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卫淮笙的演技比他厉害的太多了,厉害到让他目瞪口呆!厉害到在某些时候他跟他演对手戏时演到一半只余震撼完全忘记了自己在戏中的反应。
明明在演戏之前自己已经不断的给自己打气做心理建设,可是每当自己陷入了剧情中时,就不断的受到卫淮笙演技的影响,这种演技被人牵着走的感觉令他总是不服输的想要从里面摆脱出来,这样导致的结果就是戏被他演的乱七八糟,频频NG。
可现在的时雨是他齐淼逸跟着卫淮笙的演技而演变出来的时雨,而不是他自己想要表达的时雨,他理解的时雨也不是这种乖巧的、听话、害羞的,而是一种隐含着一些敏感却又骄傲无比、甚至在某种时候带些神经质的时雨,这是他这些天来研究剧本和荣老爷子谈过话后自己理解出来的、属于一个天才少年的所独有性格。
但现在的情况是只要他一跟卫淮笙演对手戏,他就不自觉的有些害羞,甚至有的时候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卫淮笙的眼神和姿态令他无法不去动容,他总是在演戏时,被卫淮笙的演技压制着、牵引着,不知不觉的被卫淮笙的神情和肢体语言带出一些并不是想要表达的感觉。
就像现在,他扮演的时雨是导演所理解的时雨,任军在对他们讲戏的时候一再强调了这点他自己对于时雨这个角色的理解,卫淮笙似乎也同样这样认为着,虽然齐淼逸曾跟导演提过建议,但都被任军否决了。齐淼逸跟卫淮笙说自己的理解时,卫淮笙也不置可否,这样他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弄错了感觉。
他无法将自己的全部感情投入到戏里,这令他有些痛苦。他们已经开拍三天了,每当他演出自己所表达的时雨,导演就会NG,再加上卫淮笙的超高演技带动,使得齐淼逸现在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演技。
这太痛苦了……这样的时雨一点都让他抓不住那种醉心于音乐中的情感,那种在音乐上的神经质与敏感度假如没有表现在生活上,那时雨又怎么会在那短短的时间使他的音乐令世界为之惊艳?!!
齐淼逸揉揉眉心,见卫淮笙用一种担忧的眼光看着他,不由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小一,别勉强自己,假如你不舒服的话,我们今天就到这里吧?”卫淮笙见他的脸色真的很不好,终于忍不住拍拍他的肩说。
齐淼逸摇摇头,看了一眼在导演去跟剧务说话的任军,咬咬唇,问道:“师兄,你说,我们饰演的角色到底是谁呢?”
卫淮笙对于齐淼逸提出来的莫名其妙的问题并没有露出什么奇怪的神色,他敛起好看的眉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应该……是另一个自己吧。”
“另一个自己?”齐淼逸不懂的看着他。
“怎么给你解释呢?”卫淮笙随意的坐在齐淼逸身边,食指嗒嗒的按着钢琴琴键,然后停住:“……这么说吧,每当我们要饰演一个角色的时候,我们都会花大量的时间去研究自己所扮演的这个角色的出身背景、生存环境、性格养成的缘由等等元素,然后加上自己的体会与理解,进而在脑海中臆想出这个角色大概摹本,并将自己带入进去饰演他,对吧。”
齐淼逸点点头,听卫淮笙继续用他那特有的磁性嗓音继续缓缓沉沉地说着:“只是在这期间,不同的时段我们对于角色的理解也不是一成不变的。我们总是会在扮演这个角色的期间融入自己的感情,然后在某一个情节当中忽然领悟到了我们所扮演的这个角色在所处的这个时段的时候,他的感情。然后,我们又体会到了这个角色的另一面,挖掘到了我们不曾了解过这个角色的另一种面貌。例如《明成祖朱棣》中朱棣暴戾无情背后所背负的无奈,《宝莲灯》中杨戬冷酷无情面具下的隐忍与期待,这些都是我们通过自己一点点的去摸索才能理解的。”
“于是,当我们真正了解这个角色的时候,那就真的宛如角色俯身,使你和你的角色融为一体,你就是他,他就是你,你们冲破了时间与空间的阻隔,在精神层面上找到了共同。你的表情、动作、神态可以演艺出他的所有情感内心挣扎,这也就是我们常说的那句话——本色演出。”
“什么是‘本色’?汤显祖的《焚香记总评》中说过,本色便是‘意相近’的一种表达,本色艺术反映了的剧人物生活是天然的、没有雕饰、没有加工琢磨过的真实,使我们的演绎还原于角色的本色。而一个演员一旦达到了‘本色’,那他的演艺生涯也就圆满了。”
“‘人习其方言,事肖其本色,境无旁溢,语无外假’,演戏也讲求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假如你领悟到了自己的角色,那你就按照你自己的理解来演吧,究竟你自己理解出来的东西,才是真正的属于你的。旁人强加于你的,总是有框架限制,也不会真正体会到‘本色’。”
卫淮笙洋洋洒洒侃侃而谈,当他说完,齐淼逸的眼睛已经亮了起来,他摸着琴键,喃喃自语:“是的…是的,我就是我,不用勉强自己…那么,‘我’是什么样子的?是这样?!”
说罢,他在钢琴上杂乱无章的弹奏了起来,乱而没有秩序的乐章令整个剧组都停顿了下来,大家都讶异的看着埋头弹奏的齐淼逸,而齐淼逸却对此一无所觉,只是看着自己的手发呆。
“不……不是这样,那,是这样?!”又一段类似于杂声的音乐从他手中快速的弹奏了出来,大家被这种无章的弹法搞得有些懵,任军和其他人正要制止,卫淮笙却对大家摇了摇头,示意大家安静。
“不不……不是这种感觉……”
“不对,不对……”
“也不是这样……”
一首首奇奇怪怪的音乐在齐淼逸的手指间流泻了出来,他们或者激烈、或者缠绵,或者跳脱、或者沉静,无数复杂的情感从那杂乱无章的琴音中断断续续的飘出,大家不知道齐淼逸怎么忽然之间变得疯疯癫癫的,但还是都忍着奇怪的音乐噪音,看着已经陷入某种奇怪情绪中的齐淼逸在钢琴前不断的弹奏着。
直到齐淼逸以一个戛然而止的快速走音结束后,剧场忽然安静了下来,人们安静又莫名的看着齐淼逸忽然站起来,大步走到任军面前,用一种跟他以往谦虚态度不同的姿态,对导演说道:“任导演,我请求重新拍摄!我要演我自己的时雨!拜托您了!”
片场安静极了,大家都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重新拍摄?!这个少年神经有问题吧?还有,难道他是对任导演所理解的时雨角色不满吗?!天哪,他可真胆大!!
就在大家都以为任军会发火的时候,任军却忽然笑了,然后他又变得面无表情起来,盯着齐淼逸问道:“重新拍摄?你有把握吗?”
“当然!”齐淼逸的眼中带着满满的自信。
“那么……我们就从这一场开始,我倒要看看,你能演出一个什么样的时雨来!”
第77章:转战法国
在深圳市规模最大最宏伟地基督教堂前,正举办着一场对深圳老百姓来说,最热闹、最盛大的婚礼。
荣家与金家的联姻,对于普通的老百姓来说,除了感叹一下有钱人的有钱婚礼是多么奢侈之外,剩下的就是对于结婚的新婚夫妇是多么多么的郎才女貌,多么多么的般配之类的赞叹。
漫天的桃花瓣纷纷洒落,荣况云身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神色木然的任一袭白色纱裙的新娘挽着自己的手臂,穿过观礼者们空出的红色地毯,缓步走到神父面前。
抬头望望头顶,四月的天空碧空如洗,纯净透明,一如心中少年那纯粹的眼眸。
在这样的天空之下举行婚礼,荣况云的心里除了麻木外,竟然奇异的升起一种令他感到神经质的幸福。
心中嗤笑一声,荣况云收回目光,听到四面的观礼人群中,传来了低低的交谈声。荣况云看到了时雨和他的朋友,他们站在观礼人群的后面,神色愤怒却又隐忍的看着他,虽然行为与动作都像是要恨不得上来揍上自己一拳,可还是努力的克制着自己不要冲上来。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低头看了看挽着自己的新娘,她的笑容是那么的漂亮,幸福,仿佛自己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跟着我,你真的会幸福吗?!不,你不会,因为我永远都不会给你幸福,即使这样,你依然要嫁给我,嫁给一个你不爱的人?嫁给一个自私的、无耻的、卑鄙的、懦弱的混蛋?!
似乎感受到了荣况云的注视,新娘抬起头来,对着荣况云羞涩的一笑,漂亮的脸上带着些微的紧张,挽着荣况云手臂的手更是微微一缩,显得她内心的不平静。
心底的某个弦仿佛就这样被触动,荣况云眼前的景象忽然扭曲了一下,挽着自己的女人的脸顿时变成了另一个少年的面孔,荣况云恍惚的一笑,语气轻柔的说道:“别紧张。”
少年轻轻点点头,挽着自己的手更加紧紧的抓住了他。
“感谢大家今天在这里出席荣先生和这位女士的神圣的婚礼,我是神父玛索,今天这对新人的神圣婚礼将由我来主持。”年迈的神父站在高高的神台上,看不清表情的缓缓说着:“请问婚约双方,你们俩彼此当中,有谁有什么理由认为你们的婚盟不合法吗?”
荣况云面无表情,摇摇头,新娘也同样摇头。
“很好,那么金小姐,无论顺境还是逆境,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健康还是疾病,你会一直与你的丈夫相亲相爱,永远在一起,永不背叛……你,愿意吗?”
“我愿意。”女子的声音带着虔诚和庄重,荣况云的眼前忽然出现在法国时,他和少年在一个小小的教堂里,神父神色柔和的问出刚才同样的话,少年亦如眼前的女子一般神情庄重而虔诚的说出“我愿意”三个字,那个时候,他心灵所遭受到的感动和情感撞击令他激动的不能自已,可是现在,他的心只有麻木和空洞。
“很好,同样的,荣先生,无论顺境还是逆境,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健康还是疾病,你会一直与你的妻子相亲相爱、不离不弃,直到永远……你,愿意吗?”
神父的声音飘渺而悠远,荣况云盯着神父身后的受难耶稣,怔怔出神,直到神父重复的再次询问了一遍,他才恍然回神,看着自己身边的女人,再看看站在一边神色严厉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和祈求的看着自己的母亲,语气淡漠的说道:“我愿意。”
“以华夏国法律所赋予的合法权利,我现在公布,你们正式结为合法夫妻。荣先生,你现在可以亲吻你的妻子了。”
神父的话说完,观礼的人群中便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隐隐的,似乎还有一些咒骂的声音被沉没在了欢呼的人群中,“砰砰砰!!”礼花迸射到天空中,飘散开来,一群象征着纯洁地白色鸽子振翅飞向了天空。
荣况云揭开面纱,错过妻子因期待而微微嘟起的唇,吻了吻她的脸颊,然后对着有些失望的妻子展开一个安抚的微笑。
忽然,他若有所思的抬起头,看向天空,一根鸽子的尾羽悠悠晃晃的飘散了下来,荣况云伸手将它接住,心中募然一痛,痛的仿佛有无数的铁丝将他的心狠狠勒住,疼的他胸口似乎流出了猩红的液体。
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自己的身边剥离丢失,再也不会回来。
礼堂的钟声“铛!”“铛!”地响起,荣况云摸着自己的心口,神色飘渺而不真实,他自嘲的笑了笑,暗想:其实,早在他决定要回国的时候,他就已经失去了他……时雨,你会原谅我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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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他真的成功了!”
“他是天才吗?!”
“八成,但我觉得鬼才这个词更适合他一些。”
“任军竟然什么都没说?!甚至还全部改戏!!就连制片和投资人都闭嘴——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别跟我说他是用实力证实了自己!”
“事实上却是如此,你没看到他之前的表演吗?”
“……这演艺圈还是我所知道的演艺圈吧?!!”
“……兄弟,坚强点,接受现实吧。”
“不是不是,我是说……”
“好啦好啦,别再说这些事了,这些天天天说也怪没劲儿的,等会儿戏拍完后我们喝几杯去,以后就没咱们的事啦,国内的场景已经全部拍完,现在就等着去国外排另外剩下的部分了,咱们这二线演员可没这福气去法国和奥地利……”
“唉,有一个卫淮笙在同剧组里已经够让人崩溃了,可更崩溃的是竟然有一个运气不输于卫淮笙甚至连演技都在飞速成长的齐淼逸,这演艺界以后还有没有我们的角落啊……”
“操什么心,难道演艺界只有这么一小块方地吗?正因为人才辈出奇能异者无数,它才会这么繁荣,这么的蓬勃发展,兄弟,我们不可以忽略自己在这个圈子里的作用啊……”
说罢,还端起酒杯,朝前方教堂外面举行亲吻礼的一对壁人举杯示意。
另一个人心有戚戚的点点头,扭头看了看前方,随即有点咬牙切齿:“卫淮笙这个家伙,艳遇总是这么的好,瞅瞅这些年来跟他一起合作过的女星,尤其现在这个……韩菲菲啊那是!”
“好啦好啦,别忘了这部剧主打的可是‘同性爱’瞅瞅片场外穿着婚纱的少年你就不嫉妒了……”
“……我现在有些同情卫淮笙了。”语气充满了同情。
“那可不一定,假如是和那个少年演的话,我觉得也不错啊。”摸下巴思考状。
“喂喂喂,别告诉我你有那方面的倾向!”
“放心吧,我不会的,就算有,我也只对你有兴趣~~”
“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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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最后一个镜头拍摄完毕后,任军把大家召唤在一起,用一种略带兴奋的声音说道:“现在内地的所有戏份今日在此全部拍完!谢谢这些天来大家的共同努力!没有你们的努力就没有这么快的拍摄速度,不过剩下的戏份就是在国外的拍摄了,有戏份的收拾收拾东西,我们将在三天后飞往法国巴黎剧组,没有戏份的嘛……过来领取红包一份退场吧。”
任军的难得幽默令大家哄笑了起来,当然,红包还是被派发了下去,就连齐淼逸这个主角之一都领了一份,盖因到国外拍摄红包这种东西在老外面前是不好发的,只有在国内发放免得肥水流了外人田。
齐淼逸依旧穿着拍戏时的婚纱,雌雄莫辩的站在角落里,像一尊雕刻完美精致玉石像。
“怎么?心情不好吗?”卫淮笙拿着红包走到齐淼逸的身边,看着齐淼逸淡淡的没有一丝开心之色,不由出声问道。
齐淼逸摇摇头,他看着一身新郎装扮的卫淮笙,有些恍惚的问道:“淮笙,你爱我吗?”
“爱。”卫淮笙不自觉的扫描了一下四面,大家都神色激动地交谈着,并没有注重到这里,不由轻声的回答。
“我们会像荣先生和时雨一样吗?”齐淼逸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害怕,他仰头看着卫淮笙,求证般的问。
卫淮笙的眼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他说:“不会。”然后,趁着所有人都没注重这里的时候,弯腰轻轻在齐淼逸的唇上吻了一记,笑道:“你现在的样子很漂亮,我一直想这样做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