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渊儿四岁,哥哥十二岁,那年他们很幸福,那一年渊儿有一个哥哥,哥哥有一个渊儿。
可是不知何时,命运的齿轮却滚滚而来,将这幸福压的支离破碎。
那是第二年的春天,春雨绵绵的一直下个不停,渊儿好看的嘴也是从来都嘟着的,因为他最爱的风筝在下雨天就没办法放了。
他们那天约好,等天晴了便带他去放风筝,可惜他最终都没能实现那个梦想。
那天他们象往常一样早早入眠,半夜却被一阵惨叫声吵醒,他记得那一夜雨特别的大,噼里啪啦的砸下来,大地只听到一片沙沙声,和其中夹杂着的一声声惨叫。
十三岁的少年也经有了不一样的敏锐感知力,当既将才五岁的弟弟背于背上,随手撕了一条布带将他捆绑在自己背上。
渊儿被这一阵动荡搞得很不舒服,揉着半梦着醒的眼睛迷迷糊糊的问道:“哥哥,怎么了?”
少年绑好绳子,轻声的安慰道:“没事,你睡吧~!”想了想少年轻轻的拿了一件外套披到渊儿身上,扎紧袖子,才伸手去开门。
有着哥哥熟悉的味道,终于抵不过瞌睡的招唤,在少年背上噌了噌又沉沉睡去。
轻轻的将门拉开,顿时更大的噼里啪啦声传来,雨终是没有小去。潮湿的空气里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少年大惊,连忙往前院走去,惨叫声便是从那方传来的,若隐若现。
终于到达前院的回廊,眼前的情景终是让这个才十三岁的少年连连后退,满院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那里,那些人身上的血水顺着雨水流向少年身在的回廊下,少年惊的连连后退,明明沾不到那水,可他就有种血水会将自己淹没的错觉。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十三年风平浪静的生活,少年从来不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如此惨烈的事情发生,而且还是发生在他身边。
“爹,娘……”想到自己的亲人,少年咽了口涂抹,稳了稳心神往连忙往父母院子跑去,他的亲人啊,你们千万不要有事啊!
静,父母的院子一片寂静。
“爹,娘,爹……”少年颤抖着声音轻声的唤着,可是却换不回一声回应。
“少爷,老奴终于找到你了~!”就在少年最为焦急时,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是他们的管家王伯。
“王伯,怎么回事,死了好多人,好多人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爹娘呢?我爹娘呢?”
少爷再见到熟人,终于忍不住疼哭了起来,埋到那个王伯怀里哭得好无助,他差点就绝望了。
像是感受到少年你悲伤,恐惧和无助。渊儿轻轻的动了动手脚,慢慢的睁开眼。糯糯的声音传来:“哥哥,哥哥,呜渊儿要哥哥。”
听到渊儿呜呜的哭声,少年这才回过神来,忙将背上的渊儿放下来。“哥哥在这里,哥哥在这里。”
渊儿听到哥哥的声音,这才真的算是清醒过来,吸吸了鼻涕,一把扑进哥哥怀里。茫然的看了看四周,不解的问道:“哥哥,我们不是在房间睡觉的么,难道哥哥起来上茅房吗?可为什么渊儿也在这里呢,渊儿不想上茅房啊!”
要是以前,少年肯定会笑着骂他小迷糊,可是如今他哪里还有那个心情。将渊儿软软的身体拥进怀里,说道:“没事,有哥哥在,渊儿不怕。”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说,说是安慰渊儿,还不如说是安慰他自己还差不多。
“王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爹娘呢?”
那个叫王伯的男子四十上下的年龄,面容还算可以,只是那双细小的眼睛里总是闪动着莫明的贼光。
“唉,一言难尽啊。前些日子有人送了信让主子交出叫什么‘青果’的东西。可是主子根本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便没理他。哪知今夜他们居然趁夜来袭,你爹娘就是将他们引至后山,让老奴来带两位少爷先行躲起来。总之少爷随老奴走便是了……”
打从出生这个王伯便是自己家的管家,所以少年特别的相信他。当即拉着渊儿的手跟着那个王伯走去,可惜就这么一次错信,害他半身痛苦。
他不知道王伯早已经被人收买,而那些来索要青果的人根本没有来什么索要信,而是勾结王伯他们,里应外合,杀得他们措手不及,庄里人死伤大半。不过有一点他并没有骗他,那就是他爹娘却实是将敌人引走,然后叫人来带他们逃跑,可惜所托非人。
雨来得猛,去得也快,只是一刹那便没有新的雨从天上掉落下来,只有屋檐还有水珠往下滚落。
捂着胸口的伤,温热的鲜血从指缝中慢慢的渗了出来,明显伤得不轻。可少年看都未看一眼,只是睁着硕大的眼睛看着那人捏着渊儿脖子的手,和渊儿不断扑腾的身子。
“你放了他……”
王伯暗自运着气息,嘴角微微流出一丝鲜血。他没想到这个少爷会如此厉害,要不是他顾着手上这个小鬼,自己又是偷袭,怕是根本伤不到他分毫。
不过也亏得他这么在乎手上这个小鬼,自己最终还是得手了不是吗?
“从来王某便知道幕少爷很是了得,没想到王某居然还是低估了你这小娃。”
“我,叫,你,放,开,他!”少爷盯着王伯,一字一顿的说道。他从来都是温润如玉的气质如今却是爆戾之气顿起,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有着阳光欢笑的少年。
王伯想最终还是轻了手,却并没有放开,如果这渊儿被自己捏死,那么自己肯定也是死路一条。
渊儿一得了呼吸又是大咳,又是大哭,一直喊着哥哥救我,那么小小的他都知道,身后这人再是不是他们以前亲密的王伯伯了。
“你到底要干嘛?”看着弟弟哭得那么伤心,少年的心都拧作一团,他的弟弟,他们一家人用心呵护着长大的弟弟,何时哭得这么伤心过。都怪那个男人,都怪他。
少年从前明亮的双亮渐渐的暗沉下来,脱利之气像是黑暗将以前明亮如星的光芒吞噬殆尽。
第八十四章:番外之往事历历在目(二)
王伯抓住渊儿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才停了下来。“我不想干嘛,你爹娘太过顽固,到死都不肯交出青果,所以只好请两位少爷帮我这个忙,叫你爹娘不要这么固执了才是。”
“我爹,娘?他们在哪里?”
“就在前面竹林里,走!”
“我跟你去便是了,你先放了渊儿~!”
“不可能!”这个少年的武功如此了得,他好不容易才拿到这么一个挡箭牌,没达到目的之前,不可能放手。
少年看着对方又加重了力道,渊儿又开始难受的不能呼吸,少年连忙说道:“好我听你的,一切都听你的,你手松开些,渊儿不能呼吸了。”
“不要废话,快走!”
少年看了看哭得一塌糊涂的渊儿,再瞪一眼那个王伯,快速的往竹林方向走去。
前面传来打斗声,少年更是加快了脚步。
是他的爹娘,还有另外五个人,明显他们人虽多,却并不是爹娘的对手。
“幕扬,你看我手里是谁?”
听到王伯的声音,场中一青衣男子看了过来,看着王伯那邪笑的嘴脸,和他怀里哇哇大哭的孩子,忍不住大叫出来:“渊儿!”
一时分神,敌人趁机一掌,将他打飞出去,那人怕是想着这个幕场武功如此了得,一掌根本伤不得他什么,本来还想扑上一掌将他打成重伤,却被少年挡了开来。
那少年四量拨千轻易的便化解了他的一掌,来人不得不退后开来,从新审视着眼前这三人。
少年和他娘一起将幕场扶了起来。看着王伯了他手上的渊儿,又急又恨又心疼。
“王伯,为什么?”为什么要有背叛。
“主子,就最后一次叫你主子了吧。为什么,当然是为了利,人不为已天诛地灭,主子这怪不得我。”
“怪不得你,是你告诉他们我们手里有青果的对不对,对不对?”少年的母亲徐叶疼心的指责。
王伯耸了耸肩,并没有反驳,现然是被徐叶说中了。
“想当年幕扬放走魔教孽子,如果让武林同道知道,你们也只有死路一条,我只是在你们死之前为自己打算一下,有何错!”
“你们要怪就该怪当年你们不该心软救了魔教孽子,要怪就怪当年魔教不应该送你们‘青果’这味药引,这都是你们自己找的。现在你们小儿子在我手上,不要再反抗了,将青果交出来,要不然……”
说完,王伯加重手下的力道,渊儿已经哭得沙哑的嗓子顿时又发不出声音来,只剩下稚嫩的手脚不断的扑腾。
“不要,不要,我给,我给……”徐叶终是急了,看着最疼爱的小儿子那般疼苦,作娘的如何忍得下心。
“那快拿来吧~”那群黑衣人也是迫不及待的说道,声音因为激动都有些颤抖。
“叶儿……”
“扬哥,你不必再说了。我知道青果一出世会引起什么大乱,但我们的渊儿怎么办,他还那么小,人世间还有许多美好的事他没有看到,他没有尝过爱情,他没成亲,生子,我怎么舍得看他惨死在这里。”
幕扬听到妻子的话后,脸上满是挣扎,小家与大家,他该何从选择。
“药给你,你放了渊儿!”少年冷烈的声音响起,没有他父母的犹豫,在他心里,所有的一切都算个屁,只有他的渊儿活得好好的才是最重要的。
摆在幕扬面前的不是一般的选择,一个是自己最爱的儿子,一边是有关武林浩荡。当年因魔教一事,血染整个武林的情景他还历历再目,他不想再出现当时的情景。
当年太过惨忍了。
幕场疼苦的将眼睛闭上,忍住心下的疼,点了点头说道:“药我没带在身上,在庄里!”
王迫和黑衣人对视一眼,终于决定派一个人随幕扬回去取。
可惜幕扬却并不认同。
“那间秘室是我最后的保命符,就连王伯我也没有说过,如何能让你们知道,我去取来。”
见王伯等人犹豫。幕扬大声道:“我妻儿在此,莫非你们还怕我跑了不成。”
最终王伯一咬牙,同意了幕扬。跟他这些年,幕扬的为人他还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为了救一个魔教孽子而冒那么大的险。
片刻便见幕扬回来,手里比去时多了一个木盒子。
幕扬走得很慢,王伯和所有的黑衣人眼睛一直盯着那个盒子从未离开半分。幕扬将手
中的盒子递给王伯,就在对方伸手来接时,突然将盒子直抛空中,趁对方一分神一把将渊儿抢了过来。
盒子应声落地,空空如也。
幕扬最终还是无法选择小家而放弃大家,刚才他痛苦,是在心里默默的对渊儿说对不起。
王近沉着脸:“我怎么忘了,主子可是为了大义能舍弃自己孩子的人呢。”
幕扬提起剑,将渊儿推向少年吼道:“叶儿带孩子们走,越远越好。”
徐叶根本没有犹豫,一把将软倒的渊儿塞向少年,怜爱的摸了摸少年的头发,低头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然后推开他喊道:“走,保护好弟弟,走。”
“叶儿……”
“扬哥,不是说好要一直在一起的么!”
幕扬一呆,随既笑了开来,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既然你们夫妻求死,那我们也不客气,杀……”药幕扬没拿出来,那么刚才徐叶肯定是跟儿子讲了藏药的地点,幕扬夫妇已经没有用处了。
这个消失是个双面剑,可以害了孩子。却也可以在关键时候救他们的命,一切只能看造化了。
少年看了看父母的身影,一咬牙抱起晕迷的弟弟,往山上逃去。
树叶到处都在滴着水,慢慢的将少年背上的渊儿弄醒。渊儿一睁眼立即哭了起来,因为扯着脖子上的伤又想哭又不敢大声哭,听得少年一阵一阵的心疼。
将渊儿放下来,少年掏出怀里的药给他擦上,活血化淤,对渊儿身上的伤要好上许多。
找了个干燥的山洞,少年拾了些柴火,有些潮湿,好半天才给他烧了起来。
怀里的渊儿瞪着一双大眼睛,惊恐的看着自己,眼神一刻也不敢离开,少年知道今天吓到他了。
“不怕,有哥哥在,哥哥拼死也会保护你的呢?”
“哥……呜呜”
“不哭,不哭,渊儿最乖了,不哭了乖!”少年心里其实很乱,爹娘现在怎么样了,他们那么多人是,爹娘是否安全,可渊儿哭得那么伤心,他不得不出声安慰。
就这样,听着渊儿一声接着一声的抽泣和对爹娘的担心,又惊又怕的劳累了一晚上,少年终于敌不住渐渐的睡了过去。
少年睡得很不好,梦中老是恶梦连连,终于被一个青面獠牙的面孔一吓,少年一个激灵顿时醒了过来。
哪知对上的是身前的一个黑影,黑影见他醒了过来,一把夺过他怀里的渊儿。少年想也没想便攻了上去。
渊儿惊醒却被那人一握捂住口鼻,横抱着便跑出洞外。
少年立即追了出去,那时候天渐渐的翻起白色,大地慢慢的脱离朦胧,小人一眼便看清对方的长相,居然是王伯。
可是他如今满身血污,身上也好几条口也正往外冒着鲜血。
“放开渊儿,我饶你不死!”
“哈哈哈,放开他我才是必死无疑。不过我死了也不会孤单,至少有你爹娘作陪不是吗?”
少年面色惨白。“我爹娘,你胡说,他们如此厉害……”
王伯阴沉着脸,勾起的嘴角像是恶魔一般。“怪只怪他们太仁慈,我只是跪在地上求他们放过我,他们便信。终于被我一剑便刺死当场……”
天地仿佛在旋转,王伯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想听,可却把每一个字都听得那么清晰。
他的家没有,他最爱的爹娘没了。
“啊……你还我爹娘命来。”
如今少年双眼赤红,红得快要滴出血来,那声凄惨的喊叫划破长空,直传来天外。撞击着山谷,一直回荡着命来,命来,命来……
王伯哪见过一个人悲愤如此,心里居然害怕起来,捂住渊儿的嘴看着少年步步逼近,吓得他连连后退。
“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不然,我我先掐死他。”身后是万丈悬崖,被王伯踢到的山石滚落下去,没有半声回响,一直一直往下沉。
悬崖深不见底。
听到王伯的话,少年找回些神智,停下脚步。
王伯总算松了一口气,看着少年挺拔的身资。细小的眼睛闪了闪说道:“快,你先用剑砍下自己右臂,不然我就砍掉你弟弟的右臂。”
少年武功太高,他不得不先将少年废去,才好活捉他套出青果的下落。
渊儿遥着头,他是小,可是他懂。这个恶魔要的是哥哥的手啊,哥哥用剑的右手,那么哥哥以后不能再握剑了对不对,渊儿不要……
少年看了渊儿一眼根本没有犹豫,提起剑便要向右手砍去。
这时渊儿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口咬在王伯捂住他嘴的手指上,王伯一疼松了手,渊儿一头撞向他。嘴里喊道:“不要欺负我哥哥。”
“不要……渊儿!”可惜为时已晚,王伯被一撞往后倒去,就在那一瞬间他突然伸手抓住渊儿,两人就这样双双从崖顶掉落下去。
少年扑向悬崖,只来得急抓住弟弟身上的一片衣角,从此生死两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