前的手势，精灵们都跟着他移到了吊桥前，俯身向山谷下望去，深不见底，掉下去肯定粉身碎骨，山谷那一端与这边的距离有大约200米。走在前面的几个精灵正要上桥，却被拉塔列叫住了。

“等等！”拉塔列举着火把在吊桥前的石碑上撕下了一张字条，“我想我们可以干掉一支队伍。”

就着火光，字条上写着“另一条路径，在右前方的台阶下，穿过山谷到达对岸，作为应对吊桥断裂的紧急预案，祝好运。”

所有的精灵都面面相觑，只有弥亚一言不发，他猜到拉塔列要干什么了。

“我们将桥毁坏，然后走应急路径，目前应该没有队伍到达，总有一支队伍会踏上这座毁坏的吊桥的，而后赶到的队伍在桥被毁掉的情况下也不会很快找到另一条路追上我们。”拉塔列晃了晃手中的字条，从怀里抽出一把匕首向吊桥的绳索走去。

其他的精灵看着拉塔列，没有人赞同，也没有反对，算是默认。

“不要这样。”弥亚突然上前，拉住拉塔列的手臂，“这样他们会死的。”

“别傻了。如果不干掉其他的竞争队伍，他们会来对付我们的。”拉塔列挣脱了弥亚的手，“这是队伍之间的较量，只有强者可以通过测试。”

“难道生命就不重要么？我宁可不要测试。”弥亚依旧不依不饶，在他的想象中，一队精灵走上绳索毁坏的吊桥，然后掉进黑暗的深渊，绝望的惨叫划破夜空，这是多么可怕多么荒唐的事啊。

力导士一定是疯了，所有的精灵也都疯了，居然为了通过测试要毁掉其他队伍的生命。即使不是一个队伍，但也是一个族群啊，难道不是同伴么？大家不是为了成为精灵族的守护者而聚集在这里的么？为什么要干掉有相同理想的同伴？

“走开，不要耽误了我们整个队伍。”拉塔列有些不耐烦了。

“不行，请不要伤害其他精灵的生命。”弥亚几乎是在乞求了，虽然这和他根本没关系，但是一想到会有精灵在测试中死去，他就十分惊恐也十分害怕，这是懦弱么？

“为了我们能够过关，必须干掉其他队伍。”身后，赞同拉塔列的精灵发话了，随即，几乎所有的精灵都开始响应，拉塔列伸手去割绳索。

“不！”弥亚起身抱住了拉塔列的身体，将他的手控制住。

“把他拉开，然后等我们的计划实施了，就甩掉他，他迟早是一个拖累。”精灵群中又有一个厌烦的声音飘过来。

两个风之精灵来到了弥亚身边架住了他的身体，想要将他从拉塔列身边拉走，可是弥亚仍然死死抱住拉塔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