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在想孩子们的事?”
“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要对孩子下手呢?他们能知道什么?或者说两个孩子在无意间发现了什么,但是我问过他们,完全没有一点线索。也许我该找人把孩子们接出来,再问问。”
俊阳笑道:“不可能吧,你爷爷会把孩子看的很紧。”
“那就引开他。对,可以让卓霖帮忙。”说着,他摸出口袋里的电话。
对卓霖说话的口气并不友好,甚至说的上是霸道了。但俊阳却觉得卓逸的这种态度是把卓霖当成了值得信任的人。等到他挂了电话,俊阳的手也停了下来,顺顺他耳边的发,低声问道:“你真的以为他能查出遗嘱的内容?”
“怎么可能。”卓逸笑了,“就凭他还不成事,但我相信他会想办法。”
“你是指庄礼?”
卓逸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在俊阳的肚子上使劲的蹭来蹭去。被他弄的有些痒了,忍不住问:“干什么?”
“困。我睡会,等卓霖来了叫醒我。”
狐狸说睡就睡,俊阳拿他也没什么办法,只好勾起放在一旁的外衣给他盖好。很快听见他均匀轻浅的呼吸声,俊阳也放松下来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安逸的环境是思考问题的最佳场所,俊阳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所有的线索和事件,分别列出了两种问题。
A
1:庄卓熙是什么时间离开了房间?
2:为什么对孩子们下手?
3:既然阁楼图纸上没有问题,翁子涵为什么会被杀?
4:那两个神秘男人跟案子有什么关系?
B
1:架子上的东西为什么全部被动过?
2:首饰盒里到底有没有密码和钥匙?
3:到底有多少人知道阁楼的机关?
想到这里俊阳掏出自己的电话给远在M国的卓然发了一条信息,他没想过会立刻得到回信,故此发过去之后便收起了电话。但很快,口袋里的电话震动了几下,他急忙掏出来查看,果然是卓然的回复。
「我并不知道阁楼还有机关,知道这个秘密的除了爷爷之外恐怕只有年叔了。」
年叔是肯定知道的,所以才会暗示卓逸。俊阳收好了电话望着天棚发呆,他想也许该问问卓然关于那四层架的事情,转念一想,狐狸已经判断出那上面的东西被动过,再去问卓然显然是没有意义的。
越想越是坐不住,轻轻托起卓逸的头把他的外衣垫在下面,看着他没有被吵醒继续酣睡着才放了心走进里间。
上阁内,俊阳站在架子前一件一件的观察着这些东西。就像卓逸分析的那样,每一种风格的东西在同一层上占满了地方,那么,最下面的檀木首饰盒也许真的是多出来的东西。他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视线落在了一件丘比特雕刻品上。
俊阳戴上了手套拿起来翻来覆去地看着,在雕刻下面发现了一串数字。
100.
1955.02.25
这是1955年的作品?还是1955年买回来的纪念品?
他放下了丘比特又拿起第一层摆放的五色中国结。中国结很是精美,还有一个木托在下面。反过来看了一眼,果然也有日期。
1951.01.
俊阳不禁纳闷起来,这个日期怎么没有刻完?只到01。?
猛然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逐一拿起其他的东西翻看。最后,在印第安风格饰品中一套人头雕像发现了端倪。
一套人头雕像共有四件,每一件下面都有一个小托垫,四个边缘的弧度不一,可以拼凑在一起最后组成了长方形。俊阳的发现是在右手边第二个托垫上,如果没有仔细观察,真的很难发现这东西摆错了。或者说,完全是拼错了。
四个人头像,把守两边的边缘底部至多有五毫米的空余部分,但是在他拿起来之前,右边明显比左边多出了十五毫米。就是说,多出一个小托垫?
俊阳仔细地翻看着托垫,终于找到了一个成小正方形的下面刻着17字样。这才是属于中国结木托的后半部。
他将东西复原,严丝合缝,也拼凑成了1951.01.17。
想来,这些数字代表的意义是它们被买回来的日期,也许是庄家老爷子刻上去的,也许是其他人。不管是谁,从这些数字上能看出是同一个人。姑且不论这些,错放的东西不可能是何妈弄的,很有可能是凶手在慌乱之中搞错了位置。
俊阳将整个中国结和人头雕像单独拿下来,放在地上,不错眼珠地看着。很快,便发现这两种东西在颜色上非常相似。如果不是在明亮的光线下观察,就以现在只能借着月光的状态下看它们,很难区别两者之间的色差。
不仅如此。被错放在印第安人头雕像的这块小木头的边缘上面还有一个小小的……
俊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东西,就像是两个死结叠在了一起,下面还顺出一个小小的尾巴。
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卓逸已经走到他身后,探了身子过去,笑问:“看什么呢?”
“你也来看看,这是什么?”俊阳指着有尾巴的结扣问道。
“这个也是中国结里的一种,具体名字叫什么我还真不知道。啊,你还记得咱们陪雪睿去买礼物么?柜台上不是挂着很多这种结扣做的手链。”
“那下面这条尾巴呢?”
“流苏啊,虽然很短。”卓逸纳闷地看着他,“你不懂吗?”
俊阳摇摇头,卓逸挨着他坐下,笑道:“说说看,你想到了什么?”
“没什么。”俊阳呐呐地说,“我只是觉得这个东西跟印第安人头像很接近,容易看错。”
“别开玩笑。”卓逸诧异地看着他,“明显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哪里像了?”
说着话的功夫楼下传来声响,想必是庄卓霖来了。卓逸拍拍俊阳的肩膀,笑道:“别急,慢慢想,我去跟他谈谈。”
好吧,现在的确需要好好想想。俊阳点点头,没跟着卓逸下去。
再见庄卓霖卓逸似乎和善了很多,他请他坐下,表示自己的歉意并说明自此找他来的意图。卓霖明显不大适应这样的改变,一个劲的摆手示意:“不用这么客气,以后我们相处的时间还长。但是,我不可能把老爷子单独叫出来,这很可疑对不对?如果是孩子们,我想还有些可能性。”
“你有把握吗?”卓逸问道,“孩子们出了事,爷爷看的很紧吧?”
“每天都有两个保镖跟着,的确看的很紧。但我相信,在没有老爷子的情况下那两个保镖不会为难你。”
卓逸衡量了一下,便问:“你打算怎么办?”
“明天带孩子们出来玩,可能会叫上庄灵吧。到时候你找个机会跟孩子们见面就可以。具体时间和地点我回去再想想,明早给你电话。”
明天的事算是谈妥了,卓逸把话题拉到了遗嘱方面。对此,庄卓霖表示难度很大,他坦言:“不是我推脱,爷爷的新遗嘱就算是我父亲也不知道。但我多少能猜到一些内容。我估计,我父亲会分到大部分,剩下的……”他琢磨着说,“因为卓熙被杀,Uncle的那一份会比较多。”言罢,卓霖探过身子靠近卓逸,“告诉你一个不算准确的消息,听我父亲的意思,爷爷好像打算在本月底宣布遗嘱。”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
“什么眼?”
卓逸失笑:“我是说,在这个时候不合适。”
“的确不合适。”卓霖耸耸肩,“我也很纳闷爷爷为什么会选择这个时间宣布遗嘱,好像有什么必须这样做的理由。”
必须这样做的理由么?会是什么呢?
“卓霖,最近郊区别墅那边有客人吗?”卓逸问道。
“没有,至少我没看见。啊,卓熙的母亲来了。”说到此,他苦笑几声,“你知道的,失去了孩子的女人有多可怕。现在是敏姑姑在陪着她,Uncle的状态一直不好,我们不能指望他做些什么。”
言罢,卓霖抬起头面露犹豫,他说:“我摸不透爷爷到底想什么,听我父亲说宣布遗嘱的当天卓然也要在场,今天下午我听见他们通话了。”
“大爷爷和卓然?”
“不,是二爷爷跟卓然。我只听见他叫了卓然的名字,通话内容我没听到。”说道这里,卓霖苦笑几声,“一开始父亲说爷爷准备宣布遗嘱我还觉得不大可能,但是二爷爷联系了卓然,我想这真的是即将发生的事。卓熙的事情还没有结果,爷爷在这时候宣布遗嘱的确不合适。”
在卓霖发牢骚的时候,卓逸看到二楼的墙角后面俊阳正在朝他摆手,不等看明白什么意思那人一闪没了踪影。
估计也不会走远,卓逸收回视线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这让坐在对面的卓霖有些纳闷:“怎么了?”
“没什么。”他随口说,“谈谈M国吧,现在还有留下什么了?”
“一无所有?”卓霖夸张地摊起双手,”可以这么说,几乎什么都没剩下,好在没有欠债,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既然严重的后果是卓熙造成的,大爷爷那边没有什么态度吗?”
“爷爷很生气,我没看到他动手打过人,但是他打了卓熙,Uncie也被打了两个耳光。当时我们都在场,说实话,我也很想揍他。其实,卓熙并不是白痴,只是爱情占据了他所有的理智,他是个情种。”
“那你呢?“卓逸貌似很随便地问着。
“无所谓。我对女人的需求并不多,没事做的时候可以找个在一起玩几天,但我不看重什么爱情。或者说,我本身对爱情就很淡薄。我没打算在四十岁之前结婚。”
几句闲聊之后,卓霖看了看时间,起身告辞。卓逸送他到楼门口,叮嘱他路上多加小心。
对于大爷爷忽然准备宣布遗嘱的举动卓逸想的更多一些,特别是他们要求卓然也要在场的原因。
俊阳曾经问过,为什么现场会有沉香木的碎片?为什么在首饰盒里什么都没有?如果是已经有人取走了密码和钥匙,在什么情况下需要移动架子上所有的东西?
带着种种疑问,卓逸返回案发现场。他以为俊阳已经出去了,不料想这人拿着工具正在提取指纹。
“你回我的房间了?”卓逸走过去看到脚下的工具盒,问道。
“嗯,我想看看上面有没有指纹。”
“然后呢?”
俊阳放下了手中的小刷子,面无表情地说:“没有,上面很干净。所以才更奇怪。”
许是知道俊阳说的奇怪意味着什么,但卓逸却不着急寻找答案。他把工具放回盒子里,拉着俊阳的手,说:“不早了,今晚住下。明天八点还要去跟小翁先生碰面。”
他们趁着黑回到主楼的房间,卓逸很累,简单洗过之后就钻进了被子里。这时候,俊阳还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发呆,卓逸不满地问他:“你不睡了?”
“床窄,睡两个人会挤。我坐着休息就可以。”
单人沙发怎么休息?卓逸掀开被子下了床,赤脚走到俊阳的面前,再度牵起他的手。
站起身来的俊阳还是不想上床,其中缘由一言难尽。站在他面前的人始终保持着淡淡的笑容,一双洁白修长的手缓缓抬起,不疾不徐地解开了他上衣第一个扣子。
“卓逸。”俊阳握住了他的手,不是亲密而是制止,“你去床上睡。”
抬起头,借着月光看到俊阳脸上不知所措的摸样,卓逸轻笑出声,继续解扣子,开口道:“我很珍惜你,所以不要多想。”
不去想多余的东西当然是好事,可问题就在这儿,他管不住自己的脑子。他想避开卓逸的手,身体却有些僵硬,他想无视卓逸的脸,眼睛却不肯转移视线。清雅的微笑,柔和的声音,卓逸的存在感好像忽然被放大了数十倍,难以忽略,无法回避。
他的手已经把外衣的扣子全部解开了,俊阳只觉得嗓子发干,想着也许尽快睡觉更好一点。
对,睡觉吧。俊阳侧身一步准备朝床走去,一股不强不弱的力道拉着他戛然而止。他诧异地看着卓逸的手抓住了腰带,轻而易举地解开它。
脑子里的铜墙铁壁轰然倒塌!强健的手臂在对方猝不及防的时候紧紧搂住了腰身,怀里的人惊讶地抬起头,仅在这一瞬间,他紧压着他奔向床边。
一个脚步稳健急促,一个脚步慌乱无措。
忽然被压倒在床上,卓逸几乎无法承受俊阳的重量,下意识地想要推开却被抓住了双手禁锢在脸侧。
情史书上一片空白的狐狸万分紧张,尽管他想表现的游刃有余,红透的脸和紧绷的身
体都泄露了他的笨拙。
慌张之余只觉得,原来俊阳的身体这么硬,这么灼热。一向禁欲的木讷狼若是爆发出来会是怎样的疯狂?该死的,为什么这样性感?就连那花白的头发在此刻看来都有别样的吸引力!
相比卓逸的无措而言,俊阳的心情正处于极度混乱当中。这种混乱他并不陌生,直至再度被想起的时候感到厌恶。被深埋的记忆蛮横地冲了出来,金色的发,碧蓝的眼,妖媚的笑脸,放荡的姿态。
不该这样!
忽然冷了脸的俊阳放开了手,连声都没吭转身走出了房间。只剩下卓逸躺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深刻体会着莫名的失落感。
一路冲到厨房的俊阳打开水龙头把脑袋塞过去,冰冷冰冷的水唤醒了冷静的意识却赶不走那些曾经的记忆。
忽然,有个惊讶的声音低喝了一声:“你这是在干什么?”
不是卓逸,俊阳的心冰冷起来。关了水龙头转了身,看到何妈站在门口满脸的诧异。他只能说:“准备熬夜。”
“你这孩子,太胡来了。”何妈放下手里的东西,疾步走到俊阳面前,推着他朝外走,“赶紧去擦擦,我给你煮杯咖啡。”
这是老宅,他不能太过反常。他只能压制着一些负面情绪,拜托何妈:“能不能帮我单独开个房间?我不想打扰卓逸睡觉。”
“当然可以。好吧,你等我去拿钥匙。”
俊阳快走一步拦在何妈面前,许是临时兴起,许是早有打算,他说:“你有卓熙房间的钥匙吗?我想进去看看。”
不知道是不是何妈年纪大了,看些事情也通透了,她很想抱抱眼前这个年轻的小伙子,驱散他眼中那一抹浓重的孤独。
101.
很快,何妈打开了卓熙的房间,并给俊阳准备了一壶热咖啡和感冒药。留下这些东西后,何妈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摇摇头离开了。
仰躺在床上,俊阳不知道明天该如何面对卓逸,或者说今后该如何面对他。他们之间从相互猜疑到相互信任,走到今天抱也抱过了,吻也吻过了,但这些亲密的行为似乎很不正常。至少,他都是在不正常的状态下跟卓逸亲热的。如果刚才放任自己做下去,会不会重蹈覆辙?
极度烦躁的情绪让俊阳感到不适,他的拳头狠狠地落下,刚巧打在了电视的遥控器上,黑暗的房间亮了起来,电视里出现英文频道的声音。纷乱的思绪一扫而光,他一个挺身坐起来,眼睛紧紧地盯着电视。
第二天早上七点,卓逸神清气爽地走出房间,好像昨晚的事并没有留下什么阴影。他在客厅看到了俊阳,彼此的视线相交,他可以坦然地笑出来。
“早。”卓逸问候着。
“早,何妈做了早餐。“
“不吃了,走吧,去见小翁先生。“
他表现的这么自然,俊阳也跟着松了口气。二人走到房门前,同时伸出手去开门,在双手差一点碰到一起的时候,俊阳不禁后退一步。这样刻意的躲避引起了卓逸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