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以为——无冬夜

手机铃声响起得过于突然，这样熟悉的曲调，拨乱了平静的心弦。

忽然想起来现在已经是星期五，是放学了吧，会是想自己了么？

可是……就算内心再怎么渴望，自己的手还是不能如心中所想动作，拇指犹豫着是否要按掉——还是算了，就让它响着吧。

云疏盟站在人行道中央，紧紧抱着那个娇小的身影，本来想拉着叶景研换个方向，她却先打了个招呼。真是……打扰别人小情侣么……？不对！那是……

殷格？！

“殷格？”叶景研惊讶地先喊了出来，当年在蓝诱那次似乎给她印象颇深，声音中还带着深深怨气。

路安则看了一眼面色惨白的殷格，迎面对上云疏盟嘲讽的目光。

“为什么？”

不是殷格也是不是云疏盟，只是路安则近乎无意识的低喃。

是啊，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局面？为什么殷格你要过来？

牵着叶景研的手越捏越紧，其实应该早早松开的不是吗？

总是在下意识地回避这些决择，即使知道随时都有可能被撕开，露出真相——比如现在。

“安则，我……”尽力了。云疏盟抬手轻轻拭去殷格眼角就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泪珠，又捡起地上的手机，递给路安则。

剩下的事他管不到，也不能管，他能做的都已做完。

“则，怎么回事？”叶景研的声音有点冷，毫不掩饰她对殷格的敌意。

她要看他的态度，是否能让她满意，是否不那么让她……失望。

想起两年前，蓝诱酒吧中，也是三人对峙的局面。

那时，路安则可以毫不犹豫地对殷格说他永远只爱他一人，也可以绝决地警告自己，自己所妄想的一切都不可能。

可以旁若无人地问：“你相信我吗？”并理所当然地接受着对方的“我相信。”

那是的自己输得很惨很惨。

可是现在。只有沉默。

所谓的相信与不相信，早在一方的欺骗后就再无存在的依靠。

殷格仍是惨白着脸，眼中的光芒已冷，甚至几乎全部暗淡了下来。

没有人说话。

仍是风，仍是那样恰到好处地轻柔拂过，只是谁也没有了那份心情再去体会。

仍是夕阳，仍是柔和地撩拨着身上慵懒的神经，只是……

空气中泪水的味道太过苦涩。

别哭了，亲爱的。

我好心疼。

Chapter 105

如果再多呆上几秒，

一定会疯掉的。

在转身跑走时殷格这样想到。

再也无法忍受那种压抑的氛围。

叶景研问则怎么回事，他同样也在等着则的解释，可是则却没有说一句话。

只是将视线投向遥远的方向，手仍旧握住叶景研的手不远松开。

说啊……只是想要一句解释……所以能拜托你，不要沉默吗？

本来也不是什么勇敢的人，只是不想沦落到连继续站在这里对视的资格都没有，所以……

不要不说话啊……白痴则……白痴路安则……白痴……

还是说，其实你已经无声地给出了答案？

Chapter 106

“殷格，有人找你。好像说是你姐姐。”

姐姐？

刚走出教室，殷格就立刻调转方向想要回去。

“不要手机了吗？”

“不要。”

“你就不想知道小则他的打算究竟是什么吗？”

“不想。”

“你真是……算了……你快上课了，中午体育馆的围栏那里，等你十分钟。”

……

一些事情，知道是一回事，听别人讲是一回事，而听情敌讲更是另一回事。

“你们这样的爱情是不能长久地。”

“你知道他想怎样吗？一边和你在一起，一边和我恋爱，这样的人你还要继续吗？”

“他早就看透的，就算心里还喜欢你，可总是要结婚养小孩的。”

“你还小，很多事你还不懂，你还是早早离开吧，对你对我都好。”

“手机也是他要我来送给你的。”

“你很可爱，可是你们永远，不可能。”

不长的指甲在掌心的肉上划出道道红痕，又因为用力而白得全无血色，但他感觉不到疼。

能说些什么？根本就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再说叶景研也没有留给他回答的机会。

则，你在哪？就不能解释一下？一定要她来代劳？

等到接过手机，忍着把他摔在地上的冲动，又发现一条未读短信。

来自路安则的，未读短信。

“想了很久，我们还是分手吧。抱歉。”

努力忍着泪水，可是自己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强。

白的刺目的阳光，把想要躲藏在茅草阴影下的自己照得无处遁形。

那个曾经可以依靠的温暖胸膛，已经属于别人了。

又能倚靠谁？

Chapter 107

以为找到了可以在一起的人选，却发现太过突然的感情过于纯粹。

纯粹得容不下一点杂质。

一次次的犯错，一次次的原谅，总会有一方付出的比另一方多。

这样下去……还能在一起吗？

还要再次需要谅解来维系的感情，还能再继续吗？

可，其实，就算被这样欺骗，被这样对待，自己……

还是爱着……

呐，550天。

路安则，不要再让我一个人，等下去了。

Chapter 108

“麦田，就算演过一遍了，也别给我这么心不在焉！”

又是一个爆栗，敲得麦田苦着脸一个劲儿点头，周围的同学也暗自抖了抖。

“你们这些不成器的啊……”英语老师一手揉着太阳穴，一副很苦恼的样子。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低声笑笑，远处的麦田感到后背一阵发麻，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暗暗算记上了。

又排演了一遍，并没多大进展，总感觉在情感上还有些不到位的地方。

尽管如此，由于时间关系，大家也只能散场。

“回去之后大家要多练习哦，特别是有些人……麦田，别玩手机……晚上7点，音乐负责人来我办公室一趟，其他同学照常排练。”

“老师。”说话的是麦田身旁的一个男生，戴着眼镜笑得很无害的样子，“我要退出。”

“退出？你……留下来，其他人解散。”

大家还有些愣愣的，过了约莫一秒，又全部争先恐后地往外涌。

事实上那个男生在全剧中的角色是麦田的弟弟，也就是和白雪公主一同吃下毒苹果的小王子。

几个女生交头接耳地交换着各自的情报：从母亲意外去世到父亲工作动荡，总之，他有很充分的理由在这么个紧要关头临时退出。

可临时换人这种事……要自己怎么办？！

麦田无限苦恼地看了看身后排演厅的大门。

“麦田！”

循声来到林默身边，看着他献宝似的亮出手里的盒饭，嘴里说着“感动吧感动吧~还不快谢谢我~”这样的话，顿时从心底变得柔软，想要伸手像往常一样揉他的发，终于在半空中变了方向，接过塑料袋。

“谢啦~”

“呵呵，我俩谁跟谁，是吧，殷格。”

麦田平静地看了过去，对方却是垂下眼眸不愿对视。

果然……都喜欢这样寻求暂时的安逸，明知对方的心思，还如此。

算了，麦田也不愿多想，不然到时气结的还会是自己。

……

于是次日下午。

当他在排演厅看到靠在观众席上打瞌睡的林默时，惊讶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喂！你那什么眼神！”林默无奈地嚷嚷，“我演王子你就这么不待见么？！”

Chapter 109

“你们老师还真是暴力，硬是把我拖过来要我演，你以为我愿意啊。只有半个月不到就要演出，虽然你们都排练了那么久，可我才看剧本多久啊……呼……祈祷我不要演砸吧人类。这样天天排练，也不知道美术老师会不会杀人，还有我陪殷格的时间也少了很多……”

“好了好了好了。”麦田作无奈投降状，真不知道林默什么时候话变得这么多。

待到其他同学下来催促，二人这才上台加入排练。

因为林默对这部剧的台词并不了解，所以排练时依然拿着稿子，念的时候也常常慢上几拍，不过看得出来他也有用心地在研究表演时的细节，几轮下来，倒也有模有样。

不得不说林默还是极具表演天赋的。

一个多小时后，已经能够较好地融入到戏中，除了台词问题外，就连无聊过来凑热闹的英语老师都给予了鼓励的掌声。

“果然还是选对人了，看你们平时关系这么好……林默可不要辜负了我的期望啊。”

林默苦笑，忙点头——这么伤脑细胞的事，要不是看在麦田面子上才不来呢。

“林默，加油~”

排练一直持续到晚自习结束。刚才英语老师又找到麦田，要他平时配合林默多练习一下，因为这次将是本周的最后一次排练，留给他们准备的时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充裕。

告诉林默后，他除了点头也没有特殊表示。

天上的阴云遮蔽了弯月以及大部分的星星，因为离打铃还差几分钟，整条人行道上只有他们两人。

“风这么大，明天应该会下雨吧。”林默感慨了句，走路的步子倒还算欢快，看得出来心情不错。

“谁知道呢。小默，今天辛苦你了。”

“呵~”林默双手枕在脑后，回头笑笑。

犹豫再三，麦田还是问道：“你还和殷格在一起吗？”

对方先是停住了脚步，顿了几秒后，闷闷地说道：“不知道。”

“其实现在这样，我就满足了的，麦田。”

Chapter 110

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夜空下，林默的脸庞映衬着橘色的路灯光芒，柔和得让人心疼。

麦田不愿没心没肺地讲上那么一句“满足就好”，最不想看到的事，大概就是林默不开心，更何况是现在这样委屈着自己。勉强着在一起，还不如分开。

可说不出口。

冠冕堂皇的话可以想出很多，可到了嘴边又是不忍。

“小默……你就没有考虑过……”

“没有。“还不等麦田说完，林默就急急地打断了他的话，”没有……我不知道……“

刚刚好不容易硬下的心肠，又无法再坚持下去，只想紧紧抱住他，把脆弱的他庇护在自己的怀抱中，但……以什么样的身份？好友？

“小默……”

“我真的不知道！”

“好，我知道你不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麦田扶着林默的双臂，直视着他的眼，分明在其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慌乱。

“小默，你只要记住，我永远、永远都在你身边。”麦田搂了搂林默，又松开，“好朋友嘛。”

Chapter 111

好朋友。

这样的借口，究竟是在骗谁？林默这样骗着自己，麦田也是这样自欺欺人。

回到寝室，整栋大楼

只有他俩，显得格外安静。

林默脱下厚厚的外套，只着一件长T恤，靠在床栏上翻看着画集。

“不再排练一下吗？”

“你饶了我吧……现在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台词混在一起，明天下早自习吧……嗯？休息一个晚上，脑袋也清楚一点。”

“哦……不用陪他……吗？”

“……你不是要排吗？”林默皱着眉反问道。

反而轮到麦田被问得哑口无言。

“呵，剧本上时小王子和白雪公主爱得死去活来，可白雪实际上心中却是另有所属呢~”林默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合起画集调笑着不明就里的麦田，“黎雪啊~小麦田啊~”

“……”麦田无语，“不要瞎说，没这回事。”

“你没兴趣，人家的眼神可是一直围着你转呢。”

“随她便。”

“呵呵，麦田害羞了哦。”

“小默！”

林默总算是安静了点，看着脸色阴沉的麦田也只是抿嘴偷笑。

“别笑！还说我……自己不也是乱放魅力。”

“又有哪个班的美女啊？给你个特权~有中意的就挑出来我帮你追~”

“切。李易……和他女朋友分手了。”

林默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有些无法理解他话语中的意图。

麦田颇有些伤感地叹了口气，走到林默身边忽然抬手顺着他的耳鬓抚下，眼眸微闭，偏头，凑近林默的唇角。

“他仅仅是看着我们，亲了3次，他说……他喜欢上你了。”

林默先是一愣，苦笑了一下，看着地面没再说话。

就在麦田以为他不会在说什么的时候，他却突然开口，低喃：“那你亲了我三次，喜欢我吗？”

整个世界几乎只剩下麦田趋近疯狂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不。”

我爱你。

“切，没劲。”

林默撇撇嘴，推开麦田，懒懒地躺在床上，合上了眼。

Chapter 112

通话已然结束，路安则有些呆愣地看着手中的手机，似是茫然地眨了下眼。

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像是要将人吸入，又似有暗流涌过。

终于……路安则眼睛依然无神，但面部表情有了些活力，只是仍看不出是喜是悲。

“叶景研，我们分手吧。”

脸上缓缓泛起了应该算是笑容的表情，过于的疲惫，让他看起来十分无力……是心倦了吗？

“我爸……去世了。”

再没人可以压迫着自己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再没人可以比自己远离心爱的人。

可……这样想是不是又太无情了一点？

同样，再没人可以狠狠向自己甩出那一巴掌，再没人会苦口婆心地劝自己走向正确的道路，也在没人……会虚弱地伸出粗糙的手指，排在自己的肩上，说着“儿子……长大了……”

面前的叶景研有些失控地试图扑在路安则身上，却被他扶住肩头，拉远了距离。

“我们分手吧。”

真的累了，过了这么久，也再没什么心情去陪你玩什么你追我躲的游戏，不要在这样没有结果地纠缠下去了。

“啪！”

没有丝毫意外地挨了叶景研的一个耳光。

感到些许痛心，为自己，也为眼前这个泪眼模糊的女孩。她边后退，边不住抽噎着。

“我为你做了那么多……那么努力地改变自己，你从来没有想过我的感受……眼里只有那个小贱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