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惊帆今年29岁,长得浓眉大眼、身材结实修长,光凭外表要找个女朋友应该也不是难事吧?可惜沈同志从小到大完全没有谈过一次恋爱。除了小学时期,跟同班女同学互换过日记,牵过小手外,他的感情史可谓是一片空白。
到了青春期,别的男生都对异性产生了好奇与向往,他却兴致缺缺,只喜欢带着相机四处转悠拍照;到了大学,学生们得到了解放,校园里都是一对对的小情侣。而沈惊帆却成了学校著名的怪人——性格孤僻,不爱与人打交道、整天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有些时候还会跟动物说话。这不是典型的神经病吗?
偶尔也有几个不怕死,冲着他的外貌和奇特跟表白的,无一例外,都会发生意外。如此一来,不但女生、男生也对他敬而远之了。
沈惊帆倒是无所谓,反正他对异性也没什么兴趣,当然,他对同性就更没兴趣了。虽然长期在外流浪,却什么艳遇也没遇上,直到现在,他还是光棍一根。
“小沈,你房子找到了吗?”姚慑在厕所遇到沈惊帆,随口问了一句。小陈因为上次的催眠事件,元气大伤,请了长假在家休养。电视台只得临时再请一个助理,编导钱哥经人介绍聘用了沈惊帆。
沈惊帆是著名的战地摄影家,拿过好些国际上的奖项,说实在话到他们台当助理实在是屈才了。不过沈惊帆本人不介意,一切不过是虚名,他只是暂时找个工作糊口,准备些钱好再次出发,继续他的背包客生涯,这份工作只是临工,工资不低,有符号他的专长,再适合不过了。
“还没有。姚主播有好介绍?”家里不能待了,每天都被父母催婚催得头昏。他琢磨着在外面租间便宜的房子暂住。可惜近年来楼价高涨,连带着房租也居高不下。想要在电视台附近找一间便宜的房子真的太难了。
“我帮你问过了,我有个朋友有一套空房。房租每月四百,一房一厅带厨房卫浴,房子比较老旧了。不过离咱们电视台步行只要20分钟。”姚慑也是热心,帮这位屈才的同事打探了一下消息。没想到从高大全口里探出,原来三无那穷酸鬼竟然还是个大地主!
城北那座奋山就在他名下,山上建了一座公寓,他当个包租公,每月能挣好几千房租。真热不露相啊,真的是越有钱越抠!
“真的?”沈惊帆喜出望外,这样条件的房子才四百块,要到哪里找啊?
“不过,那地地方以前叫坟山,据说是个乱葬岗,风水不太好。里面也可能不太‘干净’……”姚慑老实跟他说清楚情况。
沈惊帆淡然一笑:“没关系,我不怕。”
姚慑以为他是不相信,又强调:“你别不信啊,我那朋友说,里面会有奇怪的事情发生。”
沈惊帆笑容扩大:“《进入科学》的主播竟然宣扬迷信?”
姚慑一拳砸在他肩膀上:“你小子就笑吧,到时候遇到‘好兄弟’可别哭着来找我!”
沈惊帆对这套房子很满意,离电视台不远、设备齐全、还包了部分家具,最重要的还是价钱便宜。
这座别墅背阴,一年四季见不到阳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房东吝啬,走道里没有装照明灯,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都是黑漆漆的,只有他房间外“鹤立鸡群”地有一盏小钨丝灯;这里地理位置不好,又有着这些那些的灵异传闻,也难怪房租如此便宜。
沈惊帆打开门,按下电灯开关。日光灯忽明忽暗,垂死挣扎般闪烁了许久,才好不容易点亮。
他才刚搬来,也不打算长住,所以带来的东西不多。如昨天回来的时候一样,房内一片混乱,就跟被小偷光顾了一般。沈惊帆看到如此景象但是表现得很镇定。
他捡起地上乱七八糟的衣服、书籍放好。抬头一看,正对上墙上几个鲜红的血手印。他皱了皱眉,这种壁纸他可不喜欢。
单身汉的晚餐就是凑合,沈惊帆随便煮了一碗面,边看书边吃着。突然,室内的灯光再次半死不活地闪烁了起来,“滴答”一声,一滴鲜红色的液体滴落在他的碗里。
沈惊帆忍无可忍,“啪!”一声,将筷子拍在桌上,站来起来。他抬手往吊灯上一拽,便拽下来一个黑灰色的身影。那身影像看着倒像是个人,可那身子却像是蛇一般扭曲着,猩红舌头足有一尺长,一双没有瞳孔的白色大眼正瞪着沈惊帆,眼眶里还流着血泪。
沈惊帆把那“无骨”男折弯,绑在吊灯上,再打了个死结:“我忍你很久了!还让不让人吃饭了啊?!”
“大、大人饶命啊,小、小的不敢了~~”那鬼还没见过如此彪悍的人,不但不怕它,竟然还能抓得到它,这就算了,他一旦抓住自己,自己就动弹不得,只能任他摆布,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
“饶命?你的命早就没了。”沈惊帆冷哼一声,看着被糟蹋了的面叹了口气。
此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沈惊帆懒得管这吊死鬼,不顾它的凄惨的求饶声,走去开门。现在已经是午夜了,这个时候会有谁来找自己?
编号013童子关事件2
门外站着一个男人,前面可加定语——身材昂扬、玉质金相、明眸皓齿、风姿绰约、风流倜傥等等,总之这是一个从外表来看极富魅力,能够瞬间吸引所有人注意力的男人。
不过,这个男人明显喝醉了,双颊飞红、口齿不清、胡言乱语、东倒西歪。沈惊帆一开门,他就自顾自窜进房里,往床上一躺,嘴里嘟囔着:“快!给大爷洗澡!”
沈惊帆见他衣服也没脱,鞋子还穿着就往自己床上爬,不禁皱眉。
吊灯上被绑着的那位倒是幸灾乐祸了:“这醉鸡又走错房了。”
沈惊帆斜了他一眼没说话,最后真去端来了一盘热水,将那醉鸡扔进盆里。
“啊~”一声杀猪般的尖叫响起:“你是杀人呢?!烫死爷爷了!”
沈惊帆“啧”了一声,可惜了,要是它不醒来,就可以拔毛宰了,明天晚饭能加菜。
“不是杀人,杀鸡。”
男人一愣,总算完全清醒过来,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擦的!果然打回原形了!接着,一只毛色鲜艳、华美,体型肥嫩的大野鸡,扑棱着翅膀飞出脸盆。只可惜它浑身湿透,毛发都耷拉了下来,形象有点滑稽,真是名副其实的落汤鸡。
野鸡精甩了甩身上的水,它最注意自己的形象了,无论什么时候它都要保持在最完美最漂亮的状态。它警觉地盯着眼前这个扑克脸男人:“你是什么人?见到我变回真身竟然这么镇定?”
沈惊帆不答反问:“我才要问你是什么人?半夜闯进我家干嘛?”
吊灯上那位不愧是长舌鬼,那嘴真是闲不住,它惊讶地看着沈惊帆:“你、不是,大人您不认识他?”
沈惊帆一脸漠然答道:“他不是野鸡精?”
长舌鬼表情变得更惊讶了,配合它那一张血淋淋的脸,效果倒是极精彩。
“我是说他的人形?您不认识?他可是现在国内最红的男模,也是偶像剧的一哥,大名鼎鼎的花雉!”就连它这个鬼都知道花雉又多出名,这个男人竟然不知道?不会是从乡下出来的吧?
花雉已变回人形,躺在床上摆了一个他认为最魅惑的姿势,表情倨傲,等待着对方的惊叹声。不想对方根本懒得理他,直接端着那盆水往浴室里倒水去了。
沈惊帆常年在国外,不知道国内的明星也很正常,哪怕他在国内,恐怕也不会关心这些演艺圈的明星。
堂堂偶像剧一哥竟然被冷落了,这是难以容忍的事情,花雉从床上跳了起来,正待发作,又是一阵敲门声。
沈惊帆从浴室里出来,顺便把门打开。这一次进来的是一头熊,不,确切来说,应该是像熊一样魁梧的男人。
花雉一见来人,便扑了过去哭诉道:“熊壮他欺负老子!”
那熊壮不顾他的耍泼撒娇,径直把他扛在肩上,朝沈惊帆道歉:“抱歉,家教不严,打扰先生了。日后再上门赔礼道歉。”说完便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沈惊帆没有搭话,房东有隐约透露过,这公寓里的房客都不是人。他并不认为房东这句话是在评论房客们的道德、人品。所以,他不想与这些房客有太多的接触。
吊灯上那长舌鬼看了一场闹剧,正幸灾乐祸呢,不想沈惊帆突然斜了他一眼,它一个激灵,马上将嘴闭上。
沈惊帆费了点劲将那死结解开,把长舌鬼拽了下来。
那长舌鬼一阵感激,嘴上不断歌功颂德:“大人您真好,大人小的愿意为您做牛做马……”
话还没说完,它已经被扔出门外。
长舌鬼原本有穿墙越壁的能力,可不知道那男人用了什么方法,它尝试了几次,竟然进不去了!它在门外哭喊着:“大人!你放我进去啊~~~~我一直住在里面的,凭什么赶我走~~”
门里传来冷冷一句:“我给了房租,这里就是我的地方。你要是再敢进来,我就将你绑在电线杆上晒太阳!”
世界马上清静了。
“怎么样?还住得习惯吗?”
电视台饭堂中午提供免费的午餐,姚慑是个会过日子的,中午跟睚眦都在饭堂解决。《进入科学》栏目组都集中在一桌吃饭,正好沈惊帆就坐在姚慑旁边,他就随口问了句。毕竟房子是自己介绍的,三无那家伙又神神秘秘故弄玄虚说那房子里住的都不是人,他就难免好奇了。
沈惊帆大口扒着饭,抽空回了一句:“还行。”他面前已经堆了四个一次性饭盒了,饭堂里的人纷纷侧目。
靠!这家伙也太能吃了吧?!姚慑都怀疑他是不是饕餮的亲戚了,后来一想不对,睚眦就是饕餮正宗的亲戚,也不见他有多能吃啊。
姚慑不有所不知,沈惊帆是没有办法啊,他光棍一根,晚上不想做饭,就一顿当两顿吃了。
“真没发生什么事?听说之前住那的人都见到些奇怪的事情。”姚慑不死心又问了一句。
沈惊帆吃完了第五个饭盒,终于住手了,他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奇怪的事?你是说会突然闪烁的电灯、墙上出现的血手印、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房间、还是吊灯上挂着的吊死鬼?”
姚慑兴奋了:“哇靠!这么精彩?!那你怎么一点都不怕啊?”
沈惊帆擦好嘴站了起来:“心里有鬼,遇到什么都怕它是鬼;心里没鬼,就算真遇到鬼了也没必要害怕。其实鬼更怕人。”
看着沈惊帆远去的背影,姚慑感叹:“高人啊。”要是自己有他一半淡定,现在也不用沦落到被“狼”骑的地步了。
睚眦不满了,他沉着脸,一把将姚慑的脸转了过来:“看什么呢?!”
姚慑拍掉他的手:“注意影响,要是我再因为形象问题下岗了,我跟你没完!”
睚眦挑眉,这小子是越来越不把自己当一回事了啊。可谁让他是自己认定的伴侣呢?睚眦不断告诉自己要忍耐,要对自己的伴侣宽容体贴……大不了晚上在床上将这笔债讨回。
沈惊帆现在住的公寓离电视台不远,他向来都是慢跑回去的,这样一来既能锻炼身体又能省去一笔交通费。这日他一如往常慢跑回去,在路上却突然被人喊住。
“这位先生,请留步。”
沈惊帆回头,只见在树荫底下,立了个算命摊子。喊他的一名男青年,他穿着一身长褂,前面摆着一张小桌,桌布上还写着几个大字:铁口直断!布衣神算!
这里是一条国道,附近荒无人烟,最近的一处建筑是500米外的一所加油站。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有人这么傻在这里开摊做生意。沈惊帆带着点戒备地看着他。
对方嘴里念念有词:“春秋寅子贵,冬夏卯未辰;金木马卯合,水火鸡犬多;土命逢辰巳,童子定不错。先生一定生于鸡年冬季未时……”
他话还没说完,沈惊帆已经转身跑走了。那算命的还不死心继续在后面喊着:“哎,先生你别跑啊!你命犯童子关,如不化解非但终生孤独不能成婚,还有性命危险……”
可惜沈惊帆跑得飞快,他的话早被风吹走,完全入不得沈惊帆的耳。
夜里,沈惊帆感到自己身体忽冷忽热,背上冷汗涔涔,他知道自己又发烧了。从小他就这样,也不是说他体质不好,不是他自夸,长到29岁,他就没有住过院,甚至从没有打过点滴。可每年总有那么一两次,他会突然发烧,也不需要吃药打针,等时间一过,他又自然好了。
小的时候曾有个算命的说他这是命犯童子关,是天上的神仙或神仙身边的侍童转世下凡。这辈子不但诸事不顺,会得一些莫名其妙说不清的病;还有一辈子都不能结婚,就算结婚了,婚姻也一定不能美满;更严重的是,日子久了会有血光之灾。要想化解,必须做法送童子。
那时沈父沈母爱子心切,就花了一大笔钱,请那算命的做法送童子。结果到现在,他还是会莫名其妙得病。如此便证明了,那算命的不过是个神棍,就是骗钱的!
什么童子关?沈惊帆嗤之以鼻。
他脑袋被烧得晕晕沉沉,朦胧间,他听到了一阵热闹的吹吹打打声,又见有人抬着一座大红喜轿进来。
他果然烧糊涂了,就算梦到结婚,那也该是抬喜轿去接新娘,怎么会是来接自己?
编号013童子关事件3
沈惊帆恍惚间感到有人来将他硬搀扶了起来,虽然不愿意,奈何他现在头晕眼花浑身无力,根本无法挣脱。就这样晕头转向地被推进了那顶大红喜轿。
沈惊帆瞥了那搀扶自己的人两眼,那人动作僵硬,面无表情。穿着一身古代丫鬟装束,头上扎着两个包包发髻,脸色白如纸,只有两颊上一双殷红的圆形红晕鲜艳得刺目。
也不知道是他烧得太厉害还是怎么的,他感觉到整个人连同轿子都飘了起来。沈惊帆“呵呵”笑了两声,这体验倒是新奇,听说过飞机、飞船、飞碟,没听说有飞轿的。轿外能隐约窥见摇曳的昏暗灯火。配合着唢呐鼓号之声,在这寂静黑暗的夜晚,显得格外阴森诡异。
待轿子落地,有人来踢轿门,沈惊帆晕乎乎睁开眼。只见轿外站立一人,那人穿着一身大红喜服,脚上却穿一双黑色布鞋。沈惊帆心里打了个突,不禁皱眉。那款式,怎么如此像人入殓时穿的寿鞋。
一只淤青浮肿的手伸了进来,将沈惊帆拽了出去。那手触感冰冷刺骨,令他打了个寒战。一阵天旋地转,他已经上了那人的背,被背进了大堂。
仔细一看,那身大红喜袍上竟然没有脖子、脑袋!再回头一看,原来那轿子也是纸扎的!
沈惊帆虽然脑袋还在发晕发热,可意识却清醒了,这触感绝不可能是在做梦!
从小他就知道自己与别人不同,不但能够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还能跟它们说话,甚至能碰触到它们;有些时候,还能听懂部分动物的语言。对这些奇怪诡异的事情,他已经习以为常,倒是养成了少年老成、从容淡定的性子。不过看在外人眼里,只觉得他是个怪人。
小的时候,他也曾经试过在发烧后,半梦半醒之间,被长得像猴子的人带到了荒郊野外,在山里迷了路,不能走出去。幸好沈母请了云天宫的法师回来做法,他才回来了。待他醒来后才知道,原来他是被山魅摄走了魂。
似乎在他发烧的时候时运特别低,容易遇到鬼怪,而且这个时候他身体非常虚弱,一般难以抵抗。要是往常,他早一脚踢翻这无头鬼了!现在却只能任他摆布,背进了礼堂。
虽然知道自己现在身处险境,奈何一时没办法反抗,只得静观其变,再想办法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