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哪里逃！——长恨霜天

“你是不是要自赎自身啊？”小栓伤心地问。

“没有，”检儿看着他一副怨妇样，道：

“瞎想些什么？我就是喜欢银子，多攒些银子，将来也有个底嘛。”

“嗯。”小栓笑道。

一片静寂无声。小栓觉得自己就像被扔在冷宫的弃妃一样，整天疑神疑鬼的。

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检儿伸手握住他的手，促狭的笑。

“儿子，看看娘亲是不是变漂亮了？”

洗干净的如意在屋内叫道。

两人牵着手进了屋，对着美貌依旧的娘亲（夫人）大加赞美，如意夫人很高兴，知道两个人等会又要进宫，便开始打包各种东西，香炉，镜子，棉被，珠宝

……恨不得把自己都打包进去。

两人看着母性大发的女人，也不忍心打断她，相视一笑。

第14章：阉了他

如意将他能够想到的和能够找到的一股脑的收拾了出来，又装了一车，小栓才在禁卫军的护送下伤心地告别母亲。鉴于龙镜和龙擎的不可靠史，小栓决定随时随地把检儿带在身边，于是检儿悲催的变成了马夫兼仆人。在盛华王朝，富贵人家的马夫一般都是奴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马夫也是奴隶的代名词，马夫们和马住在一起，他们的命甚至不如一匹刚刚生下来的马值钱。尽管已经不再是奴隶社会，可奴隶依然是各大家族世家炫耀的资本。小栓五岁之前只顾吃饭睡觉了，五岁之后则在武馆习武习字，对人情世故的理解很少，他只是潜意识的去依靠检儿，却不知道对于习武有成却出身卑贱的检儿来说，这无疑是一种侮辱。

马车直达东宫，一路上他都紧张的连大气都不敢出，只有车轱辘声和马蹄声的回音盘旋不去。偶尔偷偷地伸出脑袋望望，便看见数不尽的亭台楼阁，有的婉转奇秀，但更多的则是宏伟雄壮，守卫们站的如万年松柏，看见皇太子的车舆都单膝跪下行礼，却没有人敢抬眼。到了东宫门口，龙擎吩咐车架停下，说是先要他认认自家的大门，道了声有事便领着一帮小太监走了。

府门口的等候多时的一排太监宫女见状，忙跪下磕头：

“拜见太子殿下！”

“免礼。”小栓有些紧张的挥挥手。

一个青年太监走了上来，道：

“殿下，奴才占柯，是太子府总管。请问殿下有何吩咐？”

“呃，”小栓有些局促，回身看看检儿，发现检儿居然和龙镜一模一样的看好戏的样子，“先把东西拿进去吧。”

“是。”占柯不卑不亢应道。

看着太监宫女们将东西一件件的抬了进去，很有热火朝天的干劲。小栓感到有一种陌生的熟悉，他快步走了进去，想去看看新家是个什么样子。结果他大吃一惊。

太子府的各个院子都是空空如也，要是加上些蛛网灰尘，他还以为几辈子都没人住了呢。他有些委屈的回头看看龙镜，发现那小子正啃着一串葡萄，身后的小太监拿着盘子手巾清水等物。看见他露齿一笑，优哉游哉的踱了过来，道：

“我和三哥想着二哥回头来住的时候，免不了要自带很多用的器具，就先空着了，回头看你缺什么，再送过来。”

“这样啊。对了，你住哪里？我在这里就认识你和延成，以后可要多打扰你们了。”

“没事，我就住在你隔壁，三哥的府邸在外面，不过他经常睡在我这里，哦，对了，你不知道吧，你没来之前，我们可都以为三哥会是太子的。”龙镜丢了个“你惨了”的眼神给他。

“是延成吗？”

“当然。对了，反正木已成舟，你就安心住着吧。”龙镜伸手又揪了一个葡萄放进嘴里。

小栓点点头，走近他悄声又道：

“我能不能让检儿当总管啊？”

“不行，”龙镜断然拒绝，“他当你的贴身小太监还差不多。”

小栓叹口气，他觉得检儿对自己那么好，就像哥哥一样，可自己却什么也不能给他。

“对了，按照宫规，这个检儿是要净身的。”龙镜伸手扔掉葡萄，他身后的小太监忙去捡起来。

龙镜嘿嘿笑了几声，看着小栓瞪大的眼睛，问：

“他是不是静王府的奴隶？”

“是。”检儿是娘亲捡回来服侍他的，按照王府的规矩，是奴隶没错。

“那就行，我去告诉哥哥，哼，阉了他！”龙镜豪情万丈。

“走，回府！”大手一甩，一干太监呼啦啦的便跟着往回走。

小栓惊呆了，阉了，那不不能那个啥了吗？

他飞快的向门口跑去，果然看见检儿正忙着跟一群太监宫女解释哪些东西应该放到哪里，哪些是他经常需要的，哪些是他最喜爱的。小栓忽然发现，检儿再也不是那个需要挺着小胸脯装老成的孩子了，他虽然才十二岁，却已经相当的高了，常年的习武锻炼，使他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他已经很像……很像那些大院里的管事一样，有自己的城府和见解。不知道他会不会发飙啊？

“检儿。”

检儿看见他就走了过来，道：“先到处走走看吧，这里还得一会儿呢。”

“检儿，你有没有得罪小镜子啊？”小栓小心翼翼的问。

“不知道。问这干嘛？他们想阴我是不是？”检儿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他们想……阉了你”，“不过我不会同意的，你放心。”小栓憋着笑道。

“做梦！欺人太甚！”检儿气的脸都红了，嘟哝道：“我还得传宗接代呢。”

“对了，公子，”检儿突然放柔了声音，一脸“你最好”的表情，“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啊？”

“你说吧。”小栓退后一步，一副“我很弱，别求难为我的事”的怕怕表情。

第15章：检儿的梦想

检儿眨眨眼，本来阳刚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令人哭笑不得的谄媚表情，他跑过去拖着小栓的胳膊，道：

“少爷，我有没有告诉你我将来想干嘛？”

“有啊，”小栓看着他，道：“当官嘛，建功立业，你以前在王府的时候经常说。”

“那是以前，我现在不想了。”检儿眼睛发亮，“我想自创一个门派，然后一统江湖，将来传给我的儿子，儿子传给儿子，女儿也行，经过无数年之后，人们还会记得我是某某大派的开山祖师爷，嘿嘿，江湖多逍遥，宝马轻裘行侠仗义，五湖四海，红颜无数，多畅快，我干嘛给龙延成他们当奴才！”

小栓眨眨眼睛，看着检儿像看肥肉似地看着他，纳闷的问：

“那你干嘛跟我进宫？”

“我的那个，”检儿搓了搓大拇指和食指，“还差很多。”

“哦，”小栓拉长了声音，“想来皇宫捞一把？”

“嘿嘿。”检儿嬉笑。

“说吧，要我做什么？我如果做得到，就帮你。”

“那个，你不能答应我一个承诺？”检儿有些小心翼翼的看着小栓，怕是他突然打他一拳似地。

“承诺？”小栓歪歪脑袋，道：“什么承诺？”

“其实，也没有什么的，就是我最近一直在想，宫中险恶，万一……万一将来我……不小心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我们之间会不会反目成仇？”检儿低下头看着小栓一瞬间错愕的表情，心里淡淡的一痛，可还是接着道：“我就是假设，也许一辈子都不可能，不过我希望你现在答应我，就算发生了这种事，你也不会断绝我们之间的情谊。”

小栓看看他，又看看雕梁玉栋层峦叠嶂的宫阁，心里有些悲哀，可看着检儿强作的谄媚和眼里的悲哀，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可到底是从小的情谊，小栓也想不出检儿会做什么事，只是知道如果检儿都被逼得无能为力，他也无可奈何。于是便安慰道：

“好吧。不过只能一次，如果真发生这种事，事后我会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

检儿笑笑，伸手替他整整被风吹乱的头发，看着他清俊的脸蛋，心里涌上的不知是苦还是甜。

奇怪的是，虽然小栓成为了皇太子，可皇帝居然只召见过他一次，说了一些安慰性的话赏赐了许多东西，便吩咐他以后回东宫好好修习功课，就再也没有召见过他。更加令人不解的是，身为太子，小栓既没有学习治国之道，也没有学习行军布阵，太傅教的多为医术和为臣之道，从不提他身为太子应会的一切。而朝中大臣他更是没有见过几个，反而是龙延成每日上朝，批阅奏章，管理王朝各种事物，龙镜则掌管宫中内务，就算再迟钝，过了两年小栓也渐渐明白了：他不可能成为这个国家的主人。一开始的时候，他也愤怒，他甚至不明白，既然他将来不会成为皇帝，为什么还要把他立为太子，这两年他兢兢业业的跟随太傅学习，不敢有丝毫怨言，却得到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结果。两年间，他也学习了历史和天文，虽然不多却也知道自古以来当太子却当不了皇帝的人下场有多凄惨，太傅没讲到此处真是用一种悲悯的眼光看着他，声音沉重而缓慢。

如今他已经十三岁了，小栓不再对未来有多少的期望，检儿白日伴读，晚上则道宫中各统领教头处比试，闲暇时候也回武馆请教两位师父，武功日益精进。可两人之间却越来越安静，检儿常常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他问的时候却又蒙混过去，现在他已经不再问了，想着早晚一天会知道的，干嘛要闹得不愉快呢。

就像不治之症的病人一样，小栓想着不知何时而来的厄运，开始想好好地活一番，免得回头死了都不知道世间繁华是什么。皇子们十三岁时就有教习嬷嬷调教好的宫女来服侍了，身为皇太子，小栓也享受到了这种服务。宫女们的手段非常好，小栓有些沉溺其中，所幸检儿和太傅管得严，却也没做出什么令皇帝和百官注意的事情。不过自从小栓接受了四个侍寝的宫女之后，龙延成和龙镜就不怎么来了，小栓奇怪了一阵子，可因为皇帝下了令，十六岁之前不得随意踏出太子府，他也只能干着急，抱怨他们不如以前那样对他好了。就这样寂寞了几个月后，一个令他心醉神迷的人出现了。

第16章：君怡龙兰

直到很久之后，龙兰仍然记得很清楚，那天的天空蓝的无比澄净，当时他正在花园里看书，阳光从亭外一点点的照射进来，空气里花的香味和草的清香一丝丝的渗入肌肤，全身都无比的轻松。如此美好，他模模糊糊的想着，视线越来越模糊，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

梦中的他躺在一片草地上，天空无边无垠，很舒服，于是他眯着眼睛看着白云一片片的移动，离离散散，飘来荡去，像贪玩的孩子。他轻轻地笑了，想道：世界真美好。正当他努力的看着一片像白狮的云朵逐渐散开变成一块块小小的猫时，身上忽然变重了。本来就不是犯困的时候，梦里的蓝天白云被这一恍神吓得无影无踪。他无奈的睁开眼睛。

世界依然是阳光明媚。他舒服的伸个懒腰，看着身上的披风，道：“如宝，如画，帮我端杯茶。”

身后有人应道：“是，殿下。”

一双纤细的端过茶盅，从后面走到他身前，跪下双手举起来，道：

“奴婢君怡，拜见殿下。”

“君怡？新来的啊？”龙兰喝口茶，润了下喉咙，道：

“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说完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最近真是有点过分了，检儿几天没有来了？可是没有人在身边的日子真的很难熬，所以夜夜找人侍寝想驱逐那些孤寂和恐惧，可惜似乎成效甚微。

“我想认识你一下，这里来来往往很多人，我会混淆的。”龙兰补充道，怕新来的婢女对他有什么不好的印象。

一张清丽的小脸抬了起来，大大的桃核眼，薄薄的粉唇，肌肤如羊脂一般散发着细腻的光泽，看到他微微的笑了一下，又低下头去。

龙兰感到心脏似乎有些脱离控制，不由自主的伸手捂住胸口，看着眼前女子白皙的脖颈，心房便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定了定神，道：“起来吧。”

“以后你贴身……侍候我吧。我看你很伶俐。”

“是，谢殿下。”君怡磕了一个头，又对着龙兰柔柔一笑。

龙兰抿着唇对着她笑了笑，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小伙子一样，满心的雀跃与欣喜。

……

日子像沙子一样缓慢的流淌而过。龙兰像所有冲动的少年一样，变着花样的讨好君怡，只要是君怡喜欢的，他有的立刻送给她，没有的就向检儿、龙擎和龙镜死磨硬泡的要，他的世界开始围着君怡旋转，所幸检儿对此并无不满，龙擎和龙镜也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君怡温柔美丽，善良纯洁，龙兰每天都开心的忘乎所以，他为了不让君怡心存芥蒂，遣散了所有的侍妾，他甚至想明媒正娶君怡过门，可惜这个提议在检儿和龙氏兄弟的耻笑眼神下胎死腹中。毕竟，君怡曾经是青楼舞女，出身太低，而他自己也没有足够的实力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所以他们只能在太子府中过着双宿双栖却无名无份的日子。不过为了弥补这一点缺陷，龙兰找齐检儿和龙氏兄弟置办了一桌酒宴，当众宣布君怡将是他正式的妻子，当然是私下的，不过总算博得美人一笑。那一晚的君怡仿佛献祭般的与他欢好，整晚都在怀里哭泣，问她原因却只说是非常开心，可龙兰却清晰地感觉到她在为什么事情担心，他也不愿意问，就像君怡莫名其妙的惧怕龙镜一般，他选择无视。因为他现在就像待宰的小鹿一样，被圈在太子府，也许某一天，皇帝忽然宣布废掉他，他只希望那一天到来时，有个人可以陪着他，自私也好，胆怯也罢，一个人毕竟太孤寂了些。

君怡龙兰，就做一对傻傻的鸳鸯吧。

第17章：哥哥，你腰身很漂亮

转眼又是一年，龙兰得了一个白白嫩嫩的女儿，取名龙贝贝。龙氏兄弟对此不屑一顾，取笑说“贝贝”也就是说要背完一辈子再背一辈子，龙兰争辩贝贝是“宝贝中的宝贝”的意思，对于他们歪曲事实的嘴脸感到“愤怒”，所以为了叔侄关系和谐发展，决定在他们没有自己的孩子之前，女儿由三家轮着养。

为了实时实地的监督不负责任的兄弟俩，龙兰经常翻过两家之间的高墙，偷偷地观察龙延成是怎样抚养龙贝贝的，结果令他很想吐血。

第一天，龙延成大概也感到很新鲜，所以很努力的学着哄孩子，可惜孩子不买账，不是哭就是闹，他甚至学猴子一样做各种鬼脸，可惜孩子就是不睬他，让偷窥的龙兰笑得内伤，心想着是不是以后多多的把孩子往这边送，好看看冷酷男人是怎样“驯服”娇嫩小宝贝。可惜龙延成的耐心似乎不够长。

第二天，在一上午的努力化为无乌有后，龙延成彻底放弃使用一般的怀柔政策，改走“残暴不仁”的路线。他带着孩子去办公，他批改奏章，把孩子扔小篮子里就不管了，孩子哭，他塞耳朵；孩子叫，他不理；孩子怒了，尿了一裤裆，可惜他没看见。所以事情悲剧了，当他回去吃晚饭时，把孩子抱出来往怀里一带，结果回去后发现全身都是尿骚味！下人们努力吸气尽量把鼻子的缝关小一点，他哼哼一声，立刻有人准备沐浴等事宜，他偷偷地也把鼻子关小一点，心里却很高兴，只要那个人开心就行。

第三天，总结前两天的经验教训，为了哄好这个小祖宗，他干脆让下人准备了一个摇篮，四个下人随时随地听候小公主的“吩咐”，再加一个奶妈充当“快速厨房”，只要小公主出声，立刻会有皇帝般的服务上门。龙兰看着一群人围着孩子团团转，心下好奇，便大大方方的走进去。孩子一看到他，立刻裂开没牙的嘴巴，呜呜叫着。龙兰高兴地抱起她，孩子的口水便滴滴答答的流到了他的脖子上。龙兰做了个鬼脸，龙贝贝便开心的笑起来。龙延成吃味的盯着两人，大的不明白他的心意，小的枉顾他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