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亚当最近迷上一个男人,就是你吧?你最好告诉我你知道他的密码,否则……”查克是个还算比较谨慎的人,他没有让人给风展诺松绑,饱含威胁含义的尾音停顿在那里,子弹上膛,“我会先他在身上打几个窟窿。”
枪口瞄准费斯顿,沉默中的男人忽然开口,“亚当·威廉姆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他问的是身后的幽灵。
风展诺知道他是想借这个机会收集资料,但他并不在乎,“就是他们说的关系,我们上过床。”
直白的回答,连一丝掩饰都没有,不光是费斯顿听见,查克也听见了,满意的点头,“很好,就是你,快!告诉我保险箱密码!”枪托在风展诺头上狠砸了一下。
额角流下一股暖流,鲜血滴在衣领上,风展诺低着头,在没有人看到的角度,那双微薄的嘴唇略略往上勾起一个阴森的弧度,“如果我不知道呢?”
“找死!”砰砰,两声枪响,费斯顿旁边的地毯上多了两个弹孔烧灼的痕迹,查克的心腹走上去,“别给我们老大装傻,你不说,下次子弹就不是瞄准地上,你舍得你的新情人身上多几个洞吗?”
“别和他废话,你让开——”查克森森冷笑,“这种人不见点血不会听话!”
子弹射向费斯顿的左腿,地上的人忽然一跃而起,预料中的血洞并没有出现,“下次绑人,记得不要让他们背对。”
子弹落空射在地上,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松开手腕上的绳子,费斯顿挽起衬衫的衣袖,风展诺松开手,被利器割断的绳子断成几节掉在地上。
“我必须说,你脸上的那道口子换得很值。”他踩过地上的碎片,锋利的棱角在光下闪烁,费斯顿没有理会脸上的伤,“总不能用我的腿来换。”
他用碎玻璃割断了绳子,在风展诺的掩护下,他的动作没有被任何人发现,查克眼见他们脱困,勃然大怒,却没有紧张,在他们周围至少还有十多把枪对着,“就算你们解开绳子也没用,这里都是我的人。”
一扬手,几把MP5冲锋枪将他们包围,外面激昂的舞曲声掩盖了之前的枪声,在这个地方杀几个人没有人会发现。
到现在查克终于发现不对劲,下垂的三角眼盯着他们,狰狞的如同毒蛇,“你们是谁?”
风展诺悠闲的把手插进口袋,“你不是知道我是谁?亚当叫我诺伊,你也可以这么叫。”他用手帕抹了抹头上的血,“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害我流血的人,我会让他付出代价。”
将周围的致命性武器视若无物,他扔下染血的手帕,分明只是站在那里,手上没有任何武器,那那双森冷的眼神令查克警觉,“我不管你到底是谁,你必须现在就为我打开这个保险箱!不然你们都要死!”
这是事实,敌众我寡,就算他们有两个人,但在这里查克的人还是占据上风,风展诺瞧了瞧费斯顿,这个男人面对任何危险的时候似乎都只有一个表情,他很镇定,一点都不慌乱。
“你不去打开这个保险箱?”费斯顿想知道这里面有什么,风展诺也猜到他的意图,“为了你的安全,亲爱的,我好像必须这么做了。”
他走上去,查克的枪立刻顶上来,“站在那里别动,你只需要把密码告诉我!”
“你们这么多枪对着我,说真的,我想不起来,可能他确实说过,他也当着我的面开过保险箱,但我当时没有太留意,所以现在……”他无辜的一摊手,“只有看着它我才能好好回忆,难道你还怕打开之后我抢走你的东西?”
“过去!”权衡之下查克答应了,他在道上拼杀了十几年,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还怕一个手无寸铁连三十岁都不到的小子,他就应该退休了。
保险箱的开锁密码是六位数,划着刻度的转盘在风展诺手里左转又右转,一群人紧张的注视着他,眼都不眨,敲门声突然响起,“查克!条子来检查!快!你们先换个地方!”
鲁卡是这个场子的主人,和查克有些交情,收到消息警方有扫黑行动,他提前来通知,查克眼看保险箱就要打开,忽然来了一帮条子搅局,警觉的问,“是冲着我们来的?”
“就是普通临检,三天两头来一次,这个月警方有扫黑行动,你赶上好时候了。”听到门外的回答,查克忍不住火大的大骂,“妈的!把他们先带去地下室!我们走!”
没有耗时再绑上,两个人被押向后面的地下储藏室,这是酒吧用来放酒的地方,没有窗口,只有一扇门同往酒吧,常年保持十八到二十三度的低温,还有一些食物,等一切安静下来,这里就像另一个世界。
风展诺看了看头顶上的吊灯,嘲弄的耸肩,“我没想到今晚会和你一起过,一个FBI。”
“我倒是很高兴。”费斯顿检查着货柜,从被打开的地方风展诺闻到食物的香气,“你高兴的原因一定不是因为和我共处一室。”他接住费斯顿扔来的熏肉罐头。
“你知道是为什么。”抽出一瓶威士忌,费斯顿刚砸开瓶口,他走上去先拿过来喝了一口,“因为有机会把我带回去领功?”
找出开罐器,费斯顿没有回答,直到风展诺以为他默认,才听见他冷笑的声音,“现在还没有直接证据,我们都知道这不可能,但在FBI的档案里已经有了你的照片,这可以算是收获。”
“是谁画出我的长相,你告诉我,我好去灭口。”这句话被说的半真半假,他用手拿出罐头里的熏肉,舔着手指,犹如丛林里嗜杀的动物在舔着血,费斯顿喝了口酒,“是我。”
舔食的动作停了停,“知道刚才我为什么没有借着查克的手好好折磨你吗?”他抬起眼。
“为什么?”费斯顿也很想知道,刚才他分明有机会那么做。
“因为我决定了,你是我的……”湛蓝的眸子结成冰霜,带着笑意,“你是值得尊敬的对手,费斯顿·凯达,我不会借他人的手,品尝那一刻滋味的人,只有我。”
他是属于他的猎物,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也清楚的知道“那一刻”意味着什么,费斯顿笑了,“你也一样,幽灵。”
深沉的目光里是同样的势在必得,坚毅的眼神,费斯顿的笑并不是为了让人愉快的,只会让对手感到危机,风展诺感觉到了,同时还感觉到一种血脉沸腾的亢奋,做他这行的都是独来独往,很少有伙伴,今晚,费斯顿给了他这种感觉。
“现在我们就像搭档,不过很可惜,再过一个小时就不同了。”费斯顿竟然说出了他心里的感觉,沉沉的音调在空间里回荡,这句话让他感到意外,但他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接话,继续吃着东西,他必须补充营养和体力。
奇妙的关系,在这个奇异的环境里形成某种平衡,暂时,他们可以不是对手,至少现在不是。
风展诺又从一堆东西里找到一些面包,递给费斯顿的时候听见他的疑问,“为什么要救那只猫?你有逃走的机会。”假如不是因为它,他现在不会在这里。
“你不知道我已经在后悔了吗?”风展诺没办法回答,费斯顿忽然抓住他那只递出食物的手。
第14章:杀手的美好
“干什么?”手腕被钳制,费斯顿让他的手掌暴露在灯光下,“你的指纹——”他摊开他的手指,就像找到证据,“我始终在想这双手有什么特别,直到我在诊所发现它们。”
这是双杀人的手,掌心宽厚,手指有力,除了它们之间完美的比例,一些疤痕占据了指腹的位置,那是植皮的痕迹,已经淡化,但只要有心寻找,还是能发现那些不规则的伤痕,这是件很奇异的事,疤痕在某些人身上是丑陋的,在令一些人身上则成了神秘的刻印。
费斯顿盯着那些伤痕,“你没有指纹。”
“我没有指纹,”慢慢重复,风展诺也看着自己的手,笑容轻快,“所以?”他以为费斯顿会借此宣读他的罪状,因为这和凶器上没有留下指纹的特征相符,他自然可以辩解枪上的指纹也可以擦掉,何况在这世上因为受伤而没有指纹的人不止他一个。
“孤儿院的大火——”强硬的力量阻止他的意图,费斯顿紧紧捏着他的手腕,目光如炬,“你确实就叫诺伊。”
一场大火烧尽了那个孤儿院,其中的部分人死于大火之中,而另一部分还活着,只不过换了一种身份,只不过为了活下去。
风展诺的笑容停顿,“凯达,有没有人说过你很不讨人喜欢?”
“为什么不叫我费斯顿了?你从不惧怕法律不是吗,幽灵伊恩?”短暂的平和被打破,手腕翻转,两个人就像在比谁能获得最后胜利,对峙的力量,双手交握互不相让,直到听见外面临检发出的吵闹声,外面环境太过嘈杂,是听不见里面的声音的,他们在这里却能听见外面的动静。
说不定什么时候查克的人就会回来,“我饿了。”风展诺放弃这种毫无意义的比试,费斯顿也松开手,面包、熏肉罐头,还有威士忌,在这个并不算太大的储藏室里,在他们头顶上有着微弱的灯光。
风展诺吃东西很仔细,他绝不浪费,不管是食物还是好酒,他都会细细品尝它们的味道,一口一口,不疾不徐的送进嘴巴里,有条不紊的,规律,而且毫不做作。
费斯顿一直在观察他,“很想知道是什么环境能养成你这样的人。”
不管这属于套话,还是纯属他个人的好奇心,他的问题都让风展诺发笑,“我这样的人?这是赞美还是讽刺?你说我是怎样的人?杀人不眨眼?报复社会?还是嫉妒心重,看到你这样的精英就忍不住想要破坏你的一切?”
最后一句话被他说的没有丝毫起伏,杀手的双眼里有着属于杀手的讥笑,费斯顿之前说过这是罪犯的嫉妒心理,但现在他摇头,“那些话——你只是为了激怒我,你不是那种轻易说出真实想法的人。”
交手过几次,他已经充分了解到面前的这个幽灵最擅长什么,“你习惯于隐藏你的感情,因为你不需要,但是在关键时刻,人总是会曝露他的弱点。”
他救了那只猫,那甚至不是个人。
“你还有感情,你知道这代表什么,与其死在别人手里,为什么不改行做别的?像你这样的人不愁不能重新开始,除非你杀的人太多,知道自首也只有死刑。”
灼灼的目光隐藏在深刻的轮廓下,费斯顿的目光逼近,总是令人有种被看穿的错觉,沉默着和他相对,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风展诺放下吃了一半的面包,忽然哈哈大笑,“精彩,太精彩了……”
他拍着手,“费斯顿组长,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你说这么多是想要我自首?但是别搞错了,现在需要你感化的不是我,是外面的那些人。”
他又撕了片面包塞进嘴里,手指朝外头比了比,笑容没有停下,费斯顿深深看了他一眼,幽灵低下头,看不清表情,“别费事了,凯达,想逮捕我,没那么容易——”
突然抬起的目光,冰尖似的锐芒,“这种小儿科的话对我是种侮辱。”
没有加过冰块的威士忌,那味道辛辣又甘醇,矛盾的味道,冷冽的同时是一种烧灼的感觉,拿起瓶子,费斯顿慢慢喝了口酒,“我想也是。”要动摇一个有着幽灵称号的顶级杀手不是这么容易的事,他本来就没抱什么期望。
风展诺倚着身后的一个木箱子,决定保持这种难得的和平,“外面乱成一团,我们却在这里享受,人生就是这样,多美好。”他拍了拍费斯顿的肩膀,把剩下的酒拿过来。
“像你这样的杀手知道什么是美好?”到了现在没必要掩饰什么,双方都知道对方的目的,费斯顿开诚布公,风展诺也不介意,反正没有被录音,“美好?比如瑞士的山顶雪景?日出?还是夏威夷的海滩……”
“那都不算什么。”头上的吊灯摇晃,他注视着那抹白光,“有没有试过在没有人烟的林区和野兽们一起待到天亮?到了晚上,你不能动,在等待目标的时候,你只能当做自己是静止的,就像一具尸体,任何一丝动静在死亡似的寂静里都像一场爆炸,不知名的昆虫会落到你的身上,它们蠕动,用触角来鉴定你是不是它们等待的食物,直到——啪!枪响!”
“天亮的时候我知道自己还活着,而我的目标倒在干枯的树叶上,几天几夜的等待,当时的感觉,我知道,那就是美好。”一双发亮的眼睛,费斯顿无法形容这是种怎样的光芒。
他知道杀手不是什么人都能干的职业,并不是只要无情就能成为个称职的杀手,杀手是种最古老的行当,在他面前的就是其中最能干的一个,从未失手过的幽灵,那也许也代表着,他人无法想象的代价。
大火,灾难,孤儿,训练,折磨,忍耐,游走在生死之间……
不能拥有感情,不能信任他人,不能拥有同伴,更不能有哪怕一丝的心慈手软。
杀人就是职业,因为除此之外,再也做不了别的了。
失去指纹的手指拿着酒瓶,“我好像喝多了……”因为喝了酒而更加明亮的双眸湛蓝,风展诺摇晃着头,“我怎么会和你说这些。”
“因为你低血糖,营养不良,又喝了酒。”从他手上拿走威士忌,费斯顿把剩下的酒喝完,他见过也抓过不知道多少罪犯,伊恩·诺伊和那些纯粹嗜血的人明显不同,明显到他不能忽略他的不同。
外面有脚步声,“醒醒,他们回来了。”推了风展诺一把,费斯顿站起来,旁边的人已经站立不稳,斜斜的倒向酒柜,他一把把他捞住。
查克的手下推开门,看到里面的情景,不爽的咒骂,“我们老大不是让你们两在这里卿卿我我的!还喝酒?!操!就我们辛苦!”
当查克出现的时候那些人闭上了嘴,显然他们很讲究纪律性,查克看到地上的罐头,还有喝空的酒瓶,没有说什么,“把他们带上去。”
酒吧里是常规检查,警察来了一次,抓了几个卖药丸的,检查过每个人的身份就离开了,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切又恢复原状,吵闹激烈的音乐和绚烂的灯光,脱衣舞女郎穿着满是金属吊片的比基尼在T台上夸张的扭动胯部。
这次没戴头套,风展诺经过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