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爱情故事——丁佩

严青荃脸有些红，但是黄建明还在那儿缠着昨天晚上的话题不放，严青荃被惹恼了，最后就一拍桌子：“黄建明，你他妈的别闹了。“黄建明这时看再玩下去就快迟到了，就匆匆吃完，然后吻一下严青荃，接着再去上班。

有一天严青荃和黄建明正在吃早饭，严青荃想起什么，对黄建明说：“对了，我中午会去你们公司，到时一起吃饭。“

黄建明刚吃完，正在擦嘴，就问：“是什么事儿啊？”说完，他嘿嘿一乐，说：“是不是不放心我？青荃你别傻了，我眼中除了你可没别人的。”

严青荃笑着骂了句：“你丫别贫了。”说完他继续说：“我弟来北京了呢，中午到，我得去接他。你顺便跟我们一起吃个饭吧，我介绍你们认识。”

黄建明“哦”了一声，说：“你弟？我记得，跟你爸姓袁对吧。他来北京干嘛，玩？”

严青荃摇摇头：“他大学快毕业了，在这边联系了一个公司，公司叫他过来面试呢。”

黄建明有些奇怪地问：“你爸不是有公司吗，他毕业不去上海你爸的公司，干嘛来北京找工作？”

严青荃说：“我开始也觉得奇怪，所以就在电话里问他，”说着他皱起眉：“你知道的，我爸跟我妈离婚后不是又结婚了吗，那边的孩子也大了，跟我弟的岁数差不多。我弟说，后母外表和气，但背地挺防着他的，老头子也装傻，反正公司大权他抓着一把揽。看上去我爸是挺喜欢我弟，但说是喜欢我弟，又这么看着那边的人给我弟暗地使绊子。我弟说，他也不明白老头子是什么意思，但这样挺没劲的。加上以后不管进不进我爸的公司，在别的公司做也好，有点工作经验，以后去哪家公司都有自主权，也不用看谁的脸色。”

黄建明听了，就冷哼一声，说：“你爸可真够没劲的。他跟后面那位生的孩子是他孩子，跟你妈生的就不是他孩子了。多大的公司啊，还真当自己是皇帝老儿，选太子啊。”说完他耸了耸肩：“我顺口啊，青荃你别在意。”

严青荃笑了笑，说：“别担心，我一点都不在意。他说起来是我爸，但爸妈离婚后我就没怎么见他了。而且爸妈没离婚的时候，我跟他关系也不好，所以两个人说起来，跟陌生人倒也没什么大区别。”

黄建明听了，沉默了会儿，就走过去抱住严青荃，低声说：“没事，有我疼你。”说完他拍了拍严青荃的背，看严青荃似乎想说什么，又说：“对了，你弟是哪一趟航班，名字是什么。我接他更方便，要不你跟你弟说一声，我去接他，等我接到他，就和他一起等你。你不用急着出门，开车记得小心一点，别开快车。”

严青荃笑了起来，说：“我什么时候开过快车。”然后他写下航班次，黄建明顺手放在口袋里，挥了挥手，就出门了。

到了中午，黄建明就跑去接人。他在人群中一眼就分辨出严青荃的弟弟——两个人眉眼有几分相似，但是后者脸上有股活泼的孩子气，看上去比严青荃显得更容易亲近一些。黄建明调整了下自己脸上的表情，然后一脸亲切地走过去，说：“袁克简对吧？”他看见那个人有些疑惑地打量他，又说：“青荃跟你说了吧，我是黄建明，就在这儿上班。所以我代你哥接你，咱们找个地儿坐坐，等你哥来再一起吃饭。“

袁克简打量了下黄建明，突然露出一脸孩子气的笑容：“没错，我哥电话跟我说了，不过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黄建明刚想说：“你就叫我建明大哥吧。“这时袁克简已经接着说下去了：“叫你嫂子？”他微微眯起眼，露出一脸为难的笑：“这不太好吧。这儿的人这么多，听到对你多不好啊。”

黄建明脸上笑容纹丝不动：“克简你真会开玩笑，什么嫂子姐夫的，就叫我建明哥好了。”说完他心里狠狠地想着：妈的，看来不是个善茬。

两个人找了个地方坐下，黄建明正要掏出手机给严青荃打电话，就看到袁克简已经跟严青荃说上了：“哥？我到了，嗯……你过来吧……嗯，没错，那个人来接我的……成，你过来吧。对了，路上开车小心点。我不急呢，你车别开快。”说完他挂了电话，看着黄建明还很纯真地笑了下。黄建明一手臂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自己都自我介绍叫黄建明了，他还一口一个那个人，这小子对他很明显的有敌意。尤其是配上那脸“你要是有什么心思就是你心胸狭窄想多了”的表情，顿时让黄建明有些迎接挑战的雄心。谁怕谁啊，他黄建明客户经理也不是白当的，要玩虚与委蛇，看谁狠得过谁。

两人都只要了咖啡，等咖啡送上来后，袁克简就自顾自低头玩手机，看也没看黄建明一眼。黄建明这边看去，觉得两人到底是亲兄弟。本来正面看两人还有些明显的不同，严青荃脸比袁克简要稍窄，袁克简是娃娃脸，所以虽然两人五官有几分相似，但落在严青荃上就是冷冽艳丽，在袁克简上，倒变成了了狡黠而亲昵的孩子气。但是两人低首的时候，原本不同的脸型被低头的姿态缓解，两个人就看出亲兄弟的血缘来了。

袁克简这时也察觉到了黄建明的视线，他起眼，想了想，突然问：“你们是怎么好上的？”

黄建明问：“你哥没跟你说？”

袁克简摇了摇头，说：“我哥不肯说，我估计肯定不是什么光彩事儿，要不他不会不跟我说的。”说完他看着黄建明：“我猜是你死缠烂打的对吧？我哥的性格挺被动的，他以前那些女朋友，都是主动追他。”

黄建明听了，就笑眯眯地说：“是我死缠烂打没错，我们怎么认识的嘛，“他停顿了下，看袁克简等着自己说下去，就一脸亲切地继续说：“我可听你哥的了，你哥不说，我也不说。”

袁克简哼了一声，说：“稀罕吗。”他又补充一句：“反正也不长久。”

黄建明听了不动声色：“不长久是什么意思。”

袁克简笑了笑，说：“听你的口气，难道你还想长久打算？“说完他又看了眼黄建明，说：”看不出你挺纯情的嘛。“

黄建明原本拿着咖啡，这时就放下。他盯着袁克简，袁克简也冷冷看着他，黄建明就突然笑了起来。

“咱们就摊开说吧，“黄建明说：”我不是傻子，看得出你不喜欢我。我猜呢，大概是你觉得你哥被我抢走了。”说完他看了眼袁克简，叹了口气：“看不出你挺幼稚的嘛。”

袁克简有些想发火，但他按捺住，看着黄建明，突然也跟着笑了起来：“没错，我还真是挺不喜欢你的，摊开说吧，我觉得你配不上我哥，你能把我怎样，把我说的话告诉我哥去啊。“

黄建明亲切地拍了拍袁克简的肩膀：“我告诉你哥干嘛，这多大的事儿啊。而且你喜欢不喜欢我有什么关系。我跟你说明了，有你哥喜欢我，这就够了，不管你乐不乐意，我跟你哥现在就是在一起了，而且也没分开的打算。你现在心里不舒服，想给我添堵，没关系，要是耍几句嘴皮子能让你舒服点，冲着你是青荃的亲弟弟，大不了我让着你一点。“说完，他摊开手，笑眯眯又补充一句：“青荃到这儿还有一段时间，你可以在这段时间尽情说，我洗耳恭听。等青荃到了，估计你要维持你好弟弟的形象，那时说恐怕就不太方便了。”

袁克简当时脸色阴晴不定，好一会儿他才说：“你别狂了，你过不了我妈这一关的。”

“你妈啊。”黄建明说：“我知道你妈挺疼你哥的，但是……”

没等他说完，就被袁克简打断了。袁克简笑着说：“我妈是挺疼我哥的。”他顿了顿，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说：“应该说，我妈太疼我哥了。”

黄建明听他的话似乎有别的意思，但是他想到袁克简不知道自己和严青荃是怎么认识的。他们就是通过严静舫才认识的，所以严青荃那股恋母劲儿，加上严静舫疼青荃那种亲昵他早就见识过了，想看在别人眼中的确觉得奇怪，但如果袁克简拿这个说的话，黄建明还真觉得没什么。他早就知道了。

袁克简看黄建明不为所动，就眨了眨眼，突然说：“我跟你说吧，要是我和我哥同时掉在河里，你猜我妈会怎样？”

黄建明不明白什么意思，他看了眼袁克简，就笑着说：“肯定是先救你哥，这我知道。然后再救你呗。”

袁克简也笑了起来，说：“话是这么说没错。”

黄建明看他有些讥讽的样子，便说：“难道不是吗？”

袁克简微微笑了笑，说：“是啊。我妈会先救我哥，然后救我。只是她把我哥救上来后，会心疼地检查我哥有没有少掉一根头发。等我妈检查好了，再想起救我的时候，我早就被河水冲走啦，救个鬼啊。”

黄建明听到这话就沉默了，过了一会，他才安静地说：“听说你爸挺疼你的。”

袁克简嘿嘿笑了笑，点点头，说：“那是，我哥亲近我妈，得我去亲近我爸，这样才平衡，对不对？要不我爸怎么疼我呢。”

黄建明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说：“你们家可真够奇怪的。一家人，搞得跟算算术一样干嘛。”

袁克简摇摇头，说：“你没见识过我家。”说完，他笑着说：“我妈跟我爸结婚后关系不太好，有了我哥以后，她心中就只有我哥一个。我哥又漂亮又招人喜欢，从小又特亲近我妈，我妈心中满满地都是我哥，我爸跟我连个影子都挤不进去。你跟我哥不会长久，因为我妈不会乐意。我妈不乐意的事情，最后我哥都会听她的，他很孝顺的。”

黄建明觉得嘴里有些苦涩，他好一会儿才说：“别把你哥和你妈说的这么变态。”

袁克简笑了笑，说：“你不知道吧，我哥以前交过好几个女朋友的，没一个能超过一年。为什么啊，因为我妈不高兴呗。一直就这样。”

袁克简本来以为说了这些后黄建明会变个脸色，没想到黄建明还是那么一脸高深地看着他，像是不信，又像是嘲笑他胡说一样。他一急，又接着说：”小时候我妈跟我爸吵架，你知道我爸说什么吗，他说：哪有这么爱儿子的，你那叫变态。我爸有时候很混账，但那句我觉得挺在理的，我从小就觉得，我妈太爱我哥了，都爱的有些不像正常的母子关系。”

黄建明注意到另一件事情：“你爸妈当着你的面吵架？”

袁克简耸了耸肩：“他们就是这样的人，要不怎么在协议离婚那天，我爸会当着我哥的面对我妈说：这孩子嘛，我是绝对不要的，你要你去养吧。”

黄建明觉得心好像被人狠狠揪住了，疼的他一时间说不出话。袁克简看到黄建明的表情，他原本打量与狡黠的神情也黯然起来：“当时我哥脸一下子就白了。你知道我哥的，他本来皮肤白，但是当时……我瞧着都有些怕，白的跟大病一场后那种颜色，白中透出一股子灰，看着没一点血色。”

黄建明好一会儿才说：“你爸真他妈的混账，这话能当着小孩子面说吗。”

袁克简轻声说：“我爸就是这种人。现在你明白过来了吧，我妈心中是只有我哥的，我哥也特亲近我妈，所以我爸妈没离婚之前，这个家，我得亲近我爸一些，我爸觉得有面子，这样才疼我，要不，谁注意我啊。现在不同了，他有那边的孩子捧他，也不需要我给他带来面子，所以我也就无关紧要了。“

黄建明看着袁克简，他之前对袁克简那股不满消散的一干二净了。黄建明叹了口气，说：“现在这些都过去了，你也成年了，男子汉大丈夫，等毕业后工作，就是独立一个人，要谁疼不疼的呢。“他又补充一句：“而且你哥挺疼你的，我看得出来。”

袁克简笑了笑，突然低声说：“其实我们关系是最近几年才好的。之前他跟我妈，我跟我爸。我爸妈离婚的时候闹的很僵，完全断绝了来往，所以我和我哥有很多年其实没有来往的。”

黄建明想了想，问：“那后来？”

袁克简这时露出一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说：“是考大学的那一年，我不知道怎么填志愿。那时我爸不怎么管我，问我后妈的话，她倒是说得挺亲热，花团锦簇的，就是没一句实在话。我后来没办法了，想到我还有个哥哥，就通过我以前的邻居找到我哥。”

黄建明问：“然后呢？”

袁克简说：“我哥那时大学毕业刚工作，职场新人，什么活儿都推给他做，每天忙得要死，还为了我我跑来跑去，经常跑去学校看我，帮我问老师，四处找各个专业的人问专业前景之类的。他本来想叫我那段时间搬过来跟他一起住，好照顾我，但是我怕我爸有想法，也没答应。后来等我考上大学，他干脆把他的信用卡办了张副卡给我。其实我爸在钱上倒不会亏待我……但是我哥担心，他还记得那句话呢，‘你要你去养吧’，所以他总怕我爸在钱上克扣我。”说到这儿，袁克简笑了笑，说：“你别看我哥，平常不怎么爱搭理人的样子。他要是关心起人来，特鸡婆特琐碎。有时候我都觉得他关心的有点三八了，到底是跟我妈生活久了。”

黄建明轻轻笑了，说：“我知道的。”

袁克简看了看他，沉默了会，突然说：“你把我最开始那些话都忘了吧，我之前那些都是牢骚，其实我妈疼我哥，我很高兴的，因为我也很喜欢我哥。你跟我哥怎样，我管不着，我哥喜欢就够了。”

黄建明看了他一会儿，就凑过去，拍了拍他肩膀，说：“你放心，你不会失去你哥的。感情不是蛋糕，切一块少一块的。你哥喜欢我，不影响他疼你，也不影响他爱他妈妈。”说到这儿，他咧嘴一笑：“来，叫一声姐夫，你大哥我也疼你。”

袁克简哼了一声：“嫂子，别玩了啊。”这时严青荃正好赶到了，听到这一句，就笑着问“什么嫂子啊”。黄建明和袁克简立刻含糊带过去了，好在严青荃也不在意，三个人就去找了个地方吃了午饭。

等黄建明下班，严青荃和袁克简已经在建外一家馆子等他。三个人一边聊一边吃，黄建明想起来，就问严青荃：“对了，克简待会是睡你那儿还是睡咱们那？”

袁克简听着嗤笑一声，说：“建明哥你就别装模作样了，怕我打扰直说啊，还拐弯抹角问我住哪儿。瞧你那嘴脸，看得我都吃不下饭了。”

严青荃也笑着说：“别理他。”说完他问袁克简：“要不今晚咱们睡一起，我们兄弟在一起好好说会儿话。”

袁克简摇摇头：“我明天面试，等我面试完咱们再聊吧。”

严青荃点了点头，说：“也好，明天我去你面试的公司接你？”

袁克简有些好笑：“接什么接啊，我都21了，又不是小孩子，你还担心我走丢啊。”

严青荃想了想，自己也觉得好笑，说：“老是把你当小孩子，放心不下。”

袁克简听了不干，说：“你才大我三岁呢，装什么老成。”说完他转过身去看黄建明，按照黄建明的个性，这个时候早就应该跟着搜热闹打趣了，但袁克简看到黄建明意外的神色沉静，他只是看着严青荃，好像有很多话想说，却忘记了语言。袁克简看了看黄建明，又看了看严青荃，也没有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