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蜜腹剑（出书版） BY 青罗扇子

「可是这个样子似乎还不够。」董哥拿出道具，「漫画中的女仆都是要带这个吧。」只见两幅白绒绒的三角形尖尖猫耳，和粉色肉垫的猫爪出现在众人眼前。

「有没人想看她们戴着猫耳和小猫爪？」董哥笑着问摄影台两边的观众，跟他们互动。就算董哥多么不屑，但他做节目的确有一手，观众想看什么，他就卖足噱头给他们什么。

下面的青少年观众自然兴奋得叫好。

只是，再这样下去，这回的节目倒真的快成了「卖肉」了。

她们穿扮完毕，我连忙将话题拉回正常流程：「这次过来，不是有新歌带给我们吗？不如就这样唱给我们听好了。」

大家乐也乐过了，觉得这时听歌也不错。

而那两个被董哥带动得昏头转向的少女们，也总算记起来今天的任务，立刻就答应了。旁边音乐老师的伴奏响起，她们开始演唱专辑的第一波主打歌。

我是知道皇冠荣耀的流程的。

就算他们再怎么看中容貌，可是挑人却也是十分看中实力。而一般有这个实力的，几乎没有不热爱唱歌的。

这一点，我和裘洛是。

这两个女孩子也是。她们果然越唱越开心，在我刻意的起哄下，两人开始相互飙歌。而底下的青少年观众，此时看她们的眼神，才并非是单纯满足性幻想的眼神，而是开始将她们视作会唱歌的偶像……

到最后摄影台旁边的音乐老师，竟然弹起来我和裘洛以前的歌。

这是我们五六年前的一首情哥……

曲子简单，调子也简单。慢唱浅吟。

唯一的亮点，恐怕就是它的词，到现在我还能随意哼哼，因为作词人真的很棒，即使它是一首老歌，却总能将人快速带入一种情绪。

适合任何一个为情所困的人。

第四章

制片朝我做了一个手势，我当然明白这个暗示。

歌手转行做主持人就是这点好处，有以前的粉丝积累，有明星朋友的人脉，这种时刻还能跟着哼两句，成为小爆点。

那两个女生其实已经唱得很好了。

我原本只是打算配合的哼一会，没想到我的声音加进来后，竟然意外的合。

甜美的女声加入稍稍低沉的男声，反而让那种苦恋的情绪更真实了一些。

如果说，之前她们唱的时候，底下的观众是感动和惊讶，那么现在，大家是一片安静、沉默不语，似乎回想起了类似的心情……

录制节目是有时间限制的。

一般允许唱个一分钟左右已经很OK，但这一次音乐老师竟然连副歌的部分都弹了，将整收曲子完整的弹完才收音。

一曲结束。

灯光师过了几秒，才将摄影台重新打亮。大家像是突然惊醒了一下似的，接着是热烈的掌声和呼喊：「秦永！秦永！秦永——」

其中一个女生声音特别高，很清晰的划过我的耳边，我记得她喊得是：「Z-Boys！」

我的心一震，眼前差点恍惚了。

无数和裘洛在一起的片段突然涌入我的脑海。

那些画片都很模糊，像是年代过久的录影，可是那些感受仍然那么真实，那么清晰。它们就像停留在我的心底，从来都没有消失过一样。就算，尘封已久……

董哥似乎看出了我的异状，不动声色的缓场：「阿秦唱得真不错！不愧是当年最有人气的组合之一！」

那两个少女什么也没有察觉，可爱的接话：「是啊是啊，当年我们可喜欢Z-Boys，裘洛哥和秦永哥站在一起真是帅呆了。」

「我家现在还有一张他们亲笔签名的专辑呢。」其中一个少女看了看我，脸红的说道。

「好羡慕哦，我就没有抢到。」

董哥笑道：「这有什么好羡慕的，我马上就能让你实现。」

「啊！！真的吗？真的吗？」

「裘洛现在在隔壁录节目，你们拿自己的专辑找阿秦要个签名，待会再过去找裘洛要个签名，不就是他们亲笔签名的专辑了吗？」董哥随意说道，那两个少女又是开心的一阵尖叫。台下的观众更是激动的窃窃私语起来。

董哥是不是真心的，我不知道。

不过现在裘洛红，在节目中提提他的名字，的确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原来裘洛在隔壁啊。

不知道刚才的那首歌，他听到了没有……

这集的录影就在这首歌中结束了。

那两个女孩子真的拿专辑来找我签字，一边递给我，一边心怀雀跃的问道：「裘洛在隔壁间吗？真的在隔壁间吗？」

我签下自己的名字，朝她们笑了笑：「大概吧。」

董哥的消息一向比我灵通。

两个女孩子对看了一眼，一脸期待，等我签完之后便高兴的冲了过去。我走在她们后面，还没走几步，就听到她们惊喜的叫道：「裘洛！」「哇，真的是裘洛！」「好开心见到你，可以给我们签名吗？」

我微微一愣。

顺着方向望去，视线正好跟裘洛的视线对上。他就在门口，大概是碰巧经过。跟娇小可爱的女生站在一起，他真的是又高挑又英俊，帅气而性感的轮廓，修长又笔直的长腿，只是站在那里就能轻易得夺去所有人的注意力。

他淡淡看了我一眼后，脸上没什么表情，然后接过对方的专辑签了起来。跟已是明星的这对少女比起来，裘洛举手投足皆是明星中的明星范儿。

一旁的Rebecca微笑着开口：「我们录完影后，就听到你们在唱《并非情人》，唱得真好听。」

「啊，是吗？裘洛哥也听见了吗？」

「我们好喜欢你和秦永哥的这首歌。」

话题一抛出，我还没说话，那两个女孩子就叽叽喳喳了起来：「好怀念Z-boys组合，你们那时出的专辑，我都有买也！」

「什么时候你们再同台合唱一次就好——」

「签好了。」裘洛打断了她们的话。

裘洛明显不想停留，转身欲走，可是有人又叫住了他。

「是啊，什么时候来我们《我爱大明星》坐坐嘛，你和秦永这个组合，大家可是怀念已久了。」来人正是从执行制作Benson。他倒是会抓住时机，借着这个机会，当着我、Rebecca，还有那个少女组合的面直接邀约。

「这种事找我经纪人。」裘洛牵了牵嘴角。Benson会抓时机，但裘洛也会打太极。找他的经纪人是怎么结果，大家心知肚明。

Benson清咳了两声，向我使了个眼色。

我装作没看到。

裘洛迈开脚步，一副要离开的架势，Benson急了，朝着他喊道：「难道小秦还没邀你吗？他也一直期望能再跟你同台。你们当年可是最有默契的组合啊。」

Benson竟然直接把我搬出来了？

他难道觉得把我搬出来就有用？裘洛就会上节目？这真是……

裘洛转过身，缓缓露出一个笑容，只是看向我的眼神有点讥讽。

只听见他以一种微妙的语气说道：「是吗？他没有跟我说过。我不知道，他原来是这么想跟我同台啊。」

此话一出，连Benson都狐疑的看了看我。

他也不是傻的，就算裘洛说得客气，但这种语调是个人都听得出有问题。一时之间，走道上的那两个少女，还有Rebecca都面露尴尬之色，似乎觉得自己卷入了不该听见的事。

气氛真的有点僵了。

在大家的安静中，我开口道：

「恭喜你！」

「你有现在的地位和成就都是你自己的努力换来的。你有这么多的粉丝和仰慕者，不差我一个。同不同台，上不上《我爱大明星》的通告，都无所谓。」

我话一说完，只见裘洛的眼中飞快闪过一抹愤怒的神色。他似乎想揪住我的衣领冲我发火，但是又抑制住了。

真奇怪。

我没有被裘洛的讥讽弄得脸一阵白一阵青，他反而在我的这番话后露出这样的神情。

该说的都说了，意思也很明了。

Benson重重叹了一口气，大抵是明白了裘洛真的无望再上《我爱大明星》这个节目了。

就在这时——

「我上！」

裘洛却出人意料的开口了：「既然是阿永相邀，我怎么会不上了。谁说我今日的成就是我一个人的努力，如果不是、没、有、你，我怎么可能如此努力！」

他盯着我眼睛，冷笑道，一字一句的说着。

其他人都听得一脸心惊。

我同样看着他的眼睛，良久，笑了笑，轻描淡写的说：「是啊……你昨晚的确很『努力』。」

那天不欢而散。

除了裘洛，没人知道我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竟然会惹得他后来神情大变，恨不得一脸想把我吃了的表情。

Benson忧心忡忡。

这两周总是望着我欲言又止，他不好直接问我到底跟裘洛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过去的组合弄得跟仇人一样……但说是仇人吧，对方却又肯上《我爱大明星》这个节目。

这种情况之下，他只能旁敲侧击：「那个小秦啊，裘洛的时间确定好了吧，不会再有变动吧？」

「嗯。已经跟Rebecca谈好了，下个礼拜二。」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你们……还是多问问他新专辑的事。气氛要融洽，啊？」

看来Benson真的心有余悸，担心当晚录影我和裘洛又像那天那样。

预告都打出去了，万一弄得别人中途离席不录了，别说在自家公司掉面子，竞争对手更会嘲笑到死。

「问新专辑有什么意思。」一旁的董哥也加入了谈话之中，眼睛旁边的细纹皱着扬起，看上去似乎再笑，「好不容易跟小秦碰面，正好挖掘一下裘洛这几年的心路历程加上感情生活呗……小秦，你说是不是？」

Benson额头上都快冒汗了。

「别，别，这集不需要爆点。人家现在可是亚洲小天王，第一次上我们节目了。我跟你们说了，千万别把裘洛得罪了，知道了吗？！」说道最后，语气都有些严厉了，算得上在告诫我和董哥。

董哥撇过头，嗤笑了一声。

再怎么老道的艺人，能言善道的本领可能比得过老练的主持人，如果董哥存心要挖坑给裘洛跳，裘洛能避得了吗？

裘洛没来，我们自己内部反而快成这样了。

我有点看不下，开口道：「行，我知道了。我知道该怎么做。」顿了顿，又朝Benson笑了笑，「……不会为难他的。」

Benson听了这话，才纾了一口气，像吃了颗定心丸似地，拍了拍我的肩：「小秦啊，就靠你了。」

我点点头。

董哥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再说，只是扯动了下嘴角，转了转他手中的杯子。

策划写好了稿子。

董哥当然不会放下架子去跟裘洛沟通，所以这个RE稿的事就被交给我了。

我拿起来一看，不由得摇摇头。

大概策划也被Benson耳提面命了，这份流程写的极其平庸。说是访问，但是太过就重避轻。除了裘洛现场表演，谈谈刚刚结束的巡回演唱会，剩下便是现在新专辑的情况。

这点内容，怎么支撑这六十分钟的节目？怎么让观众满意？

我想了想，用笔在巡回演唱会那圈了一圈。

不想节目枯燥如白开水，并且充满一片场面话，那就只能从这里入手了。

巡回演唱会一般都多多少少都不会万事顺利，像是前期的筹备容易出现纰漏，中途演唱的时候可能来不及换完衣服被观众看到，或是伴舞的Dancer太过火辣穿得又少容易尴尬……种种情况要是挖掘得好的话，观众们也会感兴趣。

我和裘洛……以前开过演唱会，所以，我了解。

花了一整晚的时间，我终于把流程和问题重新梳理好了，在跟Rebecca约好的时间内，打了电话过去找裘洛RE稿。

我知道这次RE稿肯定不会顺利。

但是没有想到会这么不顺……

裘洛是接了电话。

我提问他也答……可是，每次只答一、两个字，能短则短。

问他演唱会会不会有什么意外状况？有没有之前未曾预料到的情况？

他只回答一个有字。然后就不说了。

我只好继续引导他，那是哪些情况没有预计到？最后怎么解决的。

裘洛漫不经心的语调在手机那端说，Rebecca解决的，详细情况你去问她。

这样进行个四五次后，我算是明白了，他根本就不把这个节目当回事。

或者说，不把我的认真当回事。

RE稿一方面是为了确保节目的流程，可以初步控制时间；另外一方面，也让来宾自己把可以引起爆点的话题顺一顺，到了节目上也可以聊得更加流畅一下，不会出现冷场或者没有话说的情况。同时，掌握了大概内容的主持人也可以灵活的调动，让节目更紧凑更有吸引力。

但是现在的裘洛，说了等于没说。

只凭「有」「找我经纪人问详情」这类的话语，现场录制节目怎么可能顺利进行？

我吸了一口气。

在裘洛又一次敷衍回答的时候，我突然问了他一个丝毫不相关的话题。

「怎么？你就这么怕见到我，跟我同台都不敢？！」

裘洛一顿，然后立刻大声反驳，声音明显跟之前懒懒的调子截然不同：「我不敢跟你同台？！真是笑话！我有什么不敢的！……想跟我同台的人，不是一直都是你吗？」

「既然不是不敢，怎么连RE稿都不会，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裘洛的声音更加激动了：「我故意？！故意又怎么样！你难道不是故意想引起我的注意吗？」

「我不需要那样做。」

裘洛冷冷笑了两声：「不需要？不需要那天我怎么会在Silver碰到你！唐亦轩怎么会跟你串通好！你们当时演那一场戏不就是想让我上钩吗？包括……包括最后跟我做爱都是为了让我上这个节目！」

他说道最后简直有点咬牙切齿了。

「你难道忘了当初董离是怎么对我们的！你就这么想让我上这个节目吗？甚至可以做到这一步！」

他劈里啪啦一下子说了这么多。

在手机里冲着我发火，声音震得我耳朵都隐隐作痛。匆忙之间，我只抓住了几个key words，Silver？唐亦轩？董离？……这跟唐亦轩有什么关系。

裘洛以前就是这样。

火爆起来就像大型犬一样，汪汪叫个不停，通常这个时候我都不甩他。等他发泄累了，看上去有点委屈的时候，我才重新理会他。

这次也一样。

等他说得差不多了，我才对着手机缓缓开口：「什么唐亦轩？什么演戏？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裘洛又在另一端冷笑。

「不认识？不认识他还每天送花给你！一送就是两周！整个办公室都能堆满！」

我暗暗吃了一惊。

诚然，唐亦轩这两、三周是不断的送花过来……前一周还夹了卡片，而后不知道从哪里搞到我的手机号码，于是经常发些短信过来。

他发短信很有技巧。

时而不时的在短信里聊聊他正在做什么，玩什么，偶尔还发一些令人会心一笑的段子。

这自然谈不上是骚扰……

只是，我又不是女的，干嘛拿这种追女生的方法对我？更何况，我们两人之前还在Silver发生过争执，就算唐亦轩当这事不存在，但我怎么可能不留个心眼？

不过，连我都尚且没弄懂唐亦轩的意图，为什么裘洛会觉得我跟他是一伙？还说什么那天是合伙起来演戏蒙他？真是想太多了吧。

「你想太多了。」了解到裘洛在气什么就好办，我心平气和的稳住他，「我也不清楚唐亦轩为什么会这样做。但是我不认识他，那天晚上幸好有你……真的，阿洛。」

手机那边的人似乎微微一怔。

有片刻没有声响传过来，过了半晌后，才有点咕哝的样子：「哼，姑且相信你这一回吧。」

「不过，什么不知道这样做，明白了是为了追你嘛。」这句虽然像是自由自语，但又仿佛是说给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