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小天在屋子里来回走:“不是人之初性本善么。”
小黄差点给跪了:“天真呀,这里不是地球。这里的某些现像甚至不符合那里的‘科学’。”
看见元初远远地走回来,小黄赶紧收口:“总之,你什么也别管,什么都听元初的就好了,这个世界上,唯一不会伤害你只会对你好,把你捧在手心的,就是他了。”
元初匆匆走了进来,在屋子里四下找了一番,问:“菲比呢?”
元小天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是有儿子的人了!
顿时慌了起来:“其他同学那里都没有?”
元初摇了摇头,千岛院都找遍了,没有看见。
几个人又到处找了数个小时,还是没有菲比的消息,来到尼罗的校长办公室,尼罗带他们来到广播室,开了全校广播,也没有任何人回应说见到过菲比。
天快黑了,尼罗忽然道:“元小天,你现在对生命感知的能力到达何种程度了?”
“什么?我……并没有那种能力啊!”
“如果没有,桃花坞也就不会出现了。”
“两者有什么关系?”
“任何东西都是有生命的,包括我们生存的的星球。桃花坞里的那些草木,若不是你的祈祷呼唤,是不肯发芽生长的,它们是有自己的意识的,发不发芽,环境是次要因素,主要是,种植者是不是它们选择的。”
元初插道:“这么说,布基是被选中者了?”
尼罗点了点头:“因为布基人的文明程度是最低的,更接近远古人类,所以种植技能更为娴熟。而善于操纵、调整基因的本,则完全被抛弃了。”
目光转向元小天,尼罗的目光里第一次带了些敬畏:“而你,似乎比任何布基人都要受它们欢迎,桃花坞里的一草一木,都以十倍以上的速度疯长着。”
元小天缩了缩,有些忐忑:“我并没有什么特异功能……”
“不,那不是什么特异功能,是生产能力。而且,通过千岛院医学院出来的关于你的体检报告,发现你是全联邦数千年来,返祖现象最显着的人类了。”
“返祖?”那是啥啊?
小黄用心语道:“在他们眼里,地球人已经算是他们的远古祖先了,你想想,我们现在是在多久远的未来……”
“在远古,人类天然有一种意识感应能力,这种现象在双胞胎身上体现得更为具体一些。经过漫长的进化,这种能力有些人已经完全没有了,当然,很大程度是因为基因调整的缘故。但也有一类人,这种能力却越来越强烈,他们很多人都成为了神秘的预言者,只是这类人通常只是个传说。我不知道元小天是不是这类人,但根据我暗中观察,他极有可能具备无差别跨越种族、语言,同各种生命体感应、沟通的能力。”
尼罗拿出一叠厚厚的资料,稍微翻一翻,元小天大吃一惊,自己居然不知不觉中,被人观察得如此细致入微!
甚至连头发丝、剪掉的指甲盖什么的,都被当做标本似地工整地用真空包装保存着。
来不及表示抗议,尼罗正色道:“要想找到菲比,你最好试一试自己的意识感应力,你是他的父亲,又都是布基人,没有经过基因调整,这方面应该不难。”
元小天喏喏道:“我该怎么做?”
“闭上眼睛,摒除杂念,若你真的在乎菲比,应该很快会发现他的。”
依言闭上眼睛,脑中想起菲比的样子,小小的孩童,孤独地立在一片混沌之中,忽然整片混沌似乎被一滴水击破了平静一般,画面碎裂,在千岛院后山的一处山沟里,菲比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猛然睁开眼睛,元小天话都来不及说,向那个山沟飞奔而去。
元初等人也飞快地跟了上去。
等把菲比小小的身子抱在怀里时,他已经冰冷冰冷的了。
“菲比,菲比!”
元初探了鼻息,似乎一息也无。
尼罗解开菲比的衣衫,发现他的胸口有被重击的乌紫的印痕,脖子上也有被掐的指印。
“这么小的孩子,是谁下这么重的手?”卡琳捂住了嘴巴率先掉下眼泪来。
元小天手脚都软了,虽然自己还没怎么进入父亲的角色,但菲比只是一个小孩子,不管谁家的小孩子,哪怕是仇人的孩子,他也是会温和痛惜的,更别说是自己的。
稚子何辜啊!
尼罗一脚踢向一边的石头,捏紧了拳头:“是我的失败!千岛院不该不问国别出身地收人,先是布拉姆,现在又不知道是谁!”
元初将几乎崩溃的元小天纳入怀里,抬头对尼罗道:“会不会是忒比亚的学生?知道我们是布基人,所以……”
“卡琳,立刻将所有人叫到操场,搬出测谎仪!”
“可是,校长,因为安尼斯的惨剧,布基和忒比亚的学生,几乎都退学了,有几十个人甚至在‘忒比亚黄昏’当夜凌晨就走了。”
“那就调查所有的监控录像!”
元小天勉强撑起身体,抬头问元初:“呐,菲比就这样死了么?我不要,我不要……我不相信……”
“哥哥……”
“痛恨布基的人,冲我来就好了,为什么要伤害小孩子……”
元初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犹豫,最后,下定决心似地道:“我知道忒比亚擅长一种禁术,能使人起死回生的,我们这就去求尤娜帮我们,好不好?”
“真的?”
“嗯,忒比亚人口出生率极低,但是为了保证生产,忒比亚有很多星球上的居民是由死人复活的。”
“那我们快去吧,尤娜他们说不定还没出发。”
元小天擦干了眼泪,抱起菲比就往奥修的住所赶。
小黄抬起翅膀,想要阻拦什么,看元小天那伤心落魄的样子,又接受到元初的眼神交换,只好低了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不知道元初是怎么说服尤娜的,她同意救菲比,不过得先回忒比亚,为了忒比亚国民的心情,元小天和元初、菲比等人不得不隐瞒身份,以首相随从的身份随“永恒”号回到了忒比亚。
但尤娜并没有一刻空闲,连续三天三夜处理了一些极其重要的国事后,差点病倒了,就在这时,泰尔达的第二位夫人临盆。
在忒比亚,婴儿出生是件极大的喜事,尤其是贵族家庭,如果有新婴儿出生,首相大人会亲自到府称贺的。
更何况,这次是泰尔达第二夫人。
尤娜还未成婚,这个婴儿只要一出生,便是忒比亚第二继承人,身份之重,不容小觑。
尤娜当即当下手头的事情,全力伺候第二夫人,不幸的是,夫人似乎是因悲伤过度,导致婴儿早产了。
进去侍奉的医生有的摇着头出来:“第二夫人府上肯定出了叛徒,不知道是谁让她误食了毒药,胎儿有些窒息现象,且胎位不正,难产中的难产啊……”
“夫人,你一定要好好的……”
尤娜在里面泣不成声,如果婴儿有什么问题,她不仅无法对天上的泰尔达交待,对国民来说,这又是一记沉重的打击。
这时,尼罗从千岛院发来消息,询问菲比的状况,元初告诉他菲比的身体已经被冰封了,得等尤娜他们忙完,才有时间来复活菲比。
“复活?”尼罗反问道,“你哥还不知道那种复活是什么意思吧?而且,那样‘复活’后,菲比不一定还保留自己的意识,还有,永远也无法长大。”
元初捂紧了通讯依,低声道:“可是哥哥他……很伤心……”
“你还是实话告诉他吧。”
“……”
“你那边似乎哭声连连,忒比亚在举行追悼会么?”
“不,不是,是第二夫人难产,似乎母子都快不行了。”
“那还不赶快让小天进去帮忙?!”
“诶?我哥?他又不是医学院的,更不是妇产科的,再说,他是个男……”
“听着,想要孩子安全出生,最好劝说他们让你哥进去,他不需要做什么,只要握住孕妇的手,如能和她腹中的婴儿沟通是最好不过了……”
“这也太乱来了,这怎么可能!还在腹中的孩子如何沟通……”
“让你哥试试不就知道了?这孩子肯定是经过基因调整的,出生前教育也必定做得不差,如果可能,它应该一出生应该就可以讲话。”
“这种人,就算是在基因调整水平最高的本,也不多见!”
“不试怎么知道?”
第二十一章:活着的尸体
元小天双目低垂,只敢看自己的脚尖,慢慢随着尤娜的步子来到了惨烈的房间。
眼角的余光甚至可以瞥见来往奔走的仆从手里端着的水盆、棉布什么的,上面都是血迹斑斑的,就连那些仆从的手上都是。
他从不知道,难产,是这样恐怖的事情。
颤抖着手一抚上第二夫人苍白的指尖,元小天立马感到一股强烈的怨气。
也不知道是什么给了元小天这样的感觉,直觉上,他知道那孩子听得懂他的话:
“为什么要故意横着?!你知不知道会害死你的母亲?”
果然,过了不多一会儿,一个童音传进元小天的脑海:“这样多灾多难的世界,不来也罢。”
“……”呃,早教胎教什么的做得太好,也是会悲剧的。
种种迹象看来,这娃的基因,很可能是和奥修一个级别的,第二夫人的孩子,果然是重资产品。
“至于我的母亲,她非常爱我的父亲泰尔达,闻听泰尔达在安尼斯上丧命,她几乎就要自杀了,她都不会珍惜的命,我为什么要替她珍惜?”童音继续振振有词。
“噢?是嘛?原来是个胆小鬼,害怕这个世界,连娘胎都不敢出就准备回炉重造?”
“你胡说!我才不是胆小鬼!”童音有些愤怒了。
元小天眉毛一抖,差点乐了,看吧,就算出娘胎之前就比普通人高端了不知道多少级数,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一点就着。
“小鬼头!有本事出来亮个相,证明你胆大啊!”
童音沉默了,过了半天才喏喏道:“基因调整什么的最讨厌了,呐,你说,我要是像奥修哥哥那样的话,该怎么办?我不想像他那样,他太可怜了……如果我也有另一面很傻很笨的话,我会不会也像奥修哥哥那样被人抛弃呢?奥修哥哥还算幸运,遇到了尤娜姐姐,求父亲收养了他,如果是我……该怎么办?”
“不会的,你的调整之父很出名……”
“纳丁·加基嘛,奥修哥哥就是被他弄成这样的。”
“是,是嘛,可听说各项检测都没什么问题,你健康得很。”
“菲比也一样健康无比。”童音的声音突然变低变冷,“这些,我可是都听说了哦。”
元小天一下子也觉灰心起来。
菲比,菲比他,还不知道有没有生还的可能。如果真如元初所说,忒比亚有禁术能复活人,那尤娜第一个复活的绝对是泰尔达了,可她为什么不那么做,还很悲伤呢?
这时,奥修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他小声地安慰着尤娜:“别太难过了,万一夫人撑不过,那么我就和姐姐一起,为忒比亚继承人而努力吧!”
一起为继承人而努力,是什么意思?元小天低着头,试图把它往别的意思上面理解,应该,不会是两人宣布结婚生小孩的意思吧?
奥修和尤娜,看起来,是有点相配呢。
只听外面的人齐声欢呼:“奥修,你终于想通了?”
“嗯,作为泰尔达的养子,这是我的义务。”
“太好了,有了奥修这样的父体,还有首相大人的母体,这样,忒比亚的下一任继承人……真的是太好了……”
见元小天久未成语,还在第二夫人腹中的尼亚,有些自嘲似地道:“你看,不用我出生,他们已经有更好的选择了。”
“不对……这是不对的!”元小天收紧了手,无意识地捏紧了第二夫人的手指,咬牙道,“别人否定自己也就罢了,为什么连你自己也要否定你自己?你的存在,为什么要由别人,或者说,由这个世界来左右?!人之所以区别于物体,是因为他们有自我意识,可以自己作很多选择!”
“所以我选择了灭亡。”
“如果你觉得那样会比较好的话,那就随便你了……这样,你也就永远也不会明白,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还有,家庭的温暖是什么感觉,幸福,又是什么感觉,因为你,还未生就已死!”
“喂喂,你怎么突然说话这么冲?”
“谁知道呢!”元小天别开了头。
第二夫人似乎被捏痛了手,从昏迷中醒了过来,长长地痛叫了一声过后,又昏了过去,随后,元小天听见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
等到仆从和医者七手八脚地拾掇好,第二夫人才缓缓醒转,看样子已无大碍。尼亚也被收拾整齐裹进了襁褓。
他还在啼哭,只是小脸上一颗金豆子都没有,很明显在演戏呢。
瞥见元小天的时候,还故意眨了下眼睛,做了个鬼脸。
元小天差点没给吓趴下。
这可是刚出生的孩子!
基因调整什么的,果然太变态了!
有人把尼亚塞到元小天的怀里,尼亚抬起小手抓他的耳朵,趁元小天就着众人的意思,给予祝福之吻时,尼亚悄悄在他耳边道:“嘻嘻,我知道你喜欢谁了……”
肩膀被一只有力的手掌搭上,熟悉的声音自背后传来:“这孩子好像很喜欢你呢!多亏了你,元小天。”
“奥……奥修……”元小天别开脸,他一点也不想面对这一面的奥修,尽管现在的他,在忒比亚人眼中,简直就是神祗一样的存在。
他可没忘记还未离开千岛院时,奥修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多讨厌!
“作为回报,我会全力救回菲比的。”
说罢,接过了元小天怀中的尼亚,开心地逗弄着,似乎放下了某种重担一样的深情,让元小天恍惚觉得,他有一点点靠近那个笨笨的、傻傻的他了。
要是能回到那一面就好了。
元小天私心地想。
等办完尼亚的出生之礼,尤娜和奥修开始着手救治菲比了。
自始至终,元初都不让元小天去看望,说是怕他伤心。
这天似乎进行到了关键的一步,元初还是不让元小天去看菲比,没办法,元小天只好硬逼小黄,小黄扇扇翅膀,悠闲地道:“我带你去是无所谓了,但是有一条,希望你不要说什么话,而且,都进行到这一步了,没有再说停的可能了。”
“嗯嗯,我不会的,奥修他们都辛苦了七天了。”
小黄悄悄白了他一眼,在地上打了个滚儿,忽然幻作一台机体,从驾驶舱处放下了滑索,示意元小天坐上去。
“你……你……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