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是怎样追到手的？——梅影诗魂

“现在讲，感情和气氛根本没到位，空有形式而已。”

“你不知道爱要趁早说出口吗？我又不会读心术，怎么知道的真正的想法。”陆大侠不死心。

“你好烦。”简翊阳转向另一侧回避。

陆少祥就像攀在大树上的无尾熊，从背后抱住简翊阳，“你不就是喜欢这样烦人的我吗？”

“是啦！是啦！看你这种傻呼呼黏人的样子，要人不爱都难。”简翊阳低头亲了亲那双伸过来的爪子，颇有感触地抚弄着，“你知道吗？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傻呼呼的好可爱，情绪完全写在脸上。”

陆少祥相当好奇，“我脸上那时写了什么？”

“你脸上写着，『我好色』、『我来看帅哥的』，我就想，如果放你一个人乱闯乱撞，不知道会惹出什么麻烦，谁知道就这样让你黏死了。”简翊阳转身搂住陆少祥，让他靠在自己的胸膛，抚弄着师弟那头已经有些凌乱的头发。

“师兄，你根本就是把我当小孩子看……”陆少祥有一股淡淡的哀伤，没想到师兄还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幼稚鬼。他为什么不是那种稳重、豪气干云、古道热肠的大侠形象呢？

“一直是。”简翊阳笑得相当开心，看来他是真的很喜欢幼稚鬼小师弟。

陆大侠哼了几声，决意反击，“你不觉得你今天也很孩子气吗？”今天师兄真的是怪怪的。

“也许。”

“你到底怎么了？”

“下午的时候，我接到电话。我妈要我清明的时候回家扫墓。”简翊阳叹了一口气，表情相当复杂。

“这个理由太光明正大了，想推都推不掉……可是想也知道，不会是纯扫墓那么简单。”陆少祥大力抱了抱师兄，完全理解为什么简翊阳会有那种情绪──感觉就是被自己老妈阴了嘛！依照简翊阳的家庭状况，回家根本是亲赴鸿门宴，天晓得有什么考验。

“所以我很烦恼。”简翊阳想起要回家，原本和陆少祥调笑的心情全没了。

陆少祥眨了眨眼睛问道，“师兄，有没有人说你很像你妈？”都是心机很深的那种。

“你是想到哪里去了？”简翊阳捏着陆少祥的脸颊，倒是有点羡慕陆少祥这种大剌剌、想得开看得破的个性。

“要不要我陪你回去？”陆大侠拍着胸脯，打算一力承担。

“才几天，没必要。你家不扫墓吗？”比起往后的关卡，扫墓只是一个小陷阱而已。

“可以提前或延后……”陆少侠气势馁了。

“算了吧！我见招拆招就是，你如果到我家，只怕事情会更麻烦，你自己家里也说不过去。”

简翊阳说的也是实情，所以现在陆少祥只能万分同情地陪着师兄，什么忙也帮不上。

两天后，陆少祥也有了新的烦恼──这个烦恼和简翊阳的烦恼一模一样，他也接到了家里的通缉令。

陆妈妈威胁：“寒假才回家几天，春假再不回来，我都快不认识自己的儿子了。钱也不是那么好赚，我为什么要提供生活费，给一个不回家的人呢？隔壁的阿城都自己打工赚学费，你也够大了……”

这下正中陆少祥的要害，他只得满口答应，“我春假一定回去！妈我知道你最好了，我寒假其实很想回家的，只是刚好社团要寒训。”

于是乎，烦恼归烦恼，墓还是得扫，家还是得回。更何况，今年学校的期中考周非常好意地排在清明之前，还弹性放假了好几天，这下连用读书当推托的藉口都不可得。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想落跑！

陆少祥临行前与师兄话别，没有执手相看泪眼，而是差点吵架。两人的家恰好都在P市，一起订了火车票回家，路上玩手机打电动，倒也相安无事。等火车到站，转搭捷运时就不同路线了，两位大侠拎着包袱站在入口处告别，颇为感伤。

“师兄，保重！有什么事情，记得打电话，师弟我挺你！”陆大侠义气相挺，重重拍着师兄的肩膀。

简翊阳倒是相当冷静，他再三叮咛嘱咐，“师弟，和家人沟通的时候冷静一点，不要急着起冲突。”

陆大侠不乐意了，“师兄，你这样会被家人吃死死的。”战争是达成和平的手段，斗争只是为了甘美的成果，他当然要抗争到底！

“师弟，你这样达不到沟通目的。”简翊阳摇头叹息，深怕师弟冲动坏事，家人毕竟是关心子女的，事情没有到最坏的程度，就不该翻脸。

“你确定他们愿意沟通？”这位是主战派。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这位是主和派。

“我怕你像之前那样，受到家人压力又缩回去。”

“我保证不会，你就相信我吧！”

“……”别说是和家人沟通，现在这两人就快没共识了。长达半分钟的沉默，简翊阳勉强挤出微笑，“总之，加油吧！”

“加油！”

相爱需要激情，相处需要妥协。陆大侠带着一点遗憾回家了。

（十七）、各有难处

陆少祥打开家门，乒乒碰碰地甩掉鞋子，丢下行李，沿路大喊，“妈！我回来了！”

“冰箱有水果，自己吃。”陆妈妈正在看民视八点档，抬头见儿子肌肤晒成小麦色，体格匀称、精神饱满，似乎比以前壮了些，感觉上没什么大问题，心神又转回电视。

“爸呢？”

“加班还没回来。”

“哥呢？”

“明天早上才会到家。”

确定家里没有闲杂人等，陆少祥开了冰箱，端着水果跑到老妈身边窝着。等到广告时间，陆少祥边吃着水果，口齿不清地说着，“妈，跟你说，我交男朋友了。”

陆妈妈“喔”了一声，没有其他任何表示。

太淡定了！这是那个想把自己抓去看心理医生的老妈？亏他还想战斗咧！陆少祥一脸疑惑地看着老妈，“妈，你怎么没有觉得奇怪、生气还是怎样啊？”

“你如果交了女朋友我会很高兴，男朋友就算了吧！”陆妈妈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自家儿子的性取向。

想当年她和陆爸爸两人回来，还以为家里遭小偷，合力撞开房门，却发现自家儿子全身赤裸和陌生男人大玩69。这种冲击性的画面她都挺下来了，现在只是儿子向自己报告感情状况，何必大惊小怪。

“你不反对？”陆少祥黏到老妈身上，心情大好。

“反对有用吗？”陆妈妈白了宝贝儿子一眼，陆少祥的个性向来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没人管得动。

“祥祥，你跟人家上过床没有？”

“……”这是陆大侠素行不良造成的直接后果吗？

“我趁着过年的时候，去找过谘商师，还参加了你上次E-mail给我的活动。他们发了一本安全性爱的宣导手册，我看完以后，很担心你啊！”看来陆少祥之前对老妈的教育，多少发挥了一些作用。现在不纠结儿子是同性恋这件事，反倒改担心色心不改的儿子，会染上AIDS。

“你儿子这么纯洁，不用担心啦！”陆少祥有一种深受误解的挫折感。

“你有没有定期做筛检？”陆妈妈还是不放心，毕竟陆少祥是被捉奸在床，才被迫出柜的。

“这有什么好问的？个人隐私耶！”陆大侠极不乐意，他能说自己哈师兄哈很久，搞到后来还是没把人推倒吗？

陆妈妈这是语重心长，“祥祥，我不知道你那个对象是什么样的人，你也不知道他过去跟什么人交往，你怎么能保证你是安全的？还有，我跟你警告，你千万不要去GayBar，更不准去三温暖，你要懂得洁身自好，不能说圈子里大家都这样，你就跟着一起乱……”

“他是社团里的师兄，同系的，家里管得超严，你放心。”陆少祥一想到，脸上不禁露出甜蜜幸福的笑容。

“这话等你们交往超过一年以后再说，到时候把人带回来，我鉴定一下。”陆妈妈说完，广告时间正好结束，她继续看电视，不再唠叨。陆少祥趁这个机会开溜，躲回自己的房间上网。

过没多久，他就听到开门声，原来是陆爸爸下班回来了。他坐在沙发上大喊，“少祥！过来一下！”

陆少祥只得乖乖出房间听训。

陆爸爸打量了儿子几眼，确定人很健康，精神状态良好，便开始认真地说道，“我和你妈趁着过年的时候，参加了你上次说的活动，我看完那些资讯以后，很担心你啊！你在外头，没有跟别人乱搞吧？”

陆大侠心里呐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自己在父母心中的形象，完完全全是死色鬼吗？早知道就不要让他们去参加那些活动了！唉唉唉唉唉唉……

隔天陆少祥拉着老哥偷偷问了情况。陆大哥表示，“都是那本卫教手册的缘故。他们好奇三温暖是什么，一查之下都傻眼了。”陆妈妈忧心忡忡，寒假趁陆少祥上山练功时，召开家庭会议。一致认为，与其让他憋不住跑去乱搞，还不如介绍他女友，或是让个可靠的男人绑住他。

陆少祥听完老哥的说解，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总而言之，陆大侠的春假，就这么无风无雨地（？）过去了。他向祖宗们告了罪，将传宗接代的重责大任委托给老哥，心情愉快地回到学校。

再看简翊阳，似乎过得就没那么舒适。

陆少祥在简翊阳回学校的第一时间，就冲到师兄房间里关切。可惜师兄寝室里还有李宗翰，不能太过亲热，两人只好爬到简翊阳的床上，压低声量，交换彼此的状况。

简翊阳凑到陆少祥的耳边低语，“我爸妈完全没跟我提我的性倾向。”

“那不是很好吗？”陆少祥一直担心，师兄回家后，要面对的是一场剧烈的战争。

简翊阳冷笑，“你想得太美了。我回家第一个晚上，我爸就叫过去，拿了一本家谱要我从头到尾念给他听，我听到时还以为我是在演连续剧。”

“太扯了……”陆少祥也傻眼了，他可以说什么样的家庭，养出什么样的小孩吗？

“后来他还带我去拜访亲戚，专找已经结婚生子的堂兄弟，抱着人家的小孩说好可爱。”简翊阳叹了口气，“这些就算了，最恶心的是扫墓。”

“清明扫墓应该算正常吧？”

“我一开始也这么想，结果还是他们精心设计过的陷阱。以往我家顶多扫我祖父和曾祖父的墓，他们今年把所有能找得到的祖先，全都找出来祭拜。我爸和我妈两边家族加起来，好几十个坟啊！”简翊阳想到坐在车上，翻山越岭，只为了干这种蠢事，就觉得相当无奈。

“师兄，真的难为你了！”这是要简翊阳不要数典忘祖吗？陆少祥听了头皮发麻，拍了拍师兄的肩膀，万分同情。他宁愿被全家人耻笑为色鬼，也不想进行坟墓巡礼，看一堆死鬼。

陆少祥同情地问道，“你这样得花多少时间啊？”

“三天，我的春假全搭在里头了。”简翊阳相当感慨，“葬在公墓的那种就算了。天晓得他们是怎么找到那种深山里面，看起来很像古墓派活死人墓的祖坟。整个看起来鬼气森森的，我都很怀疑那真的是祖坟吗？”

陆少侠直觉反应，“那样可以遇到杨过和小龙女。”

“改天我带你去，你自己去里面生活。”简翊阳敲着小师弟的脑袋，“或是让你连续三天在山里看坟墓。”

“不用了……”陆少祥蹭到师兄身上，开始转移话题。

“师兄，我觉得你父母这样做，比挑明了讲还难着手。”每一个动作都在暗示简翊阳，不要忘记他肩上背负着传宗接代的重责大任，拒绝接受他的性取向。

“反正他们没明讲，我就装死到底。”简翊阳说完，伸了个懒腰，直接躺在陆少祥的腿上。

“见招拆招吧！他们应该是在等你考完研究所，才会真正和你翻脸。”陆少祥握住了师兄的手，能让师兄这样依赖着的感觉真好。

“我也是这么想。”简翊阳玩弄着陆少祥的手指头，“你家状况呢？”

陆少祥如实说了，越说越不好意思，倒是简翊阳听了觉得相当有趣，“你爸和你妈，怎么跟你一样可爱啊？”

“所以……师兄，我们可以一起去做快筛吗？”别看陆少祥平时横冲直撞的，其实他是个听妈妈话的乖小孩。而且他有点在意那个师兄一直不太愿意提起的前男友，快筛还是加减做一下吧！

“这有什么问题？”简翊阳毫不犹豫地答应，“那么不放心我，真是的……”

两个人正亲亲我我，只是碍着李宗翰还在，不敢做得太过火。此时，陆少祥的手机突然响起，来电显示是谢馨仪。

简翊阳示意让陆少祥接电话，没想到一接起手机，就听到谢馨仪在电话那一头暴跳如雷，声音大到连简翊阳都听得一清二楚。陆少祥索性开了扩音，把电话放在床上，让对方尽情怒吼，以免伤耳朵。

“你和翊阳师兄在搞什么啊？”

“把话说清楚。”陆大侠完全在状况外。

“我才放假回来，就听到谣言满天飞。你们打拳打一打，没事干嘛跑到芒果树下抱在一起！”听得出来这位姑娘相当不高兴。

“喔，那是师兄他心情不好……”陆少祥终于明白谢馨仪在说什么，原来是春假前几天，简翊阳情绪恶劣失控的事。

谢馨仪声音又提高了几度，“你不会到旁边人少一点的地方抱吗？是专门要抱给社员看的吗？”

“那不是我主动的。反正抱都抱了，你又何必这样生气？”陆大侠望向罪魁祸首，那只狐狸笑着耸了耸肩，装出无辜的样子。

“闭嘴！你知道后来发生什么事吗？”谢侠女几乎是用吼的。

“我怎么知道，我和师兄就闪人啦！”陆少祥拉着简翊阳，想把电话塞给对方。简翊阳摇手拒绝，走到书桌前抓了张纸写着：“她不敢跟我讲这些，你就听她说完吧！”

“是啊，你们闪人了，其他人走过来问，致群师兄就说，那是他一时冲动抱了本姑娘。这种鬼话居然瞒得过其他人，真不知道大家是瞎了还是夜盲！”

听到这里，不但简翊阳捂着嘴偷笑，就连一直当隐形人的李宗翰也捂着嘴笑了。两个人窃窃私语，一致同意，陈大侠此举绝不是讲义气，而是别有用心。

陆少祥想笑，又怕侠女打杀，只得忍着应付，“晚上在芒果树下，光线不好，也许有办法吧？总之谢谢你啦！”

“谢个鬼！本姑娘的清誉就这样毁于一旦了。”

“你还没和致群师兄在一起啊？”陆少祥有点讶异，他想自己都跟简翊阳交往了，陈致群和谢馨仪几乎每天都出去约会，怎么进度比自己慢。

“还没啊……我和小卓子认识比较久，总觉得抛下他和师兄在一起不太好。”谢馨仪声音听起来相当委屈。

陆大侠下了一个结论，“原来你是想劈腿。”

“谁劈腿了！我又还没决定……都你们不好啦！我现在不就只能和致群师兄在一起了？你们这样对得起我吗？亏我还那么帮你！”谢馨仪越说越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