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T民工翻身记——superpanda

“我说真的，”谭峥笑着，“以前，你是不会注意到我的这些琐事的。”

“……”

谭峥在灯光下笑得温柔：“终于肯停下来，仔细看看我了么？”

这一句话，立刻就让于丁一落荒而逃。

于丁一这个人，思维一混乱，就会伴随着情绪紊乱。

在谭峥进浴室洗澡的时候，于丁一找了根木头棍子。

浴室里水声一停，于丁一立刻就窜到门后面，等谭峥一拉开门，就像打棒球一样，“砰”地一声，打在谭峥的肚子上。

谭峥很莫名地看了看于丁一：“你在干什么……”

“嘻嘻……”于丁一傻笑道，“棒打落水狗……”

“……”

在谭峥要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于丁一也要进去。

他突然把屁股向谭峥那边一拱，装作很挤的样子说：“哎呀呀……谭峥你好胖，居然要占去这么大的地方才出得来……谭峥是胖子……谭峥是胖子……”

“于丁一，你到底又发什么神经……”

“谭峥……”于丁一拎着棍子，小声地说，“我心里有点乱……”

“怎么了？”

“不知道……就是有点乱……”

谭峥叹了口气，把于丁一扯进自己的怀里，摸着他的头发，说：“没事，一切有我呢。”

“就是因为有你，才这么乱的……”

“睡吧，”谭峥轻笑了一声，“明天陪我去那个老教授那。”

谭峥说的这个老教授，就是那个官迷教授了。当时谭峥用一张放大了装裱的与总书记的照片将他骗去了那个IT论坛，之后两边的关系就一直不错。这老教授还一直想让谭峥去读自己的在职博士，谭峥也没同意。

老教授呢，非常迷信，总觉得自己身边阴盛阳衰。说来也奇怪，在计算机这种男多女少的专业里，老教授的博士生竟然全是女的，所有想拜入他门下的男学生无一例外，全都考不上，能考上的，就都是女的，这已经成了那间著名大学的一个大笑话，每一年的考试结束后，大家都会互相问：高教授今年招到男学生没？不仅如此，这老教授还非常爱喝酒，总是请自己的学生们吃饭，就是因为馋酒，幸好不少女学生都很能喝，甚至还有海量。因为爱请客，来的又都是女的，于是就又成了一个笑话——聚餐迟到的学生们根本不需要记住房间号，到那只有一问：“里面有一个老头和十几个美女的是哪一间？”服务员都可以立即指出，对那副场景无一不是印象深刻。

谭峥很能喝，又送过照片当大礼，所以老教授很喜欢他，总是想要说服谭峥来读自己的博士。

其实老教授今年刚刚招到了一个博士，一开始很高兴，可是很快就无比惆怅了。用他自己的话来说，那个男的，还不如女的呢。每次聚会都滴酒不沾，不到一个小时就要回去，理由千篇一律：老婆不让。这使教授很受打击，于是又开始打谭峥的主意。所以谭峥每次见这个教授都要带着于丁一而不是自己公司里面的人，因为不想被人知道，有一个莫名其妙老头一直想让他们的谭总读自己的在职博士。

那个教授的学校距离谭峥的房子有点远，而且今天，这一路上交通莫名地差。

车非常多，于丁一也不知道它们都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在一个路口，谭峥跟在一辆大货车后面。

他本想开得快一点，直接冲过去，不在大货车的旁边开，哪知，那辆大货车突然开始转向。

货车司机太不小心，这种车体积大，盲区也比一般车多出很多，司机不容易看到后面的车，可是他要转弯，居然连一个信号都不给，几个车灯全是灭的，给谭峥来了个措手不及。

被这种正在转弯的大型卡车撞上一定会死的很惨，所以谭峥只能将方向盘打向另一边，那边虽然也都是车，可是总比被大货车撞上强。

可是谭峥的车却不是直直地冲出去，而是走了一个奇怪的半圆弧线。

他将方向盘向右打到底，用自己这边的车头去撞了另外一辆车。

这电光火石一般的混乱中于丁一感觉有人将自己紧搂在怀里，在巨大的撞击感过后，一切都陷 入了死寂。

于丁一大概昏了半个小时。

一醒来就赶紧出去找谭峥。

没头苍蝇似的转了一会儿之后，于丁一看见了关政和李凌霄。

“谭峥呢？谭峥呢？”于丁一揪住了关政地一连串地问。

关政扬了扬下巴，向远处的一间房示意了一下。

于丁一赶紧又一瘸一拐地向那边跑过去。

却冷不丁听见了关政的声音：“谭峥情况不太好。”

“……？”

“你叫他的名字吧，说不定他会醒过来。”

在推开病房门的时候，于丁一觉得自己手抖得厉害。

谭峥果然在病床上。

于丁一一下就哭了，其实他并没想哭的。

于丁一坐在谭峥的病床前，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想起关政的话，开口小声地叫了一声：“谭峥。”

躺在那里的人没有丝毫反应。

于丁一又不死心地叫了几声，最后甚至还站起来在谭峥的嘴唇上轻吻了一下，却失望地发现，童话果然还是童话。

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的于丁一只好按照关政所说的，一遍遍叫着谭峥的名字。

关政和李凌霄进屋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于丁一失魂落魄的样子。

“如果谭峥死了……”于丁一突然红着眼圈来了一句，“那我也不活了……”

“……”

“谭峥……”终于看不下去李凌霄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别装了。”

“……咦？”

李凌霄这句话还没说完，谭峥就睁开了眼睛。

眼睛很亮，一点也不像电视里悠悠醒转的样子。

“谭峥……”于丁一气得脸红脖子粗，“你……你……”

“其实也就醒了两三分钟而已。”

“我就说不会有事，”于丁一又开始事后诸葛亮，“我们的车是追尾，而且，安全气囊也已经弹出，怎么可能那么严重？”

“是吗，”谭峥慢悠悠地说，“从你刚才的表现来看……瞧不出你竟然是这样想的。”

“……”

这时关政和李凌霄已经出了病房，于丁一瞅了瞅谭峥，眼睛还是红红的：“谭峥，你……你那个时候，用自己那一边的车头去撞，是……是为了我吗？你……你以后不要这样……”

“嗯——”谭峥拖了个长音，“倒不全是为了你。”

“那……那还有什么……”

“这个啊，”谭峥说，“那辆车便宜。”

“……”

“你可能没看清，径直撞过去的话，前面是一辆保时捷。”

“……”

51.真情流露

谭峥的腿骨折，在医院里住了一阵子。

期间一直是于丁一跑前跑后地照顾着，白天上班，晚上一下班就直奔医院。

谭峥仗着自己是病人，什么都不做，每天就躺在床上看电视。

于丁一竟然还觉得挺乐呵。

有时候，谭峥也会将于丁一撵回家。

可是于丁一一个人在家的时候竟然会觉得有些茫然无措，总是会担心还在医院里的谭峥，脑袋里蹦出许多不好的想象，比如谭峥跌倒在浴室门口，奄奄一息之类的情景。没半个小时就要发一条短信过去，确认对方没有任何问题。

其实，于丁一也知道，对谭峥那种人来说，估计不会有什么意料之外又难以控制的事情发生。

家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可以说话，半夜躺在被子里，也觉得屋子特别冷，梦里全是乱七八糟跟谭峥相关的一件事，总是很早就会醒来，白天上天也不能专心，抱着手机不停地往医院打电话。

到了最后，不管谭峥怎么撵，于丁一都不走了。

有的时候，想想被李凌霄骗了，以为谭峥真的伤得很严重的那个时候，有点不敢相信那个是自己。真恨不得躺在病床上的人是他，谭峥还是好好的。这些天来，关政不只一次地笑话他，总是说一些让于丁一觉得面红耳赤的话，比如：“如果谭峥死了，那你也不活了，嗯？”一到这种时候，于丁一那话唠的本事就全都没法发挥了，因为他当时真的是那么想的，不管去哪，都要一直陪着那个人。

以前，于丁一一直觉得，即使不再像现在这样亲密，也没关系的。他们可以是最好的朋友，和其他哥们一样地相处着。

但是经过了这么长时间，尤其是这次车祸之后，于丁一心里已经非常明白，他想要一直继续这种生活，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不想分开。

一天看不见，心里就空落落的。

如果不再像现在这样，而是每天都各自回各自的家，偶尔才出来见上那么一面，于丁一觉得自己一定会被憋死的。

他已经知道什么叫想一个人了。

以前，张述行在北京，自己在沈阳，那个时候也想，可是见了面之后却并不是轻松自由的，有的时候，于丁一甚至会觉得爱得有些累。

小狐狸说的对，两个人在一起一定要开心，这样才能一直走下去。

他觉得自己那时候真的是很喜欢张述行的，但是最终却没有选择和他在一起，因为他不想过那种被别人划定了轨迹的生活。

可是谭峥不一样。

谭峥从来都让于丁一自己去决定，然后做所有自己能做到的，尽量让于丁一不吃亏，不受委屈。

有一天，于丁一在去医院的路上，听见一个中年谢顶的大叔在甜腻腻地讲着电话。

对着电话说：“想我了没有~？”

对方不知回答了什么，中年谢顶的大叔又赖赖唧唧地说：“我呀~我马上就回家~”

于丁一刚拍掉两层鸡皮疙瘩，就又听到一句：“爸爸给你买了好吃的东西~”

于丁一立刻就觉得很羡慕。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快到30的男人都会这样。

进了医院，在另外一张床上坐了一会儿，于丁一突然说：“谭峥，我也想要个小孩子。”

过了好一会儿，谭峥才慢慢把眼睛从瘦身广告上移开，看着于丁一，一言不发。

“谭峥你怎么不说话……”于丁一决定有点委屈。

谭峥皮笑肉不笑：“那你觉得我该说些什么？”

“那我就说啦……”于丁一两只眼睛发着光，“你去走后门，说好话，送红包，从福利院领一个小孩子出来，我们两个来养。”

“……”谭峥的表情立刻就变得很奇怪。

“不要告诉别人是两个男人要养，说你单身就好啦。”

“……”

看见谭峥没有反应，于丁一觉得很失望：“你……你不是很能走后门的吗？你堂弟进中石油，表弟进省电力，堂哥进中移动，表哥进工商行，堂妹进农科院，表妹进新京报，堂姐进新浪网，表姐进中人寿，不都是你去走的后门吗？”

“……”

“如果你不喜欢的话……”于丁一坐在那里，用脚蹭着地，“那……那就算了……我们也可以不养……”

“你过来，”过了好长时间，谭峥才说了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第一句话，“我没有不喜欢。不过，你真的知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吗？”

“我当然知道了……”于丁一走过去，低头看着谭峥，说，“谭峥，我们在一起吧。”

谭峥竟然还是没说话。

于丁一急了，从兜里掏掏掏，拿出一沓票据，“啪”地一声拍在病床旁边的小桌子上：“谭峥……我告诉你，车祸那天，你开的是我的车！我……我已经自己花钱修好了，很贵的！你……你要么立刻赔我钱，要么和我在一起！”

谭峥正要伸手去接，于丁一又“嗖”地一下又把票据都藏到身后，有些害怕地问，“你……你这么抠门的人，不会真的想赔钱吧？”

直到这时谭峥才终于忍不住笑了一下，看着于丁一，小声说了一句：“世界上可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我不会后悔的……”于丁一低头看着谭峥。

今天阳光很灿烂，屋子里面亮堂堂的。

“那好吧，”谭峥笑着问，“……你更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又过了几天，谭峥出院之后，于丁一把谭峥带回了老家。

进家门之前，于丁一做好了应对各种情形的准备，他在网上查看了很多人分享的经验，用小本子将在向父母摊牌时可以说的话可以做的事都一一记录下来。

可是没想到的是，这些全都没有用上。

于妈妈听于丁一说完之后，立刻刷刷落下两行泪：“丁一，你初中的时候，妈妈就觉得你是个同性恋。”

“妈……”于丁一艰难地解释道，“我那时候真不是……”

“刚发现的时候，我和你爸爸也不能接受。但是后来，我们慢慢也就想通了。”

“妈……我那时候真不是……”

“忍了这么多年，很辛苦吧？”

“妈……我初中时喜欢同桌那个贝贝的，我们班的学习委员，你记得吗？”

“怎么会是贝贝，贝贝是个女孩子。”于妈妈自顾自地说，“妈妈一早就看出来，竟然没有与你好好谈过，让你过得这么辛苦。”

“妈……”

52

52.谭峥生日

很快，就到了谭峥的生日。

于丁一前一天就去订好了蛋糕。

蛋糕师傅用来写字的奶油是于丁一最喜欢的口味。

于是，在蛋糕师傅分两行写好了“谭峥生日快乐”几个字之后，于丁一又说：“还有一个‘峥’字的！他叫谭峥峥！”

蛋糕师傅看了一眼于丁一，一脸茫然地在蛋糕上又加了一个“峥”字。

第二天，当于丁一非常心虚地打开蛋糕盒子的时候，谭峥果然怒了。

他指着那几个字说：“这是什么鬼东西！”

于丁一见状，连忙装可怜道：“这个用来写字奶油，我很喜欢吃，于是就多加了一个字。加一个字很好的，可以多得到一些奶油……”

“……”

“……谭峥，”为了岔开话题，于丁一掏出一根大蜡烛插上点燃，又起身关掉了客厅的灯，“快点许愿，快点许愿吧！”

谭峥没有像于丁一想的那样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