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北堂戎渡自车内掀帘而望,远远看着皇城内重重的殿宇楼阁,心中却是一时间有微微恍然之感,有如一梦,想起自己自转世重生以来,十余载之间遇合经历,几经挫折,往事纷繁而至,历历在目,而时至如今,已是位极人皇之下,辅助北堂氏夺取中原,改变了无数人的命运,同时也决定了日后天下一脉流传的大势,此时想来,难免多少有些如梦似幻之感……此时车驾已经过了太庙与社稷台,到了内皇城当中,徐徐而前,北堂戎渡眼见一座座宏伟大殿依次排列开去,不远处隐隐传来鼓乐之声,表示距离正式仪式的时辰已经快要差不多了,北堂戎渡嘴角微微带笑,知道自此北堂氏的江山至少已有了三四百年的气数,只因北堂尊越乃是开国的君主,而并非是从谁的手中篡取的皇权,否则原有的皇朝体制中,各大家族门阀等等,都已经过长久的积淀而盘根错节,占据了极多的利益,乃至把持了强横的势力,与新生皇权难免产生矛盾,但北堂尊越这样的开国君主则是不然,整个帝国皆是由其一手打造,不但皇室实力极大,君权稳固,而且自身也早已与身边围绕的权贵家族命运联系在一起,因此各大权贵团体也会为了各自的利益,坚定拥戴皇室,如此,经历了北堂尊越与北堂戎渡两代人之后,哪怕第三代的君主并非是什么雄才大略之人,但只要有守成的中庸本事,不至于败家,就不会出大事,动摇皇朝根本,这么一来,北堂氏就算是定下了至少数百年的基业。
北堂戎渡一路沉思不语,待想到这里时,车驾已经是渐渐地停了下来,北堂戎渡见状,便收回了心神,略略整理了一下衣冠,由身旁的宦官扶下车来,踏上金绣满红、足足有百余丈长的红毡毯,徐徐走向乾英宫宫门处,此时数千人敛声静气,不发一声,北堂戎渡待走到了殿门外,心中百感交集,一时间便撩衣跪地,未几,只听一声沉厚的钟鸣响起,紧接着一声跟着一声,声音响彻九霄,直入云端,远远传出,缭绕不散,自是吉时已到,同时五乐齐奏,礼官高声唱道:“起驾——”声音方落,北堂戎渡已朝殿门内长声恭谨道:“……请陛下移趾!”
须臾,但见殿门大开,徐徐开启的丈高朱门仿佛聚入了一天一地的明光,让人一瞬间几乎睁不开眼来,北堂戎渡端正跪身于地,微微眯起双眼,看着门内出现的那个高大身影,今时今日,乃是北堂尊越到达人生最颠峰之际,只见其头戴十二旒冕冠,红带系颔,璎珞长垂,身着帝衮,龙黻,博带,玄色的正服间绘有各类章纹,无一丝多余的褶皱,着蔽膝,戴佩绶,珂以压摆,长裾曳地,袍襟下端绣着江牙海水纹,乃是象征着所谓的‘江山万里,绵延不绝’,十二旒下的容颜没有一丝表情,面上无波无动,凤目深沉,神宇端平,唯眉心之间犀利之色终究不改,是一种外物不系于心,内心绝对平静的体现,身后一百二十御者紧随其后。北堂戎渡抬起头,那一色的玄黑便映入了眼帘,同时北堂尊越也略略偏过脸来,将正跪在门外,神宇清俊的北堂戎渡尽收眼底,此时此刻,父子两人离得并不近,然而周围每一个人都蓦然发觉到,眼下这两张面孔竟是如此惊人地肖似,几乎一模一样的远山眉,形状优睿的凤眼,下颔桀烈,即便是此时薄薄双唇抿起的一丝端正肃穆弧度,也仿佛没有一分一厘的差别……
北堂戎渡忽然感觉到胸中有一种强烈而直接的情绪,吸引着他就这么静静地笔直看着不远处身着帝王服饰的北堂尊越,或许哪怕此时他再不记得任何事情,却依然不会忘记这个身穿皇服的男人,记得自己心中对于这个男人的所有复杂感情……北堂戎渡顿了顿,忽然就纵容了自己褪去此刻脸上肃穆的表情,一点一点地洋溢出了笑容,北堂尊越见状,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便在其他人看不到的角度,将唇角微绽,露出一个罕见的温柔笑容,然后跨出殿门,就在这一刻,周围数千人齐刷刷跪了下去,山呼万岁,一旁有宦官趋身上前,欲扶北堂尊越的手肘,但北堂尊越却只是面色平静地挥挥手,示意此人退下,然后向北堂戎渡所在的方向伸出了右手,北堂戎渡停了停,随后便起身走上前去,面色郑重,十分自然地扶住了北堂尊越。
宽大而厚重的层层华袖下,北堂尊越修长的白皙食指间戴着一枚硕大的青金展龙丹珠戒指,温暖地硌在北堂戎渡的手上,北堂戎渡下意识地用指头紧了紧父亲的袖缘,等到再抬眼时,削薄的唇间已是有了淡淡的喜悦之色,父子两人徐徐行于百余丈长的红毡之上,恍惚如同宿命一般走向前方,一瞬间,北堂戎渡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觉得,或许人生永远停留在此时也是好的……鼓乐声中,北堂尊越忽然微微偏头,看了身边的北堂戎渡一眼,唇角闪过一丝笑意,缓声道:“……自从朕当年十余岁接掌无遮堡,及至今日之后,便没有什么人再敢与朕这样并排而行了。”北堂戎渡轻声道:“……君权天授,君主本是独夫,不然不称‘朕’。”北堂尊越低哂一下,既而道:“虽然无人再敢与朕这般并排站着,不过……你却永远可以。”
一时间在悠长沉重的钟声当中,北堂尊越终于踏过红毯,走到了御舆前,北堂戎渡将其扶到上面之后,便自己垂手退到一边,未几,御舆稳稳抬起,北堂戎渡被人扶上七香宝车,跟在御驾之后,一路但见九重宫门次第徐开,六千禁军延续而出,个个身穿着银色盔甲,持五色金龙小旗四十,次翠华旗二,金鼓旗二,门旗八,日、月旗各一,其余星宿、四时、五岳、祥兽彩旗无数,紫幡朱旌,大纛连天,五乐齐奏中,旗帜迎风招展,猎猎飞扬,方出宫门,四下皆是一种压抑的森严庄重气氛,恭候圣驾,一切都只因那御舆上端坐的君王,待御驾既出,就听山呼万岁之声猛然间扑面而来,万众跪拜于地,声音乘风而上九天,如滔如浪,气象万千,北堂尊越高坐舆上,凝目不动,心中涌现难以言喻之感,自今日开始,他便是天下之主,四海之君,统治万万百姓,若非身临其境,无人能够体会得到此刻这般君临天下,主宰世间万万民众,手握乾坤的无上感觉——这是人生当中无比动人的时刻,大丈夫,应如是也!
此时御舆已沿途而出,但凡御驾经过之处,无论是公侯将相的府第,亦或是民众百姓的宅邸,都已提前接到了号令,每户都须设下果品香案,全家老少尽出,此刻远远见了仪仗,京中各家男女老幼尽数跪伏于地,山呼万岁,跪拜不休,御驾所到之处,一片万岁之声,声浪滚滚直扑而来,却无人敢于抬起头来,去往路中心的皇驾上看去,窥视上面的帝王真容,先前偶尔有还不太懂事的孩童,一开始因好奇而抬头去瞧向远处的御舆,却在之后万人高呼万岁的震天声浪中被吓得登时大哭起来,但立刻就被旁边的父母给捂住了嘴,同时将孩子的脑袋也按了下去,尽显皇权生杀予夺的威严,北堂尊越居高临下,不言不动,俯视万民,方是帝王之尊。
与此同时,后面的北堂戎渡亦自七香宝车内掀帘朝外,向四周望去,一时间目光所及,只见周围无论是高贵贫贱,老壮男女,都已尽皆跪伏于道路两旁,无数人都为之变色,敬畏跪拜,叩首如仪,北堂戎渡见了,心中不由得感慨于这种不可思议的帝王威严,而面对着如此情景,气势如虹,似乎无论过去有过多少的挫折与艰难,但如今在此时,却都已获得了补偿。
但凡登基之前,必要先祭祀过天地,而今日所喜的是天公也还作美,虽有寒风迎面,但也只是如此而已,天气也算晴爽,是难得的好天气,转眼之间,御驾前行,天坛已然临近,一万八千禁卫驻扎在天坛四周,旌旗如云,文武百官按品级分列两侧,跪接御驾,无一人抬头。
此天坛高有九丈九尺,四周近卫重重,围得团团如同铁桶也似,一时间钟鼓声中,北堂尊越一步步下了御舆,于万众瞩目之下,举步便登上了面前的九九八十一道玉阶,径直走上祭坛,只见高台中间以明黄锦缎铺于金漆盘当中,上托一枚晶莹剔透的玉玺,其方圆四寸,上纽交五龙,其中一角以黄金补过,在日光之下灿烂流辉,正面刻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篆字,以作为皇权神授,正统合法的信物,北堂尊越踏上重重玉阶,一手取起这象征着至高无上皇权之物,交与身旁的赞官,其后又有各种繁琐仪式,一时祭礼礼成,又入社稷与宗庙,追封祖先三代,这关系到家国社稷,乃是重中之重,但见祭庙间北堂氏族人按照辈分品级列好,皆肃然端颜,北堂戎渡上前跪奉祭文,由北堂尊越亲自念过,然后带头向上天三跪九叩为礼,既而便进行祭祷,待到三代已封,群臣入前庆贺,奉进家庙,时大钟响彻皇城内外,钟鸣不绝,群臣跪伏在地,北堂尊越重新登上御舆,旁边礼官已扬声高唱道:“……陛下起驾——!”
此时已近中午,御驾浩浩荡荡地绵延一片,返回城中,直入皇宫,未几,众人入得大殿,既而百官排班,群臣跪曰:“告祭礼成,请即皇帝位。”北堂尊越登上帝座,诸臣三拜,乐止,再三拜,待一时鼓乐声止,捧宝官开盒取出传国玉玺,交与一旁的北堂戎渡,北堂戎渡手捧此物上前,道:“……皇帝登大位,臣等谨上御宝。”之后尚宝卿代北堂尊越将玉玺收入盒内,北堂尊越坐于宝座上,居高临下,当真是俯视众生,见状,示意旁侧之人宣读诏书,一时读罢,诸臣俯首山呼,三拜九叩而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北堂尊越端坐其上,沉声徐徐说道:““……诸臣工且起!”言罢,百官上表称贺,既而各自就位,北堂尊越身穿衮冕升御座,尚宝卿捧御宝置于案上,拱卫司鸣鞭,引班引文武百官入丹墀拜位中,向北立,乐作,众臣行三跪九拜之礼,待到贺毕,至此,登极之礼方算完成。
其后,北堂尊越升座,钟声长响一声,北堂戎渡上得前来,跪于陛阶前,有司宫仪念过贺词之后,旁边就有礼官手捧金盘,欲颁下礼部拟制好的金宝章交于北堂戎渡,但此时却见北堂尊越起身离座,亲自从金盘取过玉身螭钮的金印,走下玉阶,众臣见此情景,始知北堂尊越对于北堂戎渡的宠信究竟到了何等地步,北堂戎渡自己亦是微微一怔,略觉惊诧,既而一顿之后,便用双手将东西郑重地从北堂尊越的手中接过。
一方印章入手,顿觉肌肤生凉,只见上面刻有‘楚王之宝’四个宝篆大字,北堂戎渡略略抬眼,就看到面前北堂尊越微微颔首,嘴角若有似无地浮现着一丝笑色,北堂戎渡心下当即一热,眼中漫出一缕无声无息的笑意,跪谢叩拜,姿态合宜,至此,中原皇权时经数百年,再次掌握于一家之手,四海之内,已是北堂氏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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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朝本纪·太祖实录》
……洪景元年,隆武帝即位,国号曰‘庆’,长子戎渡授楚王,大赦天下。
第二百三十七章:我更想和你一起
登基大典既过,毕丹一行人人便也离京,返回鹘祗。
时光缓缓前移,转眼间新年已然临近,在此之前,乃是北堂戎渡十八岁、北堂佳期三岁的生辰,由于北堂尊越初登大宝,朝中的一些事宜一开始难免千头万绪,因此北堂戎渡也比从前要忙上不少,因此在自己与女儿生辰的这一天,于青宫当中大摆戏酒,且杂耍舞乐之类,皆是无所不包,同时宫内亦有赏赐无数,也算是北堂戎渡忙中偷闲,暂且好生快活放松一回。
到得这一日早上,北堂戎渡起身梳洗既罢,便去了校场上练功,待大半个时辰之后,回来便沐浴更衣,因今日不过是设家宴,在场的都是北堂戎渡的姬妾等人,因此北堂戎渡也没有穿正服,衣饰只比平日里略略正式了一些而已,待收拾妥当,北堂戎渡看看时辰还早,便抽空先翻一翻前几天才送上来的年帐,旁边翠屏则一一清点着昨日宫中赏下的东西,记录在册。
北堂戎渡正坐在桌前慢慢翻看帐簿,却见翠屏浅笑盈盈,笑着说道:“……今年皇上赏赐的东西,要比往年要丰厚上几分呢。”北堂戎渡取了一支玉搔头在发间挠了两下,笑了笑道:“从前是从前,现在父亲已经登基为帝,当然不一样了。”翠屏点头道:“确实如此。”说着,却叫小太监取来三样锦盒并一只檀木嵌赤金丝小箱,一起送到北堂戎渡面前,道:“一大早少君便差人送了贺礼过来,三位侧妃也都各自有贺礼奉上。”北堂戎渡听了,便从身旁的侍人手里拿过热毛巾,在脸上敷了敷,含笑随口问道:“……哦?都有什么?打开给本王看看。”
翠屏听了,便亲手打开了沈韩烟送过来的箱子,一一将里面的东西拣出,原来乃是瑶池辑瑞一册,三寿作朋绿玛瑙花插一件,鸡血石并青田石印章各两方,另有紫嵌玉葵花翠峤仙罍壶一尊,全都是古雅精致的玩意儿,不落俗套,北堂戎渡见了,遂笑道:“韩烟他也是用心思的了,这几样东西,可不是光有银子就能够淘换到手的。”翠屏小心将礼物一一重新放回到箱子里,闻言笑道:“少君往年送的东西也大都雅致,这份精心,总是旁人不及的。”说话间,又将三妃所送的贺礼打开,三人既是女子,且送的又是夫君,因此这贺礼自然便是自己亲手所做的针线活计一类,宋妃乃是绣制了一条暗朱色腰带,谢妃奉上的是一双绣有岁寒三友的夹纱满锦袜,而牧倾萍的贺礼,则是一只小巧的荷包,北堂戎渡随意看了看,便示意翠屏把东西都收起来,此时也差不多到了开宴的时候,北堂戎渡披了大氅,便带人去了荣粹堂。
昨晚下了一夜的雪,到了凌晨时分才渐渐停了,天气格外冷些,到处银白一片,直似琉璃世界,但在满眼的一片银妆素裹当中,几株不畏寒的红梅便显得开得更打眼许多,颇有意趣,一时北堂戎渡到了荣粹堂,迎头进去便是一阵香风扑面,里头铺满了红绒锦毯,今日有资格出席家宴的除了沈韩烟与三妃之外,还有一些受宠的姬妾,因此但见满堂花团锦簇,莺声燕语,众女青春貌美,皆是挖空心思地争奇斗艳,极尽妍丽,个个打扮得比平时格外动人几分。
北堂戎渡既是已经到了,众人自然便尽熟起身,一一上前行礼,口中接连称贺,沈韩烟身穿淡黄锦衣,头束玉冠,手中牵着身穿大红刻丝小袄的北堂佳期,没说话,只是微微一笑,神色亲厚,北堂戎渡弯腰捏了捏女儿的小脸蛋,笑道:“今日咱们的小寿星打扮得可真齐整。”北堂佳期颈中挂着赤金千叶攒金芙蓉璎珞项圈,肌肤如同奶油一般,端端正正地朝着北堂戎渡行了一礼,脆声道:“……露儿贺爹爹寿。”北堂戎渡喜得亲了女儿一口,柔声道:“咱家乖宝长大了,都这么懂事了。”说着,携了沈韩烟的手,与其一同上坐,又让北堂佳期在旁。
今日既是北堂戎渡十八岁的生辰,同时也是北堂佳期的好日子,因此操办得虽然不算是极尽铺排奢华,却也十分热闹,歌舞如云,且又有角抵戏、找鼎、寻橦、吞刀、吐火、狮豹、掉刀、蛮牌、神鬼、杂剧等等,无一不包,直看得在座众人津津有味,一时间整个荣粹堂欢声笑语不断,席间北堂戎渡见北堂润攸身穿厚厚的小袄,生得白白胖胖,十分可爱逗人,于是便对宋妃道:“……上回本王见聚哥儿已经能自己坐着了,不知道却还有多久才会叫人?”
由于今天乃是北堂戎渡的好日子,因此宋妃一身的打扮也偏向于喜庆的颜色,但她毕竟乃是侧妃,决计不允许身穿大红的衣裳,所以便穿了次一等的玫瑰红遍绣刺金线真罗宫装,与白皙的肌肤相衬,更添丰泽,方才正自袖中微露纤纤十指,在拿着一杯甜酒轻啜,指甲上鲜红的蔻丹如同十片瑰丽的花瓣,此时见北堂戎渡问话,便微微欠一欠身,嫣然一笑,精致的柳叶眉若烟霭一般淡淡扬起,明眸善睐,声音温柔地答道:“王爷太心急了些,一般孩子们都是在周岁左右才会唤人,聚儿眼下还小呢。”北堂戎渡拍一拍额头,澹然笑道:“……也是,倒是本王性子急了。”正说着,旁边北堂佳期已牵住北堂戎渡的袖子晃了几下,插口道:“……爹爹,弟弟什么时候才能和我一起玩?”未等北堂戎渡开口,谢妃素手轻轻一拨耳上的孔雀绿翡翠珠坠,露出洁白的手腕间拢着的一串殷红如血的珊瑚数珠,上面颗颗珠子浑圆饱满,又滑又润,红光流转,衬着谢妃明眸顾盼之态,格外婉丽动人,一时只见谢妃红唇润泽,盈盈而笑,柔声对北堂佳期笑语道:“……郡主莫急,总得要小公子长大了,会走路了才行啊。”她口中婉声喁喁说笑着,一双水眸好似清泉一般,流光静静,不胜妩媚,确实是殊色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