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桃太郎?”林洛阳叫起来,“你怎么把它带来了?”
我们忠诚的中华田园犬桃太郎同志,在何以飞走后每天在家上窜下跳,哀嚎漫天。何爸何妈忍无可忍。托个亲戚,开车给何以飞送点儿东西,顺便就把桃太郎塞车上了。
桃太郎一只中型犬当然不能养在宿舍里。看自行车的佟老头有间小传达室。何以飞把桃太郎送去,正解了老头的寂寞。
桃太郎咧嘴,冲林洛阳憨笑。扑棱扑棱摆动的尾巴吸引力黄花儿的注意力。黄花儿一爪子挠上去,弯弯的指甲勾住了狗尾巴上打结的毛发,拿不下来了。
于是,501一宿舍的人看着桃太郎,愤怒的,咆哮的,追着自己的尾巴——上的那只猫,原地打转。
原来何以飞说“有桃太郎陪他玩儿”,意思是:桃太郎是黄花儿的玩具。
所谓猫妖,就是连他的玩具都那么牛B。魏曾逸简评。
“你确定桃太郎是为了你才闹着来T大的?”林洛阳问何以飞。
啊?何以飞张大嘴发愣:我是他主人,不是为了我,为谁?
林洛阳指着桃太郎:“他这哪儿是生气?分明是在和黄花儿打情骂俏。”
众人一看:桃太郎同志虽然呲牙咧嘴的狂吠着,回着身子,费力的追咬黄花儿。但却没有一口是真的咬上去的,口口都在打擦边球。
很明显,桃太郎同志在放水。
方豫摸了一把额上的冷汗:“这什么世道,同性恋也就算了。这俩难道还要搞异种同性恋?”
林洛阳居然认真的问:“他俩谁攻谁受?”
方豫指着桃太郎:“不是号称忠犬攻嘛!跟咱们魏大少似的。正好这猫妖孽得跟付小宇有一拼!”
魏曾逸黑线,看着方豫,无语。
倒是何以飞生气的瞪了方豫一眼:“怎么说话呢 !”
方豫从来不避讳他对于同性恋明确的排斥态度。不过在严肃的话题之外,他还是可以坦然面对身边的兄弟,毫无恶意的开开玩笑的。
魏曾逸虽然因为这件事跟方豫有过些小冲突。但以魏大少没心没肺的性格,那点小不愉快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
何以飞毕竟没有魏曾逸那么,呃,铜脸铁皮,对付老师的暧昧情愫,除了魏曾逸,还没对其他人坦白过。对于某些字眼,他还是很敏感。
方豫委屈的看着何以飞,心想:我就那么随口一说。魏少爷还没翻鼻子瞪眼的呢!你吼什么?
何以飞怒气冲冲的走过去,把黄花儿从桃太郎身上扒下来丢到一边,转身很抱起桃太郎:“看清楚了!我们桃太郎是大姑娘!”
……
一只公猫叫黄花儿,一只母狗叫桃太郎,这尼玛都什么世道。
魏曾逸瞪着眼前这只站起来有一人高的大白狗,紧张的贴在墙边,觉得桃太郎MM实在是和蔼可亲。
狗狗站着,前爪搭在魏曾逸身上,讨好的摇尾巴对魏大少傻笑。
付小宇耻笑他:“你怕鬼也就算了,连狗也怕?”
“他咬我跟玩儿似的,我咬他只能一嘴毛!这不公平!” 魏曾逸僵硬着身子把狗推开,“下去!你沉死了!”下一秒,狗狗锲而不舍的又扒上来,压在魏曾逸胸口上。
原来魏大少不仅招人喜欢,招鬼喜欢,也招狗喜欢。
狗主人走过来把大白狗拉走,赔笑:“Sorry!Sorry!这孩子就喜欢Pretty boys。”
魏曾逸沉着脸:本少爷年满18周岁,别把我归类到boy里!
付小宇走过去拍拍大白狗:“真是只壮实的小家伙。叫什么名字?”
狗主人很自豪:“她叫阿姆斯特朗(Armstrong)。”魏曾逸很清楚的听到他用的是She而不是He。
狗主人带着“壮胳膊”继续遛弯去了,魏大少掸掸身上的狗毛:“一只母狗叫阿姆斯特朗?”虽然T大也有只母狗叫桃太郎吧。
付小宇说:“有什么奇怪的?Rachael还是只公猫呢。”
……请允许我重复一遍:这尼玛都什么世道!
魏曾逸心想:我是不是该庆幸我爸没给我取名魏秋香什么的?
回头,打量刚才背靠的这个破旧的水泥小屋。“这是什么,史前公厕?”魏曾逸问。
付老师把魏大少一脚踢进了公厕:“这是二战防御工事!”房子虽然破旧,却也抵挡了不少海风的寒冷。付小宇透过没有玻璃的窗户,指向窗外稀落着的几栋小房子:“那边,还有发电机房。”
魏曾逸从背后搂住他:“这岛上有人住?”
“有过。”付小宇说,“上个世纪50年代,这里还有一户人家。一会儿我们从西面走回去,能看到他们住过的石头房子,其中一个房间,还能看见地上残留的瓷砖。”
“那不是更像公厕?”魏曾逸问。随即吃了付小宇一肘击。
克拉蒙德岛南北狭长,由岛最南端登陆,东西各有路可以通往岛的北端。北端聚集着一些二战时期遗留下来的防御工事。西部沿海有一幢石头房,是这个岛上最后的居民,曾经生活过的证据。如今,该岛已被维基百科列为无人区。
“只可惜史前人类遗迹已经看不到了。”付小宇不无遗憾的说,“听说岛中央的灌木林里发掘出过上古石棺,现在在博物馆里。”
“史前遗迹已经被你扔回海里了。”海螺精此时正无辜的躺在海床上吐泡泡。魏曾逸指着海说:“你觉不觉得,海水好像变高了?”刚才才到遥远的那块礁石,现在都快淹到离海最近的那栋房子了。
付小宇突然噌的跳离他的怀抱,惊恐得声音都变了调:“我们忘了看时间了!”
魏曾逸淡定的看表:“现在快下午3点了。”
“涨潮!涨潮的时间!”付老师惊慌失措,“涨潮堤道就被淹了!我们回不去了!”
克拉蒙德岛的入口处有布告栏,贴有每日的安全登岛时间,即退潮的那几个小时。
付小宇二人来到岛前时,正赶上退潮。两人兴奋的奔向二战遗迹,把哀怨布告栏完全忽略了。
付老师随凛冽的海风摇晃着,眼前是一片汪洋大海,潜水艇防御工事的石柱只剩了个尖。
明天,全国公交上免费发放的Metro日报,都会登着头版头条:《两中国游客曝尸克拉蒙德岛,中国政府请求英方妥善处理遇难者尸体》。
“哪有那么夸张。”魏曾逸倒是很淡定,“涨潮么。过几个小时就又退下去了。”
“四点钟太阳就落山了!”付老师抓住他的领子摇啊摇,“等再退潮就半夜了!我们就冻死了!”
英国是海洋性气候!现在是一月,冬天!这里还是个孤岛,四面环海!没淡水,没食物,再被海风吹一宿,明儿俩人就可以拿刀片片,直接上桌当刺身了!
魏曾逸把抓狂的付老师揉进怀里:“这是上帝给我们机会独处呢。要不您先把昨天的承诺兑现了?”
没心没肺到,在这种绝望的环境下都能持续发情,也是一种本事。付老师惶恐的认为。
“别想了。”魏曾逸抚着他的头发说,“我们总不能游回去。”
“你说,之前住在这岛上的,是怎样的人?”闷在魏曾逸怀里,付小宇自言自语般的说。
魏曾逸居然认真的想了很久,回答:“像你和我这样的。”
沉心,避世。
付小宇抬起头,有些惊异得到了这样的答案。
只属于两个人的孤岛,中世纪的风扬起海螺的鸣响。缱绻的海潮味,亘古不变。
我无需再遇见谁
No desire for, except you
给我唯一的堤道
Only way in the world
通向你,走过去
To you, and go
海水从背后涌来
The tide merges my past
淹没一切后路
Chanting farewell
整个苏格兰大陆
In the name of Scot
被我丢弃在,海的那一头
See off the land
——《克拉蒙德岛的爱恋(The Poem of Cramond Island)》
人生在世五十年,奢华如此,无以复加。
“英国同性恋婚姻都要什么手续?”魏曾逸突然问。
“会退潮的。”对上他清澈的眸子,付小宇喃喃道。
“刚才有人说,等不到潮退,我们这辈子就得玩儿完了。”摩挲着他冻红的脸颊,“先给你这一辈子,够不够?”
付小宇仰头,天空那道被夕阳染红的航迹云,在视网膜上留下波光朦胧的划痕。
魏曾逸笑了:“唉唉唉,某人还是我老师呢!”
“我早就不当老师了。”付老师哽咽着为自己开脱。
10.不要试图理解英国人的幽默
2007年春天,第一朵迎春花开的时候,我们英武的黄花儿同志……恋爱了。
即使是作为一只猫妖,在爱情上也不能免俗。
林洛阳欲哭无泪的蹲在佟大爷门前,苦口婆心的教育黄花儿:“花儿啊,不是爹舍不得这几块钱。但你们家桃太郎是只狗,追她你不能用鱼罐头。真的!”
第N次把林洛阳给他准备的鱼罐头,叼去讨好桃太郎的黄花儿同志,一脸似懂非懂,歪头望着林洛阳。
“你说他俩杂交能生出什么来?”吉言说。
闺密佳依姑娘学黄花儿歪着脑袋:“猫狗兽?不是有狮虎兽么。”
魏曾逸在一旁听得黑线:狮虎兽好歹是两个猫科动物的混血!眼前这是一个猫科动物和一个犬科动物!什么都混不出来!这是常识!
佳依姑娘理直气壮:“我高中是文科生!”
魏曾逸反驳:“我是理科生,一样得知道,读鲁迅能读出‘杀人’来!”
佳依姑娘一副“我都懒得鄙视你”的表情。“那是‘吃人’。”她纠正道。
魏曾逸,……
林洛阳回头:“说真的呢。咱是不是得想个办法,纠正一下咱黄花儿和桃太郎的性取向问题?”同性恋还好,异物种恋爱,林洛阳还是不能接受。比如魏大少如果敢跟他说:我爱上了余老板。林洛阳就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冲动之下,把魏大少先绝交再分尸。
林洛阳同志犯了两个错误:一,他无意识中,把余老板归类到了人类范畴之外;二,从绝交到分尸,他中间似乎落了一个步骤……
“我家有只狗,公的。”吉言举手说,“可以抱来给桃太郎相亲。”
“叫什么名?先找李道长算算,和桃太郎八字合不合?”林洛阳问。
“林阳。”吉言说。
呃……“为什么跟我名字很像?”林洛阳纠结的问。
“我前男友的名字。”吉言姑娘很坦然,“在家里使唤:‘林阳把拖鞋叼来!’‘林阳你给我打滚!’‘林阳今儿不给你饭吃!’可爽了!”
……
魏曾逸不由得为好友祈祷:衷心祝福你永远不要成为这姑娘的前男友。
付小宇和魏曾逸走到岛西面那幢破败的,贴了瓷砖的公厕时,很意外的发现原来岛上不只他们俩。
汪汪!
一条硕大的白色身影直扑向魏曾逸。这次背后没有墙,魏大少直接被扑倒在满是枯草的地上。
“走开!你这死狗!”魏曾逸手脚并用,试图逃脱其滴着口水的,热情的大舌头。
“阿姆斯特朗!”狗主人走过来喝住狗,英文,“很抱歉。不过这孩子好像格外喜欢你。”
虽然比招鬼喜欢好一点儿,但是这么大一只狗,还是让魏曾逸有些避之不及。
来者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英国老绅士。虽看起来已入花甲,却精神矍铄,腰板挺直。
“你们误了退潮的时间吧。”老绅士说,指指不远处已经坍塌了一半的石头屋,“天冷,快去火炉边坐。”
两人来到石头屋,就是为了找个避风御寒的地方。没想到却遇到了贵人。当然不能客气。付小宇道了谢,拉着魏曾逸跟老绅士走进石头屋,到火炉旁坐下。
环顾四周,发现老绅士一系列野外装备齐全,还有一篮子钓具。和付小宇二人落魄的情况不同,人家显然是有备而来。
“我叫丹尼尔。”老绅士友好的握手,又拍拍仍对魏曾逸兴致勃勃,围着他摇尾巴转来转去的大白狗,“她,你们认识了,阿姆斯特朗。”
二人也简单的自我介绍了一下。“您是来钓鱼的?”魏曾逸对那一大筐专业钓具显然比对阿姆斯特朗兴趣浓厚。
丹尼尔大方的把装渔具的包递给魏曾逸:这孩子眼睛都放光了。
“你也喜欢钓鱼?”丹尼尔问。
“没。”魏曾逸把玩着鱼杆,不好意思的摇摇头,“我爸爸懂一些,有时会带我一起。”
付小宇对丹尼尔说:“看样子您是专业人士?”
丹尼尔神秘的在唇边竖起一直手指:嘘——“我的钓鱼执照是英格兰的,在这里钓鱼违法的。”丹尼尔老顽童似的小声说。
魏曾逸乐了:您这么小心翼翼,是怕这狗告您去?
难怪跑到这荒岛上来。正经的垂钓佳地,都是有警察巡逻查执照的。“您从英格兰来?”付小宇问。
丹尼尔点点头:“我现在住在多弗附近。”
……从英国最南部跑到苏格兰这个荒岛上来违法垂钓?这是英国人特有的幽默么?
丹尼尔似乎看穿了付小宇心中所想,抬头看了看半坍塌的石屋:“我说这是我以前的房子,你们信么?”
付小宇和魏曾逸明显一惊,惊喜的惊:居然在这里遇到故地重游的地主了?网上只介绍,由于生活不便,岛上最后一户居民大约在19世纪60或70年代搬走了。从此再无人来此居住。
丹尼尔爷爷慈祥的笑着:“没骗你们。”指指隔壁房间地上的残留的破碎瓷砖,“那是厨房,一九六几年的时候,刚开始流行在厨房地面铺这种瓷砖。我买来,亲手铺上去的。”
付小宇瞪了魏曾逸一眼:听见没有,那不是公厕!
“您那时一个人住在这里?”魏曾逸也很好奇这幢小石屋的过去。
“房子是我爷爷,甚至更早?留下来的。但是从我父亲那辈,就搬到大陆上去住了。”丹尼尔回忆着往事,“我算是在爱丁堡长大的。后来回这里住了一段时间,几年吧,和一位……朋友一起。”
带着朋友住荒岛?这又是英国人特有的幽默么?魏大少心想。
炉子上的水咕噜咕噜的沸腾了,丹尼尔拿过开水,冲了三杯茶,Twinings的Lady Grey。
能在这么一个绝望又寒冷的冬日傍晚,欣赏着晚霞,喝热气腾腾的英式伯爵红茶,也算得上是人生一大幸事了。
“你们喜欢Lady Grey,还是Earl Grey?”丹尼尔突然转变话题问。
付小宇被问的一愣。魏曾逸小声问他:“这两个有什么不同?”
Earl Grey,通称伯爵红茶。在传统英式红茶的基础上,用佛手柑和柠檬加以熏制,茶味淡雅,有微微果香,却又不像柠檬茶那样味道厚重得艳丽。Lady Grey的熏香改用橙子,是Earl Grey改良后版本。茶味更清甜,通常为广大女士所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