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只看见碟子在纸上转着,像个白痴一样。
于禅白了一眼夏峰,自己问道:“有鬼么?”碟子马上就不转了,死死扒着那个“是”。
夏峰马上接着问:“鬼在哪个方向?”
碟子指了个方向“东南”。
夏峰等四人皆看着裴晏,不语。
此时无声胜有声,霎时就把裴晏的三魂吓走了七魄,“啊”的叫了一声使出吃奶的力气甩开了碟子,碟子跌在地上“啪”的碎了。他以为这样就算完了,谁知道四人皆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裴晏,你得罪了碟仙,我们几个都完了!”
裴晏不说话,提腿就走,几个人也只好跟上。
刚走出食堂吗,没多大会,夏峰忽然问:“于禅呢?你们看见他没?”
杨辉军指着一个方向不确定道:“他好像说是上厕所去了?”
那边哪里是厕所的方向,是打靶场的方向!
几个人赶去那里,正见一个黑黑的影子贴在枪靶上。几个人一时间也不敢去辨认那是什么东西,只在一旁仔细观察着。杨俊辉眼尖,立即叫出声来:“是于禅的衣服!”
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跑的,总之他们几个惊弓之鸟逃命似的飞奔也不管人家于禅的死活了,等跑到感觉差不多了的时候,一回身才发现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这的确有够可怕的,裴晏想着想着,身影突然在躲在暗处的夏峰于禅眼前消失了。
不过消失后他俩很明显听到了一声惨叫。
第七章:难以体会的温柔?
惨叫过后,于禅和夏峰愣了片刻。
就在他俩发愣的时间,一道手电光打过来,正好照到他俩的脸。
夏峰看见杨辉军和李唯一耷拉着头站在林霖和另一个教官身边,他跟于禅一起很很自觉的自动现身没等林霖叫。
看见他俩,林霖冰一样的脸更冷了:“还有一个呢?”
裴晏趴在地上,眼前一片模糊,听到有人叫他,缓缓抬头。而身边突然发出巨大的声响,又感到身子被什么人抱了起来,腾空的感觉跟刚才掉下来一样让他很不爽。
耳边是男高音高分贝的声音:“花木兰你怎么了?”
裴晏掉到壕沟里把头摔破了,军医给他擦酒精清洗时疼的他差点哭出来。眼镜也摔坏了,所以看不清楚旁边到底有几个人。不过听到林霖训人的声音,他总算清楚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碟仙一直都是夏峰和于禅在搞鬼,碟子上早就做了手脚,夏峰在下面动,于禅加力,杨辉军和李唯一是帮凶,就戏弄裴晏一个人来着。
要不是教官们今晚突然查房,他说不定要在壕沟里睡一晚呢。
军医又换了一只棉签,酒精的刺激当下就让裴晏流出泪来:“疼啊!”
林霖训完其他人,转而对着裴晏道:“哭什么哭,给我憋回去。”
裴晏一颗小心肝正颤的厉害,听到这么一句口气极重的话,顿时觉得头上的疼又加大了好几倍。本来没想哭,可是眼泪已经刷刷落了下来,而且有滔滔江河连绵不绝之势。
他本来长得不怎么有男子气概,这样一哭更像小姑娘似的。
夏峰和于禅虽感觉玩笑开大了,可是看到裴晏哭反而一点负罪感也没有,只觉得特别好笑。于禅甚至打趣道:“夏峰,你小媳妇哭了,都是你的错,还不快去安慰安慰。”
林霖瞪了他一眼,连男高音都看不下去,推着他俩道:“你们几个给我站到外面去,别影响花木兰的心情。”于是他们四个犯错事的被踢出门外,这一站就是整整一晚。
裴晏在抽搭中终于让军医包好的额头,睁着一双哭过显得红红的眼睛断断续续的问:“会留疤么?”
被林霖狠狠剜了一眼:“留个疤会死啊!”
裴晏觉得更怕他了。
还是男高音好:“你放心啦,这么小的伤不会留疤啦,不过你这么帅留个疤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裴晏不敢说话,只能在两个教官的“护送”下跟被押解的犯人一样回到宿舍。
躺在床上,裴晏头疼的睡不着,一是因为外在的,一是担心林霖到时候把他们的结业证给扣了,就这样外面那四个东倒西歪互相扶持着过了一晚,裴晏躺在床上直挺挺的睁眼到天亮。
第二天林霖果真没让裴晏训练,看着别人队伍正忙着各种彩排,他一个人坐在旁边看着,心里别提有多郁闷。
他郁闷没多久,天公忽然不作美,在军训最后两天下起雨来。
一开始教官们不管不顾继续训练,没想到最后雨越下越大,没办法只好让学生们到食堂还有讲堂里去。
在里面,夏峰他们几个因为晚上没睡好不停的打着呵欠,却突然被林霖喊到名字。
“夏峰,于禅,杨辉军,李唯一,你们四个过来一下。”
看见他们几个走了,裴晏更加垂头丧气。有时候打你骂你都还记得你,干晾在一边最折磨人,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判死刑。
肩膀上被拍了一下,连带着头都疼了,裴晏侧身一看,是那个男高音。
男高音揽着他的肩膀,笑嘻嘻道:“花木兰,怎么一个人啊。”不是反问的语气,倒多了几分嘲笑。裴晏知道他是善意的,也就没当回事。见他不回答,男高音伸手摸摸裴晏缠着绷带的头,一副长者般语重心长的口气:“少年人要经得起磨练啊。”
裴晏嘴角抽搐,眼睛斜着也会影响到头上的伤口啊。
裴晏觉得意外的还是,他明明伤的是头,可是为什么顺带着味觉也变差了呢?
今天中午的饭菜异常难吃。
不过这不是他的问题,今天中午整个食堂能吃完一碗饭的只有四个人。
那四个人下午也不见人影,其他人都因为下雨而在寝室里休息,他们四个直到吃晚饭的时候才在食堂又看到他们。
夏峰像看到亲娘一样,搂着裴晏哭丧道:“哥们,你可要帮忙啊,今天晚上要把所有的饭菜都干掉!”
于禅也潇洒不得了,一张脸跟苦瓜一样:“哥们被林霖整惨了,四个人做一千多人的饭菜,还不许人不吃,有比我们还惨的吗……”说着也搂着杨俊辉湖诉衷情去了。剩下一个李唯一黯然落泪。
裴晏心有余而力不足,晚上只吃了半碗就不想吃了,心里头装着事,就算是山珍海味也没胃口,更何况是夏峰他们蒸煮烂炖的大杂烩。
雨就这样下了一天,到晚上也没停。裴晏想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于是摸黑趁雨到了教官宿舍的楼下。很凑巧的看见林霖正在阳台上抽烟。裴晏不敢贸然喊他,心早已“噗通噗通”跳到了嗓子眼,紧张的手心冒汗了。
看了林霖一会,他想还是算了吧。
人算不如天算,有时候孽缘就算在哪都是孽缘,男高音简直就是裴晏的阴魂不散,裴晏到哪都能见着他。裴晏刚转身就看到了男高音。
男高音肯定是晚上没吃多少饭,看到裴晏时嘴里还咬着个包子,看到他之后还从兜里又掏出一个来很狗腿的递给裴晏:“我的入党申请书写好了?”
裴晏还没伸手只说了个“还没”,男高音又很快把手给缩回去了。
“那你在这干嘛?”男高音怕裴晏跟他抢,连忙在包子上咬了一个牙印。
裴晏恶心的想吐,面子上还是要装的正经一点:“我来找林教官。”
男高音咬着包子含糊道:“找林霖啊……”裴晏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大声叫了出来,“林霖,花木兰找你!”
楼上的林霖其实早已看到他俩了,只是没放心思到他们身上,这样一被叫,不想注意都行,因为楼道里已经有好多看热闹的人了。
林霖熄了手里的烟,道:“有什么事上来说。”
裴晏顿时想把男高音大卸八块。
林霖的宿舍住了八个人,没想到里面还有电脑,这时候人都围在电脑前不知道在看什么。林霖把裴晏带到最里面的书桌前,拉开一张椅子给裴晏,然后自己就坐在床上了。
裴晏扫了书桌一眼,看着挺干净的,也没什么东西,就几本书,裴晏倒是看见了上面堆放的一摞绿色的小本子。
林霖端正着坐着,看裴晏:“你来找我什么事?”
裴晏不吭声,这时候那几个教官也不看电脑了,都把两人瞅着。男高音从他们宿舍过来了,拿着一袋——干脆面?他还是小学生么?然后所有的教官都跟他抢,男高音躲着跳着不给他们,高分贝的声音都快把房顶震塌了。
裴晏咬着唇,脸上的温度几乎能烫熟一个鸡蛋,他不敢抬眼看林霖,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教官,对不起。”
林霖诧异的看着他,也没说话,裴晏突然站起来:“打扰了,我先走了。”也不等林霖回答,裴晏转身就走。
下到楼下,裴晏还心慌不止,冷不防听到林霖在楼上叫他:“等等。”雨声有点大,不知道他叫没叫他的名字,裴晏回头,抬眸,只见一件绿军装在灯光下的雨幕中飘荡下来,正好罩在他的头上。
裴晏心如擂鼓,越发不敢看林霖,撒腿就跑。
而林霖站在楼上看着那个落荒而逃的身影,沉吟半晌,轻笑出声,又点着了一支烟。
第八章:没有开始就已经分离
军训接近尾声,虽然最后一天上午还在下雨,下午的彩排依然如期举行。
裴晏因为头上打了个绷带影响了整个队伍的整洁,于是就一个人坐在主席台旁边看着下面。
没有参与其中那时间是过的极无聊也极漫长的,看见林霖带着队伍从面前走过,他也只把头埋在膝盖里当鸵鸟。
说实话,裴晏现在搞不懂自己心里在想什么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晴的天空太无云,阳光太猛,他自看到林霖矫健的身姿时,耳尖都红透了。所幸手指上还有些凉意,只有抓着耳朵,眯眼看向整个军训大军。
摔跤擒拿射击……一样样的项目下来,裴晏昏昏欲睡,上面的Boss们却大发雷霆,说士气太低。裴晏看看自己,就是他这样的才叫士气太低呢。然后所有的人重新来过。
裴晏对别的队没有过大的关注,只看到自己班的过来了才稍微抬一下眼皮。突然脑袋上就被什么袭击了一下。抬头看,是那男高音。也亏的他,在Boss们眼皮了底下还敢行为不规矩。
不过裴晏的脑袋被他砸的好疼啊。
恨恨的看向男高音的队伍远去,再趴回膝盖时自己班也已经到了自己跟前。夏峰昂首阔步,边走边跟裴晏抛媚眼,跟那男高音简直一个货色,裴晏把头扭到一边。
可是视线却被另一事物胶着,从左到右,直到脖子实在跟脸扭的到了极限,裴晏才揉着脖子闭上眼。
心里面有个声音在鄙视自己:裴晏,你还是男人么?
第二天正式汇报的时候大致跟昨天的一样,只是苦了那些摔跤啊。
裴晏坐在上面堂而皇之的闭目养神。
半个月的军训,只用了不到两个小时就划上了句号。上午的阳光很刺眼,裴晏把帽子压的很低。
Boss们走之前把教官留下来,学生们也有了最后跟教官们道别的机会。
林霖在最前面一个名字一个名字的念,念到的欢天喜地去拿了结业证,还没念到的心里各种焦急,但是听到教官念“夏峰”时都松了口气。夏峰屁颠的跑到林霖跟前,伸着手跟大尾巴狼一样,林霖重重把绿色的结业证拍在他手上之后,他就摇着尾巴下去向裴晏炫耀了。
最后裴晏自然也拿到了,他总算知道教官都不是铁石心肠了,一开始讲那么严格都是骗人的。
不远处,已经有许多同学把自己的教官架起来甩到天上了。裴晏看看夏峰,那家伙已经蠢蠢欲动了。
不过就林霖那严肃的样子,估计夏峰是有贼心没贼胆。
真巧这时候男高音跑了过了,夏峰一见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立马伙同班里的男生架住男高音就往天上抛。惹得男高音哇哇大叫,最后一下差点让夏峰他们失手将他直接摔在地上。
分别的时刻不能再拖的到来,从学校来的大巴分批来接学生们了。
裴晏把写好的入党申请交给男高音,之后便和夏峰他们一起在门口等着上车。来时没有什么觉得没什么东西,要走时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没带走一样,心里空落落的。
要走了啊。裴晏这时候自然少不了文艺一番,看看身后已经熟悉的部队,忽然间就不想走了。
也不是说他有多恋旧、有多想当兵,纯粹只是他适应环境所需要的时间太长了,快走时才觉得一天站一小时的军姿走几步齐步也不是很无聊很难熬。等到他回校了,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才能适应大学里复杂多变的学习生活和人际交往。
可是不走也不行啊,来接他们的车已经来了。
没有人送,部队门口冷冷清清的,就跟他们被送来时是一模一样的。
小文艺一文艺起来心里就涌出一股悲凉之意。这一股悲凉不仅冷了旁边的夏峰,也把自己给吓到了。他还从未在以往任何一次的分离中感到心口有种要窒息说不出的感觉,心里头少了一块,而却多了分失落。
夏峰见他闷闷不乐,疑惑道:“小裴裴,你肿么了?”
裴晏又觉得这人世本来就是这样,分分合合司空见惯,连夏峰这种正常人都能坦然,那些部队里铁打一半的人又怎么会有伤感,更何况他们巴望不得早日送走这些娇生惯养的学生,这时候大概还在谢天谢地呢。
这样想,裴晏到释然了许多。
他推开夏峰一点,道:“没什么,太阳都快把我晒焉了,这一车大概又没有空位了,还要再等哇。”
夏峰也惨嚎不止,一边把帽子摘下来扇风以缓解热感。
这时候一穿着短裙的女生走了过来,对裴晏道:“上次跟你说的林教官的QQ要到没啊?”
裴晏看了半天才认出她来,心里感叹着果然人靠衣装,换了张皮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面上装的比谁都正经:“林教官没把QQ给我,不过我要到了他的手机号,你要不?”
那女生听到他的前半句很是萎靡,听到他后半句时眼睛都能飞出无数朵花一样:“是吗是吗,给我吧!太好了你!”
裴晏从包里抽出张纸,刚要递给她,夏峰先抢过去看了一眼,并从兜里掏出手机很快的输了几个数字,之后才把纸给那女生。
那女生见他猥琐的笑着并用手机打着什么东西,只把他当做了神经病,对裴晏甜甜一笑:“那你可以把你的手机号也给我么?以后回去了也方便联系。”
裴晏笑的无害:“不好意思,我手机停机了。”
很明显的拒绝,那女生撇撇嘴,干脆的走了。
裴晏撞撞夏峰:“你做什么呢,笑的那么下流?”
夏峰神秘一笑:“给林霖发短信呗。”
裴晏一见他这样的笑容就能知道林霖收到的短信肯定不是什么好内容。夏峰那个贱人发完之后才把信息给裴晏看。
“林霖,你个薄情寡义的,要了人家的心却连人家最后一面都不见,我恨你一辈子!!!”
裴晏险些吐血:“你发这些有什么用呢?”
夏峰淡定道:“没什么用,只是想恶心一下他,以后每天晚上等他寂寞难耐的时候我都发条短信恶心一下他。”
裴晏很想问一句你怎么知道人家什么时候寂寞难耐你怎么又知道恶心得到他。他也很淡定的把背包背到背上,道:“车来了。”
部队渐渐远去,车上的学生们都欢呼着在车里唱着歌,烦的司机想把他们一个个都扔到车底去。等兴头过了,学生们又昏昏欲睡了,司机这时候倒想把他们一个个都叫醒活跃下气氛。
裴晏想,再见还会不会再见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