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上街道,几股若有若无的香风从窗口卷进来,女人身上的香水味,风展诺深深吸了口气,“这里是法国,在往东南一点就是摩纳哥,坐飞机去应该用不了多久吧。”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朱迪浑身一震,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风展诺回过头,令人产生好感的笑容现在似乎有点可恨,“在法国附近,最有钱的地方是哪里?蒙地卡罗这个销金窟在摩纳哥有着怎样的地位是人都知道,大半个国家都是赌城,还有哪里比这个地区更适合做交易?答案是没有。”
从财力上评估,他大胆的猜测之所以能成功,也是因为朱迪的反应,朱迪现在也察觉到了霏梵论谭艏橃,但为时已晚,她以为自己没有露出过什么破绽,也没透过口风,却没想到仅仅几句对话,这个伊恩·诺伊就猜到了他们的目的地。
这不能不让她感到意外,杀手的观察力和敏锐的直觉她算是见识到了,只能承认,“你说的对,我们是要去豪地卡罗,你的赌技是不是应该不错?”
“假如你对我的了解足够的话你就该知道,我不是第一次去那里,赌博我不太喜欢,但如果需要,我也可以很擅长。”幽灵似乎从不会让人失望,从风展诺的脸上看不到局促的痕迹,他很冷静,像个到了任何场合都能风度卓绝的贵公子。
朱迪也笑了,“那很好。”
她不再透露更多,也几乎不再开口,和狡猾的狐狸在一起的时候,最好的方式是别因为过于自信而落下它设的陷阱,假如你不是称职的猎手,就只能成为它的猎物。
风展诺也不再试探,到底是要做什么,做不做,怎么做,到了地头,一切还是看他自己的决定,但疑感还是存在,哈比诺这方面为什么对这件任务这么保密,如果是出自委托人的意思,那么能让哈比诺这么看重的任务,那么这个委托人的身份也不简单。
车子停在饭店门口,哈比诺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朱迪问他是不是需要出去逛逛,她可以作陪,他拒绝了,法国是个时尚之都,新鲜的事物不少,他曾经来过,但当初的新鲜感和吸引力早就随着这些年的旅途辗转渐渐消磨。
“真的不出去?那要不要安排其他活动?反正费斯顿不在这里,要不要我找人安排点新鲜的?
“朱迪说出这种话题的时候一点都不忌讳自己是个女人。
“对我来说你就很新鲜了。”扔下行李,他从包里拿出被裹好的零件,动作熟练的将它们组装起来,这是他的习惯,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做好行动的准备,即使这次不是为了杀人。
他的话被当做一种暗示,朱迪向他走近,“假如你是说真的,我也不介意。”
她利落的开始脱衣服,就像只是在拆开一件包装,风展诺要她停下,“别忘了你是女人,这样可没什么美感。”
“假如你不喜欢女人,可以不当我是女人。”女海盗的作风向来如此,朱迪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你是个有魅力的男人,我也不吃亏,当然这件事情不能让费斯顿知道,他会杀了我。”
开玩笑就到这里为止,朱迪穿上衣服,“下次有机会我要告诉他你拒绝了一个美女的邀请。”
“随你。”开口之后他才发现这是费斯顿的语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相处的时间久了,连语气都会变得相似。
坐在床上擦着枪,在朱迪离开之前他叫住她,“给我准备一部新的行动电话。”
“还有什么要求可以告诉我,我就在隔壁。”朱迪出去了,她对待请来的杀手和风展诺以前的主顾一样,总会尽量满足他的要求。
通常来说,他当然可以找人放松下,并且无论他要的是男人还是女人对方都会满足,向来都是这样,但这次他竟然没有一点欲望,一旦静下来,他只想到一个人。
连带的也想起某次在赌场酒店里的邂逅,说实话,费斯顿的按摩技术非常好,想到当时的感觉,风展诺苦笑着下床去冲了个冷水澡。
可惜现在某人在另一个国度,在地板上做伏地起身,等吃过晚饭,他冲了个澡,一夜无梦。
第二天,朱迪给了他一部新的电话,以保证联络的安全,同时也告诉他,行动将要开始了。
“现在我们就在去蒙地卡罗的路上,是时候告诉你这次的行动目标了。”她从包里拿出一叠文件,从里面抽出一张纸,上面当然是目标资料,还有一张照片。
第114章:蒙地卡罗的狂欢
摩纳哥,被法国领土包围的国中之国。
作为世界上第二小的国家,摩纳哥公国受世人瞩目的原因也许是因为它那无需缴纳所得税的制度,也可能是因为它最主要的城市蒙地卡罗——占有大半国土的赌城。
蒙地卡罗吸引着各国的王公贵族和富商名流,它是旅游胜地,也是挥金如土的富人们的天堂,当到达这里的时候,风展诺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和赌博特别有缘。
他不是第一次来摩纳哥,和位于非洲西北部的摩洛哥不同的是,这里不需要使用他那还不纯熟的阿拉伯语,“很久没去赌场转转,假如我输了钱你们哈比诺会替我支付,那我就去试试手气。”
从车里下来,他有意无意的试探哈比诺的底线,双手插着口袋走出车库,剪裁合身的风衣外套为他英挺不凡的外表加了不少分,酒店前台的服务生笑容可掬的向他问候。
朱迪让手下的人掇下几大箱的行李,“只要你进赌场,输了都算我们的,当然我还是希望你赢,这不光是为了钱。”她的承诺毫不犹豫,另外含有深意的目光却在传递另一层意思。
不光是为了钱,也是为了行动的顺利,了然的点头,“这么说的话我更不能不去了,赚钱的好机会。”眼底流过一丝光芒,他从前台手里接过钥匙,“我准备一下,时间到了叫我。”
他走向自己的房间,朱迪在他背后问,“这就要回房给警官先生打电话?”
回过头,礼貌的微笑底下看不清真实的情绪,“你希望我不要告诉他?还是希望我告诉他?”
“我也不知道,一想到他知道这件事之后会是什么反应……”低头沉思,朱迪像男人那样抱起手臂,耸着肩,“但是毕竟这算不上是背叛,对吗?”
眼眶里的黑水晶发着光,她阐述她的观点,想要获得肯定,风展诺在她的注视下回了个不明含义的笑容,就像狐狸对它的猎物那样,他毕竟是个杀手,朱迪从他的笑容里察觉到死亡的气息。
“这不是你说了算的事。”微阖着眼,流光化成暗光,眼前这个仪表堂堂的男人仿佛在瞬间变成了磨着镰刀的死神。
“可千万别把目标吓走了。”她看着他的背影自语,哈比诺成员在她的安排下将多数的行李箱全都放到这位幽灵的房间里。
杀手有时候会成为演员。
风展诺眼前是几个大箱子,里面有很多都是他的“演出服”,他没想到这次的委托内容这么奇特,但不能否认,这很有趣,有趣到他差点忘了打个电话去和某位警官打个招呼。
当然,他最终没有忘记,看了看时间,他用新的手机拨打那个熟悉的号码,他相信费斯顿一定会问他哈比诺的委托究竟是什么,到时候是要告诉他实情,还是不说,他还没拿定主意,但这次上帝似乎不想让他再伤脑筋。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无人接听的提示音,费斯顿居然没接电话。
也许他不在电话旁,风展诺这么对自己说,等他洗完深回来,再拨,还是无人接听,这种现象可不太寻常,他开始后悔不该在行动前打私人电话,这多少会影响他的情绪,何况对方还是费斯顿。
假如像朱迪说的那样哈比诺搞定了那些杀手,那么费斯顿那边应该是安全的,他没有理由不接电话,除非他无法接听,或是不想接听。
但这种解释并没有让风展诺感到安心多少,在房间里走了几步,他哑然失笑,对方可是费斯顿,他根本不必在这里想太多。
为自己倒了杯酒,拉开窗帘,脚下灯火辉蝗,每个夜晚都像是在狂欢的蒙地卡罗,他的目标人物就在这里,哈比诺要求他完成的任务是有史以来最麻烦的一个,要是以前他也许会拒绝。
杀人是简单的事,但这次他要做的不是杀人,至少现在不是……
“准备好了吗?天呐,你还没换衣服,赌场里早就人满为患了,希望我们能挤得进去。”朱迪穿着黑色晚礼服,群长只到大腿的一半,短短的卷发被定型成松散的造型,白色的绒毛披肩。
房间里的男人背对着她,从他的背影她竟然看出几分心神不宁,她希望那是她的错觉,“伊恩,听见我说的吗,时间到了。”
她打开一个箱子,把里面成堆的衣服全部扔到床上,“找几个人过来,这些衣服难道没人整理吗?我要你们都熨烫好,现在你们看看——人在哪里?我这里需要人!”
她对着无线对讲机下令,行动一开始所有人都进入紧绷状态,朱迪也不例外,很快有人敲门,进来的人是哈比诺的成员之一,从他们的身上风展诺很理解为什么这个佣兵组织会找他来完成这件事。
“可是朱迪,我们没人会做这个,烫衣服?这应该是酒店会安排的事,你要我开枪还比较简单。”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像门神般堵在门口,哈比诺的人来自各个阶层,不能说是良莠不齐,但他们更擅长在各国纷争间用枪和子弹来解决问韪,而这次显然不是。
找来酒店人员将服装拿去熨烫整理,然后又为要如何穿着搭配费了一番脑筋,朱迪虽然是个女人,但在这方面她好像并不具备什么才华,房间里乱成一团,直到有人发话。
抬起手腕确认时间,风展诺下了逐客令,“十五分钟后在楼下等我。”
朱迪没有发言的时间,被拒之门外,从她捉供的资料里风展诺清楚今天自己是什么角色,并且对怎么扮演这类角色驾轻就熟。
十五分钟后,他出现在酒店楼下,单色的西服,松散的短发,衬衣领口用丝巾打了一个宽松的结,手里挽着风衣外套,绝佳的风度和绝不刻意的装束,举手投足都自然流露出男人的自信,还有那若有若无的属于法国式浪漫的眼神。
令女人想捕捉,却无法确定是否能拥有得了。
朱迪忍不住吹了声口哨,“我会被所有女人用眼神杀死。”
“在那之前我会被在场男士嫉妒,请上车吧,朱迪小姐。”绅士风度十足的打开车门,他的话刚说完朱迪就露出奇异的神色,“我希望你会成为那个被所有男人嫉妒的人,只要你得到她。”
“我没有拒绝的余地不是吗?”关上车门,嘲弄的尾音微微上扬。
关于这次的行动目标,风展诺已经很将那份简单到极致的资料看了很多次,还是该这么说,要是偶以往他绝不会接受这样的委托,那已经超出他的职业范围。
他们要的不是人命,而是人心。
要了结人命很简单,他只需要一颗子弹,而要取得一个人的心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即使能做到,他也不想沾惹这样的麻烦。
目标人物就在赌场里面,他会见到一位美丽的小姐,名叫贝利维亚,他必须成为她的婚约者,而前捉当然是他得先虏获她的心。
赌场门前,各种豪华车辆停在车道上,负责泊车的服务生打开车门,这个动作他已经做了无数次,每次他都可以得到一笔小费,男人挽着他的女人下车,几张钞票会和车钥匙一起递到他的手里,这次也一样,但拿到手里触感却有些不对劲,有什么东西夹在纸钞里。
“先生?!”他惊讶的追上去,“您错把这东西给了我,我想这是霏梵论谭艏橃您掉的。”服务生币练有素的呈上手里的戒指,同时留意到它上面的花纹,见识过各国权贵,他当然认得出这上面代表的含义,“啊,您是爵士吗先生?”
“抱歉,我总是把它和钱放在一起。”收回戒指,风展诺的英国腔十分道地,朱迪在边上尽责的扮演一个花瓶的角色,“什么爵士,你应该称呼他为温特雷斯男爵,是男爵,世袭的,有家族族谱可以考证……”在她高昂着头刁难这个服务生的时候,边上的男人说话了,“行了,我们进去吧。”
他打断了她的话,服务生早就对“这种女人”表现习以为常,心里暗自评价,这位来自英国的男爵气质出众,言谈举止都那么潇洒,可惜看女人的眼光不怎么样。
他将这不相配的一对和刚才发生的事传给了自己的同伴听,很快赌场内部就知道今天来了一位男爵,在见惯大人物的地方,有钱人和明星都不算什么,当有了足够的钱之后,有些人便会不自觉地开始向往那些古老、代表着权贵的阶级。
赌场就是赌场,就算到了蒙地卡罗,赌场里的氛围基本还是差不多的,最大的区别可能是这里的人,身份不同,自然和其他地方的赌场客人不一样,男人们衣冠楚楚,女人们都穿着礼服,在有新客人加入的时候,不少人抬头张望了一眼,然后视线很快又回到赌桌上。
赌桌在中间占据很大的面积,各个方向都有布置豪华的房间,那是用作客人休息聊天或是赌牌的地方,和角落里的安静相比,中间区域簇拥的人非常多,真正有身份地位的人都拥有自己的包间。
服务生之间的窃窃私语有时候会被客人听见,几位女士用特别热情的眼神朝新来的客人行注目礼,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贵族,这个头衔对女人具有很大的诱感力。
“假如钱能买到荣耀,这里一大半的人都会去买,你刚才的演技很不错,让他们替你告诉这里所有人,包括那位小姐,你是一位男爵。”朱迪挽着他在场子里转了一困,“你认为她会喜欢你的身份吗?”
“这是你们准备的身份,我会让她喜欢的。”拿了杯香槟放到朱迪的手里,周遭的环境比起拉斯维加斯还是有所不同,在这个世界赌城里还有种别的东西令人流连。
“准备好了吗,她进去了。”朱迪听了耳机里的汇报,假装亲昵的靠在他肩上低声对他说,“三点钟方向,就是那个房间,他们都在那里,你准备什么时候行动?”
“当然是马上,在别人还没给她留下深刻印象之前。”撒下朱迪,顺手扯下她的披巾,他径直走向那扇门,门后是贝利维亚小姐和她的求婚者们。
当然这一切都是秘密的,没人知道在蒙地卡罗,在这个宽阔的赌场里,摩纳哥国家元首兰尼埃三世的孙女会在这里挑选适合她的丈夫。
混迹在人群里,走了几困之后,听够了筛子的滚动声,他装作找人,直直的冲向门口守卫的保镖,“你见过她吗,刚才披着它的那位短发小姐?”
“这里不准入内先生!”保镖没能拦住,一个巧妙的使力,门被打开了,他看见里面所有人,也被所有人注视,其中有一张深刻坚毅的脸孔最先撞进视线,双方同时感到震惊和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