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一次,费斯顿在人前叫他的名字,他站在这栋房子的大厅里,大声叫他的名字。灼灼的眼神仿佛要将眼眶里的那两点冷灰色燃烧起来,他质疑他的“提议”,即便他还没说出口。
风展诺想笑,而他确实也笑了,他哈哈大笑的仰面捂着额头,失去指纹的手指从半空中划过,“知道吗,要不是对象是你,事情远不会那么复杂,我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解决所有问题。”
“我们的麻烦总是很相似不是吗,要不是你,我也不至于面对现在的状况,我的家人和我的爱人——”费斯顿从来不吝承认所爱的人是个杀手,他总是这么坦然的承认一切。
“我得承认这是我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达到最好的结果,也许根本没那个结果。” 他和风展诺的对话有些旁若无人,但对这他并不在意。
“我只知道我不会让你离开我,就算你杀了他,我还是不会让你离开我。”他看着他,就如开始的那样,仿佛会把他关进囚牢里,再隔着铁栏给他一个吻。
“我永远不会让你走,但是我永远都会记得……”
“你永远都会记得是我杀了你的父亲。”遗憾的叹息,风展诺用另一种眼光去评价费斯顿,假如不是这种关系,假如是纯粹的敌人,不,他可不希望有费斯顿这样的对手。
而事实是,假如从来没有发生,假如他们一直都只是敌人,假如费斯顿不是克里斯托弗·凯达之子……只要这其中任何一项假设成立,就不会有眼前的难题。
再一次两两相望,过往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从追与逃开始的关系,是否要在今天终结?
“这是多么讽刺的现实啊,该怎么选择,是生存,还是死亡?”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杀手朗诵般的说着,像在吟唱莎士比亚的台词。
他看到客厅里的每一个人,这些神情各异,或是忐忑不安,或是满腹忧心的人,从某些角度来说,这里的每一个都是凶手,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出过力,造就了今天这个“幽灵”。
冷然一笑,潇洒的耸肩,他抽出腰上的另一支枪,黑色金属抛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他转身往外,再不回头。
走出华丽却老旧的豪宅,幽灵的背影到了门外,就像一阵风,在阳光下仿佛马上就要消失。
费斯顿眸色深沉,几乎马上就做好了决定,回头看了眼沉默的克里斯托弗·凯达,“再见了,父亲。”
环视整栋房子,这里记录了所有过去,短暂的儿时记忆,费斯顿没有太多迟疑的转过身,沉稳而坚定的脚步,高大的身影,既没有对老凯达表示出更多愤怒,也没有一丝半点口头上的责怪。
他只是转身,走远,去追逐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东西,不想为过去浪费时间。
幽灵竟然这么走了,费斯顿竟然这么走了,利兹追上几步想叫他,被老凯达阻止了,“让他去吧,我们都造就知道结果。”
“没办法挽回吗?费斯顿堂兄没有表态,只要伊恩能原谅……”格雷格望着门前的两道身影,听见老凯达淡淡的语调,“没有用,他走了,还有你错了格雷格,他不是没有表态,这是他最明确的表态,你还没看明白吗?”
克里斯托弗·凯达走到窗前,被窗帘阴影笼罩的脸似乎瞬间苍老了好几岁,“这是对我惩罚,虽然他当过FBI,但他毕竟是凯达家的人,骨子里就是骄傲和冷酷的。”
“他无法容忍这个错误。”透过玻璃窗,在阳光下,那两个年轻人是多么耀眼,“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在老凯达飘忽的语调里,跟着他的目光,所有人都看向窗外。
费斯顿追上了那阵风,把他抱紧。
“为了你,我不杀他。”风展诺还没走远,狭长的眸子里还留有冷光,挑了挑眉,“但这并不说明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你还是你。”
“我还是我,没什么改变,你舍得放开我?”根本不顾忌他的反应,费斯顿的手指在他后颈上轻轻抚摸,“难道因为我是我父亲的儿子,你就不会爱我?当初我是FBI,你不是一样难以抗拒?”
“费斯顿·凯达!”风展诺一抬手扼住他的咽喉。
费斯顿收紧扣在他颈后的手指,不留余地的把他拉进到面前,“没错,我是叫费斯顿·凯达!我是克里斯托弗·凯达的儿子!这点无法改变!”
不顾风展诺充满威胁的动作,费斯顿一把抓着他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他啃咬他的唇,吸吮他的脖子,狠狠按着他的背部,让他们的身体再没有一丝空隙。
“但我对你的感情也无法改变,我爱你——风展诺——”他在他耳边说。
第231章:不放手的将来
咽喉被扼住,费斯顿的声音沙哑而艰难,风展诺放开手,深深看了他一眼,忽然重重吻上去,费斯顿也放松了对他的钳制,抓住他头发的手紧紧按着他的头,加深了这个吻。
在他们之间很少有甜蜜的爱语,他们都更倾向于用行动来表示,这也使得每一次开口都有着非比寻常的重量。
任何假设在此时毫无意义,如果他不是费斯顿·凯达,还能是谁?
激烈而熟悉的气息卷起所有记忆,这个吻激烈的仿佛要焚烧起来,所有相处的过往在脑海里沸腾。
如果他不是费斯顿·凯达,如果他不是风展诺,也许他们根本不会相遇。
放开手,风展诺忽然退开,喘着气,“我问我自己,杀了克里斯托弗·凯达有什么好处。”
“答案呢?”已经看到选择,费斯顿贴着他的额头。
“你说你不会放手,但这个事实会像荆棘上的刺,我们都会被它折磨,我们对会痛苦,爱已经足够了,我不想再多背负一份恨。”
他深深吸了口气,忽然轻快的说,“而且都已经把你从FBI拐走了,到这里放弃……”
“你甘心吗?”费斯顿的手指在他颈后摩挲。
“很难。”怎么会甘心呢,就此放弃?
阳光就洒在他的头发上,发出淡淡的金,他似笑非笑的勾着嘴角,“我让他活着,但是父债子还,你得赔我一辈子的时间,费斯顿。”
费斯顿的目光如炬,“你真的能放的下?告诉你,我可不会让你有后悔的机会。”
“不过是些成年往事而已,”抬起头,温暖的阳光照耀在他的;脸上,“我身上的伤已经痊愈了,我不想往回看,记得吗,我对你说过,有很多事我都忘了。”
不管经历过什么,感受过什么,恐惧过什么,所有的所有,到了今天,那些身上的伤疤换来一句忘了,不论是真的遗忘还是天性洒脱,幽灵伊恩始终是个向前看的人。
依稀还记得当初他谈起杀手的美好,那漫不经心的语调,那就是他,他从未改变。
背后是那栋豪华的老宅,标志这凯达商业帝国的起源,费斯顿就站在那里,看着他笑了,深邃的笑意仿佛能将阳光的热力都吸收进去,灰色的鹰眸也染上了淡淡的金芒。
他对他伸出手,“走吧,我们回家。”
风展诺看了他一会儿,悠闲的漫步走上去,华盛顿,晴朗的天空,但这里不是他们的归属。
午后,透过玻璃窗,阳光下的凯达老宅里,一群人站在落地窗前,视线中的那两个人并肩远去,拿枪的手握住了费斯顿的手掌,双双离去的背影谁都没有回头。
风展诺轻笑,狡黠的半眯起眼,“把你拐走是对那位凯达最大的报复,你认为我还需要做些什么?”
“我似乎应该对你说抱歉,还有谢谢,但这些词我一个都不想说。”费斯顿的手一直没放开他,他吻了吻他的手指,“我说过我们注定在一起,我想我说的没错。”
“这种渊源也能解释为注定?”风展诺不以为然的哼笑,“好吧,那就先让我看看另一个老家伙,希望他别死的太快。”
鲍勃还在医院,被蜥蜴击中,手术到现在应该结束了,即使风展诺嘴上说的冷漠,但鲍勃毕竟是鲍勃,即使他对他所做的一切都市为了赎罪,也无法掩盖他确实帮过他的事实。
“我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仿佛是为了解释自己的行为,风展诺看着窗外,费斯顿揽住他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你已经很累了。”
精神上的疲累比身体更严重,风展诺闭上眼睛,“到了叫我。”
车子一路行驶,当费斯顿以为他已经睡着的时候,靠在他肩膀上的人忽然冷血,“其实我没有你以为的那么恨你父亲,组织确实让我经历了不少,但教会我很多也是事实……”
他的头动了下,嘴唇碰到了费斯顿的耳廓,微热的呼吸,像是某种挑逗,“尤其是遇见你这个对手。”
当他决定选择放过克里斯托弗·凯达,一切就过去了,但是对费斯顿而言这并没有过去。
“你是在安慰我?”费斯顿转过脸,捉住他的下巴,贴上他的嘴唇,轻轻磨蹭着,“让我们都忘了吧,别管它,我只要你的现在和将来。”
贴着唇说出的话语声模糊却充满磁性,费斯顿描绘他的嘴角,风展诺咬住他的舌尖又放开。
“好主意。”不顾这是在别人的车上,他抱紧费斯顿的头,没有什么比身边的人更重要,这种感觉在得知所有真相之后更为强烈,对风展诺而言是这样,对费斯顿更是。
当到达医院,没去注意司机的表情,费斯顿神情自若的付了钱,整了整在热吻中弄乱的外套,风展诺一下车就先去询问了护士,仿佛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衣领敞开头发凌乱的模样对女护士会产生什么影响。
在护士心不在焉的查了几分钟记录之后,他终于得到回答,手术后的病人醒了不久,被警方监控起来,谁也不能见他。
“发生什么事?”费斯顿走上来问,他也对此不解,“鲍勃打了个电话后不久警察就来了,他现在是重要案件的嫌疑人。”
“白鬼认识鲍勃,他们曾经共事,他怕白鬼说出过去,那个以折磨别人为乐的魔鬼会乐意这么做的,他会当着你们的面炫耀当年他是如何教导那些孤儿院扥孩子。”一个声音忽然从角落冒出来,那时蜥蜴。
是他对鲍勃动手,他却出现在这里,其中似乎还有什么费斯顿和风展诺都不知道的事。
“鲍勃害怕的事已经发生了,不是白鬼透露真相,是他自己,说出了一切,我在他被监管之前见过他一面,是他找的我。”蜥蜴对他们解释。
“他要我转告你们,他自首了。”当听见蜥蜴的这句话,风展诺和费斯顿都微微一怔。
“以后他就是FBI和CIA都要抓的凶手,那位老人温蒂,还有她家里的那些尸体,包括CIA特工的死,所有死亡事件,他就是凶手。”望着走廊尽头的病房,蜥蜴没什么感情的说。
风展诺猛的一抬眼,没有什么词汇能形容他此刻的心情,对鲍勃的感情很复杂,他是可信任的朋友,最终却发现也是将他带入这个黑暗世界的人。
而现在,鲍勃自首了,他选择代替他,将CIA和FBI的追缉做个终结。
费斯顿看着蜥蜴,“他会找你是因为你故意没有击中心脏。”作为那一枪的旁观者,费斯顿了解蜥蜴的实力,更重要的是鲍勃还活着。
当他这么说,蜥蜴冷哼了一声,没有接话,“我的话传到了,我走了。”
风展诺和费斯顿都没有阻拦,鲍勃代替认罪自首这个事实依旧令人震撼,蜥蜴走了几步,不着痕迹的回过头,看到走廊里彼此对视的两个人,又冷冷哼了一声,他永远不会承认自己有过渴望接近和了解某个人的感觉,不管这种感觉代表什么。
能相信的只有枪和子弹而已,摸了摸腰上的冰冷金属,蜥蜴消失在人群了。
“就算鲍勃自首,CIA和FBI都清楚谁才是真正的凶手。”走道里,风展诺一握拳,视野中鲍勃从病房里走了出来,他只是站在门口,还有五名以上的警察守着。
他远远看着他,似乎完全不介意自己将要入狱的事实,对他笑了笑,还是老酒鬼那暗藏精明的笑,却含着几许惆怅和感慨。
一切都已真相大白,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鲍勃只出现了一下,就被人带回了病房,基于他的罪名,他全程都会受到密切的监视,风展诺静静的站在原地,“他要我用他来脱罪,他认为这样就能弥补过失。”
“为什么不照着他的意思去做,如果这能令他好过。CIA和FBI的通缉对他们来说不是个太大的难题,只要离开美国,他们能去任何地方,鲍勃未必不知道,但他还是选择了这条路。
“这不过是为了让他自己好过而已!”风展诺摇头,不想接受鲍勃的“好意”,费斯顿轻拍他的肩,“先出去再说。”
他知道他会接受的,他做出正确的选择,向来如此。
出了医院,风展诺也很快冷静下来,当他们回到住所的时候,他叹息轻笑,“我想过了,为什么不呢,我会去一趟中情局,我会告诉他们,以后再也没有幽灵。”
假若幽灵再不存在,只有不再威胁自身和国家的利益,CIA没那么多时间去管最后抓到的到底是谁,国际情报组织赫卡忒已经让他们头疼的了。
所以最终,他们还是接受了鲍勃的好意。
并非是为了自己,某种程度上是为了鲍勃,尽管风展诺没有说明他接受的原因,尽管对一个像幽灵般存在人而言,逃脱追捕并不是那么困难。
而凯达集团方面,费斯顿自从放弃股权就已经表示放弃了一切继承权,老凯达试图做些什么,他寄来一本名录,里面记录着风展诺在孤儿院时候的名字,伊恩·诺伊,也有许多其他孤儿的记载。
据说原件已经被烧毁,老凯达是想将所有的证据都毁掉的,但事到如今,似乎不必再隐瞒了,靠着一些人的记忆和零散的记录,他将这些资料整合起来寄给我费斯顿。
“没必要看这些东西。”出乎意料的,在费斯顿研究资料的时候,风展诺把他手上的东西抽走了,翻看了几页,沉默片刻,点燃了它们。
“你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看到火中的灰烬,风展诺听见费斯顿的话微微耸肩,“知道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我已经是我。”
“我是风展诺,我知道我是谁,也知道我要什么。”赤着脚踩着地板,他向费斯顿靠过去,不在乎的笑,吻上他的脖子,“我只要你。”
“那就去找属于我们的将来。”费斯顿搂住他,笑容里有很多的含义。
几天后,芝加哥机场,带着行李,步履潇洒的男人带着墨镜,风度翩翩的出现在人群里。
他似乎在等人,却没有看时间,而是悠闲的翻着地图,随意的看着,仿佛随时都可能登上航班径直飞过去,在那里要上一杯威士忌。
出色人在哪里都是瞩目的焦点,在人们纷纷猜测一会儿出现的会是怎样一位艳光四射的美女出现的时候,另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从人群里走来,沉稳中显出坚毅的线条,隐约有股特别的威严感,英俊而魄力逼人。
他手里拿着两杯咖啡,当他们轻吻住对方嘴唇的时候,周遭仿佛响起无数心碎的声音。
“你的。”把加了酒精的爱尔兰咖啡递给风展诺,费斯顿刚才接了个电话,“乔纳森离职了,他说找到了接替者,据说还很年轻,刚进入警队,还需要时间磨练,但很有潜力,值得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