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为+番外——十九术君

百里老爹一见唐妄，立刻指着唐妄对男子道：“诶，苏兄，我只有一个儿子，不过他可没成亲也没定亲，仔细论相貌，不输我儿子哦！”

男子约摸四十左右，回头一见唐妄，愣了一下，笑道：“原来是二少！若是二少我可不敢高攀，二少当然好相貌好家世好剑法，可惜，也好风流，莫嫌我说话直，但是恐怕哪家敢把女儿嫁给二少！”

百里老爹挑眉：“诶，你们认识？”

男人点头，道：“我也算是二少手下败将。”

百里老爹叹气，对唐妄道：“小子啊，我有心为你觅一门好亲事，可惜你都先下了人老子的面子，人老子怎么会嫁闺女给你？”

中年男人又笑着说了些客气话，走了。

唐妄也叹气，装模做样挠头道：“我也很烦啊，见百里兄都定了亲，还有大把美人投怀送抱，可我孑身一人，却无人问津，怎一个愁字了得？”

百里璧也笑了，揶揄道：“旁人说得这话，你却说不得，唐二少的风流可是天下闻名，见过的美人数不胜数，不是你无人问津，而是你眼光太高，想必是等着抱天下第一美人回家吧！”

唐妄的脸色忽然很难看，百里璧皱眉，自付言语中也没有哪句不妥，平时更过分地玩笑开了也不见唐妄这般脸色。

唐妄忽然苦笑了下，笑容里很有几分憋屈的意思，道：“若是天下第一美人，我此生可能的确见过一个，只是送我我也不敢要啊！百里，我今晚要走了，特来辞行。”

百里璧是何等剔透一人，一点便猜到了七分，眉间微蹙，道：“莫不是，那人来了？”

唐妄摊手，撇清关系：“这可是你自己猜到，我什么也没说，楚城主可不能怪我泄密。”

百里璧叹气，道：“这天下之大，能让你害怕且露出这种表情，我只能想到那个人了。”

唐妄一脸郁卒，有些咬牙切齿地说：“其实，我差不多快把他忘了，我现在只希望他大人日理万机也把我给忘了吧！”

百里老爹不满了，道：“诶诶诶，你们到底在说啊？我怎么听不懂？哪家女儿能让你小子这么避之不及？”

唐妄长吁一口气，坐到百里老爹身前，道：“听不懂就算啦，上次抽签问姻缘，虽然是中平，不过我估计我也就是孤独终老的命，那这次，走之前劳前辈大驾给我看看手相，也问姻缘，看我到底是不是孤独终老的命！这世上有没有一个又坏又好的女人能和我凑一对。”

百里老爹表情有些尴尬，道：“嗯，其实这个看手相，我不大懂，我就会解个签，还是以前跟高人学地，只算一知半解……”

唐妄吐血：“那您也敢跟这儿误人姻缘？”

百里老爹怒：“什么叫误人姻缘？一知半解也比那些骗人的什么也不懂的神棍好啊！你再去抽个签！我给你好好解解！”

唐妄瞅了百里璧一眼，百里璧笑着做了个央告手势，让唐妄配合下。唐妄叹口气，跪到蒲团上，对着月老像拜了拜，拿着签筒摇了摇。

“啪！”

一根签掉出，唐妄捡起一看，签上文词是：千年古镜复重圆，几番周转惊是缘。一见相交即知己，相逢携手上青天。

唐妄一愣，上次抽的，好像也是这签。

百里老爹急不可耐地凑过来，看了一遍，笑嘻嘻地道：“此卦串破镜重圆之象，凡事先难后易也，淘沙方成金！若求姻缘，成也和也，只是先苦后甜！此为中签！”说罢，百里老爹忽然皱眉，道：“这话，我怎么觉得我上次就对你说过了呢？”

唐妄把签不动声色收进怀中，一本正经：“您记错了。”言毕，唐妄起身，转身就走，边走边道：“那我走了，九月我去百煅谷看你成亲啊百里璧，不过可没礼物送啊！”

百里璧笑道：“你来就好。”

唐妄“嘁”了一声，回头，道：“骗你的，我会送。”言毕，出门走了。

百里老爹目送唐妄远去，笑着道：“虽然看着就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不过倒也不错。”百里老爹笑容敛了一下，看着自己的儿子，道：“你会交朋友，我很吃惊，也很高兴，你母亲最担心地，就是你太让人省心。”

百里璧微微怔了一下，看着他的父亲，半晌，笑了一下，说：“嗯，我也很高兴。”

离开月老祠，唐妄去赌坊狠狠赌了一把，当作走之前的最后发泄。

结果，血本无归，倒也没输地一文不剩。

唐妄叹了口气，收了手，出了赌坊，天色已暗。唐妄用身上仅剩的几文钱去路边小摊吃了碗阳春面，开始往客栈走，一边走一边考虑怎么问唐弋借点钱。

结果回了客栈，被掌柜地告知唐弋已经结清了房钱，走了，房钱一直付到明天。

唐妄伤心地回房间，房间内空落落地，果然一个人没有，只有他自己那个黑绸包袱静静躺在床上。

唐妄坐在床边，悲伤地拿起包袱，便见包袱下压着一叠银票。

唐妄“嗷”一声抓起银票和着包袱抱在怀里，顿时感动了！唐弋他是多么好多么好多么好的弟弟啊~~~~~~~~~~~~~~~~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月上中天，时已三更。

唐妄把包袱往肩上一背，抓起千军剑，推窗跳出，跃上房顶。

今夜月华如练，是极好的月色。

唐妄一跃上屋顶，还没站稳，忽然眉头一皱，右手一动，千军剑立刻出鞘。

刹那之间，一只手一把握住了唐妄右腕，千军剑只出鞘一半，森森寒光也只露半。随即，一具温热躯体自后贴上，握住唐妄右腕的那只手用力一拉，唐妄向后一栽。

一股热气喷上唐妄颈边，唐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全身僵硬，表情扭曲。

有声音在耳边响起，轻柔缠绵地如同在情人耳边低语：“我怎么说，也算你半个师父，怎么连我的面都还没见，就拔剑相向了？嗯？阿妄？”

第十五章

那一声“阿妄”一出，唐妄好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立刻挣了一下右腕，却是半点没挣开。而本来扣在他腰间的那只手却忽然松开，贴在唐妄身后的那人一闪至唐妄面前，却始终没有放开唐妄握剑的右手。

一只手抬着唐妄的下巴，逼他抬眼，动作轻柔，没用什么力气。可唐妄却完全不敢反抗，僵硬地抬眼。

月华之下，面前的男人紫衣墨发，如缎的三千青丝用白玉簪一绾，垂落而下散在肩头。两痕眉秀如画，却并不女气，自有一派风流。狭长的凤眼眼角微挑，眸中像是聚了漫天星华璀璨，挺鼻之下薄唇秀致，嘴角上扬，似笑而非，含着几分戏谑。

饶是唐妄也算阅尽天下美人，也明明已经看了这张脸多次，更早已知道这绝世美人皮下是何等心肠，可唐妄仍忍不住吞了下口水，低声念出：“谢无俦。”

只因面前这个男人，的确风华无双，美色欺世。

谢无俦嘴角弧度更深，修长手指轻轻摩挲唐妄下颔，慢慢道：“阿妄，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怎么这么久不见，你不想我也罢了，可好不容易见了，你却拔剑相向呢？”

谢无俦的手指修长冰冷，且指腹细腻，并不似唐妄手心与指腹有练剑出的薄茧。这手指摩挲着唐妄的下颚，却让唐妄想到了吐着信子的毒蛇。

唐妄扯着嘴角，拉出一个笑，慢慢道：“这不是，不知道是您来了吗！”

谢无俦眼波流动，顾盼风情，一个“哦？”在舌尖千回百转，让唐妄小心肝儿发颤。

谢无俦这个人，绝对担得起天才二字，若论脑子，恐怕不输给路贱人！唐妄知道这话骗谢无俦绝不可能，他只望谢无俦心情好点，别和他计较了。

谢无俦的手托着唐妄的下巴，自己凑地更近了些，两人鼻息缠绵，气氛十分暧昧。谢无俦微笑道：“那，阿妄现在知道我来了，要做些什么呢？说起来，当年啊，我可没答应放某些人离开，他却自己溜了，这些年我对那人可实在是牵、肠、挂、肚！”

唐妄有点忍无可忍，却又不敢爆发，干笑：“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把那人当个屁放了算了呗！”

谢无俦眸中微暗，忽然凑上前就在唐妄唇上咬了一口，十分用力，咬的见了血！

唐妄“嗷”一声惨叫，敢怒不敢言地瞪着谢无俦。

谢无俦妖孽无比地舔了舔牙上血迹，慢条斯理地道：“阿妄啊，我最讨厌别人忘记我说过的话，不过你可以特别，我就再说一遍，唐妄，我谢无俦想把谁和我绑在一起，那个人啊，就别想逃掉，因为他逃了，我也能把他抓回来。”

唐妄脸色发青，握剑的手微微颤抖，似乎快一个忍不住拔剑相对。

唐妄脾气本就不算多好，只是对谢无俦的手段实在清楚明白，又心存一点儿愧意才忍到现在。实在把他逼急了，他大不了也就拼个鱼死网破！谁怕谁啊！

谢无俦见唐妄有些忍不了了，见好就收，亲昵地摸摸唐妄脑袋，温柔地说：“你以前不就一直想看试剑会吗？虽然我听说你这次不能参加了，不过看看也好啊，总之，你给我乖乖留下，好好看看这次试剑会，别想偷跑！”

唐妄嘴角抽搐，磨着牙道：“谢无俦，你这次踏足中原，到底想做什么啊？”

谢无俦伸出两根漂亮的手指，在唐妄眼前晃了晃，道：“我来做两件事，一是把你这个小混账带回去，二，当年在西域，你日日和我说中原武林如何有趣，中原武林人如何有趣，所以，我特地来看看，这中原武林如何个有趣法，这中原武林人，又是些什么东西！”

唐妄顿觉如坠冰窟，浑身发冷。

谢无俦见唐妄僵硬表情，伸手捏了捏唐妄的脸，笑道：“今日就算了，我先走了，我告诉你，若是我不想，你是跑不出试剑城的！”言毕，紫衣翩翩而去。

唐妄在屋顶上呆了良久，吹了半天冷风，忽然转身，握紧千军剑剑就往城主府方向去。

夜色已经很深了，楚为峥可能睡了。唐妄凭着今早和宋绪走过一遍城主府，顺利摸到楚为峥的房间。

“咔嗒！”唐妄轻轻推开雕花木窗，一柄雪亮银剑已经对上他。

楚为峥只着中衣，身上松松披着一件白色外袍，手中百煅剑出鞘，正对着唐妄。楚为峥见是唐妄，收了剑，皱眉道：“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唐妄蹲在窗边，一脸讨好的微笑，道：“楚城主，能不能收留我几日？”

楚为峥点头，道：“可以。”还没等唐妄高兴，楚为峥又道：“理由？”

唐妄眼珠子开始咕噜咕噜转，楚为峥眉微微一挑，补充：“要真话，若是假话，马上赶你走。”

唐妄定定望着楚为峥，脑中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确定说谎话瞒不过这位城主。唐妄叹了口气，道：“一是因为无处可去了，二是因为，我遇上了谢无俦。”

楚为峥抬眼，眼中是万年不化的冰雪，问：“你们很熟？”

唐妄皱眉：“这个，属于私人问题了吧？”

楚为峥自然而然地说：“那它现在不属于私人问题了。”

唐妄抿唇，严肃地说：“我可以拒绝回答。”

楚为峥伸手便去关窗户，唐妄急忙抱住窗户，大叫：“很熟！很熟！”

楚为峥点头，又问：“你很怕他？”

唐妄脸色难看：“有一点儿，主要，他脑子和一般人长的不一样，他就是一变态！”

楚为峥凝眉：“怎么说？”

唐妄咬牙，开始后悔来投靠楚为峥了！唐妄嘟嘟囔囔地说：“他心理扭曲、性情古怪、反复无常、还不喜欢女人。”言外之意就是谢无俦喜欢男人。

楚为峥看着唐妄，忽然问：“那你觉得我是变态吗？”

唐妄果断摇头，这种情况下谁点头谁是傻子！楚为峥淡淡道：“我也不喜欢女人，所以，并不是不喜欢女人就变态。”

唐妄惊住了！彻底惊住了！

良久，唐妄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说：“其实，那啥，不喜欢女人也没什么，我也不见得多喜欢女人，啊哈哈，不喜欢女人也不见得就变态，我也不是非要说不喜欢女人，那个，就变态，其实主要是谢无俦太变态了，和喜不喜欢女人没关系！啊哈哈哈哈！”

第十六章

最后，楚城主还是让唐妄留了下来。只是可怜了宋绪，大晚上睡地正香，还被叫起来给唐妄安排房间。不过唐妄也算看出来了，宋绪差不多就是城主府的管家。

唐妄陪着笑，跟黑着脸却挤出笑容的宋绪去了住过一夜的那房间，算是正式在城主府借宿了。

第二天，试剑会正式开始，但由于唐妄昨天夜里兴奋过头，一晚上没睡着，弄地第二天快到中午才醒，自然错过了试剑会开始。

吃午饭的时候，唐妄在那一边恨恨地嚼着土豆丝，一边捶胸顿足地怒：“你为什么不叫我起床！”

食不言寝不语的楚为峥淡淡扫了唐妄一言，不说话，气势压倒一切。

唐妄自己就蔫了，讪讪道：“也是，我白吃您地、白住您地，您凭什么还叫我起床……”只是平时使唤唐弋使唤顺手了，一时顺嘴就问出来了。

楚为峥吃完了，唐妄还在那挑挑拣拣。

楚为峥挑眉，表情有一点奇怪：“你挑食？不吃青菜？”

唐妄嘴角一抽，低声嘟囔：“您管得真宽。”

楚为峥没介意，道：“上午错过了也就算了，不要连下午也错过了，下午是未时开始，现在午时二刻左右。”

唐妄立刻抱着碗开始“腾腾腾”猛刨饭，楚为峥看着唐妄，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慢慢说：“我弟弟他小时候也不喜欢吃青菜。”唐妄愣了愣，抬眼看着楚为峥，楚城主却起身，淡淡道：“慢用。”轻掸白衣，出了饭厅。

唐妄看着楚为峥远去，脑中自动幻想了一个好哥哥自从弟弟走失后苦逼寻找却始终不得的悲情故事。

不过代入楚城主那张脸后唐妄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然后把那个故事从脑子里抹掉。虽然幻想起来很像这么回事，可一旦代入楚城主那张冰封千里的脸，唐妄就有一巴掌拍死自己的冲动！

今日天阴，层云阻了日光，没了灼灼日头的炙烤，倒也不错。

唐妄扒完了饭就赶早去了试剑台，到了试剑台，人到的还不算多。各大门派自占一区，摆明了排外。唐妄站在观台最高处用手搭了个凉棚四下一扫，望见一处，慢慢走了过去。

北方那一边的看台后面几排空了一大片，虽然这看台是阶梯状，坐后面也不会被前面的人挡住，可世人大多爱占前，这后面倒是还空着。唐妄走到最后一排，翻身便躺下，一人占了三个位子。左手握着长剑，宽广右袖将脸一遮，姿势随意，躺那儿不动了。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越发喧嚣，空气也渐渐有些闷了起来。唐妄躺在那儿，半梦半醒之间，耳中听地足音与人声成了一片，却暂时还没人叫他让位。

忽然，有脚步声传来，却停在他面前，有少年晴朗又羞涩的声音响起：“这位兄台，可以让一个位子给我吗？”

唐妄迷迷糊糊中觉得有人在说话，却不知是不是对他，唐妄慢吞吞地将右手放下，右袖拂过脸颊，最终归于身侧。放下袖子，眼前一下亮了不少，唐妄半眯着眼，见眼前立着一布衣少年，衣着简单，胜在干净朴素。年纪应与唐弋相仿，手中握着一柄古朴长剑，眉清目秀，有些拘谨的样子。

唐妄眨了眨眼，茫然问：“你刚刚说什么？”